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痛！超苦！超困难！ 第327章

　　拿着相机的手，颤抖了起来。他视线中的光线也强烈地闪烁着。而也就是在此时，一道本不该出现的灿烂光芒，以一道弧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那是笑容。纯洁，随性，人类最简单的，善意的表现。他看过刚入职的元气新人这么笑过，看过自己的妻子这么笑过。大人，孩童，男女老少，无论是否真心，人总有不经意流露出笑意的时候。那种表情时常能温暖人心，给阴霾中共进的人们一点维系的力量。

　　至少，回想起来，大叔是一直有在被笑容温暖着。就连这次的旅路上，都可以看见少女们的笑颜。那是一种轻飘飘的美好，但却给人以沉甸甸的决心，前进下去的动力。

　　啊……是出现幻觉了么？好想再一次看到，妻子的笑容。

　　恍惚间，大叔如此想着。可随后，他又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真实的。

　　巴正看着这边，看着大叔的一切作为。她放在快门上的手，从始至终都未有按下。随后，她就像用尽了力气一般，任凭相机从自己的手边滑落。整个人，也是直接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

　　啊……？

　　与此同一时刻，大叔也是摔落在地，他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既然我们没有全族一起出去的可能了，那么，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便也没有了那样的意义了。就算没有我，在这里，她们也能勉强活得下去吧，或是在冗长的岁月里，受不住这样被拘束，一同前往往生，在那里，让我们会再次相聚。

　　可以的话，我也想跟她们再多待一会儿。但我，累了。说实话，就算以这样的身子回去，也不确定有没有足够的药品能够治好我。搞不好亲眼死在她们眼前也是对她们的一种沉重打击，又或者耗尽药品拖垮她们再离去，更是灾难性的浪费。

　　我已经没有前行的意义了，但你还有，不是么？所以，我把机会让给你吧。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在这种生死被当作玩笑一样的地方，可不能太犹豫了。像你们这样的新人，最需要认识到的就是这一点。

　　我没能救下我的族人，也没救下那个人类女孩。而现在，我尽了我的所能。至于你……

　　要代替我们好好地活下去，完成你该做的事。

　　巴，是如此想着的。她思考的事，或许没有大叔那样复杂，但她想的同样多。

　　她又何尝不是心怀善意的普通人呢？在平和的日常之中，突然就被拖入了如此的地狱之内。无法脱身，走到这最后一关面对的光景，已令她早就疲惫无比的内心，封上了最后一道枷锁。

　　她没再开口说些什么，思绪，也是到此为止了。巴做出了，她认为的正确决定，也是在这之后，合上了她的眼睛。

　　“小姑娘！小姑娘！”

　　大叔不停地拍击着面前的玻璃门，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对方。不知是因为何种情绪，他的眼泪狂飙着，完全不再保有任何平和的形象，而是让难看的真实，完全地呈现了出来。可无论他如何呼唤，结果都已经注定了。

　　玻璃的墙壁，逐渐变回了眼前的模样。他无力地跪倒在了墙壁面前，拍打的手也是愈发变软，渐渐垂下。愤怒与泪水一同奔涌着，呼喊声被一种无尽的倦怠感所完全笼罩了去。

　　相比起之前想了很多，他现在仿佛什么也没再想。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被一切情绪所拥满，却无处宣泄。

　　无能，无力，无为。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惨叫声响起，他才有了些知觉，勉强起了身。他缄默地站在再次出现的玻璃墙前，看着巴已一动不动的模样，不知该对这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小姑娘，摆出何种的表情。

　　他自己，又何尝不累呢。

　　而望着对方伤痕累累的身体，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毕竟先前只剩两人时，官方已有所通报。如今仅剩自己一人，那游戏理当已经结束了，为何还要再次打开玻璃墙，而不是让自己离去呢？

　　答案只有一个，巴还活着。

　　飞速想到这奇迹般可能性的大叔，内心再次被重击了一下。他并没有情绪化的外在表现，而他的大脑，在快速地运转着。

第1117章予以惩罚

　　从恐惧中按下快门那一刻后脱险还生的余韵，发觉一切而感到的后悔歉疚与无力。到了现在这一瞬间，他反倒显得无比的平静了。

　　大叔走到了玻璃墙的前面，将双手轻轻地按在了上面，言道，

　　“曾经，我为了能让家人们好好活下去，卖了任性，日拼夜拼，却疏于了对他们的陪伴。事到如今，我却已再也没有见到他们的机会了。”

