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发
“叫什么呢，你谁……”
白凛刚想质问对方的姓名，却已经瞥见了，对方的面庞。苍老而又坚毅的脸型，却因为有点肉而显得有些憨厚可掬，那已经开始发白的短发显得是异常精神，两眼当中所含着的，则是犀利而又精神的气势。他那还算壮硕的身材看上去和寻常的老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唯一特别的，便是隐藏在衣袖之下的，一对看上去就很沉重的，钢铁制的义肢。
他蹲在躺着的白凛身旁，脸上挂着有点玩世不恭的那种笑容，虽然长得整一个糟老头子，但这笑的，恐怕就是那种被称之为“老顽童”的人会带着的笑容。
“小子，被打傻了？我是谁你还不清楚吗？”
白凛的面色，一下就从有些怒意，变成了波澜不惊，她看着那正在发问的老人，端详了几分后，便是躺在地上，一拳直击而出，完美地击在了老人的下颚。
以白凛的拳速，想要在这种距离下格挡住，是几乎没有可能的，最多因为她躺在地上，没有支力点，打出去的拳会无力一些罢了。
但是老人，就是那么玄乎其技地后发制人，将自己的双手抬了起来，交叉着挡住了白凛的攻击，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顿时间响了起来，但他自己也是因为这股大力，被打的向后跌去，从蹲着变成半站起身来，踉跄两步。
与以往不同，白凛并没有去追击对手，甚至自己的身子都没怎么动，她不过是抚摸着自己出了招的那个拳头，喃喃自语道，
“不痛，是梦啊……”
“你小子下次试梦的时候，敢不敢打自己啊？”
老人甩着自己的手，仿佛感觉很痛地走到了白凛的身边。而白凛则是一脸不顾地，将自己的双眼再次闭上，并回道，
“既然知道是梦了，那就别来打扰我了，尤其是你这个糟老头子啊，我可一点都不想你。”
显然，这位老人，是白凛所认识的人。被白凛这么一说，老头那是丝毫怒意也没有，他嘻嘻一笑，然后回道，
“干什么，你有现在这身本事，我是不是确实也有功劳？话不用说的那么绝情吧。”
“是啊是啊，但那又怎么样呢？你这不听劝的老东西，我早就决定好了，不会再见你了。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么，就别再来扰活人清梦了。”
说着，白凛翻了个身过去，然后便合上了自己的双眼。
第548章睡相不好啊
“小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就算你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耍脾气这点倒是丝毫没有变过。”
老人的声音稍微变得沉了那么一些，可白凛的回话声，却也是如同先前一般随意而又有点冲，
“什么任性啊，这叫坚定自己的信念，还不是跟你学的？”
“嘴倒是比以前更损更能说了啊，但你什么时候看过我拐着弯说人坏话？我向来都是直抒胸臆的，你真也该学学我这点。”
看着在地上躺着的白凛，老人先是叹了口气，佯装无奈，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笑着提议道，
“这样好了，既然你这小子对我有意见，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久违地来一场师徒之间的战斗吧！”
这有着几分邀约和挑衅的话语，从老人口中说出后，便是立刻有了反应。“蹭”的一声，白凛的身体便从地面上直立而起，一时间尘土飞扬，老人甚至没看清，她究竟是如何起身的。
白凛将自己的手在身前，豪迈地拳掌相击了一下，看着自己身前的老人，说道，
“正合我意啊，既然你这是阴魂不散，那么，我直接给你物理驱魔了不就好了吗？”
白凛支棱着自己的身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老人与身前的世界。这地上的石砖，老人身上的配套运动衫，远处的高楼大厦，身前的油柏马路。很显然，这里，便是她过去所居住的，现代的都市。
而白凛本人，也是比面前的老人高上了那么一截。这副低下头去看不到乃子的身体，倒是徒然的，有些让人感到不熟悉。她，现在也是那一副身子。
“惊喜不惊喜？你现在可不是那副无敌而又美丽的外貌了，回到了以前那副落魄样，感觉如何？”
老人似乎并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打击白凛的机会，他很快就带刺地说道，而白凛则是啧了一声，回道，
“呵呵了，不是美女，老子不也是个帅哥？就算身体不无敌了，打你这个糟老头子，也是足够了。”
站在老人面前的白凛，比起先前满面愁容的模样，貌似显得非常来劲。他摩拳擦掌着，走向了面前的老人。
