作者：品托阿
而如果这就是枫泉家族的封地了的话，腓力表现出的那种自大和自卑就都会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哦，不，您一定是误会了，”果然，腓力解释道，“这里因为临近帝国，所以西伊纳萨斯的不少家族都会在这里安插一些落脚点，方便贸易、扩大影响、也能更早知道帝国的情况——您一定可以理解，帝国对我们这些化外之民来说简直是庞然大物，自从那曾短暂存在的大伊纳萨斯分崩离析后就更是如此了。”
“大的家族会在这里建立城镇、收拢人口，而小的最多就只能依附于此，开些店铺、或者干脆只有几个接头人。”
“这么说来，这里是属于你们家族了。”
“呃……其实、并不，”腓力用笑声掩饰着尴尬，“这里被卢瓦卢家族率先占据，但因为距离歌林奥托山脉的确很近，所以我们也在这里留下了据点——一处小庄园和一个商会。”
“卢瓦卢家族，”安格丽塔顿住了脚步，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现在倾樽城的执政官，是不是就姓卢瓦卢？”
“啊，能被您知道是他的荣幸，”腓力拙劣地拍着马屁，尽管如果他知道面前少女的真实身份后可能会觉得这种恭维恰如其分，“就是那个家族，同时在西伊纳萨斯绝大部分地区都承认的金币‘瓦卢’，也是由他们铸造发行的——他们可真是赚大了。”
说着，腓力掏出了一把金币，尽管看起来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但制作工艺良莠不齐，大小薄厚也各不相等，不难想象在用这些钱币交易的时候，买方和卖方都要经受差不多的折磨。
雷斯劳弗从中一眼便看到了规格第二大的一枚金币，那金币的正面效仿帝国金币刻着人物，但却并不仅仅是胸像，而是完整的全身。其身份也不是世俗的凡间帝王，而是欢宴和美酒之神戴尔尼索斯。
据说这位神明最初源自于一个主神掌管雷电和天空的神系，不过那神系的其他神明都没有在这个世界被广泛崇拜，只有这位酒神成为了倾樽城乃至于周围不少附属城邦的主要信仰。
“伪币。”安格丽塔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她看了看雷斯劳弗，后者则微幅点头，示意她从钱袋里拈出一枚帝国金币丢给腓力，那青年立刻如获至宝地将其收藏起来，专门与其他的钱币区分存放。
而当他再度看向安格丽塔的时候，眼神明显更加热衷了起来。
“难怪这边的货币会被叫伪币，”龙裔则在旁边目睹了一切，不由得喃喃道，“我以为这是‘贱血马’的另一种称呼，但……整个西伊纳萨斯，恐没有哪个势力能发行这样精细程度的金币。”
即便是那枚“瓦卢”，上面的酒神像也至少有七分抽象，和安格丽塔取出的帝国金币有着明显的差距。
“自那位整个西伊纳萨斯的共同君主去世后，你们怕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虽然现在的帝国和马特家族都存在着各种问题，但荣誉感还是让安格丽塔如此开口，“现在的伊纳萨斯还能找到这样的强者吗？”
“恐怕不行，”腓力叹息了一声，“中伊纳萨斯的战火最近又一次烧了起来，而且有向我们这里蔓延的趋势，家族的长辈都担心这个。”
“不过说起来，帝国现在难道不也是在内——”龙裔突然的开口，吓得腓力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看住你的舌头！小贼！”偷眼看向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的安格丽塔，腓力背后有些见汗，也顾不得龙裔那峥嵘的头角，将嘴尽量贴近其脑袋，压低了声音警告道，“那不是你有资格谈论的话题！”
第170章 若弗雷镇
很难说伊纳萨斯诸国对歌林奥托山脉另一侧那强大的庞然巨物有什么看法，但如果真的有一天它倒下了、分崩离析了，他们恐怕都会为此而长出一口气，然后欢欣鼓舞。
但至少现在，还没有到那个阶段。伊纳萨斯的国王领主们面对帝国都要战战兢兢，而下面的贵族们面对帝国来的贵族，也同样需要小心谨慎地伺候。
毕竟以帝国之大，物产丰盈无所不有，是枫泉家族此类的存在需要帝国的支持，而非反过来。一旦贸易以及其他的线路因为一些小事儿被帝国一侧切断，那他们可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但或许是因为龙裔的生存方式与腓力这样的贵族不尽相同，因此他对这种顾虑嗤之以鼻，闭上嘴也是为了顾虑他救命恩人的面子。
