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她在焦急疑惑地看向自己，看起来是如此的……可怜，又可爱。
诺雅的内心不自觉地涌出了不知何来的爱意，她伸出手，触摸博士那慌张的脸庞。“博士……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你……是谁……”对方的话语之中有着些许迷茫，但是诺雅却感觉这不像是梦亦或是虚幻，她就想是真的来到博士的面前，用普瑞赛斯的口吻询问。
而四周也从原本的景象，变成了夜晚的罗德岛。
这里是……博士的宿舍？
诺雅用极少的信息，得出了这个结论，而自己……正在夜袭博士？
诺雅开始慌了，这是梦游？还是……某种精神入侵？催眠？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博士的房间？自己为什么能自如的站立？不，自己的双眼也能看到画面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的神经被源石压迫，应该生理上不能完成这些才对……等一下，源石？源石？
源石更改了我的神经，虽然没有改变我的大脑，却用自己的方式改变了我的神经分部，入侵脊髓，切断了我的控制，让我在没有失去感知能力的情况下，被完全操控？
这是有可能做得到的吗？
如果真有人能做到，那她必然能随意修改源石的形态，甚至于操纵源石本身，那简直就和传说中的造物主无异。
prts，普瑞赛斯……
难不成……真的是你……
“博士，很久不见了，虽然是用这种方式来接触你，但是我希望你不会介意。”自己的嘴巴说出了古怪的语言，自己能理解，却从未学过。博士显然也有些迷茫，大概和自己的感受差不了太多。
“——诺雅，你来这里做什么？”果然，在博士的视角，自己只是诺雅，但是实际上，自己根本没办法操作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控制权被源石直接夺走。现在操纵着这幅躯体的，是一个能随意修改源石的远古恶灵，而这个远古恶灵可能和博士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也无法解释自己之前看到的梦境内容。
“……我回来了，博士，你真的认不出这张脸吗？”
“……”博士注视着面前显然不太对劲的诺雅，首先她是真正的用自己的双腿站在那里，这本身就已经不是诺雅本人能做得到的了。而且她进入房间的方式也很奇怪，罗德岛的房间，至少是博士的房间是有严格的监管系统管理的，权限不够的人根本连门都打不开，更别说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进入房间了。
这简直就像是罗德岛本身都在帮助诺雅入侵一般，这简直不可思议……
“你先冷静一些诺雅，你的身体可能遇到了某种入侵或者操控，有什么东西入侵了罗德岛，我会帮助你解决这件事的，首先，你要尽可能地压制住那个恶灵，你是传心系的源石技艺使用者，你应该能做到，试着去呼唤身体里的源石。”博士开口道，她认为诺雅不会那么容易被彻底压制，她试图用语言唤起诺雅的意识，对抗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
诺雅当然听到了，她也在试着做，但是奇怪的是……源石没有回应她。
宛若自己的访问要求被拒绝了一般，这在过去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
这些源石和自己生长在一起，甚至占据了自己的一部分神经系统，自己的呼唤是能非常顺畅地得到源石本身的回应的，感染者能用这种方式不使用施术单元也能释放源石技艺就是这个原理，这是源石技艺研究不可逾越的铁则。
但是如果连源石本身都不愿意回应，那源石技艺自然就无从谈起。
就像是源石睡着了一般，这些原本和自己的躯体一般的源石，拒绝了诺雅。
诺雅就这样站在博士的面前，嘴角挂着奇妙的笑容，那双漆黑的瞳孔之中，浮现着一个小小的菱形标记。此时的诺雅，靠着自己的双腿站立，神秘而又让人心生畏惧。
“博士，你想启动罗德岛的紧急呼救装置对吧？”‘她’开口了，“没用的，没有我的允许，这个房间的一切都不会传出去。”
“……你到底想做些什么？”博士看到自己偷偷发送的讯号也被劫持了，她突然意识到了，面前的人可能真的对罗德岛的了解比自己还要深刻，既然紧急呼救都发布出去，那就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解决现在的这个情况了。
要怎么办……罗德岛的隔音效果很好，呼救有效的可能性很低，那么要靠什么方式……
博士的脑内旋转着许多想法，但是被她一个又一个否定，自己到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实在是难以对抗一位有着泰拉超人体质的梦魇的袭击。
不……自己还有一个办法，虽然可行性或许不大，但是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手段了。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赌一把……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博士深吸了一口气，“但是，诺雅是我的干员，是罗德岛的一员，我不允许你滥用她的身体，我是罗德岛的博士，我有义务要保护我的干员！”
“……”她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博士，我可以认为这是你在对我发出威胁吗？”
“这要看你接下来的行径，我建议你立刻解放诺雅干员，然后离开罗德岛，我们还有机会在谈判桌上达成各自互赢的结果。”博士已经把手伸进了口袋，握住了一个她一直随身携带的物品，那是自己最后的底牌。
