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161章

　　‘那你也没有必要将我也拉入梦中一起承担这个精神污染的画面吧……等等，如果这不是梦呢？’

　　通过命格的称谓，芳雪很快就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少女的真正本质——她是被【梦魇】爆改后的【梦中人】。

　　而现在的自己，是被【医生】动过手术，割掉芳雪沐与芳雪涵极端的部分，用剩下的“正常”部分缝合起来的一种意识状态。

　　一时之间，芳雪有些五味杂陈，感到自己的思绪如同被撕裂的布帛，混乱不堪。

　　但更多的则是庆幸，庆幸【梦魇】并没有像是对待麦相一样对待自己……自己？

　　芳雪抱住隐隐作痛的脑袋，手术的后遗症又开始发作，让她感到内心就如同被挖了一半一样，空虚而冰冷。

　　“……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你操控【医生】，对我进行手术？”芳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和迷茫。

　　观察着【医生】的“芳雪”则摇了摇头，继续用鱼修德的口吻解释道：“不需要这么麻烦。我对他刚刚用了‘回忆梦’，已经大致明白了手术的原理与本质。如果你们是一个真正的人格分裂症患者，那么当然需要他的介入来执行精密的手术，但你们不是，而他切除的病灶本质上来源于命格。”

　　而命格是特殊的。处于【支配者】支配下的命格拥有者将停止成长；被【梦魇】当做梦境素材的命格也无法独立更新……命格带来的特性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医生】的手术而陷入永久性的崩坏，只会因为漏了一角，而像是出生就被“破坏”听力与发声器官的【诅咒师】一样无法成长。

　　而现在，只要知道“病灶”在哪里，就连【梦魇】都能够在不需要【医生】的情况下，轻易地让【双面人】恢复原状。

　　“待会他就会处于梦游状态，你们注意一点，不要吵醒他。”“芳雪”往后退了一步，动作自然，仿若淑女。

　　下一秒，瘫坐在地上的医生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他闭着眼睛，喘着粗气，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而最终还能够站起来的是他。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如同风中残烛，虚空抓握着什么，似乎握着一柄并不存在的手术刀，来到翻倒的椅子旁，就像是那里躺着一个人。

　　他的面容时而狰狞，时而痛苦，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挣扎。他做出挥刀的预备式，但却迟迟没有下手。

　　“不……不……我做不到。”他最终没有挥下手中并不存在的刀刃，紧握的拳头松开，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哪怕在梦里，受到生命威胁，他也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

　　“疯了，疯了，【双面人】已经彻底疯了……”他口中念念有词，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自顾自地向着门口步履蹒跚地走去。

　　见此，芳雪皱起眉头，踩上【医生】的影子，融入【医生】的影子中，确保他中途不会苏醒逃跑。

　　而“芳雪”趁着芳雪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同样偷偷尝试用高跟鞋踩上【医生】的影子，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理所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算【梦魇】在梦境中拥有近乎无穷的伟力，甚至可以随意编辑【梦中人】的各种状态，但是依旧无法让命格这种具备唯一性的特质在其身上重现。

　　“芳雪”嘴角微微下撇，嘴巴微微撅起又很快地收回，也没有多么失望，只是默默地跟在【医生】的背后。

　　‘或许我需要将【双面人】纳入梦境素材，才可以尝试？等解决了这件事，就先将麦相修改成【诅咒师】，看看能不能够用吧……’

　　鱼修德没有想过现在就确认，因为如果在这里变的话，也许会被四处乱瞟的“全知”领域命格拥有者发现，会给自己的邻居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决定回家后再变。

　　至于麦相本人的意见是不重要的。

　　就算【梦魇】的梦境无比真实，但能够分清现实与梦境的【梦魇】，也从来都没有疯狂到像魇这个非人的怪物一样，将梦里人当人。

　　真正的麦相的精神实际上在潜入【梦魇】当天晚上就已经溶解，【梦中人】早就是梦魇的梦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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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奇思妙想放到一边，还是记得正事的鱼修德继续操控着“芳雪”，跟随【医生】。

　　他有些惊讶【医生】哪怕在梦境中，差点都要被杀死，也坚持不杀人的原则，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惑，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信念，才能支撑他走到现在？

　　等到【双面人】恢复过来后，鱼修德会对【医生】采取的行动，会考量这个问题的答案。

　　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的缘故，【医生】并没有直接打开储存【双面人】“病灶”的房门，而是穿过一间又一间的病房。

　　病房里的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之中有的能够明显看出身体的缺陷，有的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但那些吊瓶透析管等医疗装置也透露出病危的气息。

　　这些病人都等着【医生】的治疗，来到“医院”的人实际上自愿的人数才是大头，所以当他们听到门开的声音，满心欢喜，瞬间脸上充满了希望，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

　　可当他们看到【医生】狼狈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希望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