“……总而言之，若弗雷镇上的势力虽然多，但真正需要在意的其实只有三家而已。即主事的卢瓦卢家族、军事贵族迪厄家族以及在下的枫……方伯罗家族。”腓力竭尽所能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另一边，以免那下贱的冷血生物再说出什么失礼的话来。
“两家，”龙裔依旧不肯割掉他自己的舌头，“你自己都说，你们在这也就只有一个庄园和一个商会而已。”
“三家，”腓力咬着后槽牙瞪视那混账东西，而龙裔则毫不在乎，“不过巴蒂小姐，您不必烦心这些事情，您的家族和我们有着深厚的友谊，而卢瓦卢家族和我们至少同是倾樽城人，而且他们都很精明，不会平白制造麻烦。在您暂歇于此的行程中，需要注意的就只有迪厄家而已。”
“他们服务于拉图尔王国，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军事贵族，都是靠尸体堆出来的，和宗教贵族或者商业贵族不一样，如果他们的子孙后代想要将这份荣誉，就要一直把尸体堆到今天，”雷斯劳弗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天边，几个混得不错的老伙计的面容在他的眼前闪过，“东伊纳萨斯这类人比较多，不过基本只有一代而已，西伊纳萨斯……这个家族有多少代了？”
“他们现在的家主是第六代、也可能是第七代，抱歉先生，我记不太清这个——他，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家主今年好像是二十八岁，差不多已经到他们家主寿命的极限了。”
和安格丽塔的其他同伴说话的时候，腓力还姑且能保持一些贵族的尊严，但面对雷斯劳弗，他几乎是将雇佣兵当成安格丽塔的父辈来对待的。都卜勒的名头在帝国可能不算特别响亮，但在伊纳萨斯，他们就是死神的镰刀，区别只在于是手还是脖子离他们更近。
“是个难缠的，”雷斯劳弗朝安格丽塔点了点头，“有些荣誉值得为之放弃一切，只不过一部分人有足够的能力，所以可以放弃得少一点。那个迪厄家族不属于这类，和他们玩命犯不上。”
“我以为你会很喜欢这样的对手，老雷。”冯达尔诧异地看着他。
“没钱赚就算了，有钱拿还可以，最好是按人头结账的，我能在他们的帮助下把我的雇主吃到破产。”雷斯劳弗摆了摆手。
“不过这样的家族还是很少见的，军事贵族通常都撑不了这么久。要么就是不愿再上战场，成为了宗教贵族或者商业贵族；要么就是全家都死个精光，一点儿子嗣都留不下来。”
“商业贵族我能理解，宗教贵族又是……？”安格丽塔暗自记忆着这些与帝国不同的地方，如果她以后再也找不到回去的契机的话，这些便是她赖以安身立命的东西，“伊纳萨斯的神官也都是贵族吗？”
“应该反过来说：一部分贵族同时也是神官，”雷斯劳弗解释道，“而且一般是地区主教往上的神官。只不过他们专注的内容更偏向于大地上的事务，比如说服所服务的领主扩建神殿、骑士团是否应该介入某场战争，以及其他的一些和大多数贵族没什么区别的人物——重点是贵族，而非宗教。”
“顺便一提，伊纳萨斯的贵族分级和帝国也不尽相同，在这里，‘伯爵’已经是很大的贵族了，而在此之下则是‘大男爵’，然后是‘男爵’，更低的则全都统称作贵人或者贵族，不要搞混了。”雇佣兵想了想，又做了些许补充。
“那么，方伯罗家族目前是怎样的呢？”安格丽塔转头看向腓力，“也许我们两个家族间的书信中不止一次地提到过，但我希望这次也可以得到如实的回答，这很重要。”
这很……重要？
腓力的脑子立刻转了起来：“我的家族现在可以被分类为‘较强大的男爵’中，相比于过去的几十年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而且在我父亲，也即是现在的族长手中有望再向上跨越——前提是能够交好倾樽城中的一些大人物。”
“如果能有合适的礼物的话。”
腓力愤愤地看着龙裔，潜藏的台词已经不言而喻：那件“合适的礼物”就在龙裔手上，而如果这位半精灵安提奇希望可以更好地与枫泉家族合作的话，最好让龙裔将那东西吐出来。
安格丽塔对此不置可否的态度让腓力有些失望，但依旧极尽奉承地陪着众人绕过了小半个若弗雷镇，并最终在一处大门上带有托举枫叶的泉眼的家族徽记的庄园前停了下来，让仆人进去通禀他留守于此的同族。
