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伦诺
“这……”
秋山信友的眉头抽搐,他缓缓地将断裂的太刀移到眼前凝视着那平整无比的断口,又抬手摸到了一脸血。
——开什么玩笑,这妖人会术法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浓烈的内气在武士的体内翻涌。
秋山信友浑身肌肉膨大,呼出猎猎作响的内气,已经将手掌放在了腰间的那柄打刀上,想要将上杉澈于此斩杀。
秋山信友认为,如今虽然武田、今川、北条三家结成同盟。
但在不久的未来,这根基不稳的同盟一定会因为各种事情解散破碎。
——而既然这妖人真的会术法,又已经同他交恶,那么与其让他加入今川家在未来成为武田家的敌人,还不如就在此处斩了对方。
十米不到的距离,自己一瞬之间就能跨过,那妖人绝对反应不过来!
就在秋山信友即将拔刀,上杉澈眯起眼准备展开折扇的时候,一道清冽柔和的女声自门口传来,驱散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秋山阁下,在他人的家宅之内拔刀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习惯。”
在场众人微愣,纷纷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穿着水干服,身高不过一米四几,留着黑色长发的绝色少女绕过低矮的院墙,出现在了门口。
——水干服,也即是从“狩衣”演变过来的简略服装,通常是作为没有身份地位的庶民的日常装束,或者是武家公家中侍从的衣着。
她噙着温和的笑容,将纤细的手掌象征性地搭在了腰间的肋差上,转头仰视着比她高出许多秋山信友,
“您觉得我说的如何,秋山阁下?”
秋山信友不语,只是令呼吸节奏逐渐变得正常,极缓慢地将手从打刀柄上移开。
暴怒之色从他那张粗犷的面孔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深邃的阴沉。
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田中郎的家前,只是在临走之前恶狠狠地剜了上杉澈一眼,眼神中满带杀意。
上杉澈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方才偷偷跑出来,又偷偷回到地藏像之中的二尺大人已经把他给标记了。
要是这姓秋山的家伙再在这边多留几天,有空就给他整死吧。
现在倒不是很合适做这种事。
因为,有真正的客人上门拜访了。
上杉澈望向站在门旁的黑发少女,一眼便聚焦在了她胸口处的“二引两”家纹上。
二引两家纹是名义上统治着全日本的,室町幕府的掌权者足利将军家的家纹。
不过今川家带有部分足利家的血脉,所以也采用了这个家纹。
只不过二者的“二引两”略有不同,今川家的二引两是方形的,而足利将军家则是圆形的。
——上杉澈虽然觉得其有些眼熟,但当然是认不出来的。
战国时代的家纹不说一千,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小五百个了。
其中一大部分还都是大差不差,只在细枝末节处改了改的近似图案,不了解战国历史的上杉澈怎么可能一眼认出。
所以他看向身旁的白石。
而在白石开口之前,那站在门口的黑发少女便朝他笑了一下,微微行了一礼:“初次见面,澈阁下。”
“我是今川家义元主公手下家臣,井伊直盛。”
少女朝他点了点下巴,遗憾叹息:“前不久才听闻澈阁下以雷法祓除妖魔之事颇为震撼,只可惜未曾亲眼目睹。”
井伊直盛踩着木履踱步而来,毫不吝惜地发出赞叹:“但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上杉澈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后愣了下。
井伊直盛?
你不是个武将吗,怎么说话文绉绉的?
而且……井伊直盛不是男的吗?!
记忆闪回到了他进入历史虚影中的那个雨夜。
虽然那个时候是深夜还下着暴雨,但上杉澈可清晰地记得那个和他拼刀,差点舍死一击斩中他脖颈的武士是男性。
毫无疑问,是男性!
可眼前这个——
上杉澈的眼神又迅速的在家纹那块儿扫了一眼,然后无比确信地想到:
眼前这个自称“井伊直盛”的少女,绝对是女性!
不存在丝毫伪装的可能性。
这时,回过气儿来的白石在他的身后压低声音道:“老大……我以前远远地见过井伊直盛,他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得领兵打仗的那种。”
“而且肯定没那么漂亮!”
言下之意,就是这自称“井伊直盛”的少女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在唬骗他。
上杉澈不动声色,在心底留了抹警惕。
可白石继续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漂亮女人胸前衣服上的家纹是今川家的,这个肯定假不了。”
为了避免不断靠近的少女听到他的话,白石钻进了上杉澈的宫司长袍内继续小声说道,
“至少在骏府城旁边,是不可能有人胆敢冒用今川家家纹的,这被发现可是要砍一大堆脑袋的!”
白石:“奇怪,奇怪……那看这身衣服,她岂不是今川家的侍女?但是侍女怎么敢冒称自己是井伊直盛,还敢拿刀,不怕回去被发现后打烂屁股吗?”
上杉澈将白石的话语全部尽收耳底。
他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开口发出询问,反而对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这位井伊直盛先进到土座之中再言其他。
井伊直盛注意到了白石的小动作,她没有过多在意,反而微微歪头问了一句:“澈阁下,不先去照看一下另外三位吗。”
她温吞地笑道:“在下可以稍作等待,没关系的。”
这话说出来,让上杉澈对井伊直盛——至少现在还是井伊直盛的少女好感倍增。
原来武士之中也不都是像方才姓秋山的那种实力不强,又高傲到让人厌烦的蠢货嘛!