　　而当他们看到跟在【医生】后，穿着血色衣裙，脸上沾染着血污，短发上还带着碎肉的少女，脸上的笑容瞬间转化为惊恐，如同见了鬼魅，然后两眼一翻，闭上眼睛，陷入昏迷。

　　他们都被吓晕过去，以至于听不见脚步踉跄的【医生】的喃喃自语：

　　“第一次是我将她拉进来的，第二次是她潜伏在一个“病人”的影子里来的，但第三次她却挖空了一个“病人”的内在，披上那个“病人”的皮进来……”

　　太疯狂了！这无论如何都不能够算是治愈！甚至不能够算是后遗症！而是恶化！

　　“难道我手术失败了？不，不可能啊！”藏在影子里的芳雪听到【医生】充满自我怀疑的声音，都忍不住地在内心有些同情——当然，这也与她注意到，哪怕【医生】在梦境中面临生命危险也依旧坚持不杀原则有一定的关系。

　　这是芳雪涵都做不到的事情。靶

　　不过【医生】的下一句话又让芳雪将自己好不容易依靠着半个芳雪涵升起的同情心摁了回去。

　　“就算是恶化，我初步预估，也是在几年后才会出现空心病的症状，按照最危险的估算也是半身不遂不受控制，变成不会给社会添麻烦的样子……”

　　听到这里，顺手又将一个病人拉入梦境的“芳雪”，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给社会添麻烦就算治好了吗？珋

　　那很有社会责任感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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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路过一连串房间，处于梦游状态的【医生】终于带着入侵者来到一个类似停尸间的屋内。4

　　即使闭着眼睛，有【梦魇】模仿现实中一比一的梦境场景，也让他目的明确地拉开一个格子，里面是两个透明的罐子，都承载着绿色的营养液，只是装着的东西略显抽象。

　　一个是装着黯淡的光点，如同被囚禁的星辰，另一个装着浅薄色淡的阴影，如同被稀释的绝望。

　　无需鱼修德的提醒，芳雪就彷佛受到本能的召唤，立刻从【医生】的影子里钻出来。

　　但刚从【医生】手中夺过罐子，满脸喜悦与兴奋的她却突然彷佛意识到什么，手中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芳雪”。

　　随后咬紧牙关，闭上眼睛，似乎是做出了让内心煎熬的艰难决定，将两个罐子，塞到“芳雪”的怀中。

第236章 有人要倒大霉了

　　冰冷类似于停尸间的空间内。

　　“？”

　　感受到被塞在怀中的两个罐子，“芳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困惑之色。

　　因为【梦魇】对【梦中人】的操控是类似于同步操控机甲的缘故，所以鱼修德的情绪同样也可以同步表现在“芳雪”身上。

　　只见她先是脑袋微微歪向一侧，眨了眨灵动的异色瞳，随后缓缓低头，仔细确认了怀中的物件。

　　片刻后，她带着莫名奇妙的语气，对着面前仿若下了莫大决心的芳雪问道：

　　“你们想要干什么？”

　　【梦魇】第一眼看到这两个罐头，就凭借着命格拥有者的本能，意识到实际上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里面的光芒与暗影本身就在向【双面人】进行无意识地靠拢，渴求回到【双面人】的体内，仿佛游子渴望归家一般。

　　就连自己这个和【双面人】的概念缺乏联系的【梦魇】都能够感受到的事情，那么身为当事人的【双面人】只会感觉得更清楚，所以鱼修德并不能够理解【双面人】此时的举动。

　　塞给自己干嘛？

　　此时的芳雪，实际上也处于迷茫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自身命格的本能，如汹涌潮水般疯狂地驱使着她，督促她赶快打开罐子。

　　只需打开，阴影就会自动融入她的影子，光点也会自动透入她的眼睛。届时，被【医生】扭曲成莫比乌斯环一面体的命格，将会恢复成正常的两面纸张：

　　一面漆黑如墨，即便染上白点也毫不起眼；

　　一面洁白如雪，一旦染上黑点便会格外突兀。

　　但命格拥有者并非完全受到命格驱使的野兽，就如同无论男女大部分正常人也不是完全依赖下半身思考。

　　芳雪还有记忆，还有理性。

　　而记忆与理性，还有此刻的认知，遏制住命格带来的渴望，芳雪属于芳雪沐与芳雪涵的部分，都不想要立刻恢复，而是将选择权交给鱼修德。

　　“我们想要将选择权交给你。”

　　看着“芳雪”的眼睛，似乎想要透过那双与自己一样的异色瞳中的深邃，看到鱼修德的模样。

　　此刻，她的声音奇妙地重叠在一起，

　　“我们知道，无论是芳雪沐，还是芳雪涵，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其实都给你添了许多的麻烦。”

　　“但给你添麻烦并非我们的本意，无论是芳雪涵还是芳雪沐，都只是想要跟你更亲近一些，只是……”芳雪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只是我们大部分的时候都搞砸了。”

　　“被芳雪沐的暴戾嗜血左右，被芳雪涵的优柔寡断束缚。”

