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鸟无伤望周知
听完了玛蒂尔达所言,他只觉得脑袋都有些大了。
蜈蚣竟然被抓了?
难怪玛蒂尔达先前会说,防剿局不来了,敢情是因为这个!
自己这派系的顶头上司都被抓了,自然不会有人来处理这边!
他沉吟半晌,道:
“他们为何会让你把我带回去?”
玛蒂尔达吃力地扶着床沿坐下,将那双有些颤抖的腿放好,轻声道:
“蜈蚣与血杯教主有大仇,而根据推测,杀死那位身负浪潮象征之人,或许正是赤杯允诺血杯教主飞升的条件之一。”
于勒挑了挑眉:
“我可没和防剿局说过这茬,他们怎么知道的?”
虽然被知道了也无所谓,但防剿局怎么知道的很重要。
难道是那名哈罗德医生所告知的么?
玛蒂尔达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
“蜈蚣在了解你病情的时候,根据哈罗德医生所描述的表现,结合血杯教主的行动轨迹,推测你正是那名被追杀的浪潮象征。”
她直视着于勒,轻笑道:
“怎么样,大敌将近,有没有感到一丝压力?”
于勒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我的行踪,是不是防剿局另一个派系泄露的?”
玛蒂尔达显然没料到于勒会问出这个问题,挑了挑眉,淡淡地道:
“很显然,既然蜈蚣出了事,你的消息应该是送到了另一派系的手中。”
于勒闭上眼,思索着目前的状况。
英格兰疑似发生变故,皇室与蠕虫合作,似乎准备掀起新一轮的战争。
蜈蚣由于撞破了这其中的秘密,导致被捕,从而牵连到了他。
不过,并非罪名上的,而是与他有仇的另一派系趁此得势,落井下石。
而爱尔兰岛也即将被封锁,看这岛上饥荒严重的程度,如果真是什么献祭仪式,其规模之宏大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思考了一阵后,他问道:
“爱尔兰即将举行的仪式,你对其有所了解吗?”
玛蒂尔达摇头。
“您高估我了,我并不了解。但就从目前的饥荒来看,恐怕当仪式正式启动后,整座岛上将不再有活物存在。”
说这话时,她显得十分笃定。
“若是这样的话……”于勒盯着玛蒂尔达,沉声道:
“有没有可能,防剿局另一派系打的主意,是用我作为诱饵,将血杯教主引到仪式之中,一并斩杀呢?”
玛蒂尔达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讶异之色:
“这倒是也有可能……无论如何,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否则等到爱尔兰遭到封锁,你就不好离开了。”
于勒语气沉重:
“我大概暂时走不了。”
他撸起自己的长袖,展示出下方若隐若现的鳞片。
“恐怕不等我离开,我就会彻底转变为怪物。”
第105章 再次进入
玛蒂尔达伸出纤细手指,轻轻点在了于勒手臂的鳞片上。
鳞片冰结,又迅速解冻,一前一后毫无变化。
“这血脉已经深深嵌入了你的体内,我难以将其分离而出。”
她沉吟半晌,道: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那父亲出手了,但因为距离过远,对仪式的影响有限。”
于勒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还是得想办法把这飞升仪式给拆了,否则走不掉?”
“那是自然,”玛蒂尔达点了点头,“不过,您不必太过悲观,我可以提供部分必要的帮助,并非全无生机。”
哪怕在谈起这样沉重的话题时,她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什么紧张之色,永远都是那种平静的表情。
与此同时,她的手中正把玩着最开始他们到达印斯茅斯时,洛丽塔翻出来的那串假的海洋之心项链。
于勒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能问问,血杯教主既然是你的父亲,为何如今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先前他一直都在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
玛蒂尔达微微低下头,道:
“当年的事,我不想再提起——也许铭记一切是个好选择,但更多的时候,我只想遗忘。”
“……抱歉。”
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后,玛蒂尔达缓缓站起身来。
她的双腿微微颤抖,令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我那父亲的仪式只能约束你们这些与印斯茅斯产生了联系之人,但无法约束我。
等我的双腿稳固后,我就离开这里准备仪式,留待后手,用来强行突破飞升仪式与爱尔兰的封锁。”
“什么仪式,这么强?连飞升仪式的限制都能突破?”于勒有些惊异。
玛蒂尔达深深地看了一眼于勒,忽然轻笑:
“您最好不要期待它,因为到时候,可能您是以尸体的身份离开的。”
于勒嘴角抽了抽:
“好吧。”
他打量了一下玛蒂尔达的双腿,眼神微闪:
“那我们何时开始稳固你的双腿?”
