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的矫正方式 第9章

　　“......”雪之下雪乃眸光微动，耳畔似乎又响起她自己声情并茂的喵喵叫。

　　那个黑色的猫耳发箍，此刻还在她的书包里。

　　总有一天，她要......

　　“我不会因为区区一次的胜负，而忘记矫正他的最终目的。”雪之下雪乃声音冰冷，“况且在他有阶段性进步的时候，也要容许他获得阶段性的胜利，以刺激他的主观能动性，方便后续矫正方式的顺利实施。”

　　“这么说来......他最近确实有在好好上课。”平冢静回以赞同的目光，“矫正初具成效哦。”

　　雪之下雪乃冷眸微眯，“这才是开始。”

　　“不过，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平冢静弹了弹烟灰，“东云初中是在名古屋上的，后来才因为家里的工作变动，搬到了千叶。在此之前，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我朋友......就是东云妈妈和我说过的，他小时候的一件事。”

　　“小时候？”

　　“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

　　雪之下雪乃：“......”这也过于小了。

　　“东云妈妈怀他的时候，大概六七个月吧。那个时期需要天天监测胎心......”平冢静停了一下，“你知道胎心是什么吧？”

　　“胎儿的心跳。”

　　“你还真知道啊......当时发现胎心特别不稳定，所以马上就去医院检查。”平冢静吁吁吐出烟雾，脸上浮现出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结果发现还没出生的东云杉，闲着没事捏脐带玩。捏着捏着缺氧晕过去了，手自然也就松开了，过一会儿醒了接着捏。”

　　“......”雪之下雪乃莫名感觉这是东云杉能干出来的事，“还有呢？”

　　“没了。”

　　“东云妈妈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结了婚的朋友。”平冢静纠正，“是那种你在家里一个人喝酒的时候，她在家里看孩子的朋友。是那种你打电话给她，想要聊聊天，她三句不离孩子的朋友。是那种年纪比你大五岁，儿子已经十六岁，而你还单身的朋友......”

　　好了，知道单身的你不敢和对方联系了。

　　“那来到千叶之后呢？”

　　“初中的时候他就自己住，来到千叶之后也是一样，只是不怎么上课——等一会儿。”平冢静平复了一下心情，熄灭香烟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大摞的请假条，“这些都是他的。”

　　“你竟然都批了？”

　　“我批准他请假，在外面出事就是他自己的责任，我要是不批......”平冢静翻动一大堆复印件，“这些事可就要我负责了。”

　　这是......

　　雪之下雪乃快速扫了几眼，发现了其中的共同点，“病历？”

　　“受伤，住院，出院，受伤，住院......”平冢静说着说着，又点了根烟，长叹般吐出烟雾，“高一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这么度过的。”

　　雪之下雪乃仔细翻看，“原因呢？”

　　“助人为乐啊。”平冢静拿出第一张，“最初是被车撞了一下，然后就像是上瘾了一样。出院后没上几天课又因为追小偷被捅了两刀，好了之后，在健身房的时候，有个白痴从一边卸杠铃片，杠铃杠就被另一边的杠铃片压着直接砸了出去，被他拦下来了。”

　　雪之下雪乃找到了对应的病历，“手臂骨折......”

　　“后来他甚至在外面开了一个万事屋，帮助各种各样遇到困难的人。一个高中生，天天和社会上的人接触......”平冢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去接他那天，他正被人拿刀追着从二楼跳了下来。”

　　雪之下雪乃很快理解了平冢静的烦躁，“所以老师才要把他留在侍奉社。”

　　“助人为乐是好事，可这也太过了。”平冢静夹着烟指向雪之下雪乃，“正好想到你的侍奉社，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老师没和他谈过吗？”

　　“【我喜欢看其他人糟糕的生活。】——他是这么回答的。”平冢静啧了一声，“我总感觉这不是实话。”

　　“应该是实话，只是没有说完。”雪之下雪乃按照时间调整病历的顺序，“他是在......确认。”

　　平冢静不明所以，“嗯？”

　　雪之下雪乃把排好顺序的病历递过去，“有没有发现什么？”

