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大人别肝啦 第161章

　　特别是看到那些陆续回城的冒险者与卫兵，大家内心的惶恐都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则是自豪、庆幸与后怕，庆贺自己又与城市度过了一轮灾难。

　　与南大陆不同，北境的自然环境太过恶劣，普通人离开了聚居点几乎就是死路一条，无论是严寒的风雪，还是嗜血的魔兽，心怀不轨的巫师，每一个都是荒野的催命符。

　　因此，虽然卫兵们从来不阻止离城，但真正会选择出逃的，多半都是些商贾、冒险者、有点家资的民众与小贵族。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说好吧，真正的危机已经解决了，他们跑算是白吃苦头；说差吧，真正的危机已经解决了，不然有悲鸣天使与狩猎活物的寂静之井邪教徒在，他们的出逃可能只会加速死亡。

　　当然，城内的人也不算高枕无忧，起码明天还要挨一轮惊吓，损毁一些建筑，甚至有部分倒霉蛋要受伤见血。

　　毕竟按照茉茉的说法，以她目前的实力，操控迷失的骸骨巨龙，就如同引导可怕的地脉能量那样，只能下达一些简单的命令，没办法达到如臂使指的级别。

　　龙骸爬出来的时候，肯定会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而且它挨打了，那也会进行一些反抗，一如它遭到束缚后会一直不安分地挣扎并发出空洞的嚎叫。

　　好在，这玩意到时候是自巨塔下爬出来的。

　　即便摧毁四周的环境，那受影响最重的也是城主府，别的地方顶多吃些余波。

　　“坏东西，比小灰暴躁多了。”

　　茉茉给出如此评价，引起了小壁虎抗议“不许把咱与大地的怪物比较，咱可是自然之灵”。

　　离开了故事厅，她们漫步在寂静的特纳长街上，这里距离喧闹的市集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四周的店铺也多以服装店、咖啡店与花店为主。

　　昏黄的街灯整齐排布，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鞋子踩在薄薄的积雪上会有窣窣的响声，偶尔还能听到野猫的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话题最开始是由那些好笑的传言所引起，茉茉在得知自己在民众口中变成了“高冷且有古怪癖好的天才法师”之后，除了“喔哦”一声，好像也没有啥特别反应，只是小小地辩解了一下，说“能让迅速生毒疮的药在北境很贵，还是法咒与卷轴方便”。

　　随后又聊到了束缚吸血鬼的法咒“琥珀封印”，进而讲到困锁住骸骨巨龙的法阵“生青封锁”，得知苦摩冕下有蛮厉害的仪式魔法造诣，茉茉也会一些。

　　无论是洗涤，还是改造骸骨巨龙，靠的就是仪式魔法与地脉魔法综合运用，当然，后者的占比一直要更多。

　　安可则在好奇另一件事。

　　“感觉茉茉姐姐的地脉魔法好厉害啊，从小就开始修行的O洽傘岜 旗意 鏾？”

　　“嗯，十三年前？”

　　茉茉歪了歪脑袋，“好像就是在五岁生日后两天，阿摩就开始变着法传授地脉魔法了，只不过他那时候骗茉茉说只是玩玩积木，捏捏土人，堆堆沙子，然后给了一堆有问题的玩具。”

　　“阿摩非常可恶的，茉茉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时，还偷偷用魔法动手脚，就为了不让茉茉发现端倪，弄得茉茉一直以为自己很笨，连那么简单的东西都搞不好，随便一个小孩子都比茉茉厉害。”

　　“茉茉小时候为此还偷偷哭过好多回，后面都不愿意出去玩了，阿摩就当好老人来安慰茉茉，让茉茉乖乖留在家里看书学习，老老实实待在黑曜中庭里共鸣地脉，噢，他那时候还哄茉茉说，只要共鸣达到新阶段，中庭里就会冒出一个只属于茉茉的小伙伴，超级乖，跟阿摩一样，永远都不会嫌弃茉茉笨。”

