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徒弟都想背刺我 第130章

　　很快，白鸢就将外袍卸下，只剩下一件【星河幻纱】笼在身上，在烛光映照下宛若透明。

　　哪怕没有回头，她也能感觉到叶霜儿的视线，从背后传来，落在她那白皙娇小的身躯上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里悄然而生，给这身肌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算起来，白鸢和叶霜儿，早已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了。

　　数月前，叶霜儿“寒冥毒”发作的那一次，别说坦诚相见，她们俩甚至连一些超越师徒界限、该做不该做的事情，都给做了出来。

　　可是……

　　那一次姑且算是事出有因，而且叶霜儿也并不是很清醒，事后两人都很默契地选择对此事闭口不言，仿佛只是一段小插曲。

　　但这次就不同了。

　　双方都是完全清醒的状态，而且彼此还都有些想说未说的话埋在心里。此刻，伴随着幽幽的烛火和微弱的月光，有种淡淡的旖旎的气氛，在这数十平米的山洞内散布开来。

　　再随着白鸢脱下衣袍，只穿着薄薄的【星河幻纱】，在叶霜儿旁边躺下。一股淡淡的桃花香伴随着药草香气，在被褥间飘荡开来，让师徒俩都不自觉地呼吸加快了几分，几个月前隐月山上的某一幕历历在目。

　　“……要留灯吗？”

　　白鸢问了一句。

　　她还记得，自己这个小徒弟因为幼年时留下的心理阴影，是有点怕黑的。一般如果是在无星无月的夜晚睡觉，都会预留一盏灯。

　　不过这回。

　　叶霜儿摇了摇头。

　　见状，白鸢轻轻一吹，两米开外的烛火跳动了一下，旋即熄灭下去。

　　山洞内变得一片黑暗。

　　有稀薄的月光，透过洞顶藤蔓的缝隙，渗透了进来，在石壁上织出银色的蛛网。万籁俱寂中，师徒俩彼此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明显。

　　短暂的安静。

　　在呼吸声响起到第一百二十七次的时候。

　　白鸢听到叶霜儿翻了个身，整个人如藤蔓般从侧面缠了上来，柔软纤细的身躯和她紧紧相依，一双不太安分的小手，更是从背后环抱住了白鸢的腰肢，让她下意识地身躯一紧。

　　还好那双小手在抱住她以后，就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所以白鸢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试探着小声开口：

　　“霜儿？”

　　“师尊……我很害怕。”

　　叶霜儿把脸埋进了白鸢的肩窝，鼻尖蹭着她的后颈，声音闷得像揉皱的丝绢，“那天从【苍梧之渊】出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永远都见不到您了……”

　　“……傻孩子，又说什么胡话，这个问题我不是已经都跟你解释过一次了吗。”

　　白鸢微微一笑，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回应道：“你就算不相信为师的承诺，也总该知晓姬前辈的手段吧？连当初青灵子的那一剑，都没能将我杀掉，如今区区一道‘血鸢’倒影，又如何伤得了为师。”

　　其实，青灵子的修为，还真不一定能强过“血鸢”。不过后者作为青玄门的掌门，四大正宗之一的话事人，名头上是比血鸢高出很多的，所以白鸢才会这么说。

　　但是，这番话似乎一点都没能安抚住叶霜儿：

　　“师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也不必再用那些话术来安抚我……那里可是黄泉与现实交界的地方，其中有多么凶险，姬前辈都跟我说过了。如果您被那个假师尊吞噬了的话，就算是她，也无法将您救回来。”

　　“诶？是吗……”

　　白鸢挑眉。

　　这事她自己倒不知道，估摸着是叶霜儿之前转述姬灵韵话语的时候忘了说。或者是单纯的觉得晦气，不想说。

　　顿了顿，叶霜儿又用小猫般的声音，继续说下去：“霜儿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和谁是无法分开的。就像当年，我父母被那些山贼……杀害了以后，我虽然很伤心，但最终还是坚强了起来，决心要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如果有一天，您或者二师姐出了类似的事情，我或许也是一样的反应……”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那天晚上，在黑棺里看到您胸口插着剑倒下去的时候，我想了很多……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对我来说，师尊您是特殊的，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有一天，您真的出了意外，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追随您而去，无论要去的地方是天涯海角，还是九幽黄泉……就像那些凡俗之人传说的‘化蝶’一样。”

