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歌冰丽月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人类？”
“难道是因为他们把你养的鱼抓走了？”
阿尔托莉雅先是瞥了那个站在角落中的少女一眼，然后拉着幼龙的翅膀，“偷偷”的问道。
她对音量的把控相当精妙——刚好处在一种“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可以被身后的女孩听到”的程度。
她这是在尝试让矛盾双方了解彼此的冲突，好为下一步的“化解冲突”做准备。
事实证明，这位年的，说话办事不说滴水不漏，也能说是相当周全——最起码，绝对没有达到那所谓的“不懂人心”的地步。
白泷瞥了阿尔托莉雅一眼。
他很清楚这个呆毛精的打算，却也不得不接受她的这种“主动调和”。
“哼——”
“好吧，我本来是不打算说的……但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幼龙嗷嗷叫着，但不管是站在它身边的阿尔托莉雅还是站在他们身后的威娜都已经和龙建立了联系，已经能够听得懂这古老而又神秘的语言。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讨厌人类。”
“我只是对他们无感而已。”
白泷冷哼了一声，说出了内心真实想法。
虽说他曾经也是人类，但现在的他却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龙——虽然是年幼的龙，但他也已经建立了龙应有的世界观。
现在的他看人类，大概就像是人类看着村子里成群结队的流浪狗一样。你要说厌恶那是绝对不厌恶的，偶尔可能还会发发善心给它们喂点剩饭香肠之类的小零食。
这也是白泷会主动救助那些濒死之人的原因。
作为一个人，在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了一群躺在自家门口奄奄一息的流浪狗，也不可能不救助的吧？
至于说因为吃掉了他养的鱼而生气……那更是无稽之谈。那些鱼其实是他为阿尔托莉雅准备的“夜宵”，要说生气那也是阿尔托莉雅生气才对。
“啊？你不生气？也不讨厌人类？”
“那你对她为什么是这种态度？”
“我可是听她说了，她在那个庙宇里面祈祷了七天，你却一直没有出来见她。”
阿尔托莉雅眨着眼睛，俏丽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但她万万没想到，面对这个问题，幼龙竟然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我不讨厌人类。”
“我只是讨厌她而已。”
白泷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从他话语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毫不遮掩的厌恶，让在旁边偷听的女孩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也让阿尔托莉雅脸上的表情，直接从疑惑变成了迷茫。
“啊？？？”
……
白泷讨厌这个少女。
讨厌这个他亲手救助过的，并且还对他心存感激，每天都虔诚祈祷的少女。
这很难理解吗？
不，这其实并不难理解——只是需要稍稍转换一下视角。
不要以“人”的观念，而是要以“龙”的观念，来看待这件事。
“你和那些人类呆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
“已经忘记了，我们应有的姿态。”
幼龙挥了挥翅膀，开始在天空中盘旋。
他告诉阿尔托莉雅，只有神明刚才需要信徒的祈祷，也只有人类才会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于虚假的神明之上。
“我们不是神明。”
“我们是龙。”
“她则是龙裔。”
祈祷——在龙的眼中，这个词语几乎是和“怯懦”等同的。
敌人会因为你的祈祷而对你手下留情吗？
猎物会因为你的祈祷而自己变成一块块的肉吗？
不，不可能的，世界上不存在这样的事情。
纵使是龙，也过去，敌人就立刻举手投降，自动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
哪怕是兔子，在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还会用“兔子蹬鹰”这样的技巧搏命呢！
一切的权与力，都要经过血与火的考验。那所谓王的宝座，也只能用森森白骨铸成——这是幼龙在第一次的战斗中就明白的道理，阿尔托莉雅却到现在都没有领悟。
“都怪那个魔术师。”
“他把她教的太好了。”
先是用禁忌的魔术制造出一个怪物，然后再将这个怪物强行塞入人类的皮囊中，最后再给这个伪装成人类的怪物套上那名为【骑士道】的枷锁。
“看，多么完美的王啊！”
——犯下大错还不自知的魔术师，拥有一双还不如瞎掉的千里眼。
……
幼龙在天空中盘旋。
阿尔托莉雅提起头，仰望着那自由飞翔的幼龙，若有所思。
站在不远处的威娜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也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空旷的山谷，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氛围。
但这种诡异的安静却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
“就，就是这里。”
狭窄的山路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以及一阵阵充满期待的声音。
威娜猛地抬起头，用一种不敢置信的惊慌目光望向那个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岩峰——她的眼中充满了祈求。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在心中大声的祈祷着，希望那些族人能够听到她的呼唤声。
但是，理所当然的。她又没有掌握“传音魔术”，怎么可能将自己内心中的声音传达给她的族人呢？
“而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讨厌她的原因了。”
“明明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却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祈祷，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所谓的神明身上。”
幼龙从半空中飞了下来，落在了阿尔托莉雅的肩头，用爪子拔出了那把一直被她背负在后背上的长剑。
“铛啷——”
这不只是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更是少女心碎的声音。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你可以拿起这把剑，杀死你能见到的所有人类，以证明你的忠诚——我会接纳你，让你成为我的隶属。”
“第二个选择，你也可以拿起这把剑，向我发起攻击，以证明你的勇武——我会认可你，赐予你荣耀的死亡。”
“但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站在那里，什么事都不做。”.