“哈……哈，学的挺不错啊，明明嘴上说不再想见到我，但我教的东西你可是一点都没忘。”
不一会儿，老人就那么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看着面前的白凛。他身体虽然败了，但嘴巴却是依旧在刺激着眼前的白凛。白凛晃了晃脑袋，说道，
“身体跟上来了，那么，欺负你这老头子，当然也只是小事一桩。”
“你就扯吧，难道你没发现你的身体素质还是跟原先一样吗？该有的伤，都还挂在你的身上。你变强了，但那跟你的身体变好了，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人连连摆手，否定了白凛的说法，并且吸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之所以你做到比以前更厉害了，只是你不找借口了啊。所以你才能这么轻易地掌握好每一分的技术。”
“什么不找借口啊，以前身子确实差，有什么办法啊。怎么的，被我打了一顿还想说教我，武输了，文你想赢一下是不？”
白凛的脸上挂着几分自信的笑容，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老人的话而产生多少的动摇。可老人那犀利的目光，却是直接刺穿了白凛那眼底深处的迷惘神色，他将自己的食指反抵在拇指内侧，随后，手指轻弹，一道不可见的气流，便是分作两股，命中了白凛的双眼。
顿时间，白凛的大脑如同被千根针刺同时命中一般，产生了让人发麻的疼痛。他本能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并用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叫了起来。他的周身一片昏暗，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老人那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坚信自己的身体，不坚信你能练好武，甚至不坚信自己习武的心愿，不信你自己认的道！那样的话，什么都练不好的。虽然坚定信念不一定能有用，但是不坚定信念，肯定什么都做不到！”
“你看，你来到了这个世界，经历了这么多，不就变的强大了吗？你找回了过去曾经拥有的自信，所以你才能成长，不会像过去一样表面镇定，但实际上却自怨自哀。”
“可现在呢？你到底在迷茫什么？！”
老人的声音越说越大，越讲越激动，而白凛只觉得他的声音如同一个螺旋般，回响在自己的旁边。仿佛黑暗密布的潮水，将他卷的无法自控，将他逐渐拽入深渊之中一般。
“可你这家伙都违背了你自己说的道，你这个师傅，却首先放下了那种东西，你又叫我如何能相信你说的？！”
在疼痛之中，白凛大吼着反抗出声，而他的声音，也渐渐被吞入于浪潮当中，正如同他本人一样，慢慢地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晦暗当中。只留下那老人坐在那条人行道上。他看着面前的地面，有些寂寥地叹了口气，然后用深沉无起伏的语气说道，
“所以……所以我死了啊，你这小东西，可听一回老人言吧。”
——
睁开双眼的白凛，看到了有些昏暗的天花板。虽然这是她这个月以来，睡的最长的那么一天，可她的脑子却感到比以往更加的昏沉，大抵是睡的不是很好，以至于现在的她，甚至没分清自己身处在梦境还是现实。
看着窗帘边缘透露进来的光芒，白凛挣扎着伸出了手，却因为用力过度而翻身而直接滚动到了地板上。摔落产生的疼痛，并不足以让这钢筋铁骨的圣子清醒过来，她又是挟着点被子，晕了过去。
“睡相可真是有点丑啊，圣子。”
一阵清冷而又有些诡异的声音响起，让白凛从半梦半醒之间徒然惊醒了过来。感觉到有外人在的她，当即是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将自己手上的武器什么的都给装配上了，有些慌里慌张地看向身前。
些慌里慌张地看向身前。
第549章少女穿新衣
只见站在白凛身前的，是比她要矮上一截的少女。对方用她那颗看不太出感情的红色眸子打量着白凛的身子，这种仿佛被怪物盯上的怪异感，反倒是让白凛感到了熟悉。
眼前的少女，正是山下花音。只不过，今天的她，貌似换了身新行头，以至于有些困倦的白凛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这家伙。
一件看上去颇有几分华美之意的黑色宽袖开衫外衫，落在了山下花音的肩头。外衫长及她的膝盖，上面有着些许酒红色的边纹，描绘出了几分优雅的美感。而那一看就能被风所扬起的宽袖与长摆，以及衣服后方的两道飘领，则是显得有些大气恢弘。