　　“某日我请假回家一趟，想要给我女儿庆祝生日，那是我近几年第一次可以去见到他们。可当我推开门的那一刻，世界便仿佛跟我开了一个玩笑一般，在一瞬之间崩灭，仅剩我脚下的这一亩方寸地，仿佛没能格式化干净的污点残余着。然后，我便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这里。”

　　大叔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复杂之中带着些苦涩，轻微的苦笑慢慢流露出，

　　“呀，真可怕啊。我小的时候居然还想过要穿越异世界什么的，真来到了这里却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哪怕是后来你们也一直在保护我，这些东西也真是吓人，完全不是我应付得来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小姑娘。听起来，你们被困在了这里。可你的家人明明还活着吧？就算出不去了，跟他们多待一会儿不也好么？也别像这样胡乱拼命了，多拿时间去陪陪他们吧，别像我这样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说完这句话，巴颤抖了一下，随后，她勉强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她拾起了手边的相机，先是沙哑地胡乱吼叫一声，随后以轻微的声音，尽可能地怒骂道，

　　“……笨蛋啊。”

　　她就像厉鬼一样，瞪着眼将自己满是血污的脸贴在了面前的玻璃门上，

　　“你知道我是怀着多大的觉悟去做刚刚的决定的么？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你要找的人，应该是你还活着的家人吧，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亲手去见到他们才对！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机会——”

　　“我没有，没有啊！就算我见到了她又怎样呢？在这个世界，我这样的普通人能保护好她么？拼了一生都没能给他们过上好的生活，如今还被付之一炬。比起我这样的废柴大人，你这种好心的年轻人才更能给她好的机会。”

　　大叔连连否认，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失常。他摇晃着靠倒在身后的工位上，又对地上的单反补了一脚，

　　“真的，一路上很感谢你的照顾。但我已经决定了。等你活过去，就请你来照顾好我的女儿吧……”

　　“凭什么？你如果现在放弃了，等你死了，我就去把你的女儿杀了！”

　　巴声嘶力竭地如此喊道，试图唤回对方的意愿。而大叔则是摇着头，笑了笑。

　　因为一个已经愿意牺牲自己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两边的玻璃墙，又在此刻淡去。这一回的持续时间，很明显要比之前短了不少。巴先是惊异，同样拍墙，呼唤对方，但随着得不到回应以后，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心情复杂，也已经濒临绝境的巴，一瘸一拐地，捡走了地上的大剑。她明白，像那样的蠢货大叔，言已至此，便应该不会改变他的选择。而主办方会选择在这时关上玻璃墙，原因她大概也猜得到。

　　是想要把两个人都折磨死吧。

　　从第二轮开始，巴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自己不管怎么来都是0分，命题似乎也与最开始有着天差地别。而两人之间的这一环节，无疑也是引导着他们各自的生存意愿逐渐下降。

　　说到底，这个信息之间的互相交互，全都凭主办方的意愿而行。就算主办方想要操纵规则，表面上是一轮轮进行游戏，实际上一直在攻击凛和艾尔，她也毫无察觉的办法。所以现在的巴，只能凭着自己的意愿，做一件事。

　　首先，她不可能糟践大叔的心思。拍下照片是必须的，以防落下话柄，对两方同时施罚。当然，就算这么做自己同样可能遭到打击，这要看主办方丧心病狂到了哪个地步。

　　其次，她要改变策略。虽然单是防守已经非常困难，但那些手型的东西很显然是从别的空间被输送进来的。自己要找住机会，直接突入进去。

　　想到这一点的巴，很想提醒大叔不要消沉下去，那正中主办方下怀。但就算知道这一点，大叔好像也做不了什么。抹杀他只用一次，不像自己。

　　以现在自己的状态，真的又也能顶住压力，转守为攻么？巴没有自信。但她必须要做。

　　因为，有人将遗愿托给了她。

　　而另一边，有些惶惶不安的大叔似乎在深思着些什么。对未知的，即将到来的死亡，他感到无比的恐惧。

　　大多数死刑犯的最后一晚，都是睡不着的。死刑尚有提前告知执行方式，可他连自己将会怎么死都不知道，这令他更加的焦躁和不安。他不禁将手边的折纸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抱歉，女儿，不能给你过生日了。不过，会有比爸爸更厉害的人来照顾好你。她是个很温柔的大姐姐，不要给她添麻烦哦……”

　　他回忆着往昔的岁月，一边叙述着，试图以此来让自己的心境不那么颤抖。可越来越多的泪珠，却从中滴落而出，打湿在那张折纸上。

　　这里没人会看到他软弱的一面，他不会再干扰到任何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似乎成年人才有流泪的资格。而没有过多久，属于他哭泣时间的闹钟，便已戛然突起。