　　茉茉顿了顿，“然后小灰就出现，我们交流了一下，小灰确实是好小灰，直接就揭露了坏阿摩的把戏，于是茉茉就把阿摩得意的长胡子给烧掉大半，以示惩戒！”

　　小灰甩甩尾巴，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苦摩大人对我很好，但是自然之灵怎么能骗自家的契约者呢？”

　　“好小灰！”

　　茉茉点了点小壁虎的脑袋，又补充一句，“要是能不吃超级无敌臭鳕鱼就更好了，你现在只能待在袋子里，不能出现在茉茉的肩膀上！”

　　然后她无视了小灰的挣扎，又把它塞回购买衣服附赠的袋子，顺便喷上一些不知道名的药水，闻起来有一股草木香。

　　“……”

　　安可欲言又止，猛猛咬了一口手里的浓酱鱼饼。

　　那是鱼糜混合面粉一起煎炸的食物，配上一大勺土豆泥和番茄酱汁，味道算得上非常不错。

　　沉默的干饭是对先前那恐怖的生化武器心有余悸，更是对茉茉话语里透露的内容表示感慨。

　　一方面是发现茉茉比想象中的年轻，不过她先前就说过，自己在基石学年就突破三阶当上了助教，如果是十三四岁入学，过五个学年，那确实差不多是这年纪。

　　另一方面则是发现，第五席的“大地守护者”苦摩冕下，好像对于带小孩有非常“独到”的理解。

　　噢，说起这个。

　　安可又试探性地追问：“没记错的话，茉茉姐姐好像说过，苦摩冕下是你的养父？”

　　“嗯。”

　　可能是知道安可想问什么，茉茉的回答也很直接：

　　“茉茉是孤儿噢，而且是波蒂洛地区的孤儿，印象中是在跟一个老婆婆翻垃圾的时候，阿摩就出现了，给了老婆婆一点钱，应该是两三个金币吧，然后又给茉茉一根草莓味的吉尔斯奶棒，茉茉就跟阿摩走了。”

　　波蒂洛地区，南大陆最出名的混乱地区，坐落于大陆西南部，毗邻凤花王国、教皇国、图斯克帝国与吸血鬼的卡斯奇亚公国。

　　当然，最让波蒂洛地区出名的，当属那里面的“群英荟萃”。

　　玛门会、寂静之井、无光、灾厄教团、旧帝国余孽、花衣教团、八山联盟、恶兽之仇、曙光救难会……各大黑暗组织都把最大或次一等的据点丢在这片区域，说不好是心照不宣还是多轮博弈后的结果。

　　外人很难想象这地方为什么还没有爆炸，但光看到上面那一串群星闪耀的名字，那就能想到里面究竟是多么“丰富精彩”。

　　安可也想象不到，但她能想象到茉茉当时究竟有可怜。

　　因为就在大半年前，自己好像也萌生过去翻垃圾桶的念头，不过她那时候十三岁了，有统宝，而且还是学堂的魔法学徒，充其量只是想想。

　　不过茉茉那时候就凄惨多了，要不是苦摩冕下过去把她带走，没准过两天就饿死或者被买走当奴隶了。

　　“干嘛要这样子看茉茉？”

　　“因为感觉茉茉姐姐好可怜，而且要是换作我的话，肯定不会随便说出那些让自己不愉快的记忆。”

　　安可轻声说道，“跟我说那么多隐秘的事情，没有关系吗？”

　　她的性子其实有些孤僻，不能说完全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毕竟她觉得自己还是蛮会利用优势拉近社交距离的，情商怎么也能算在中游。

　　但那并非出于喜好，更像是“方便自己在一个群体或社会里混下去”而不得不采取的行为。

　　当然会有分享经历与心绪的时候，但通常都只局限于熟悉的人，而且往往很收敛，除非“要通过展示什么来博得同情与信任”，否则她都不太乐意表露心绪。

　　倘若有愤怒与不满，多半要找机会向讨厌的家伙宣泄；如果是快乐也还好，偶尔不妨跟同伴炫耀得瑟一下，但别的东西，她更喜欢自我消化。

　　即便烦闷到无以伦比，那也会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发呆，窗外星星又多又亮，孤单却像海水般汹涌。

