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河豚啊
在工匠们难听的叫骂与哀嚎声中，噼啪燃烧的尸体直直地落入到坩埚中。
虽然奥朗不懂金属冶炼，但他猜也能猜到，正在进行最后精炼步骤的液态金属，混进这么一大块的杂质后，肯定是废了。
这可是经过多轮精炼，接近成品的高纯度金属，成本怕是不低，这一只巨蜂掉下来堪称损失惨重。
一片唉声叹气中，太阳熔炉逐渐被熄灭，随着温度的下降，身着防护甲的工匠们进入到熔炉中，进行清理工作。
奥朗左右看了看，来到了之前帮过他的那位主管身边，小声问：“主管先生，这样的情况时常会发生吗？
就是有巨蜂冲进熔炉，掉进坩埚里这种？”
主管双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滚烫的栏杆，“差不多每几天总会出现一次的吧，也不是每次都能掉进坩埚里，可一旦掉进去，那锅金属就算是彻底废了！
妈的老子都要怀疑那些该死的虫子是不是专门冲着和咱们作对来的了，专挑熔炉启动的时候来找事，找死不会死远点吗？！”
说到这，主管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该死！今天要浇锭了，本应该更小心些的，还以为那些巨蜂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就没去多想，怎么就还有剩下的！”
“呃，抱歉.”
“啊！我不是在说你们啦，是我们太大意了。”主管连摆了几下手，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唉！这一大锅的耐热金属成本至少也要几十万z，再这样下去，这个月的订单怕是都要完不成了，违约金又是一大笔”
“不能用点什么办法，把杂质提取掉吗？”奥朗试探性问。
“不好弄，如果那纯是一块焦炭，那还好说，但巨蜂的血液中有酸性，就算量不多，也会严重影响到成品金属的品质。
这些金属是要送去大陆中部的工业城市制作空艇锅炉的，可不能马虎，万一到时因为金属质量不过关出了事故，砸的可是咱崇日镇的招牌。”
奥朗不再这个话题上多说，人家是专业的，自己个纯外行就别瞎提意见了。
这时，进入太阳熔炉的工匠们拉开了熔炉底部的盖板，然后退出去，在吊机的牵动下，悬挂在半空中的锅炉开始倾斜。
其中依旧处于红热半熔融状态的金属慢慢倾倒而下，落入到熔炉底部露出的那个大洞中。
奥朗有些好奇地问：“那个洞通向什么地方？”
心情沉重的主管随口回答道：“垂直往下，最后落入到一个很大的洞窟中。”
奥朗闻言愣了愣，“之前看到炉渣好像也是往里面倒的吧，时间长了，不会把那个洞窟堆起来吗？”
“不会的。”主管收回些注意力，详细解释道：“洞窟内修有滑坡和倾倒口，废金属会顺着滑坡滑出倾倒口，落入沙海。
不管是废金属还是炉渣，都很沉，落在沙海中就会慢慢沉下去，有时还会有些怪物跑来附近吃矿渣补充矿物质，也算还给大自然了。
而且，我们每隔两三年也会下去清理一次排废的洞窟，清除残存的炉渣，几十年了也没见真堵过。”
“原来是这样”奥朗若有所思。
他有了些猜测，但现在不是验证的时候，还是等回去汇报给教授后再说吧。
镇民取水的溶洞中，穆蒂正瞎转悠着。
这个溶洞其实不大，几处连接的大小洞窟加起来也不过数千平方米，没花多久她就转过了一遍。
没发现什么线索，仔细点再转一圈，依旧没发现什么线索。
洞窟里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水潭，潭中的水不是从下方涌上来的，而是从悬挂在溶洞顶上的一根根钟乳石上滴落下来的，相当清澈。
水珠落在水潭中，引起阵阵涟漪，穆蒂就蹲在水潭边，盯着那不断泛起的涟漪发呆。
耳后传来脚步声。
一位头顶大陶罐的妇女走过来，见到蹲在水潭边的穆蒂，她的脚步一顿。
听到动静的穆蒂转头一看，连忙站起身来，把位置让开。
妇女冲她友好地笑了笑，然后半蹲下身体，开始取水，她的动作很小心，宽大的袖子撸起很高，生怕弄脏水源的样子。