　　“时间到，0分，予以惩罚。”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当那扇门扉开启的一瞬，大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身体迅速被大量的手型能量体冲撞到了后面的墙上，也是飞快地开始崩毁着。可他脸上的泪水，那代表着悔恨与悲哀的液体，一并随着一阵意外感，而消失。

　　恍惚之间，他站定了身姿。那些能量，竟是在他的身上消融着。

第1118章别过来

　　对撞，抵消，但仍是在摧残着他的身体，不过没那么彻底。可大叔仿佛恍然大悟了什么一般，眼神变得愈加坚定了起来。他一面怒吼着，一面拼尽全力地朝着前方迈步前进，用自己的身体对抗着这股激流。

　　逆流直上，凭借着他再一次被点燃的求生意志，他明悟的双眼，不再被黑暗所遮蔽。很快，他一脚便已踏入过了那生出手来的空间门之后。

　　阻力，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样不断奔涌着的诡异感。只见在这个世界里，有着由百足虫构筑而成的糖果树灌，有着扭曲的狂木所搭建而成的黑色城堡，还有嘎嘎作响的骷髅旋转木马。

　　明明看着都本该是璀璨无比的，应在童话中存在着，给人希望，闪闪发光的美好事物。此刻，竟尽是极尽破败之物，就像是把一个孩童的内心蹂躏，践踏，所作出了如此这般的光景。

　　而一个孩童，正伏坐在，城堡的门口。

　　她浑身漆黑，只能叫人看清泛着光的双眼。从外形上看去，勉强可以分得出她有着些狐型的外貌。

　　不由分说，她打量了大叔几分，瞬间便是眼光微动，地面上的灌木中生出硕大的钉刺，直接将大叔的手给穿刺，钉在了身后的空间中。

　　“失败者，应当，受到惩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有些阴森，但又像机械一样刻板的声音，从对方的喉中传出。似乎是她对说话这一事，还不够熟悉一般，虽听不出稚嫩，可站在女孩面前的这个男人，最清楚这一点。

　　大叔紧咬着下唇，很快，便摆出了一个微笑的面貌，

　　“因为，我是你的父亲啊，小黑。”

　　没错，当那堆手从空间门中生出的那一刻，大叔终于实在地感受到了，自己女儿的存在。也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够预料到，自己离对方仅仅只剩一步之遥了。

　　原来她一直都离自己这么近，不过，是从未有始意料到过罢了。既然得知了这一真相，那么原本想要牺牲的心，自然是荡然无存。

　　无论如何，做父亲的，可没有任何的理由弃自己的子女而不顾。

　　“父亲？”

　　小黑的情绪似乎起伏了一下，可这带来的，只是将大叔的另一只手也串到了墙上。本就已经被伤的不浅的大叔，咳了口鲜血，随后便是说道，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吧，这也是我的问题。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只要我一直努力工作，也是为了我们的家庭在努力着，总有一天能熬出头来，给你们幸福的生活。”

　　“给孩童一个幸福的梦，保护好它们，让你们自由生长，这便是大人的职责。可事至如今，我发现我完全没能做到这一点……”

　　“最开始，我还尽可能多地抽空回家看看。可到后来，一想到那些家庭中可能会出现的琐事，就算工作途中偶尔经过家门也懒得进去。觉得自己已十分疲惫，无力再去面对帮手你们。以先以工作为主，剩下的她会照顾好的如此来安慰自己，逃避这自以为会解决，但实际上一直伴随在身边的问题。回过神时，你最需要我的时刻，我却不在你的身边。”

　　大叔的眼眉低垂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郑重地言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

　　所谓的男耕女织，固然也有一定的道理，家中有妻子扛着，二人能合理地携手撑起一个家庭，这是一件好事。可若是连家庭中的问题都想要逃避，那么一直漂泊在外，究竟是在为什么而努力呢？

　　人活在世上，自然是应该有自我的。你可以说工作之余，尽可能地去放松自己。但若是说我已经工作的这么累了，已经尽到我的责任了——

　　这便是绝对错误的。

　　责任不是你感到足够累，就算是做到的一件事。当你决定诞下下一代时，就应该做好准备，无论身心，都用以守护他的准备。哪怕外面的世界尽是刀林枪雨，也要用肉身将对方护在身下的决心。

　　或许你会说，父亲也是人，不应那么完美。可若是做不到这一点，不去生育，不就也挺好么？而生育下一代的父亲们，无论过的有多残次，只要是朝着这个方向迈进的，才配称得上这两个字。