　　“腿部骨折，手臂骨折，右肩脱臼，大腿扭伤，眼角开裂......”平冢静翻了翻，“受伤挺全面的。”

　　雪之下雪乃点明关键，“而且没有任何一个位置受过第二次伤。”

　　“咦？”平冢静反复确认，“还真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雪之下雪乃脑中浮现东云杉挂在钢管上的模样，“那就是他在确认自己身体的强度，或者说......确认自己还活着。”

　　“你说得怎么像是精神病人自残......”平冢静的声音戛然而止，直到过长的烟灰自行掉落的时候，她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像是东云杉经常做的那样，双指并拢轻敲太阳穴，“他这里......出了问题？不对，这些都是意外啊！”

　　雪之下雪乃提醒，“他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老师你也应该有所了解。”

　　“这......”平冢静眉头紧皱，“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必须接受专业治疗。”

　　“理由呢？”雪之下雪乃抬眸，“因为他舍己为人见义勇为，所以感觉他精神有问题？”

第一卷 高一初见 : 第18章 同心合意

　　“......啊啊啊啊啊！！！”平冢静把乱糟糟的头发抓得更乱了，“这个臭小子，就算是用强制手段，我也要把他绑到医院去！”

　　“以他的身体素质，恐怕没那么容易。”雪之下雪乃平静地阐述事实，“反而还会起到反效果。”

　　“可恶......”平冢静不甘地咬起大拇指，“难道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吗？以助人为乐来掩盖自残的事实......”

　　“不必以他的目的否定他舍己为人的品质，无论如何，帮助他人这个事实是不变的。”雪之下雪乃脑中浮现东云杉幸灾乐祸的笑容，“反倒是有了这样的目的，让他更像是我所熟悉的他。”

　　平冢静又点了一根，“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实际上，老师迟钝得刚刚好。”

　　平冢静：“欸？”

　　正常来说，这不应该是老师的台词吗？

　　不对，老师也不能这么说啊。

　　“如果你发现得过早，必然会干涉他的行动，很有可能导致他的情况恶化。”雪之下雪乃挥手驱散靠近的烟雾，“之前的放任，正好让他顺利过渡到当前的稳定状态。”

　　“稳定状态？”

　　“他已经有多久没受过伤了？”

　　平冢静认真回忆，“大概......两三个月了。”

　　最近的病历也是很久之前的，之后只有一些不用去医院处理的小伤。

　　平冢静有印象的受伤，也就是两三个月前东云杉帮人撑场子的那次。

　　在平冢静的信息帮助下，雪之下雪乃成功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他已经顺利完成了身体状态的确认，所以才会愿意留在侍奉社。”

　　“我还以为是我的方法有效了呢。”平冢静嘟囔着，“那他现在没事了？”

　　“现在他开始了新的确认，或者说，继续之前的确认——精神方面的确认。”雪之下雪乃终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但不同于身体，短时间内让精神反复受创没那么容易，所以他需要借助其他人来完成这件事。在这个过程中，他能更好地感知到自身的存在。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他和你说的......”

　　平冢静用力按灭香烟，“【我喜欢看其他人糟糕的生活。】”

　　“习惯性的形式主义源于他内心的虚无，他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确认，所以只能通过形式上的模仿来包装自己。”雪之下雪乃终于搞懂了东云杉一系列表现的内在逻辑，“反射性的逃避主义来源于他的自我封闭，他像是一颗蛋，用坚硬的硬壳保护自己，只能从外部吸收热量，等待内部的混沌真正成型的时刻，才敢触及禁锢自己的壳......”

　　雪之下雪乃声音渐弱，冰冷的双眸逐渐失神。

　　平冢静察觉她的异常，“雪之下？”

　　“......我需要对后续的矫正计划进行一些调整。”雪之下雪乃回过神来，“谢谢老师提供的信息。”

　　平冢静收起病历和请假条，“那就拜托你了。”

　　——

　　“关于雪之下的事？”平冢静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这孩子有点儿倔啊。”东云杉回想之前雪之下雪乃离开时的模样，“我本来以为赢一次就能让她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结果好像......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原来是想多了解她一点儿，好对症下药啊。”平冢静摆弄着烟盒，“我还以为之前赢了她之后，把她欺负得太惨了，为了避免她报复得太狠，所以想要提前准备准备呢。”