直到陶罐装满，妇女站起身，要将陶罐重新顶回到头上，但是装满了水的罐子有些沉，使得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穆蒂见状赶紧帮了把手。
重新顶好陶罐的妇女冲她低了低身，表达感谢后，便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唔姆——”
看看离去的取水妇女，又看看周围的清澈水潭，穆蒂脑海中蹦出个想法。
她不像教授那样，能通过显微镜啊，特殊试纸之类的专业工具分析水质，但她有更直接的办法。
随身的包裹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喝水用的金属杯子，用手帕使劲擦了擦，确保擦干净后，她跑到水潭边舀起小半杯清水，“吨”了进去。
咂巴了下嘴，心中给出“挺好喝的”评价后，她重新擦了擦杯子，走向下一处水潭。
她要把溶洞内各处水潭的水喝个遍！
又是一圈下来，她陆续喝了得快有两升水，走起路来肚子里“哐当哐当”的，她自己都觉得这办法有些傻，但还真给她尝出了些异样。
她发现，取水溶洞靠南位置的几个水潭，水温似乎要高上那么一点，而且水里带着些金属味，虽然很轻微，但仔细砸吧嘴，能从舌根处感觉出来。
她咬着舌头，在地图上标注了这几处水潭的位置。
“这应该也能算是线索吧？”
第97章 聚焦的线索
兽栏里臭烘烘的，教授在口罩外又遮了层面巾，仔细检查着面前的尸体。
这是一头骆驼的尸体，血肉基本被啃食干净，只剩下彻底脱水的干枯骨骼与皮毛。
被含有麻痹毒素的蜂针刺穿脖颈，死亡后，血肉被蜂群啃食殆尽，这具尸体上表现出的信息和兽倌所描述得没什么区别。
教授站起身，看向那位兽倌，“类似的袭击多少天发生一次？有规律么？蜂群每次都会把血肉啮食干净么？”
教授试图通过这些问题，推断蜂群的规模。
兽倌苦着脸说，“几个月前还没那么频繁，一两周一次，到了后来，每周都会少个几头羊或是骆驼咧。”
教授点点头，这不奇怪，巨蜂的成长周期很短，蜂群快速发展中，消耗的食物越来越多是很正常的事。
“那损失不小啊，你们没想过阻止巨蜂袭击牲口吗？”一旁的艾瑞克问。
“咋没想过哩，巨蜂虽然吓人，但几个人拿着草叉，还是有机会解决掉的，但这不是容易受伤吗？
前两月一个羊倌被刺穿了胸口，险些没挺过来，我们就不太敢和那些巨蜂拼命了。
后来大家发现，这些巨蜂吃牲口吃饱后，就不太会去袭击镇民了，长老就说让他们吃吧，总比伤着人好，说忍到猎人们到了就好了。”
说到这，兽倌的脸上还浮现出笑容，“你们来了后，那两位年轻猎人到处猎杀巨蜂，真利索哩。
现在都不太见得到巨蜂的影子了，兽群也安全了，还真得好好感谢你们！”
教授点点头，客气了两句，心中却是叹着气。
虽然收获了感谢，但这没线索啊？
“话说巨蜂除了牧群，还会吃其它东西吗？”艾瑞克好奇问。
“有啊，它们有时还会飞出挺远捕食的呢，话说以前咱这儿附近还有挺多砂龙，砂鱼啥的聚集的，最近几个月也见不到了，怕别是被巨蜂吃光了吧？”
“巨蜂捕猎砂龙？！不能够吧.”艾瑞克嘀咕着。
“砂龙和砂鱼消失么？”教授默默记下这点，“对了，那些巨蜂猎杀了牲口，吃了肉后，会往哪里飞呢？”
兽倌抱着鞭子想了想，“往上飞？”
教授：“.”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兽倌赶紧又补充了句，“一般是从上面下来的，它们吃饱后就会找那些洞啊缝的钻进去，也不知道钻哪儿去。”
“钻岩缝是么？”教授眼镜一亮，“你知道那些岩缝的位置吗？”
兽倌挠挠头，“南边些吧，那边缝隙多，上次还听说，有人看见几只巨蜂顺着熔炉废料的排放口钻进去咧。”
傍晚，分头调查的四人在住处集合，交换着各自收获的情报。
穆蒂第一个举手，“溶洞靠南边的水潭温度高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金属味！”
奥朗有些愣怔地看向她，“水温高我能理解，金属味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尝了尝.”