　　话罢，大叔的双手尽力一挣，竟是直接带破自己的双手，再次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别过来！你说的什么我根本都听不懂，我也不认识你！”

　　随着小黑渐多了几分人味的喝声响起，一根硕大的尖刺从地上生出，穿过了大叔的胸膛，惹得后者直皱眉。他咳嗽两声，看着同样大口喘息着，似乎非常激动的女儿，说道，

　　“不要紧，遇上了这么大的事，你会有脾气也很正常……不过，杀人是不对的。有什么气，都冲爸爸我来，可千万不能随便对别人动这动那的啊——”

　　话音未落，大叔瞬间被无数的利刺扎成了一个窟窿。小黑的手抬了起来，她的眼神不断闪烁着，仿佛脑海中受到了不断的冲击一般。随后，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记忆在涌现着，这令她的双手不自禁地抱在了脑袋上。

　　她似乎记起了些事来，听着眼前这个人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她觉得这人说的是对的，可小黑的本心却驱使着她，杀戮，残害，她已做过了无数这样的事……在那个粉色头发大姐姐的鼓励下，她已经做过错事了。

　　矛盾的冲击，在她的脑海中炸响着。可还没来得及多想，一阵实在的炸响声从眼前传出。大叔竟是爆开了那堆棱刺，

　　“这样很痛的啊……不过，只要能再见到你，爸爸随便你怎么折腾，都没有关系。”

　　男人的身姿依旧坚挺着，在这无光的世界中，他的微笑，显得栩栩生辉。而他坚定的脚步，再次迈了开来。

　　——

　　白凛身处于幻化而出的万千世界之中，看起来十分沉稳地定着自己的身型。

第1119章我在思考

　　周边的光景不断变换，交错之间还交融在一起。虚实共合，难辨真假，但这样的情况，白凛也早就遇到过了。在面对珀利亚族时，大概也是类似的情况。只不过这回是由南希一人对她特意搭建的舞台……

　　“怎么不攻上来了？”

　　南希的声音回响着，她似乎仍然很愉悦，只是多了几分疲惫。而白凛依旧不为所动，

　　“因为我在思考。我在想，艾尔她跟我说感知到了暮神的气息。可从你的身上，我并未察觉到半分。”

　　“要么，你是弄到了个有意识的物体，这样才能在我和你开始战斗以后，让它自发性地行动，继续创伤剩余的几人。要么……那就是个活着的生命体，一个完整的暮神。而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在想，你与暮神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又为什么要把它留在你这里？”

　　凯蒂一开始介入战场，两边便已都互相难以读心，作了防壁。由此，她们又只能通过现有的信息去作猜测，交谈。原本，白凛是想直接按倒南希，打到对方说为止。但她的本能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妙，南希就算被打成这样，似乎显得还是十分游刃有余。

　　在她的如此询问下，南希也是非常有兴致地回道，

　　“嗯……那就不能是我弄到了什么物体，以我天才般的头脑把它改造成了自己的法阵什么的呢？”

　　“不排除那种可能，不过比起玩弄死物，你更有兴趣玩弄活人，这是我的判断。破解暮神遗留下来的东西用以自己的行为，也不那么像你的个人风格。以你对自己的自恋程度，从零开始去原创才更像是你干的出来的事吧。”

　　“哟哟，女友还在身边，竟然敢对别的女孩子表现的如此知根知底，这种近乎调情的话语可不适合这个场景哦。”

　　南希颇有兴致地调侃着，她藏身于幻象之后，随后眼神一凝，

　　“不过嘛，你说的确实是对的。人心，可比魔法什么要有意思的多。而暮神，倒也真是群有趣的东西。”

　　“可怜到世界被毁灭，每天都逐渐会淡忘自己的过去，会慢慢丢失自我。在这个世界上留不下任何属于自己的痕迹，被世界所抗拒，迎接着必然会到来的死亡局面。它们很多元，但它们……称得上还有自我么？”

　　南希换了个姿势，语气变得更加高昂了几分，

　　“无论是坚守越发扭曲的执念，还是与这个世界渐渐同化，他们毫无疑问都不是在保留着最初的本我，那可真是无比可怜。就像是被父母丢弃在悲惨世界的孩子们，却误以为自己已经很成熟了，凭着自己的选择，做着的竟是逐渐迷失自己的事。”

　　“好在，我捡到的，还真是一个小孩子。好巧不巧，她也像只可爱的小狐狸。所以呢，我就也把她当孩子对待。她想杀人，那我假装让她是真的杀了。她想学我作恶，我就教她做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