　　“……“

　　白鸢听着叶霜儿的话语，沉默了。

　　这算是……

　　表白吗？

　　前面的那些话，都还可以用正常方式来理解，但是最后的“化蝶”，却很难解释为别的意思。

　　老实说……白鸢和叶霜儿之间的关系，确实有点奇特。

　　明面上，两人一直都是师与徒的关系。

　　但事实上，他们的关系是几经变化的：

　　最开始，两人是仇敌。因为前身留下的孽债，导致叶霜儿对“血鸢”抱有滔天恨意，一心只想着拉她同归于尽；

　　可是随着白鸢的到来，和系统的几次发力，两人的关系开始逐步得到缓和，再一点点回归正轨。然后又渐渐地超越了一般的师徒，达到更上一层的水平。

　　不久前，“寒冥毒发作”的那一次，还有更早之前“醉仙酿入味”的那一次，虽然都有一些客观上的意味因素，但很难说都是出自意外。如果白鸢和叶霜儿之间一点情愫都没有的话，恐怕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然而……

　　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它们的起源。是建立在欺骗基础上的。

　　从最初的那封回忆杀开始，白鸢事实上是在依靠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缓和了叶霜儿的敌意，再慢慢编造出一个虚假的“师尊”形象，骗取了她的信任，直到让她对这种形象下的自己，产生某些特殊的憧憬。

　　并且直到现在，叶霜儿都还是被蒙在鼓里的状态，对这些真真假假的信息全然不知。

　　这种关系，显然是不太对等的。

　　所以，白鸢才会一直在这个问题上故意装糊涂，从不给予叶霜儿正面回应。

　　可这一次……

　　小丫头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差直接跟她这个师尊告白了，如果白鸢再逃避下去的话，那小丫头的心里，只怕是要憋出点问题来。

　　所以。

　　白鸢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道：“霜儿，你知道吗？憧憬，其实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我知道，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可能让你产生了一些不同的感觉，甚至是某种特殊的情感，但那只是出自憧憬，和本能的依赖罢了。

　　“也许，你平时所看到的那个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

　　白鸢当然不可能承认，之前的“回忆杀”等等，都是她伪造出来的。那样等于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同时她更不能对叶霜儿说，自己是鸠占鹊巢的穿越者。

　　唔……后面这个好像可以说，只是需要修改一下措辞。毕竟对修行者来说，“穿越”和“游戏玩家”这些概念，听起来实在是有点令人费解，但是“夺舍重生”什么的，就很容易理解了。

　　毕竟修行界内确实有过类似的先例，某种意义上姬灵韵的“转世重修”，也跟这个概念差不多，区别只是姬灵韵是“投生”到了“自己”身上，而不是精心挑选一个别人的身体。

　　但这种话得等叶霜儿冷静下来，再结合现场情况慢慢说。说的时候可能还得考虑一下措辞，避免让小丫头惊吓过度，一时间无法接受。

　　就这样，白鸢一点点叙说着。

　　随着这番讲述，白鸢能清楚地感觉到，偎依在自己身旁的少女，不仅没有松开双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那剧烈的心跳声，正在震动着她的脊背。

　　洞外传来细碎的虫鸣，却让此刻的寂静，显得更加粘稠。

　　“师尊，我知道的。”

　　叶霜儿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您对我说的话并不都是真的。甚至您和当初那个带我上山、收我为徒的师尊，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我都有点分不清。但是……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在乎什么憧憬、依赖，我只知道您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对我不利的。在‘元空秘境’，在隐月山上，在‘苍梧县’……您一次又一次的救我，甚至不惜点燃了本命真火！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您可能就要彻底离我而去了！

　　“如果这样都还不能证明，师尊对我的真心，那么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

　　话音未落。

　　叶霜儿忽然撑起身子，从侧面压了上来。

　　白鸢这会儿是萝莉形态，力气较小，再加上并没有刻意抵抗，所以直接被小丫头跨坐在了腰间，再被她双手按在了胸口，牢牢压在下面。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小丫头额头上的“先天蛊纹”，泛起淡淡的银色荧光，也将后者的那双眸子，映衬地宛如夜间星辰般闪亮不已。

