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然后，她便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一边在脑海中理直气壮地数落道：
‘唉，芳雪涵，不是姐姐说你，你不是成绩好，记忆力好吗？连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到，真没用！’
好脾气的芳雪涵觉得芳雪沐简直就是在胡搅蛮缠。
‘你不是姐姐，我才是。而且谁会注意这些？你不也是因为不记得不清楚，所以才问我吗？’
“住嘴！妹妹不许顶姐姐嘴！”
“……你不是姐姐，我才是。”
二人一路吵吵闹闹，一直到家门口。
一道令二人感到熟悉，透露着疲惫沙哑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雪涵？雪沐？”
那是二人养父的声音。
芳雪沐回过头来。
黑暗中，只见一位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站在石板路上。
中年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些疲劳的线条，眼角的皱纹深深刻印着日复一日的辛劳，黑眼圈若隐若现，眼中流露出一丝倦意。
他身上的西装虽然剪裁得体，却显得有些皱褶，肩膀微微耷拉，仿佛承载着一天的疲惫与压力。头发略显花白，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泽。
“……”
看到呼唤自己的养父，不知道回想到什么，产生某种既视感芳雪沐整个人都僵住，然后猩红的眼眸变得纯白，瞬间就潜回内心深处，并将芳雪涵踢出去顶号。
“……”
不是，姐妹，你刚刚身为姐姐的气势呢？
内心抱怨，其实和芳雪沐一样害怕的芳雪涵用着和芳雪沐同样僵硬的表情，略有些尴尬地挥了挥手，干巴巴地回应道：
“……是的，爸爸，我们回来了。”
刻意用着和当初在鱼修德的梦境中，并不相同的话语。
“你们去找他了？”
令芳雪沐与芳雪涵二人感到庆幸的是，管卫忠没有突然冒出一句“原来如此，这里是您的梦。”他对鱼修德梦境中的自己给了两位养女怎样的惊吓一无所知。他只是从鱼修德两年期间第一次打过来的电话里知道自己的继女去拜访自己的……名义上的养子。
这位毫无父亲威严，气质的养父，只是用担忧的语气，劝说道：
“你们不要再去找他了。”
“你们……是在骚扰他。”
真实梦乡 : 第70章 孝
“骚扰？”
委屈的声音从少女口中吐露，既像是在确认她的继父是否真的是这样想，又像是在询问自我。
清冷的月光照在芳雪涵的脸上，纯白的眼眸闪烁，在寂静的深夜里好像夜空中的月亮，纯洁无瑕。
而下一秒，这颗白净的月亮，就染上了绯红。
“骚扰？！”
恼怒的声音从少女口中喷薄，与其说是在疑问，倒不如说是在反问。
芳雪沐同样也在困惑。
但她困惑的是，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怎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
月光和路灯照射下的阴影以芳雪涵为中心开始活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好像它们活过来了一般，而芳雪沐则是它们拥护的绯月。
孝口常开的芳雪沐，趁着鱼修德不在，芳雪涵又因为管卫忠的话语自我纠结而进入宕机状态，毫不留情地阴阳怪气道：
“哎呀呀，你还真将自己当我爹啊，管卫忠先生。”
“……”
面对着自己名义上的其中一位继女的说法，管卫忠摇了摇头。
他不是他的妻子芳美芬，对这个家庭真正的结构一无所知；而和鱼修德的相处，也让他对天生的命格拥有者产生了一个基本的认知。
虽然，管卫忠显然无法和芳雪沐与芳雪涵像正常父女一样谈心，但鱼修德曾经告诉过他关于这对姐妹的事情，让管卫忠得以了解芳雪沐与芳雪涵迥异性格形成的原因。
【命格】不是恩赐，而是“特征”，它对人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绝对不仅仅局限于所谓的战斗力，个人能力，它的影响还体现在思维形成的模式上。
有的是好的，有的是坏的，【双面人】就是前者后者都有，而且后者居多。
对于鱼修德的教导，管卫忠是一直都牢记在心的。
“这并不是命令，这只是建议。”
面对气质大变的继女，以及逐渐脱离地面的影子，管卫忠面色不变，依旧是一副疲惫倦倦的表情。
“老鱼的话我都不听，你也配？”
芳雪沐继续口吐芬芳，鱼修德不在的两年，已经足够让她“走回正轨”。
芳雪沐和芳雪涵一直都觉得，鱼修德和管卫忠，确实有一点相像。
面前这位白手起家，早年间就已经实现财富自由，事业蒸蒸日上，现在还兢兢业业的大老板，和鱼修德有些相似，也有一副社畜的气质。
只是和鱼修德不同的是，管卫忠给人一种竭尽全力的疲惫感，而鱼修德则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淡然感。就像是管卫忠还处于一个事业正在上升期的全力拼搏年纪，而鱼修德已经进入了历经红尘看破一切的垂垂暮年。
明明从外表上来看，管卫忠才是中年大叔，而鱼修德甚至脸上还没有褪去少年稚气。
芳雪沐不是没有志气的芳雪涵，她不会因为管卫忠娶了自己的母亲，而且履行到了身为父亲的抚养义务与责任，就真的将管卫忠当做自己的长辈，父亲。
那些都是鱼修德带来的，而不是面前这个木讷愚蠢的大叔。
芳雪沐对父亲这个词语的印象，都已经被她的生父败光，更别提她还亲手杀了她的生父，并处理尸体……她对“父亲”这类的称呼抱有纯粹的恶意。
在【双面人】的暗面看来，管卫忠不过是鱼修德的代理人，甚至极端一点的说，不过是鱼修德养的一条可以被随时踢开的狗！
她芳雪沐连鱼修德的话都不听，这个名义爹还敢在自己面前狺狺狂吠？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名义爹了，一定要出重拳！
“管卫忠，你是不是以为那个愚蠢的女人攀上你这颗高枝？我告诉你，你不过是老鱼养的一条……”