这座庄园的围墙和大门只不过是枫泉家族在若弗雷镇上势力的有形边界而已，实际上以此为圆心的一圈之内，枫泉家族都有胜于卢瓦卢家族的话语权。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腓力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一处只有一个人光顾的小吃摊后，那手中翻动着煎饼的小贩直到众人都进入庄园后才收回了目光。
在确认了那个青年的确是腓力·枫泉本人后，小贩掀起了他的兜帽，放下铲子转头想走，却被那唯一的顾客一把扯住了衣领。
“煎糊了就想跑？我钱都给你了，什么人呐！”顾客见这蹩脚的小贩竟然还敢瞪自己，立刻梗起了脖子，“嘿，你想怎么着？”
煎饼小贩看着那毫不退让的客人，随着煎锅里的煎饼散发出难闻的碳味，他终于认命地低下了头。“别着急，我给您重新做一份。”他说着，将那已经认不出模样了的食物丢进一旁几乎满了的垃圾桶里。
不过顾客并没有注意到，就是这一个动作的功夫，面前的小贩已经失去了可以被触碰的体积，化作掩人耳目的幻影。而其本体，却从那客人的视野死角中灵活地蹿了出去。
第171章 迪厄家族
“能确定是他们吗？”
望着那由法术呈现而出的幻影，尽管对方的本体此刻还远在千里之外，皮埃尔·迪厄还是恭顺地向着对方单膝跪下。
“四到六人的冒险者小队，确定有一名矮人，可能存在半精灵或精灵。这样的队伍并不算惹眼，但倘若是有人提前告知过时间、地点，那几乎便不会认错，伯父。”
虽然称对方为伯父，但实际上，双方的年龄也只差了几岁而已，而正是这几岁的差距，让幻影对面的人成为了迪厄家族的族长，皮埃尔则只能是家族在若弗雷小镇的负责人。
而皮埃尔这一支不具备继承家族产业的资格，则是在对方的祖辈成为长子的那一刻就定下来了。
“很好，”幻影对面传出了赞许的声音，“辛苦你了。在下一次战斗中，你和你的亲人们不必作为骑士跟随作战，另一个支系‘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皮埃尔知道这个自告奋勇的意思，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因此而感激。像他这种支系的宗族成员根本不具备脱离本家的能力，对方肯让他们上战场的顺序靠后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另外，伯父，除了他们接受了枫泉家族的邀请之外，我认为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补充，”皮埃尔忽然想到了那个黑乎乎的高大身影，忙道，“有一个龙裔与他们同行，黑龙龙裔。但不确定是枫泉家族的客人，还是那行人的同伴。”
“龙裔……”幻影似乎有些头痛起来了，“这帮爬虫把手都伸到歌林奥托去了？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皮埃尔没有回答。龙裔是个稀少又排外的种族，他们在伊纳萨斯的荒野中建立一个个氏族，除了必要的往来外很少踏足城镇，即便出现在城市之间，通常也会很快离开，不会引起除了好奇之外的任何注意。
但皮埃尔听说最近有个特殊情况——这也是他决定将这个消息上报的原因——在拉图尔王国的荒野中，一些龙裔氏族正在迁徙并聚集起来，这是非常少见的。哪怕这些蜥蜴什么都不做，也单凭这种行为也足以引起警惕。
毕竟，他们虽然并非真正的巨龙血脉，但每个成员却都比人类更强壮、有鳞、而且还能喷出各种各样的吐息。更不要说他们那自负而自立的处事方式：如果是龙裔氏族内部可以自行解决的事务，他们甚至都不会寻求其他龙裔氏族的援助。
“伯父，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皮埃尔乍着胆子询问，“国王陛下突然让我们找这么一队冒险者，而且还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我觉得这就很可疑……”
“我们这位陛下做任何事都很可疑，皮埃尔，”迪厄家族的族长在幻影的另一侧哼了声，“他让我发动自己家族的势力来充当他的眼线，这就已经不是一般的阴谋了。不过放心，至少这可以说明，他没有想要针对我们的意思。”
一个连族长平均年龄都不到三十的家族，的确没有什么值得针对的，迪厄家族在战场上对敌人的威胁，远比他们在王国内对其他贵族的威胁大得多。
“但，命运总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你也这么认为吗？”迪厄族长话锋一转，“如果连这种送上门来的机会都不抓住的话，未免就太愚钝了些。”