“如果，我说……不呢？”她笑着走近，一步一步，宛若踏在博士的心头，诺雅看着这一切，拼了命想要阻止这个控制了自己身体的家伙，但是她的指令无法到达身体，她不可能夺回掌控权。
原本是这样的……
但是，如果我伤害了博士，哪怕不是我的意志……
罗德岛会怎么看我？
我……又会失去家……
不……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诺雅不愿意伤害博士，不但是因为博士身上传递给自己的温暖气息，和宛若血脉相连一般的亲近感，还有她对罗德岛本身的认同感，她知道博士是罗德岛的核心，是罗德岛干员们信任爱戴的人，也是阿米娅的监护人，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领袖。
她怎么可能愿意伤害她？
哪怕是拼上这条命……
……对……我还有办法……
——
她的步伐忽然停滞了，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迷茫，眼神里的菱形图标开始闪烁，她显然没意识到诺雅的行为，诺雅虽然无法对身体发出操控权，但是，她对自己的研究已经到达了一种新的境界，自己依旧有一部分源石是愿意回应自己的。
那就是即将深入自己的脑部的那一小块源石晶簇……这一小部分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危险，对方并没有试图控制。
如果自己尽可能地激发这部分，会怎么样呢？
如果自己在试图让自己脑死亡，那么，无论身体再怎么被控制，也会失去活性和生命，那么也就不可能伤害博士了。
诺雅，正在试图杀死自己……用激发源石开始入侵自己大脑的方式……
诺雅的口鼻开始渗出鲜血，这种脑组织结构的源石化，对于生命体而言是最为恐怖的，而且是不可逆的……也正是因为这极致的痛苦，让诺雅稍微夺回了一丝的控制权。
“……博士……快走……”诺雅颤抖着，眼神里交替出现的菱形印记，和温柔的光辉，让博士几乎瞬间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住手！诺雅！你这是在自杀！”
博士连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诺雅，而在这种死亡威胁之下，对方的控制终于消退了，诺雅只听到了一声叹息。宛若在感叹这副驱壳已经无法使用了一般。
但是，她夺回了自己。
她甚至还能看见，还重新感受到了身体能活动的喜悦。
只不过，这已经是最后了，脑部的源石化自己是无法终止的——自己已经跌入了死神的怀抱，她甚至能感受到，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在源石吞噬掉自己的大脑之前，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诺雅不知道，但是她做到了……她夺回了自己，她没有伤害博士，她……至死都依旧是诺雅，不是别的任何东西。
躺在博士的怀里，痛苦似乎也削减了不少，她注视着博士那担忧的面庞，嘴角露出的一抹微笑。
“看起来……我成功了。”
“……我现在就去找凯尔希来，不，我会把全罗德岛的人都叫过来。”
“来不及了。”她从未如此清醒，“我催化源石入侵自己的大脑，这是不可逆转的。”
“……”博士知道，诺雅说的没错，但是就这样等待诺雅死去，她更做不到。
——但是自己一定还有什么能做的……
自己，还有能做的事情……
“诺雅，你说过，你能通过别人的身体活下去对吧？”博士注视着诺雅，询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对我种下精神之种，你能不能用我的身体暂时存活？我可以把你的肉体封存起来，直到有办法的时候。”
“……博士……那很危险。”
“你的意思是，可以做到对吧？”博士注视着诺雅，“那就做，我命令你，诺雅干员。夺走我的身体，放心，我知道分寸，你也无法吞噬掉我的意识，我对你的源石技艺有很强的抗性，你只需要对我使用源石技艺就可以了。”
“……博士……”
“别废话了，快做！”博士知道，在诺雅的意识消失之前，让诺雅暂时寄宿在自己的身体里，是最好的办法了。“而且，这只是暂时的。相信我。”
“……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信任，但是博士的话语，她不想违抗，于是她闭上了眼睛，将自己最后一抹温度，传递给了博士。
博士看着怀里的诺雅的呼吸逐渐变得稀薄，温度也开始下降，她真的很害怕，诺雅来不及转移到自己身上。
一秒，两秒，三分钟，博士开始怀疑，自己的方法是不是失败了。
因为诺雅的呼吸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了，但是自己却没有感受到诺雅的意识……自己身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抱着诺雅的躯体，感受着温度的下降，和过去一样……她的怀里已经逝去了太多的生命。
这一次……只不过是诺雅而已。
……只不过……
这次是诺雅而已……
她凝视着面前的女孩，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罗兰给予自己的独角……这是自己唯一有可能拯救诺雅的方式了。
她在内心祈祷……
“拜托了，不要再让我失去更多的人了。”
第十九章·拯救
诺雅的身体的温度在急速跌落，而博士也终于拿出了一直藏在怀里的，被罗兰托付的独角。
在独角出现之后，诺雅的身体的温度终于开始不降反升，哪怕是博士也没想到，罗兰给予自己的独角居然那么有用，在把螺旋状的宛若白玉材质的独角放在诺雅的怀里之后，博士伸手将诺雅的身体抱起来，她也没想到，诺雅的身体居然会那么轻，连自己都能轻松抱起。
独角在黑暗中微微散发着光辉，在这光芒之下，源石侵蚀的症状似乎比起之前要好上一些，罗兰给予自己的独角，对于诺雅这样的有着独角兽血脉的人来说，的确有着神奇的力量，难怪罗兰让自己谨慎呢……