深红色的内搭整齐地护着少女的上身，下身则是穿着一条紧身的短裤。将她的身体曲线勾勒而出的同时，又将那洁白的大腿暴露在外。至于脚上，则是穿了一双包到膝盖下方的小腿靴，整个看上去，就叫一个干净利落。
腰间斜挎她那柄看上去就非常不错，造价不菲的太刀，也是彰显着山下花音自己的本职。她的这身行头比起之前的和服，要更多了几分洒然的意思，在华丽与轻便，谦与奢当中，找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平衡点。显得此时的她，更像一个持刀的武士。
白凛收起了武器，看着眼前的山下花音，颇感几分不错地点了点头，然后回道，
“怎么换衣服了？”
山下花音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自己的袖子与身上的衣服，回道，
“你说这个么？这是那个店长要我换的，比起原先的衣服倒是清凉了许多，有些不习惯，不过动起来还是很方便的，我还算中意。”
白凛收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思付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实，这身行头清凉了许多啊，不过山下花音就算穿这身衣服，看起来也不是很有料啊，虽然她这年纪确实不该有料……白凛没再多想，开口回道，
“嗯，挺不错的。不过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
听到白凛问这个问题，山下花音的嘴角稍微一撇，但很快就又摆正了神色，回道，
“想起早了而已。”
如此别扭的神色，让这听上去很合理的回答也是显得有那么点微妙。白凛托着下巴，有些迷茫地联想到……
想想那天，只是早起都看到山下花音穿小熊睡衣了，要是自己去叫她起床，情况可能会更加恐怖吧？所以她比我早起，就是为了防止我去叫她？
看着白凛那正在端详着的神色，山下花音不知是为何的感到了点不自然，她直接走出了白凛的房间，并说道，
“站在那看我，快点换好衣服出来吧。”
这冷淡的态度和有点冲的话语，倒是让白凛已经习惯了，她很快也是把被子抱起来铺在床上，然后为自己披起了衣裳。
毕竟山下花音这性格，本就如此啊。她们二人现在是交易中的关系，还是得稍微让着点为好。
今天的空一样是把凉了的早饭放在了窗台，并写上了“早点起来吃”，这不禁让白凛是感到了一阵无语。不过这回的早饭，只不过剩下了两份，这淡淡的凉意，倒是也挺适宜这场景的。
在这阳光还不太明媚的清晨，二人便这么吃了点垫肚子的凉饭，踏上了有那么点雾气迷茫的街道。站在白凛旁边的山下花音，为自己戴上了那么一顶黑色的斗笠，似乎是为了掩盖身份而做出的一般。这不禁是让白凛想问道，
“呃……你就戴个斗笠，真的就可以直接在大街上走了吗？现在你可是通缉犯诶。”
“那个店长已经对我施加了法术，让外人无法通过外貌将我与山下花音这个身份信息联系在一起，戴这个斗笠也不过是稍微掩一下自己的外貌罢了，并不是想要遮盖身份。”
山下花音平淡地回道，这种类型的魔法，听在白凛的耳中倒是也蛮稀奇的。虽然不会被认作为“山下花音”，但是以她本人的这个外貌水准，吸睛过多，难免会太过惹眼，要是引起什么骚动，引来了些专业人士，可能她的身份就不那么安稳了。
而白凛这边，也是这么想的，尽管大概率不需要战斗，她也是披着那身厚重的盔甲，不过，倒是没有那件用来掩盖身份的披风。
西式的重铠，和式的劲装，一方俨然是严肃的骑士模样，另一方则更像一位身携飒风的浪人，这二人的并肩通行，倒是也别有一番的意味。而她们两者的目的地，则是那曾被白凛砸开过大门的，那个大圣堂。
从空的店里到那边，对于这两人的教程来说，是用不了多少时间的。而当二人抵达后，山下花音则是站在了教堂的门口，对白凛说道，
“我有别的信仰，所以我不是很想进教堂，就站在这外边等你一会儿好了，在大圣堂内部的话，你总不能跟别人打起来吧？就算万一出现那种事，我也会马上赶来。”
听了山下花音的话，白凛倒是无丝毫不满，毕竟在卡弥特兰内她本身就不太可能被攻击，只不过是怕某些被自己端过的地下组织想对自己出手，才要了这么个特别猛的保镖。她倒是对山下花音的话感到了几分好奇，
“嗯？有别的信仰，还不能进这里的吗？”
在白凛原本的世界里，虽然信仰不同的人不适宜去他人的“圣地”，但进去一趟，也并不会遭到强烈的排斥。而且你都已经信某个神了，去别人那地儿肯定也就跟去个公厕感觉差不多吧，反正你也不把他们供的当真东西来信。
“比较烦这种事而已，这里面的教徒很喜欢把人打上异教徒的标签，无论是樱花还是千虹，上城区的大部分地区都跟他们有过摩擦，所以我没什么好感，更是不想进这种地方。”
山下花音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将自己的身子靠在墙边，似是有些头疼地说道。
第550章寒暄寒暄
“原来如此啊。”
