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月七日
这一部分是丰川祥子对折隶的信赖之体现,相信折隶不会向外传,另一部分也象征了,她其实依然深深害怕着CRYCHIC的大家一旦知晓了她的脆弱之处,一旦对她说出些什么……她就会再也没办法维持现在这具坚强的外壳。
毕竟比起单纯值得信赖的咖啡店长,她们这些曾经互相托付命运的夥伴,或许才更加触动她心底更“真实”的那一面。
“至少,你们也能因此稍微得到安慰吧。”
不是厌弃了她们,也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大家。她的确有着自己的理由,也有为此饯行意志的决心……尽管可能无法让所有人都心安理得接受。
素世感受着折隶那近在咫尺的吐息,眨了眨眼。
“那么,折隶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
折隶顿了一下,将前倾的身体撤回柜台内,笑着摇摇头:“不。既然她不打算向你们说,那么我也不应该和你们讨论什么,这是对丰川同学的尊重。”
“待会开始团练之后,请你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过吧。”他说。
如果只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执也就算了。
但是,对付那些,连让孩子安心度过童年都办不到的家长,就是大人的工作了。
……唉,可是终究是家务事,我又该怎么办呢?
“折隶……”
女孩定定地望着那张浮现出些许忧愁的笑容。
而那名男人却以一张更加灿烂的笑容扫除了仅有的阴霾。
“——没问题的。放心吧。”
“我也,不是会这么轻易就被打败的人啊。”
迷星之章 第一幕 夏时记录 : 第115话 世上还赞颂沉默吗?
又是新的一周。
再两个星期,丰川祥子就能跟这间学校彻底告别了。
她必须承认,自己还是不够成熟,因为光是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自己的步伐远比前段日子都还要轻快。
叮叮当当,下课的钟声响彻校园。
祥子阖上课本,下意识抬头往讲台上看了一眼。
就如同上个周六保登折隶最后那句话一样,他即便在丰川祥子“将想说的都说完了”之后,依旧以实习教师的身分待在月之森,也的确仅仅扮演着那样的角色,并未对丰川祥子特殊对待,单单只是“待在这里”,与他的承诺无二。
丰川祥子不明白。
明明自己都对他那般刻薄,他仍对此如此热衷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这一次就让我,来成为你的“英雄”吧。’
“……。”
真是,像个笨蛋一样。
她闭上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保登折隶似乎对她笑了一下,又或者那个人只是对全班展示着无用的善意,随后就没多说什么,直接走出了教室。
只是短短一周不到时间的相处,哪怕是不太愿意过度关注折隶,祥子都能感觉到班上同学与这位空降的男老师之间那道深深的鸿沟,而实际站在台上接收所有视线的折隶自己,想必更是一清二楚。
“她们的世界”从来都是如此残酷。
从有意识以来就生活于其中的丰川祥子,曾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如今却在知晓两周后她便能暂时脱离这方世界时,依然难以克制胸中的雀跃之情。
因为这份压抑感就是如此深植人心。
而、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展现出哪怕一瞬间的气馁。
“……。”
在周六那天,接近逃离的当下,祥子并不敢细想些什么。
她害怕自己用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心理防线,会在那个男人寥寥数句之间分崩离析。可是等到她回到自己的“新家”,看着狭窄到两步便能走完的房间时,她还是忍不住开始回想起那一段对话。
或者说,开始回忆那一篇“恶人的故事”。
‘————无论几次,我都会在这里,对你伸出手。’
明明什么也得不到。
明明谁也没有向他要求些什么。
祥子,很在意——
究竟是经历过何等的绝望,又是重获了何等的新生。
才会、让那个人变得如此“愚蠢”?
……
午休时间,丰川祥子渐渐习惯于独自在校园中漫游。
若是曾经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应该对于待在教室中与同学交流、体验“不同的生活”这件事更加青睐。
但现在的祥子已经提不起那个精神去研究她们的话语了。
当紧迫的未来浓重地摆在眼前,就会像是这样,连眼前的事都无法投入身心应对。
凭着一时的任性褪去了“丰川”的姓氏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远比最初想像得还要软弱不堪:过往钻研到极致的察言观色、话术、礼仪,那些她曾以为受用终身的技巧,在剧变的环境之前只能充作虚张声势的工具。
“呼。”
申请奖学金,安排学习,提前找寻打工地点……这些曾以为一辈子都不需要她考虑的问题,成为了现在消耗她精力最多的事情。
非要说的话,它们并不是什么繁杂困难的事情。
毕竟就算没有任何人在身边指导,光是接上网络,她也能一步步学着做。
她只是有时候会感觉到很无力。
就算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只要她慢了一些,只要她稍稍歇息,那么它们就会冷冰冰地停在那里。
必须去做,必须快点做,必须在它们堆积起来成为巨大的麻烦之前做——
这份压迫感甚至更超越了同侪,超越了她曾以为最困难的人际交往。
如果说在丰川家的生活,是总有一件件任务源源不绝地塞进时程表,让她很难找到一段喘息的时间。
那么在离开丰川家之后的生活,就是她得自己将任务塞满时程表,自己将所有得以喘息的时间都埋上。
过去,她可以将不满埋在心底,想着长大之后再好好为自己出一口气。
现在,难道要她去憎恨自己么?
