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对面传来了不爽的咂嘴声，随即挂断电话。
电话被挂断的鱼修德也不恼。因为根据他对芳雪沐的了解，这意味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自己的这位好妹妹会主动弥补她自己犯下的失误的。
看了看表，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早上十点，鱼修德沉思片刻后，便将目光放在卧室门前。
距离星期一上班的时间，还早，那就是意味着……
可以多睡一会。
“一小会”。
念此，客厅里扭曲虚妄的幻象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公寓内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这代表着此地主人一直持续残留的起床气，终于彻底消散。
鱼修德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
而就在鱼修德重温周末的被窝温暖的时候，已经挂断的电话另一边，一间窗帘没有打开，不透光的卧室内。
一位娇小可爱，齐耳短发，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有着一双猩红血瞳的少女，站在等身镜子前，抱着玩偶，对着镜子里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但眼眸是纯白的少女，喃喃道：
“果然呢……”
她的语气带有强烈的病态，与和鱼修德沟通时的易燃易爆完全不同。
“能够真正分辨出我们的，只有他，不是么？”
真实梦乡 : 第5章 一碗水，端不平
看着镜子外露出病态笑容，眼睛闪烁着猩红光芒，泪痕渐渐淡去的芳雪沐，镜子里并没有流泪的芳雪涵不明所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芳雪沐刚刚真哭了。
芳雪涵不太懂为什么芳雪沐要哭，明明两年前断绝联系的兄长大人重新联系二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为什么要哭呢？
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虽然芳雪涵不能够理解芳雪沐，就像芳雪沐并不能够理解芳雪涵，但至少她清楚芳雪沐实际上很在乎鱼修德。
对兄长大人的敬仰估计只比自己小一点，但这其实对于芳雪沐而言已经十分难得……毕竟芳雪沐连二人的生母都不喜欢。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
“你做梦了？”
芳雪涵面露担心之色。
虽然和经常被鱼修德教育的芳雪沐不同，性格温顺听话的芳雪涵从来都没有体验过那些噩梦。
而二人之间的共存方式也非常特殊。身为【双面人】，芳雪沐与芳雪涵的记忆，感情，感官都无法共通，所以芳雪涵自然无法得知芳雪沐在鱼修德的梦中经历了什么。
但她也从芳雪沐偶尔的只言片语以及梦后行为表现能够看出，那些噩梦的可怖，以及……高效。
芳雪涵并不怀疑鱼修德是否能够仅仅通过手机转述的话语，便将芳雪沐拉入梦中教训一通。
在芳雪涵关于小时候的记忆中，存在一些记忆犹新的场景——往往上一秒还蛮横占据身体，对鱼修德出言不逊的“自己”，下一秒就像是经历了难以忍受的痛苦，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像是触电一般将身体还给自己。
事后，身体残存的恐惧，分泌的激素，甚至影响到了没有被鱼修德拉入梦境教训的芳雪涵……可以想象，在梦中，鱼修德对芳雪沐下手真的很重。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芳雪沐发现自己只要不犯错，鱼修德就不会拿他怎样，甚至如果她和芳雪涵一样，愿意好好读书，不乱丢垃圾，懂礼貌……哪怕只是努力过，那么鱼修德同样也会给她和芳雪涵相差无几的奖励后，芳雪沐的心中除了怕，更是生出了敬。
因为过去，芳雪沐从未被视作一个独立的人，性格暴躁的她被她的生母当做附身在芳雪身上的鬼魂，或者是芳雪的癔症具现化，而性格温顺芳雪涵才被当做真正的芳雪。
鱼修德是第一个承认芳雪沐和芳雪涵都是是作为独立人存在的人。
……
“……哼！”
芳雪沐懒得和芳雪涵多说。
哪怕在鱼修德的压制下，二人之间的关系有所软化，可这并不意味着芳雪沐与芳雪涵变成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毕竟对于两个拥有完整人格意识的意志而言，无论对身体的使用配额分配得多么公平公正，都无法满足她们灵魂深处最基本的需求。