　　然后。

　　叶霜儿忽然俯身，朝着白鸢嘴角吻了上来。

　　这个吻生涩而颤抖，湿润的触感轻轻擦过白鸢的唇角，就像花瓣落在了剑刃上。洞外的虫鸣骤然停歇了几秒，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苍白月光略微向旁边偏移了几个角度，刚好照亮少女眼角的泪光。

　　啪嗒——

　　一滴眼泪滑落，打在了白鸢的脸颊上，烫得吓人。

　　白鸢抬手的动作戛然而止。

　　叶霜儿这会儿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做好了被阻止和训斥的打算，看到白鸢没有推开她时，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大着胆子继续探索，但她到底是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直到唇齿间尝到一缕血腥味的时候，才惊觉咬破了自家师尊的嘴角。

　　“师尊，我……”

　　叶霜儿吓了一跳似的缩回身体，有点支支吾吾，好像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哎……”

　　白鸢在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她猛地一个翻身，把叶霜儿从身上掀了下来，按在软垫另一侧——要是在“苍梧之行”前这么做，她这么做可能有点费劲，因为那时候白鸢的修为是低于叶霜儿的。可是现在嘛……

　　攻守之势易型也。

　　“你毒丹初碎，境界跌落，正是修为动荡的时候，还敢妄动情志？”

　　白鸢两指搭住叶霜儿腕间，摸了一下后者的经脉，语气变得轻柔起来，“心火过旺，肝气郁结，再这般胡闹，怕是……”

　　“只是毒丹碎了而已，日后再炼就好了，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种程度的疼痛，根本不及您自毁丹田时的万分之一！”

　　这么说着，叶霜儿就挣扎着，抬起了没被握住的那只小手，指尖攀上白鸢的心口，隔着衣料描摹那道剑痕的位置。一双大大的眸子里，更是涌出了晶莹的泪水：

　　“霜儿的命，本来就是师尊给的，就算师尊有一天想要将其收回，霜儿也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第159章 哪有徒弟这样抱着师父的？

　　这一刻。

　　白鸢的视线恍惚了一下。

　　叶霜儿那仰头望来的依恋眼神，让她回想起了过去的一幕——十五年前，当她因为发现“蛊灵毒体”的存在，把叶霜儿从那伙山贼手里救出来的时候，这个满身是伤的小丫头，也是这么看着她的。

　　如今。

　　这份眷恋在被冷水浇灭了十五年后，竟然又一次燃烧了起来，而且比上一次更加炽烈和纯粹，连白鸢都不禁为之动容。

　　“霜儿，你……”

　　白鸢斟酌了一下措辞后，再次开口：“你可知，你我本是师徒的关系，而师徒之间，是不应该有那种情感存在的……

　　“何况为师是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早晚有一天，要为自己此前的罪孽付出代价，而你的人生，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难道真要为了这么一份虚无缥缈的感情，而献祭自己吗？”

　　——后面这一条是真的。

　　在白鸢的未来规划里，一直都存在着一条“假死线”。也就是，如果她不能在青萝出现之前，找到对付这名大弟子的方法，那么她就只有假死脱身这一条路可走，否则大概率会被青萝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到那个时候，白鸢可能会去找姜娆商量一下，让这位智商超绝的二弟子，帮自己查缺补漏，顺便再一起琢磨一下自己的“后事”该怎么办。

　　至于叶霜儿……在原计划中，白鸢是不打算告诉她真相的。毕竟以这个小丫头的演技，太容易露出破绽了。

　　可现在……

　　“才不是虚无缥缈呢！”

　　叶霜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师尊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样子，和我无关，我只知道自己看到的师尊，是什么样子。哪怕您是要焚尽人间的烈火，霜儿也愿意做那扑火的飞蛾，九死不悔！”

　　“……”

　　空气安静了。

　　洞顶渗下的水珠砸在石笋上，叮咚声撞碎了凝固的寂静。

　　白鸢看着眼前的叶霜儿，心底某处忽然柔软的一塌糊涂。

　　像叶霜儿这样天真纯粹的孩子，实在是很难遇到，让她都有点不忍心再去伤害了。

　　“……师尊？”

　　“罢了。”

　　白鸢叹了口气，终于把刚才扣在叶霜儿手腕上的那只手，慢慢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