　　“芳雪”转过头，确认一下【医生】确实依旧处于沉睡状态，又用【梦魇】的视角确认周围并没有人类清醒的意识。

　　她并没有打断芳雪此时似乎情不自禁的话语。

　　“无论是我们的妈妈，还是管卫忠，都无法让我们放弃自我，接受他们自作主张的安排，接受【医生】的手术，割舍那些造就我们的缺漏，成为他们眼中的正常人。但是你可以。”

　　芳雪看向 “芳雪”，红瞳与白瞳中都透露出无比认真的神色，那是两人份的郑重。

　　“我们讨厌【医生】自以为是的手术，可不得不承认，他无愧于【医生】的命格。如今，我们无法从杀戮中获得愉悦，也不会因过度同理心做出糊涂事。”

　　“这些也都是你讨厌我们的地方，所以我们决定将它们给你，由你来决定，我们是继续用这幅样子，还是回到以前的样子……即使现在不做决定，也不要紧，我们可以等。”

　　“只要你接纳我们，我们愿意保持残缺的状态，忍耐空心的苦楚……只要你不要离开我们。”

　　“只要你不要再像上一次那样，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我们的家……”

　　“你在梦中经历过与我们的相处，如果现在的我让你喜欢，我们可以永远永远保持下去。”

　　“究竟是哪一个我们，最让你喜欢？”

　　“我们希望你现在能够恢复你的样子回答我。”

　　芳雪期待地看向“芳雪”，渴望得到鱼修德的回应。

　　“芳雪” 听完芳雪这番长篇大论，似乎被触动了心弦，整个人瞬间化作一片五彩斑斓的旋涡，那旋涡光芒流转，好似连接现实与梦境的神秘门扉。

　　紧接着，身着蓝色西装的鱼修德从中走了出来，而【梦中人】回到了【梦魇】的梦里。

　　鱼修德双手各拿一个罐子，目光左右扫视，仔细打量着。

　　芳雪见状，还以为他在权衡是否要打开其中一个罐子，赶忙说道：“没关系哦，就算你只愿意接受我们其中一个的缺点，另一个我也不会反对，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只要你喜欢，只要你不再不辞而别，离开我们……”

　　鱼修德越听越眉头皱紧，就像是他在芳雪的梦境中见证双面人的胡思乱想一样。

　　在他看来，芳雪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自我的舔狗。

　　‘怪不得精神出现问题的病人，需要家属及监护人的判断才能够在各种协议书上签字，这看起来确实不正常，有极强的依赖性和缺乏自理能力。’

　　他感觉自己有些理解为什么【医生】这样的命格拥有者，会因为家属的委托就多管闲事地对【双面人】出手。

　　当然，目前来看，这个【医生】至少在精神方面的治疗是纯纯的庸医……

　　鱼修德瞄了一眼被芳雪抢夺罐子时一个肘击就翻倒在地，依旧陷入昏迷的医生，摇了摇头。

　　凭借深厚的情商，他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耐心地对芳雪说道：

　　“虽然你们现在精神的问题要比以往更加严重，但我还是要指出你们言语中的几个问题。”

　　“首先，虽然我也知道那是命格带给你们的影响，不能够完全怪你们，但就像是罪犯有一个悲哀的经历也不是其免死金牌，我确实不喜欢这两个特质。”

　　“无论是芳雪沐还是芳雪涵，你们都有令我讨厌的点。”

　　这番话听起来，似乎鱼修德不打算打开罐子，让【双面人】恢复原状。

　　异色瞳的芳雪脸上并未流露出失落情绪，仿佛早有预料，依旧神色坦然，保持着芳雪涵招牌式的微笑。

　　在她看来，这样也挺好，若能像梦境中亲兄妹那般相处，倒也不错。

　　可鱼修德接下来的话语，却让她的笑容很快也无法维持。

　　鱼修德打量着芳雪，语气平静地说道：

　　“其次，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抛开这两个点以后，我就不会离开你们？”

　　芳雪失落地低下头。

　　她明白鱼修德的言外之意——在她还是她们的时候，无论哪个她也都清楚。

　　【梦魇】一直都视【双面人】是一个需要甩掉麻烦，而现在看来，哪怕摒除命格拥有者的本能带来的缺陷，也只不过是不那么麻烦，甚至实际上依旧连像梦中那样成为亲密的兄妹都做不到。

　　甚至如果保持现状，不具备两个完整意识的她们，也没有呆在【梦魇】身边的理由……

　　芳雪的眼眶微微泛红。

　　无论是她还是她，都很想要很想要得到他的认可，接纳，但无论是她还是她最终发现，好像无论做出什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接近他。

　　鱼修德离开家后，她们都想要找到他，而作为在联邦登记在案的命格拥有者，她们也能够找到他。

　　但她们忍了。

　　她们等了很久，等了两年，一直到等到鱼修德主动跟她们联系，她们的耐心不是因为她们适应了鱼修德不在身边的生活，而是她们害怕找上门后，发现让鱼修德离开的原因，是她们自己的存在。

　　她们无法限制鱼修德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