　　“……就像一只倔强的小兽，亮着獠吧IX焐紦陵】IV笼无牙抖着毛，唯独厌恶露出柔软的肚皮与丑陋的伤口，因为已经习惯在荒野里独行……”

　　安可不记得是谁这样评价过她了，可能是前世早就删掉的友人A吧。

　　“唔？茉茉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难过噢，因为对于那时候的记忆压根没有多少嘛，也可能茉茉心比较大？”

　　茉茉啃了一下手里的奶棒，甜杏仁果碎刚沾到嘴角，下一刻就让小巧的舌头卷走，确实没有任何难过的样子。

　　“不过会讲那么多，当然是因为小安可很对茉茉的胃口啦！这可是茉茉头一回出任务呢！第一次离开黑岩之城与潘德加尔，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见到那么多区别于同学老师、区别于缄默守卫的人，特别是聪明可爱的小安可！”

　　“噢，但是小安可说得对，不可以随便给别人说茉茉的事情噢，我们要拉勾勾，不守承诺的人要吃一万条苦鳕鱼~”

　　茉茉伸出小拇指，在安可眼前晃啊晃。

　　……真是兼具了大小姐与幼稚鬼的发言，而且为什么要用“合胃口”这样的形容，搞得那么可怕，好像平日都习惯吃小孩一样。

　　安可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但还是跟少女拉了拉勾，虽然只持续了一下，然后就松手跑掉了。

　　“欸？小安可想要去哪里？”

　　“去那边的花店。”

　　“唔？为什么？”

　　茉茉眨了眨眼睛，望着一溜烟小跑进花卉店里的女孩，小灰也自袋子里伸出了脑袋。

　　北境这恶劣的自然环境里，野生花卉非常稀少，可正因如此，人们更热爱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热情完全不亚于凤花王国的民众，这也是为何在街道上总能看到花店的原因。

　　哪怕价格居高不下，可每逢节日或重要的变化，只要还能负担得起，大家都不吝啬于掏出自己的钱包。

　　当然，开在阿斯达城中央街区的店，恐怕超出了蛮多人能承受的范畴。

　　一进门就能感受到奢侈的气息，人鱼雕像喷泉淌着温热泉水，花钵里的紫叶小檗挂着累累硕果，修剪整齐的南洋杉紧挨着花香扑鼻的古典藤架……

　　这些固然都是很好看的景致，如果放在别的地方，安可很乐意驻足欣赏，可惜不是现在。

　　当女孩走出花店的时候，怀里就抱着一捧漂亮的月季，花朵是珍珠粉色的，外围则呈现奶油般的色泽，好像是什么耐寒的改良种。

　　“原本想要茉莉的，可店员说那是不太耐寒的花，然后给我推荐了这个，卡那封女爵，据说这是凤花王国培育的新式月季。”

　　安可顿了顿，把东西递过去，“给，希望茉茉姐姐能收下。”

　　“唔？为什么？”

　　茉茉有些茫然地接过芳香的花朵，不太理解女孩莫名其妙的举动。

　　“因为茉莉与白色月季都有共同的花语，那就是真挚与坦率，送给漂亮的茉茉姐姐，既是感谢，也是道歉。”

　　安可轻声说，“感谢茉茉姐姐这些天的关照，同时期望你能原谅一下不那么坦诚的安可，先前在烈阳灵性与寂静之井据点的事情说了一些谎。”