　　“无论输赢，都是为了完成对她的矫正。”东云杉拿起一旁的打火机，“原本的矫正方式效果有限，当然要调整一下。”

　　“这么说来......她确实有了实质的行动。”平冢静回以赞同的目光，“矫正初具成效哦。”

　　“但才刚刚开始。”东云杉帮平冢静点上烟，手指一拨，打火机就在他指尖旋转起来，“我需要更多的情报。”

　　“雪之下的家庭情况，你也应该听过一些。”平冢静吐出一口烟雾，“她的父亲是任建筑公司的社长并兼任县议员，家境相当富裕。”

　　“嗯？”东云杉发现问题，“我记得，地方公共团体的议员应该无法兼任与地方公共团体来往密切的企业代表。”

　　“你居然了解这些......也对，天天在社会上混。”平冢静摇摇头，“雪之下父亲是入赘的。”

　　东云杉明白了，“家族企业商转政，社长是雪之下母亲担任，但对外都是一样的。”

　　“就是这个意思。”平冢静顿了顿，“然后，她还有个姐姐。”

　　东云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很优秀？”

　　平冢静用力点头，“全方面的优秀。”

　　“家族继承人？”

　　“唯一指定家族继承人，负责几乎所有对外的活动。”

　　“怪不得......”东云杉试着把自己代入其中。

　　如果我是名门二公子——

　　完全代入不进去。

　　不过，东云杉倒是理解了雪之下雪乃的问题。

　　从小到大，无论是雪之下雪乃身边的人，还是她自己，都在把她和姐姐比较。

　　就平冢静所说的结果看来......

　　输得相当惨。

　　“她不是纸上谈兵，是经历过太多次的失败，所以想要尽可能地准备到万无一失。”东云杉终于搞懂了雪之下雪乃一系列表现的内在逻辑，“她不是不行动，是不想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行动。”

　　指尖的打火机转得飞快，东云杉的思路愈加清晰，“她就像是一颗蛋，过往的一切如硬壳般将她束缚在内，一次次的失败之后，她只能冷静下来积蓄力量，等到真正成型的时刻，才敢触及禁锢自己的壳......”

　　东云杉声音渐弱，指尖打火机的旋转速度逐渐减慢。

　　平冢静察觉他的异常，“东云？”

　　“我想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东云杉回过神来，“谢谢老师告诉我这些。”

　　平冢静熄灭香烟，露出一抹微笑，“那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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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左侧的神明】的打赏！

　　写得越多，想写的就越多。

　　想写的越多，思路就越乱。

　　思路越乱，写得越少。

　　所以，写得越多，写得越少。

　　≡ω≡

第一卷 高一初见 : 第19章 拉帮结派

　　侍奉社，活动室中。

　　雪之下雪乃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之前的肌肉酸痛已然消失，但她并没有把桌子移走。

　　毕竟有桌子的支撑，看起书来也更加舒适。

　　翻动书页的手继续抬起，雪之下雪乃将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露出暖玉般的耳垂。

　　她微微偏头看向东云杉的方向，“为什么总是盯着我？”

　　东云杉稳住呼吸，握着哑铃施力，“你知道念动一致吗？”

　　“指在健身器械训练的过程中，运动肌肉有意识地使意念和动作一致起来，建立肌肉和大脑神经的联系。 ”雪之下雪乃如数家珍，“适用于孤立肌群的训练。”

　　“在意念集中于自身的某一部分的时候，思维也随之放空，目光就会不自觉地固定在一个方向。”东云杉眨了眨眼睛，“也就是所谓的发呆。”

　　“你不是有意在看我，而是在发呆，对吧？”雪之下雪乃收回目光，“我还以为你遏制不住对我的喜欢了。”

　　“在你认为我喜欢你之前，”东云杉把哑铃换到另一只手上，“首先来定义一下什么是喜欢。”

　　雪之下雪乃声音冷淡，“好了，我知道你没被喜欢过了。”

　　“不对，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东云杉察觉问题所在，“难道是你遏制不住对我的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