“就现在吧,越快越好。”
……
大衮教堂,地下室中。
此刻的地下室已经被清场,没有任何一名信徒在其中。
在于勒的搀扶下,玛蒂尔达一瘸一拐地走下这漫长的阶梯,额头上大汗淋漓。
“你悠着点……”
于勒从未见过玛蒂尔达这般模样,不禁令他有些担心。
“放心,只是痛而已。”玛蒂尔达抿了抿嘴。
她虽然额头满是冷汗,但脸色一直都十分平静,将那股痛苦压抑住,并未发泄出来。
地下室的空气无比湿润,天花板上时不时滴下水滴,发出啪嗒的声响。
两人缓缓走向祭台。
路上,于勒问道:
“所以,等下我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协助你,完成仪式就行?”
玛蒂尔达轻轻点头:
“防剿局所给予我的这份仪式,其源头已不可追寻,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与‘小美人鱼’的童话传说有关,并且能与浪潮扯得上关系。”
“若是没了浪潮的力量,其效力就将大打折扣,这也正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听到这话,他再次打量了一下玛蒂尔达那双洁白无瑕,但却痛苦颤抖着的双腿。
每走出一步,都好似在对她施以某种极刑。
于勒忍不住回忆最开始的所见。
最先,他看见玛蒂尔达的双腿居然再次变得完好,能够站立行走时,第一反应是——
是不是假扮的?
没办法,谁让玛蒂尔达坐轮椅的形象过于深入他的内心了。
以至于要对方亲口说出某些秘密来自证,他才能接受这不可置信的事实。
随后,玛蒂尔达还特意询问了自己,是否有寻到浪潮的力量遗留,在得到肯定之后,她的情绪明显上扬了许多。
他当时也没问,现在看来,原来是要用在这里么?
玛蒂尔达松开于勒的手臂,缓缓走向祭台。
于勒忽然开口问道:
“若是有了浪潮力量的加持,你的双腿能永久性修复么?”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美人鱼的腿终究是泡沫,我亦如是。”
玛蒂尔达没有回头,而是径直走到祭台中心,抚摸着上方的漆黑鱼骨,眼神微变。
“虽然力量已然流逝,但这具骸骨上,仍然记录了过去的记忆。”
于勒在不远处看着玛蒂尔达,听见这话,沉声问道:
“怎么样?足够你举行仪式吗?”
“够了,我并不贪恋一双足以永久行走的腿,只要暂时够用就行。”
玛蒂尔达摸出之前鲁托斯给予的贝壳,手指沿着其上的潮汐纹路轻轻划过。
她将其托举于胸前,咬住嘴唇,轻声诵念着似乎来自远古的祷词。
于勒听得出来,这是一种与深潜者们所使用的语言发音类似,但内核似乎完全不同的语言。
随着她的诵念,她原本洁白如玉的双腿开始有鲜血自毛孔中涌出,而双腿本身则开始分解为泡沫。
骸骨开始颤抖,原本湿润的石壁也随之渗出泡沫。
“于勒,帮我一下,扶住我。”她忽然停下了对祷词的诵念,语气有些颤抖。
于勒一愣,但没多想,迅速走上前,将玛蒂尔达扶住。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将其搀扶住后,玛蒂尔达竟直接身形一软,差点直接倒了下去。
幸亏他反应及时,将其接住,否则估计得直接摔下祭台。
“还能继续么?”他担心地问道。
“没事……”玛蒂尔达咬着牙,继续诵念起祷词。
随着她的诵念,她的双腿在幽蓝色的光芒之中,彻底分解为了血色的泡沫。
于勒紧紧托住玛蒂尔达,生怕一个不小心,对方就掉下去了。
她的身体冷得像冰,皮肤触感却富有弹性,与活人无异,和自己之前在第六史碎片中碰见的露丝差别极大。
“也许这就是行尸和冬之超凡者的区别……”
冬之超凡者,名为“入殓人”,能为敌人带去静谧的死亡,也会铭记所有亡者的哀思。
地下室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原本滴落的水滴声此刻却好似重锤敲击。
骸骨颤抖得愈发剧烈,泡沫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将祭台层层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