　　关照是多方面的，除了带她去泰奇尔，送了她“摩洛之印”的法术书，还跟她讲了很多隐秘的东西，光是童话岛的事情，那就不是常规渠道能了解的。

　　还有在与幽渊巨蛇战斗的时候，她可是留意到了，茉茉是最着急赶过来的，虽然没有派上用场，但她还是记在心里。

　　安可顿了顿，睁着漂亮的绯红色眼眸，没有继续展开说，不是要卖关子，而是打算找个更安全，人更少的地方。

　　奈何，只是下一刻。

　　安可就发现自己落进了一个软绵绵的怀抱之中，鼻尖嗅到的茉莉清香比旁边的白色月季好闻不知道多少倍。

　　耳畔也传来茉茉得意的声音。

　　“哼哼，小安可果然是狡黠的坏孩子，你是不是知道这些事情瞒不过茉茉，然后又怕惹茉茉不高兴，故意买漂亮的花来哄我，茉茉再找来你之前，可是先过去一趟地底了噢，该知道都知道啦！”

　　茉茉感受到怀抱里的女孩身子微微一顿，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茉茉姐姐真聪明”，然后她得意地哼了两声，又笑嘻嘻地说，

　　“还好吧，不过这又不是什么要道歉的事情，重大的秘密当然不可以随便告诉瘤铃 尔伞、是岜VIII是别人啊~”

　　她还想宽慰两句，又听见女孩的声音。

　　“不止是这个啦，我只是忽然间想到，茉茉姐姐小时候有过那样的经历，虽然苦摩大人有自己的想法，但肯定会给茉茉姐姐造成一些影响，要不然也不会养成只说真话的习惯。”

　　安可顿了顿，“虽然说是能理解，多少也有一丁点的不高兴吧，送一捧漂亮的月季给你，期望你的心情与它一样美丽无瑕……”

　　“——小安可！”

　　安可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可怕的打断，不止是高兴的呼喊，甚至连自己的脸都完全挤压在了大小适中的绵软之间，导致呼吸变得困难。

　　幸好下一刻，她就又被举高高了。

　　转了一圈，又放下来了。

　　茉茉也跑进了花店里，等到出来的时候，手上也多出新的东西。

　　是花，粉红色的蔷薇，但不是一捧，而是一朵，用夹子夹起来的。

　　那是发卡。

　　茉茉脸上笑嘻嘻：“茉茉还是头一回收到别人送的花呢，那我也给小安可回礼一朵小蔷薇好了，这可是茉茉专门挑选的噢，它的名字就是菲奥娜公主，就是后来那个凤花王国第七任女皇。”

　　按照凤花王室的惯例，家族每有一位新成员诞生，将会在王国推广同名花卉作为庆贺，比如参加过交流赛的小公主，她的名字就是罗琪梅兰，一株鲜红靓丽的月季。

　　“不过呢，听说那位女皇是一個冷酷无情的家伙，与这么可爱的花不相符，还是更配我们可爱的小安可一些。”

　　茉茉小心翼翼地给安可别上蔷薇发卡，带着她走到花店的玻璃橱窗，嘴上还碎碎念，

　　“除了阿摩与小灰，这还是茉茉第一回给别人送礼物呢，希望能符合小安可的心意，你要是喜欢的话，一定要好好笑出来噢。”

　　橱窗的边缘用鲜花作点缀，中间空出来，本意是让露过的行人能借此看到里面的东西，不过在此时此刻，全都用来倒映出美丽的画面——

　　昏黄的街灯，飘落的细雪。

　　捧着月季喜笑颜开的少女，伸头探脑的小壁虎。

　　当然，还有穿着洛丽塔长裙的可爱女孩，摸着头发上那朵小蔷薇，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回到自己房间的了。

　　但安可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忽然之间感觉，自己在异世界，好像又多出一个新的朋友。

　　闭上眼，再睁开。

　　新的一天随之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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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常告一段落。

　　顺便一提，刺猬猫的程序员……你们多努力力吧，别再炸啦！

第153章主人公（五千五）

　　世界是很大的，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见识辽阔世界的天赋与运气。

　　虽然出生在远离南大陆的北境，长大于远离都城潘德加尔的南方小镇，但哈恩·阿莱曼从小就深刻地明白了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