就在芳雪沐大逆不道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她的左右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同时一只眼睛变得纯白。
停止自我纠结，终于上线的芳雪涵制止芳雪沐即将说出伤人的话语。
“呜呜呜！”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双手和嘴巴各有各的步调，脚下影子升起又爬下的继女，管卫忠并不感到害怕，因为他在鱼修德的梦境中见过更多更可怕的事物。
去做与现实一样逻辑严密的梦境，只是鱼修德开发自己能力的一个用法。
而梦，是人们清醒时经历、情感以及潜意识的反映；是幻想、愿望以及内心深处产生冲突时的象征。
当初年幼的【梦魇】虽然已经初步摸索出能够违反常理常识地从梦境中收获现实的知识，但那时的他还无法做到得心应手，在培养管卫忠的时候也难免地会产生疏漏。
不过好在，培养管卫忠的时候，鱼修德一直都在他的身边，所以那些梦境并没有给他造成心理创伤。
但正因如此，他才能够意识到鱼修德梦境的可怖一角。
管卫忠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很迟钝的人，他注意到了芳雪沐与芳雪涵最开始见到自己不自然的神情。
如果说，只有芳雪涵一个人不自然，那么可能是因为感到羞愧。内疚理亏于不告而别，没有经过芳美芬和管卫忠的同意，就私下去寻找鱼修德。
但红眼状态下的芳雪沐也表现得很不自然，最开始显得有些畏惧自己，那么就意味着二人此次拜访鱼修德后，一定察觉到了自己多年前，就已经从【梦魇】的梦中意识到的某种大恐怖！
“在他的梦境中，遇见了梦中的我，对吗？”
管卫忠意识到二人最开始害怕自己的原因，二人害怕她们还身处于鱼修德的梦境而不自知。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芳雪沐，你想要说，我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养父，但实际上只是他养的一条狗。”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出现并拉起我，即使他能够随意地将任何朽木精雕细琢；他在我渴望爱情的时候主动松开手，即使他知道只要他开口我就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如果这样的我，算是他的狗的话，那我也认了。”
管卫忠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出了心里话。
真实梦乡 : 第71章 好孩子·成熟4k
“芳雪沐，你这孩子，真是满脑子都只想着你自己呢。”
黑影重重，荧光闪烁。
少女的瞳色正在疯狂的切换。
此时的芳雪涵正在全力压制暴怒的芳雪沐，她像是堵住火山喷发口的一块巨石，感受着自己姐妹燃起的熊熊怒火。
芳雪沐是一个满脑子都想着自己的孩子吗？
她是。
她的继父，管卫忠认为她是。
她的姐妹，芳雪涵认为她是。
她的生母，芳美芬认为她是。
她的“锚”，鱼修德认为她是。
而实际上，甚至她自己，芳雪沐本人也知道自己就是满脑子只想着自己。
但……
你管卫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讲话？
狗的……你不过是鱼修德养的一条狗！
芳雪沐生气了。
如果是其他人敢这么跟她说话，那么芳雪沐一定会将对方碎尸万段，切成芳雪涵修都修不好的人体拼图。但因为在她看来管卫忠是鱼修德养的一条狗，哪怕已经被踢到一边，可打狗还需要看主人。
就揍个半身不遂吧，反正芳雪涵肯定会将他治好。
她想是这么想的，但芳雪涵压根就不给她行动的机会，竭尽全力地压制她。
但下一秒，管卫忠又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芳雪涵。
身为鱼修德的……养父，他觉得自己要为鱼修德说公道话。
“抱歉，雪涵，我接下来的话，同样也是对你说的。”
“我知道，你关心他，但你的关心是多余的。”
这位中年男人的话语带有几分惆怅唏嘘。
管卫忠不知道鱼修德两世为人，而即使知晓也不会在意，毕竟梦魇的梦可以解释太多的事物……他不会自负地认为自己是鱼修德的长辈，但他认为当初与他相遇的鱼修德确实还是一个孩子。
一个思维比他这个成年人更成熟，能力比他这个成年人更强大的孩子。
面对表情已经停止变化的少女，管卫忠缓缓地说道：
“虽然你们都是生而高贵的命格拥有者，但他和你们不一样。”
“他是一个更出众，更厉害，也很善良的孩子。”
“你们既然已经了解他的力量，你们就应该明白，他有很多种方式以及办法，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无论是过去，现在，又或者将来。”
“但他都没有采取那些对他来说更有效率更安全的方法。”
“他是一个温柔的人，可他的温柔不应该成为你们打扰他的资本。”
“我知道，我不可能阻止你们，甚至无法干涉你们，毕竟你们是命格拥有者，而我只是一个有幸得到命格拥有者垂青的失败者；你们已经成为了有名的a级超级英雄，但我替他打理保管的事业自他走后再也没有明显起色。”
“但我依旧要说，不是以你们二人继父的身份去说，不是以他的养父的身份去说，而只是以我管卫忠自己，一介受人恩惠却又无以为报的受惠者的身份去说。”
“鱼修德……他值得按照他自己想要的方式，度过他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被两个依旧没有长大的孩子，去打扰他自己的生活。”
月光照耀，映出此时少女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以及那双一白一红的异色眼眸。
她的周围没有光芒绽放萦绕，她脚下的影子也丧失活力匍匐在地，此时无论是芳雪涵还是芳雪沐都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她们僵住了，包括动作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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