“.”沉默两秒后，奥朗憋出句，“下次别乱尝，再吃坏了肚子。”
“南边么，还有温度么？”教授对穆蒂提到的这两个词颇为在意，“从地图上看，基岩靠南的一侧，洞窟的数量确实更多。
至于温度，会不会和太阳熔炉有关？”
“这个我知道。”奥朗接话，把今天在太阳熔炉那边发生，目睹的事一一复述出来。
“我还专门向那位主管询问了排废洞窟的事，他说那个洞窟唯一入口就是太阳熔炉底部的废料口，唯一的出口就是把废料排出基岩的排放口。
平时根本不会有人下去，所以地图上也没有关于那座洞窟的信息。”
教授闻言轻轻“呵”了声，“刚好，老夫这儿也听说了，会有巨蜂从熔炉废料的排放口钻进去的消息。
再加上，那是座地图上没有的洞窟，难怪我们找遍了都找不到么。”
“啪！”
艾瑞克突然一拍手，把围在桌边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没注意到同伴们不满的目光，艾瑞克兴奋道：“我就说！巨蜂巢穴一定会和高温有关！
虽然不是直接依靠了太阳熔炉的热量，但是倒入洞窟的炉渣和废金属提供了高温，在封闭式的环境下，这股温度能维持相当久！即便是沙漠地带寒冷的夜晚也无法影响它们！
或许就是受到那股高温的影响，才使得某只巨蜂异变成了女王蜂！”
“嗯”
沉吟片刻后，教授突然看向奥朗问：“你刚才说，那只巨蜂直直冲向了坩埚对吧。
而且这种事不止一次两次，而是几乎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发生？”
“嗯，至少那位主管是这么说的。”
“考虑到女王蜂的体型，以及蜂群的规模，那处洞窟不会太小。”教授自言自语着，“光靠冶炼中废弃的炉渣，或许不足以将那座洞窟中的温度提高多少。
所以指挥巨蜂去干扰冶炼，迫使坩埚中大量的熔融金属被废弃，以便提高排废洞窟的温度么？”
奥朗吃惊地望向教授，“您的意思是，那只女王蜂有意识地派遣手下去送死，‘制造’废金属，改造生活环境？
女王蜂的智商能达到这种程度？！”
教授摇摇头，“要说它能搞清楚这其中的因果原理，那确实有些太夸张了些，但如果换个简单的角度看呢？
太阳熔炉启动时，温度会提升，女王蜂应该能感受到这点，这时，它派遣巨蜂去往山顶。
受到趋光趋热影响的巨蜂自己就会往坩埚里扑，造成冶炼失败，废弃的金属倒入排废洞窟，为蜂群带来珍贵的热量。
女王不需要知道太阳熔炉是什么，也不需要知道冶炼的流程是什么。
它只需要知道，感到温度提升，把手下派出去，然后就会有灼热的金属流淌下来，这样就足够了。
就像小婴儿知道，只要哭了，就会有食物送到嘴边是一样的道理。”
“我有问题！”穆蒂突然举手，“不是说倒入排废洞窟的废金属和熔渣，会顺着修建好的滑坡直接滑出排放口吗？
那还要怎么利用废金属和熔渣提供热量咧？”
教授呼了口气，“应该是女王蜂和蜂群采用某种方法，阻止了金属废料的排出。
因为废料都是直接往沙海里排的，也没谁会去关注这个问题.等等，之前那位兽倌是不是说，原本游荡在基岩附近的砂龙与砂鱼消失了？”
“他是这么说过。”艾瑞克点头表示确定。
“呵呵，这就有些意思了。”教授低笑了声，“奥朗刚才也说，那位主管提到有些怪物会被排放的熔渣吸引来附近，指得应该就是砂鱼和砂龙。
这其中应该有误会，砂鱼和砂龙可没有进食金属矿物的习惯，但沙漠中的许多昆虫有，比如大津风凤蝶。
排弃的矿渣吸引来昆虫，昆虫吸引来砂鱼，砂鱼吸引来砂龙，而现在矿渣的排放被巨蜂阻止，昆虫不再来了，砂鱼和砂龙也自然散去了。”
“所以！砂鱼和砂龙的消失不是因为被巨蜂捕食，而是因为失去了食物！”艾瑞克兴奋地说：“我就说！砂鱼勉强也就罢了，巨蜂怎么可能捕食砂龙嘛！”
穆蒂用力一捏拳头，“所以说，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巨蜂的巢穴就是在排弃废料的那个洞窟中了对吧！”
“刚刚的这一切，都只能说是猜测。”
“.”
见穆蒂被自己的话噎住，教授不由笑着道：“不过调查这种事，本就是大胆猜测，细心求证。
现在猜测有了，也该到求证的步骤了。
穆蒂，奥朗，给你们几个小时的时间，抓紧休息，恢复体力，做好战斗准备。
老夫去找长老说明下情况，要想安全进入到那隐藏的排废洞窟中，应该也需要做点安排。
预计午夜时分出发，去揭开沙漠女王的面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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