完整的灵魂，怎么可以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体？
只是如今的芳雪沐，也已经放弃寻找机会杀死芳雪涵，彻底拥有这个躯体。
不仅仅是因为鱼修德的教育，诚然，【梦魇】有能力让【双面人】其中的一面彻底迷失于梦境，这种恐怖的外力压制，让芳雪涵与芳雪沐度过最互相厌恶最针锋相对最危险的时期，但不仅因此，更主要是因为……
看着镜子里，眼睛里透露出关心芳雪涵，这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另一个自己”，芳雪沐不爽地啧了一声。
吞噬了傻子的话，自己也会变傻，还是算了吧。
‘哼！他不回家就不回家，还以为别人都求着他回来……谁会想要他这个怪胎回来？’
一边想着，芳雪沐一边用力地撕扯着怀中玩具的四肢，看得镜子里的芳雪涵心疼不已。
但芳雪涵又因为担心芳雪沐的情绪，而没有出声制止。
芳雪涵和芳雪沐不同。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让芳雪沐消失，在她眼中芳雪沐就是自己的姐妹，只是性格恶劣，价值观有问题……但依旧是她的姐妹，所以芳雪涵很关心芳雪沐。
只是二人之间思维的差异大到无法互相理解。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站在镜子面前，穿着可爱风睡衣的少女嘴角向下，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嫌弃表情，银牙紧咬，猩红的眼睛不屑地望向房门外，随后又迅速淡去。
“啧！”
扭曲的面部肌肉恢复正常，蛮横无理的气质被柔柔的弱气所取代，猩红被纯白所遮掩，芳雪沐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芳雪涵。
“……”
知道来者是谁的芳雪涵，对着镜子欲言又止，但在镜子里芳雪沐的眼神压迫下，还是不再多言，而是小声地喊了一句“来了”，擦干净芳雪沐弄脏的脸，便小步跑去开门。
开门，只见一位穿着简朴围裙的中年妇女，端着一盘水果，脸上还带着一丝咄咄不安的神情，站在门外。
“……雪涵？”
芳美芬注意到女儿的瞳孔，还处于正常的纯白色而非不正常的血红色，如同银一般洁白无瑕而不是如同血液一般狰狞猩红，便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语气和蔼地说道：
“这是你的水果……嗯，还有雪沐的。”
后半句带有一丝迟疑。
看着窗帘都没有打开，阴暗的房间，芳美芬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踏入房门，只是在门口委婉地告诫道。
“雪涵，记得拉开窗帘，让阳光进来……嗯，当然，如果雪沐不喜欢的话，也记得提醒她开灯，不要关灯关窗帘玩电脑，要注意眼睛。”
“谢谢妈妈的关心，我会的。”
芳雪涵笑着回应道，双手接过芳美芬的果盘。
送完刚切的新鲜水果后，芳美芬留下了一句等会她会来收拾，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而镜子里芳美芬看不见的芳雪沐，则将一切都收入眼中，静静的咀嚼芳美芬的语言，神态，动作。
回到镜子里的芳雪沐，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芳雪涵手中的果盘里。
“沐，你要吃吗？这是妈妈为我们切的水果。”
“……你自己吃吧。”
芳雪涵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她刚想要开口为妈妈解释，但是镜子里的芳雪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镜子上面留下了几滴水珠……而下一秒，甚至连水珠都消匿于无形，像是从未存在过。
拥有整个世界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连一束光都留不住的孤魂野鬼。
真实梦乡 : 第6章 选的肯定比送的好！
第二日，周一清晨，从早上十点睡到早上七点的鱼修德准时地睁开双眼，在闹钟响起的前一秒便将其按掉。
“……”
还是有点困。
鱼修德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睡觉不是睡得越久越好。