上杉澈朝她点头,
“失礼了。”
把白石从宫司长袍中拎了出来,告诫他不要多嘴和失礼后上杉澈朝着被吓到瘫软在地的阿稻走去。
可尚不待他走进,那田中郎便拦了过来,露出一脸谄媚地笑道:“澈大人!澈大人!我家阿稻没事的,没事的!”
他动了动眼神:“还是请您先去迎接土间里的那位井伊大人吧。”
这老头……
上杉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让开。”
田中郎面色一僵,在见到他的表情后不敢多言,连忙低头退到了一旁。
于是,上杉澈重新看见了那个被吓得直到现在还在发抖的女孩。
他看向那枚深深钉入木板之中的苦无,凑近凝视了一会儿,在没发现明显的血迹略作思索。
被近在咫尺的死亡吓到了么。
上杉澈蹲下身子,用双手握住了阿稻的手。
温和的内气自他的掌心传出,在阿稻发冷发颤的体内缓缓地绕着周天。
“阿稻,那武士已经走了,你哪儿也没被伤到。”上杉澈轻声说道,“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伴随着被调教到极度温和的日冕之气的输出,阿稻的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很快,她那对无神的双目中就重新涌现出了点点神采,抬头:“澈大人……”
“嗯,我在。”
内气流淌,让阿稻全身各处都感到暖洋洋的,仿佛泡在了温水里一样。
女孩眨了眨眼,在重重地喘了两口气之后主动抽回了手指,然后对着上杉澈做出了一个手臂弯举的动作,
“澈大人,阿稻已经没事了哦。”
阿稻双手合拢垂下,朝着上杉澈略微低头:“请不必在意阿稻,去做澈大人您该做的事吧。”
上杉澈本想再输一会儿日冕之气,但在见到女孩坚定的神色后也不再坚持:“好,身体要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就说。”
他起身,朝着土座之中走了过去。
掀开竹帘,便见到了依旧站着的井伊直盛,和同样因此站着,不敢说话也不敢坐下导致这动动,那动动浑身都感到刺挠的白石。
井伊直盛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所以道:“主人家尚未上座,我作为客人哪有资格先坐下呢。”
上杉澈也不矫情,直接坐了下来问道:“井伊阁下也是想来招揽我的?”
井伊直盛跪坐而下,将水干服的褶皱捋平,同样没有客套和虚与委蛇:“诚然如是。”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平视着微微弓腰得以和她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上杉澈,
“我家主公义元大人对澈阁下十分感兴趣,所以想要邀请您前往今川馆一叙。”
今川义元啊……
上杉澈一想到这个名字,表情就发生了些许变化——因为他对于这家伙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好。
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历史虚影中的见闻里。
随便找个借口拒绝吧。
井伊直盛注意到了这一点细微的变化,于是道:“若是澈阁下对义元大人有什么偏见的话,那么不妨随我亲眼一看。”
“今日正好是松平家竹千代元服的日子,届时义元大人会出场亲自替他元服取名。”
她认真道:“百闻不如一见。想必才学丰富的澈阁下也懂得这道理。”
这话倒说的不错——就连几天前的传闻都有可能被扭曲妖魔化,更何况史书中的形象。
井伊直盛见上杉澈沉吟,便趁热打铁:“而且,义元大人对于澈阁下祓除妖物一事,还想给予不菲的赏赐,只是苦于见不到本人。”
一旁坐了两分钟,就感到的浑身像有蚂蚁在爬的白石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挪到了上杉澈身边小声道,
“老大,加不加入今川家倒是其次……今川义元本人可是很大方的,咱们把奖赏捞到手了再跑也不迟。”
上杉澈无语地用余光暼了下跃跃欲试的白石,心想你这屁股到底是坐在哪边儿的,怎么反倒变成说客了。
他回头无视白石的说辞,已然在心中有了决断。
这骏府城和今川家,倒也不是不能一去。
不过不是为了所谓的赏赐去的,而是为了那元服的竹千代去的。
因为上杉澈依稀记得,德川家康那老乌龟似乎在小时候就叫“竹千代”,而且还恰好住在今川家。
这两个条件一缩限,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而对于近距离观察一番未来将开创新时代的德川家康的幼年形态,上杉澈还是颇有兴趣的。
他点点头:“既然义元公都向我发出如此邀请了,再不去或许也不太合适了。”
上杉澈起身,朝着神色依旧温和宁静的少女道:“井伊阁下,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他身后的白石听到这话,忍不住激动地握紧双拳,已经在心里点起自己能分到几贯钱了。
“便如澈阁下所言。”
井伊直盛起身,带着二人朝着屋外走去。
而在离开田中郎家之前,她同样没忘了和田中郎三人知会一声,看上去倒是丝毫没有什么武士或者贵族的架子。
上杉澈见她衣着朴素,自己又是三人骑不了一匹马,便不禁在心中想到:
难不成要走去骏府城?
只可惜,这个想法在路过一个拐角后便彻底被粉碎了。
拐角后,两匹威武雄壮的高头大马正驯服地等待在此处,而在两匹英武战马的背后,则是专门定制的宽敞又精美的木制车厢。
同样健壮的车夫戴着斗笠朝他们点了点头,斗笠的面纱很黑,看不清底下的样貌。
这一幕给白石看呆了,他下意识地开始拨动手指计算这两匹马得要几贯钱才买得到。
上一篇:路飞出海死了,开局我成太阳神?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