第十四章 王与臣
剑插在地上。
名为威娜的少女脸色苍白.
但就像是白泷所说的那样，她已经没有时间去犹豫了。
要么杀死族人，要么杀死幼龙——她只能强迫自己伸出那不停颤抖的手，勉强握住那冰凉的剑柄。
“喂——”
亲眼见到这一场景的阿尔托莉雅眉头紧皱。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明明是幼龙救了那些濒死的村民，可为何又在眨眼之间成了仇人？
“这太残忍了！”
阿尔托莉雅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但她心中的骑士道告诉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在威娜握住剑柄的那一瞬间，她主动伸出了手臂，想要为这件事发生。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忽然拍到她肩膀上的手掌，却硬生生地阻碍住了她的“援手”。
“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莉雅。”
温柔、但是却严肃的声音在阿尔托莉雅的背后响起。她惊讶的回过头，发现竟然是那个平时只会在梦中教导她的花之魔术师。
“梅林？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嗯……已经有一会儿了。”
魔术师笑着回答道。
然后，也不等那脸色焦急的阿尔托莉雅想要说些什么。他先是将目光对准半空中、已经呈现出戒备模样的幼龙，微微点头致意。
“白龙殿下，日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冒昧来访，毕竟我这个弟子实在是有许多的不足。”
他说话很客气。
天空中的幼龙则是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落回灵庙的上方，不再关注这对“老师”与“学生”，而是开始关注那个已经穿越岩缝的少女。
“啊，真幸运啊。”
“贸然闯入一位龙神的领地，哪怕是我也会感到有一些压力啊。”
魔术师将手掌放在额头上擦了擦，假装出一副十分庆幸的模样。
然后才回过头，看向那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阿尔托莉雅，开始了他临时的“现场教学”。
“这是意料之外的课程，毕竟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就没办法了。”
“莉雅，一定记住我的告诫。”
“不管你和祂的关系有多好，哪怕是你们可以互相谦让食物——但当祂教训自己臣子的时候，你绝对不能插手。”
“除非你已经做好了与祂决裂，乃至是开战的准备。”
……
王肯定不是孤零零的王。
每一位王都会有自己的臣子——不是说那种政坛常青树，给谁干活都是干活的臣子。而是指那些与王拥有着相同的理想与抱负，能够在同一条道路上相互扶持的臣子。
注定要成为王的阿尔托莉雅，也早就想过自己要与什么样的人一同创造伟业。
当然，这没啥好说的。埃克托爵士十年如一日的教育，早就将“骑士道”的概念深深融入她的灵魂之中，成为她精神属性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祂不同。”
“祂是真正的龙，按理来说祂的臣属也应该是龙。”
“可这座岛屿上已经没有第二只龙供他驱使了。”
“所以，在迫不得已，必须要以人类为臣民的时候，祂就迫不得已地需要对其进行锻炼。”
就像是白泷刚才所说的那样。
他不是神明，不喜欢祈祷的人类。他喜欢真正的勇者，喜欢那些行动能力强的人。
“做了不一定对，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一定是错！”
白泷看似是在逼迫那个少女做出选择，但实际上却是在向她传达【白龙氏族】中最重要的精神：
“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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