如果是正常成年人，在作息正常的情况下，连续睡超过十个小时，就会在起床的时候感到头昏脑涨，四肢乏力，甚至身体就像是大晚上被只存在梦里的绞汁机榨干一样疲劳。
但鱼修德不一样，哪怕他持续睡了二十多个小时，他拥有的【梦魇】命格也可以让他免受膀胱与大脑的双重拷打，令其就像是普通人享受了高质量睡眠一样神采奕奕。
至于春梦……
上一世的鱼修德或许做过相关的梦，但也已经差不多忘光了。而这一世的鱼修德更是从一开始就生而知之，思维成熟的他除了偶尔会利用梦境缅怀一下上辈子的时光，剩下都是用来提升自己。
他的梦既能够复刻现实的一切，又能够超越现实，这让他拥有更充足的时间去阅读理解书籍——这一世的“父亲”就是这样被他培养的。
而同时，他也会刻意发掘培养自己的想象力，毕竟他很清楚梦境并非真的现实，然后利用学到的知识与意念的空想进一步扩展自己的梦境。
真·从娘胎里开始卷。
鱼修德之所以会打哈欠，是因为他还想要做梦。
一梦，一冒险，一游戏，一人生
睡觉是会上瘾的，做梦也是会上瘾的，而倘若一边睡觉做梦的同时还能够一点一点得变强，更是会让世人欲罢不能。
……
……
但好在理性的鱼修德还是清楚，哪怕他身体撑得住，也不能够真的每天24小时睡觉。
这次的【梦中人】就是很好的一个例子。
洗漱完毕，鱼修德换上白衬衫西装裤，提起公文包，打开房门，离开了公寓。
八月份的浅鹏市艳阳高照，人行道都在散发着蒸腾的热气，好像将人置于大大的蒸笼一般。但是即便如此，人行道内除了来去匆匆，死气沉沉的社畜外，还能够看到三五成群脸上洋溢着青春笑容的少男少女，不紧不慢地边走边聊天。
鱼修德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这种光景从七月份左右，就陆陆续续地出现。
这个世界虽然和鱼修德前世所处的世界无论是历史，人文，还是法律法规都有明显的差异，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就比如说鱼修德所在的联邦——由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五个国家不知为何而融合联合形成的超级巨无霸，它所统治下的范围都实行十二年义务教育，存在类似鱼修德前世寒暑假的概念——嗯，还有“高考”。
只是在这里不叫做“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而是叫做“非义务制高等院校全联邦统一考试”。
同样可以简称为“高考”。
想到这，鱼修德突然想起，好像自己这辈子的便宜妹妹今年才高考完毕——而超级英雄【双生子】的名号貌似也是在七月份才逐渐耳熟能详。
‘考完试就去当英雄……是为了给高考加分吗？’
鱼修德在心中嘀咕道。
他记得这一年的联邦教育貌似又改革了。
芳雪沐与芳雪涵和鱼修德不一样，她们是被登记在册的【命格】持有者，而以前拥有【命格】的人在这种考试是能够得到加分的。
在这个世界，拥有【命格】的人是真正的上等人，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在法律上，联邦都会给予【命格】持有者一定的优待……不过呢，这些优待并非是固定的，维稳普通人与【命格】持有者之间的待遇，也是联邦政府一直都在考虑的事情。
所以这一年的联邦教育取消了【命格】持有者的加分政策，而更改为必须要是对社会有贡献的命格持有者才能够得到加分。
兴许那两个便宜妹妹就是为此才成为超级英雄……芳雪涵想要考上更好的学校，而芳雪沐是垂涎超级英雄的无限执法权。
不过，这都和并没有将【命格】登记在册鱼修德无关。
虽然哪怕不需要加分，只凭借着自己，鱼修德也能够轻松地考入十分不错的大学，但是鱼修德还是选择了结束义务教育后直接参加工作。
乘坐地铁，穿过街道，来到一栋写字楼的鱼修德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透透气，整理一下仪容仪表，收起睡意朦胧的模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摆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只是收不回自己那双标志性的死鱼眼。
“早安，鱼先生。今天也来得这么早啊。”
前台小妹看见鱼修德，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
“早。”
鱼修德礼貌地回应，同时伸出自己的食指，搭在前台的一台机器上。
“滴~打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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