白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回道。的确，毕竟这里的文明程度，大约是中世纪的那个时期。尽管民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开化的，可狂信徒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可是最多的了。
现代的社会都有那种杂七杂八的宗教分子，更何况这里呢？会让山下花音这种聪明人感到头疼，倒也是挺正常的。
看着忏悔墙上那有些淡去的血迹，白凛的眼神微微一震，然后便没再停留，走向了教堂内部。
——
“怎么样了？”
见白凛一脸焦虑地，从教堂里走了出来，似是等上了一段时间的山下花音，如此问道。
“我女……神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啊，真是搞不懂什么情况了。”
出于自己的心情有些激动，白凛险些就要说漏了嘴，所幸仅仅是这两个字，不用心去听也听不出什么端倪。山下花音抱着自己的双手，看着白凛回道，
“这也很正常吧？我所信仰的神也不是事事回应的，身为神明，他们应当也有自己的事务。我们是尽人事听天命，而不是指天命。”
“可我是圣子诶，我是被神选定的人啊。在我需要的时候，居然没在啊……”
白凛的手自然地掩着面，头微微下垂，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对于白凛来说，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怎么彻底斩杀圣琪黎的办法，可就在这最需要对方指引的时候，她却不在？这时机可真的是有些凑巧啊。
这算得上是山下花音，第一次看到如此不冷静的白凛吧，一直以来，她所见到的白凛都是很工作模式的那种。她从没见过这位勇者的话语与神色，有表现的如此情绪化过。不过，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山下花音以往日平淡的语气回道，
“……那大概是，那位神想要你自己去思考，或者有什么别的安排吧。比起那个，先前我没有发现，但是你进了这大圣堂一趟后，这种感觉变得浓郁了一些。”
“啊，什么感觉？”
“严格来说，是气味吧，荒神大人的气味。你最近有途径过荒神大人的遗迹什么的么？我从你的身上，嗅到了她的气息，简直就像是她给你打了记号什么的一样。”
白凛微微一愣，经过一阵不长的思考，她便是顺着山下花音的话道，
“确实，最近确实有跟所谓的荒神有过交集。该不会，你的信仰，就是她吧？”
山下花音神色并未牵动，只是简短地点了点头，然后回道，
“如果你有什么头绪的话，不妨跟我说一下，说不定是什么契机。毕竟荒神大人，也不会随便盯上别人家的信徒，大概是什么指引类的东西。”
听着对方的话，联想到自己身上带着的那根扇骨，以及那朵月光昙所展现出的画面，白凛大概是明白了些什么。搞不好……自己走了一遭那荒神“死”时的地方。
不过神明这种东西真的会死吗？白凛倒是有些迷惑。既然自己的女友不知为何神秘失踪了，她作为神明大概不会出什么事，自己不需要考虑她的安危，就暂时不去想她这边吧。待会儿去解决一下，这个什么荒神的问题，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嗯，待会儿再说这件事吧，在那之前，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白凛先前那略微有些焦躁的情绪，顷刻间是荡然无存。山下花音眉头微动，疑惑地问道，
“去哪？”
“见见老朋友罢了，你跟我一起来就好了。”
两人便这么，又踏上了卡弥特兰内的行程。这回，白凛的步伐倒是没有先前那么迅速，以相对来说较慢的速度，带着山下花音一同前行。她在路上还买上了些水果什么的，就像是漫无目的地逛着路一样。但她的两眼，一直都是紧紧锁在同一个方向上，笃定地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前进着。
来到了上城区，距离那片民众的训练场不远处，白凛卸下了自己的头盔，轻轻叩响了一间小平房的房门。很快，门便被打开了，白色猫耳的年轻少女的面上，挂着淡淡的愁容，不过更多的，则是看到白凛时，她两眼之中闪过的些许诧异，
“你…是来看格雷尔的吗？”
“嗯，他在家吧？”
比起对方，白凛的语气倒是很平淡，眼前的这位猫娘，自然也是她所认识的人，便是那对猫娘姐妹当中，比较活泼的那一位妹妹，琪诺芙。不过现在看来，她貌似没以往那么灵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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