不过这个时候再不使用就没机会了，诺雅都要噶过去了，总不能当陪葬品给埋了吧。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治标不治本，自己虽然已经让诺雅种了种子。但是谁知道有没有效果呢……
“总之……先把诺雅转移到病房吧……”博士叹了口气，还好独角有效，否则她甚至都没有时间给诺雅准备医疗。而且她现在也多了一些余裕，可以思考要如何帮诺雅处理现在的情况。
不夸张的说，诺雅现在的情况已经无限接近于死亡了，独角兽的力量维系着诺雅的生命，但是她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源石进入脑部……这种情况还没直接死掉，已经算是奇迹之中的奇迹了。
——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滴——滴——滴——
心跳尚且平稳，诺雅现在虽然陷入昏迷，但是罗兰给予的独角似乎正在源源不断地给诺雅注入生命力，甚至于这股力量让诺雅体内的源石含量都在下降，这种奇迹原本应该让博士高兴的，但是诺雅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源石造成的部分脑结构源石化的情况。
已经源石化的肢体结构是无法被逆向的，这是矿石病的铁则，而博士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可能也只有一个了。
她把一切仪器设备准备好之后，躺在了诺雅身旁的病床上，给自己接上抽血用的管线，他要试一试——用自己的血来稳定诺雅的情况。
血液顺着输血的管线开始进入诺雅的身体，博士紧张地看着一旁的仪器，在自己输血开始之后，诺雅体内的源石活性确实在显著下降，但是这还不够，现在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看着流失的血液，博士也很紧张，她知道自己最多……或者说，只能输血五百毫升左右，如果再多就会危及生命。
但是五百毫升……足够吗？
博士看着迅速下降的源石活性，表情却依旧严峻。
血液还在流失，她已经开始有些头晕了，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自己已经接近五百毫升的大关，必须要停下了。
博士回忆起了很多东西，自己第一次见诺雅的时候的画面，就这样闪现在自己的眼前，当时的自己在阿米娅的口中，得知了这位身世坎坷的女孩，当时的她尚且对诺雅有所忌惮，但是当第一次见面之后，博士就意外的能感受到一种亲切感，宛若她们很早就互相认识了一般。
而且更有趣的是，诺雅的心思，似乎无法对自己隐藏。
博士对诺雅就像是开了读心术的外挂一般，诺雅的心思，她能看的清清楚楚，原本她还以为这就是诺雅的源石技艺。直到诺雅自己坦白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可能是特殊的。
后来，她和诺雅进行了合作，以诺雅的名誉和财富作为代价，帮助玛嘉烈完成了骑士归乡的传奇。但是诺雅却自己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没有通知任何人，是真正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当时她就在想，诺雅这个人，肯定是个很执拗的人——她悄悄离开不代表她对这片土地毫无感情，相反，她是害怕自己过于留恋这片大地，到时候也就走不了了。
虽然博士自认还不算是了解诺雅这个人，但是她多少也意识到了诺雅内心的孤独……
被自己的故乡所排斥，她也成为了一个背井离乡的游子，而且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后来的事情……那就是谢拉格再次遇见的时候了，当时她被当地的三大家族之一的佩尔罗契家给监禁了，其实博士事后复盘过，如果诺雅没有来到谢拉格，那个被抓走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当时的恩希欧迪斯计划的很好，甚至做好了备用方案，而在自己和诺雅的配合之下，雪山事变也顺利解决了。
自己难得的体会到了有人能和自己打配合的快乐，博士负责正面，诺雅负责奇谋，某种意义来说，她们算是黄金搭档了。
她信任诺雅，毕竟诺雅在自己面前藏不住任何事情，她的情绪和悲伤都对自己是透明的，自己对她的信任建立在这种知根知底之上，也建立在对诺雅本人的亲近感之上。
或许诺雅也不知道，自己在第一次见到诺雅的时候，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后来她才知道，诺雅的外貌，和普瑞赛斯很像——这种相似一度引起了凯尔希和博士的警觉，那可能是因为凯尔希对诺雅使用的神秘血样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或许……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相似。
世界上总会有两朵花如此相似吧？博士想，她转过头，望向安静地沉睡在那里的诺雅，她现在就像是睡着了，像是个等待被吻醒的睡美人，怀里拥抱着一枚白玉一般的独角，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辉。
她现在才多少能明白，或许操纵诺雅的就是普瑞赛斯，但是……愿意为了自己而献出生命的，是诺雅自己。
她还记得诺雅脱离控制之后的那句话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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