“……。”
少女在花园之中抬起头。
这几天,她利用短暂的午休时间,踏遍每一处她曾经走过的地方。
她想着,至少在离开之前好好记住自己待了两年多的地方吧。
可实际走了一趟又一趟,却一点也不觉得怀念。
这曾经熟悉的校园景色,正在记忆中悄然黯淡。
她觉得这是好事。她不应该继续依恋这片她本就不喜欢的世界……
“——小祥。”
在校园偏僻的角落,多出了一道比起景色还要更加熟悉的嗓音。
祥子偏头望去,一名少女从凉亭边缘走近,在洒落的阳光里面带同样熟悉的笑容。
“……长崎同学。”
是长崎素世。
祥子低垂着眸,面无表情,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只是在打量着风景。
“你们的CRYCHIC不是这周就要办LIVE了么?怎么还有空闲在校内拦截我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素世总感觉祥子在“你们”这一词之上加重了语气。
她在心底轻叹,面上笑容不改,只有那双装着天空的眼中多出了些许的担忧。
“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和小祥再好好谈一谈……你今天有时间吗?或者现在实在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约其他时间。”
而祥子长叹了一口气。
“先前与店长先生的谈话,我想,他当时应该有特地和你们说,我不希望有人旁听吧?”
素世一愣,“这……”
过去,CRYCHIC会在周六打烊日的整个下午进行团练,而祥子占用了其中一段时间,并要求店长折隶拒绝其他访客,这本身就是一份向CRYCHIC释出的讯号:“我与你们无话可说。”
长崎素世不可能听不出来。她明知如此,却依然故我。
……活得还真是轻松啊。
“算了,没关系。”
祥子握紧拳头,面上却是绽开了微笑:
“你想谈,那就现在吧。还请长话短说。”
……
保登折隶抬起头。
在远离大马路、车站,没有百货商圈,连零售店都分布稀疏的住宅区之中,他眼前所见的这栋公寓大楼,都算得上是特别老旧的一座建筑。
即便身处繁荣的首都圈东京都,折隶也知道,并非每一个角落都光鲜亮丽。
但当他趁着月之森的午休时间,悄悄跑出校园,真正循着预先标记好的“痕迹”来到这里时,依然无法阻止胸中涌起一阵讶异之情。
“……丰川同学她现在,就住在这里?”
迷星之章 第一幕 夏时记录 : 第116话 不够爆炸
丰川祥子毫无疑问是一位自幼便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从言谈、举止皆可见得,那名女孩究竟受过多么繁杂严格的礼仪教育,才能够将这些古人归纳许久并投入交际活动之中的“规矩”化作己身之本能。
像那样的一位大小姐,真的能够适应这样的生活环境吗?
折隶没有看不起丰川祥子的意志力。但这就是人类——
习惯了宽敞空间里的清新,呼吸道一时将会难以适应流动迟缓灰尘密布的空气;过往被精心保养的肌肤,在忽然断绝了保养品与充沛日照供给下,仅仅是发痒都算是小事。
除此之外,也许还需要被迫做起平常只需要交给仆人的繁杂家务?
只是看着这座建筑斑驳的外墙,折隶都能想像出一名女孩孤零零地在狭小空间中艰难生活的景象——
不对。还有她的父亲。
【无论作为父亲、丈夫、儿子或者仅仅的生意人都无比失败】
“……。”
尽管轻描淡写,折隶仍轻易从言语中听出了祥子对父亲的不满。
阅览过各种动漫画、电视剧的经验,让保登折隶光是听了这句话,就能想像出一部涵盖了商战、豪门阋墙、儿女情长等众多要素的剧情。
不过,擅自对不了解的事情下定论可不是折隶的作风。
他向前走,来到了大门旁的对讲机前,举手按下一颗按钮。
“滋滋滋……”老旧的门铃声响起。就连门铃声都很符合折隶的刻板印象。
折隶在大门边等了好一段时间,才有一道懒散的声音模糊地从劣质的对讲机处传来:“是谁?”
NHK收费员——如果这么说了,会不会被立刻撵走呢?
他想着些无所谓的事情让自己放平心绪,向着对讲机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你好!请问是丰川祥子同学的家长吗?”
“……。”彼端顿时安静了下来。
折隶也不等对方回应,继续说:“最近丰川同学在学校的表现有些异样,出于担心,在下便进行了突袭家访。请问,能否拨冗让我上楼详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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