皮埃尔悚然而惊，他和这位族长并不陌生，以至于他可以确信对方是想要暗示什么：“伯父，还请明示，我应该做到什么地步？”
“最难的程度，最丰厚的报酬，”幻影灼灼地看着身处若弗雷镇的男人，“那个龙裔，我要知道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个半精灵，陛下要活的。”
“这……”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做，没有人会怪你，皮埃尔，”族长突如其来的温柔让皮埃尔措手不及，“我当然知道我们家族在那边的力量不足，而我很难及时给你增派人手，因此做到这一切并不容易。”
“但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你觉得‘若弗雷-迪厄’这个姓氏怎么样？或者，‘歌林奥托-迪厄’？”
皮埃尔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将作为一个独立的支系从本家中彻底分离出去！而且是在宗族族长的帮助之下！
他，以及他的后代，从此再也不用去填补那该死的军事贵族的死亡名额了！
“我们在少年的时候一起玩得很好，皮埃尔，如果不是我的这个位子，我早就想这么做，”幻影所代表的人循循善诱，“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只要你能够做到两者中的任何一个，我都可以推进这个想法。而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第二个的话，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你将获得和我平起平坐的贵族荣誉！而且不是作为军事贵族。”
皮埃尔的呼吸因为这宏大的愿景而粗重了起来，但他的理智尚没有被完全剥夺：“这不容易。”
“毫无疑问，非常不容易，”迪厄的族长完全赞同这一点，“不然的话，也轮不到咱们来思考这件事了。”
“若弗雷镇并不是迪厄家族说了算，而且他们已经受到了倾樽城枫泉家族的邀约，如果想要从他们口中夺食的话，恐怕需要许诺些利益。”
“完全由你做主，至于怎么兑现，我来想办法。”
“那就……没问题了。”
“皮埃尔，”正当这个若弗雷镇的迪厄家成员准备结束这次通讯的时候，已经开始抖动模糊的幻影忽然又叫住了他，“记住，万事以你的安全为重。如果事不可为，便及时放手。”
“我们这一代的迪厄，已经死得够多了。”
这是出于关心吗？亦或者是某种手腕？皮埃尔望着面前那不见了踪迹的幻影深吸了一口气，那对他来说不重要。
单单是对方许诺的愿景，就已经值得他为此而付出一切了。至于死亡……迪厄家族的人还从来没有害怕过这个。
“大哥，咱们真的要——”一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正是那个之前在枫泉庄园附近烙煎饼的小贩，刚才维持那通讯法术的也同样是他。
“下去吧，召集兄弟们，等我的命令，”皮埃尔摆手示意这位得力的施法者朋友暂且退下，“让我一个人待会，我要想想、好好想一想……”
第172章 爱德华
在若弗雷这个不算大的镇子里，今夜会有很多人都难以入眠。其中包括皮埃尔·迪厄、包括他的手下以及手下的手下们。
也包括某个龙裔。
身边矮人的呼噜声打得震天响，有着灰黑色鳞片的龙裔张着一双蓝色的眼睛，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
但实际上他自己心里明白，矮人的呼噜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的失眠完全是另外的原因。
具体来说原因不少，但总结起来只有一条，那便是：计划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在他的认知中，这是最坏的情况，比无可避免的失败还要更加糟糕。
他费尽了心思，终于从倾樽城一路跑到了这里，但现在他却要重新回去？那还不如让他死了——他得逃跑，就趁现在。
一念及此，龙裔再也无法安分地继续躺在床上，他盯着黑暗中在临近床上熟睡的矮人，蹑手蹑脚地掀开了被子，有着鳞片的脚掌踏上冰冷的地板，但他已经不敢穿靴子了。
就这样跑走吧，衣服和鞋都可以以后再说。
房门被有着爪子的手推开，然而还不等龙裔在射入走廊的月光下换一口气，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已经将这光源阻挡在了他的身后。
“……啊！”龙裔转过头去，立刻便被吓得跳了起来，然而还不等他弄出更大的响动，有力的手掌便已经捏住了他的喉咙，只需要再加两分力，就能让他和大多数生物一样，从此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作为盗贼，你可真是够蹩脚的。”
能在这个时间点抓住龙裔的，除了雷斯劳弗还有谁？此时的他早已卸去了盔甲，换上了在城市中活动的那套服装。看着那在月光下白得瘆人的披风，龙裔怀疑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但并不会，他是龙裔，有着黑色的鳞片。
“先生，别激动、请千万别激动！”龙裔连忙叫道，“我没有偷您的东西，更没有偷您同伴的！你们救了我的命，还记得吗？我不会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的！”
“正是如此，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还活着？”雇佣兵冷冷地看着他，“但同样正因如此，我才说你‘蹩脚’。”
“到底要什么样的贼，才能在什么东西都不打算偷的情况下，还能被人察觉到踪迹？”
雷斯劳弗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我建议你说明这一点，不然的话，把这颗蜥蜴脑袋从你的脖子上拧下来，应该是个不错的娱乐活动。”
“这怎么解……您看！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个贼啊！”龙裔的表情相当难以分辨，但那些鳞片的转向、脊背的曲伸、眼神的角度和牙齿的显藏还是充分表现出了他的哭笑不得，“您为什么会这么先入为主地觉得呢？就因为那个枫泉家的老兄一口一个‘贼’地叫我？”
“如果你不是的话，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逃不逃跑和是不是贼无关啊，先生！您想想，您仔细想想！他们为了追我，跑出了多远的距离？损失了多少人手？就算他们最后相信不是我偷的，那也一样饶不了我啊！”
“所以，”龙裔可怜巴巴地看着雷斯劳弗，“就当您救人救到底吧，能不能就当没看见，饶了我这一条小命？等我日后肯定报答您……”
“不能，”龙裔能感受到脖子上的压力小了一些，但局面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就以你这个身手，根本绕不过庄园里外巡逻的仆人。再者就算你跑出去了又能如何？再进一趟歌林奥托山脉？”
“那我该怎么办？”龙裔不得不承认雷斯劳弗说的是对的，他连当初从墓地里出来都能被守墓的老头抓住，现在只怕也没什么长进。
“有一伙人救过你一次，他们还能救你第二次。前提是，我得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雷斯劳弗放开了龙裔，“跟着我出去吧，镇子里转转。”
龙裔不敢抵抗，只得顺从地放轻手脚跟在雷斯劳弗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绕开了枫泉家族布置在庄园内外的仆从，伴随着最后一次从一米多高的地方跃下，庄园的围栏已经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了。
“你也不像个龙裔，传统意义上的龙裔，”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雷斯劳弗冷不防再度开口道，“说说你自己吧。”
“从……哪里开始？”
“你的名字。”
“您叫我啃盾儿就行——”龙裔连忙道，他确信除了龙裔之外，没有哪个种族会起这个名字，然而前面的雷斯劳弗却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转身看向他。
“你还真不是龙裔。”
如果不是爱德华现在变身的种族没有汗腺这种东西，他背后应该已经冷汗涔涔了。“我不明白，”他愕然地看着雇佣兵，“这就是龙裔会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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