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即便已经习惯了，但依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尤其，是在这相隔很近的距离下看。
和现实一致，没有半点修饰。
每一笔出自她脸庞的微表情，都像是年复一年的花儿盛放，年年相似、年年不似。
“嗯？怎么突然愁眉苦脸的？”于漫问，因为眼前的脸庞走向了苦涩。
“没什么，单纯觉得兄弟你好他妈漂亮，一想到跟现实一毛一样，我就感觉心慌慌的，咋长成这样的？教教。”
这是能教的吗？
于漫笑着摇摇头，坦诚的说：“这么巧，我也在想类似的事。”
“……呃。”小鹿像是噎住了。
于漫的羽毛笔并没有掠过她的耳垂，却从那儿开始泛红，如悄然而来的夕阳，淡红色晕开了。
为她的头盔附魔完，于漫的笔再次蘸取墨，沿着铠甲向下，一路书写着同样的咒文。
然后是像训练狗狗一样——
“手，伸出来。”
“啊？”
“为你的手甲附魔——怎么，是不是要喂骨头才懂？”
小鹿将手伸出，却很快理解了她的玩笑话，于是佯装生气的用手甲敲了敲她的头。这一下，像是要把本就娇小的她，更为敲矮了……
最后，那只手缓缓落在了于漫手里。
“卧槽，好重。”
“毕竟有手甲。”
为了省力气，孱弱的魔法师只能借助魔法，为她造了把冰椅子，使手放在扶手上，这样就省力了不少。
小鹿似乎有点失望，但看着于漫俯下身，抓住她的小腿，往自己的膝盖上放——
“等等，鳗鱼，你以后帮别人附魔这个，也要这么做吗？”她既羞又喜悦，却感到了一点奇怪的担忧。
“不是啊，跟你比较熟，不用计较那么多……跟其他人肯定让人家脱了拿给我。”
“跟我比较熟……”
“别踹我就行。”
她的靴甲却很轻盈，只有极薄的金属片、绒毛和皮绳。
羽毛笔从足尖开始，轻轻画向小腿。
纤细的笔锋——和它很相衬。
“换只脚。”于漫拍了拍，示意这只完成。
“好——要不要我也脱了？”
“怪麻烦的，不要。”
奇怪的咒文，就这样写满了她的全身。
最后是双手剑，使那本来就邪恶的玩意儿，看起来更加诡异。
“需要的时候，你就激活它们。”收工之后，于漫感慨着无偿工作的疲惫。
“明白了。”小鹿却一脸奇异，“附魔师还真是有意思，鼓捣出了这么个东西……合理的、自愿的炸人衣服。”
“谁说不是呢。”
“——大哥！也给我身上画画。”不知从何时开始围观的冰狱之龙，忽然抱着于漫，伸着小舌头，似乎也很感兴趣。
为了给她解释，反倒是花掉了比准备更长的时间，因此，比预期晚了十分钟。
但——大家依然准备好了。
她们站在法师塔外，等待着冒险。
“那——”那只妖精之翼，在于漫手中，轻轻溶解在了光之中。
然后——
整座岛·露玛娜塞缇，被淡淡的水色笼罩。
像是在水族馆里的游客，站在昏暗之中，身上映有海色的斑斓。
它们摇曳在岛，摇曳在于漫和她们的身上——既像是隔着玻璃，又像是隔着世界。
“不愧是高难副本，开启的特效总是很漂亮……”小鹿感叹。
“嗯。”
但在于漫看来，这并不简简单单是开启副本的风景。
还是藏宝图的提示——这水色从何而来？
她眺望着、环视着。
“有海潮的味道……又是深蓝色的，范围锁定在岛上，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于漫手捧圣典，向一个方向走去，“走吧。”
……
整座露玛娜塞缇里，有许多于漫没踏足过的区域，毕竟岛很大，比主城岛希姆拉巴肯还大。
但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那个蓝洞。
它在靠近海岸的位置，像宝石一样镶嵌在茂盛森林中。
圆润、深蓝、迷人。
但现在——
它却是一个入口。
“确实是这。”站在蓝洞旁的于漫，确定了这一点。
那些幽深的蓝色，正是从这里映出——漫向整座岛的。
和在天上看不同，靠近了才发现它其实蛮大的。差不多有足球场那样的面积，但却是圆润的样子。奇妙的是，它既充满深蓝，又清澈而平静。
随处可见的海鱼，或是奇奇怪怪的水母，时不时便会从不知何处而来，摇曳在不知多深的地方。
“旅行家，怎么看？”于漫问。
“是岛上的洞和大海相连，因为过于幽深，所以看起来是蓝洞……在现实里往往是潜水圣地，我童年生日也收到过一座，好奇去过一次，旁边贴满了潜水而死的名单，害我做噩梦……从那之后我就禁止人们去那儿潜水。”
“……没问你这个。”倒不如说，那是人类能收到的礼物吗？
“噢，那是问地形！我感觉下面很复杂，有很多断层和岔路……可以从鱼群种类和海水流动上看出来。我们要下去的话，我应该憋不了多久气……还是想问我能不能钓上鱼？”
地形很复杂，那探索难度就暴涨了。
玩家想潜水其实挺容易的，附魔、药剂、魔法、装备……各种各样的手段，都可以让人拥有睡下呼吸的能力。而且因为可以打字交流，所以水下行动其实没什么不便。
但即便如此，海流、怪物、奇怪的魔力乱流，都会轻易送葬玩家的生命。
蓝洞尤其如此，下面的未知实在是太多。即便她们的复活点就在法师塔，可以很快赶过来，但现在因为开启了藏宝图，系统覆盖。极大概率会变成非法区，些许不慎，她们的装备就要陪葬进去。
“怎么办，鳗鱼？”
“我派眼去看看。”
于漫取出崭新的绳结，那三只旧世界倒影都移居到了这里。
其中担任斥候的、被于漫称之为“眼”的家伙，正是这种时候的高手。
“您好，守约者。”模糊的身影，悄悄出现在于漫身边，仿佛随时都要被日光融化。
“再麻烦你，调查下面，还有视野共享。”
“没问题。”眼以自己的影子为墨，在于漫的手背上画了只睁开的眼睛。
接着，眼看了看「改命师」，便跌入了蓝洞之中。
没有丁点水花——却沉没其中。
很快，眼所见到的世界，一起映入了于漫眼中。
漂亮而清澈的水下世界，一切都惬意而安宁，视野就这样慢慢沉入深处。
但——
同为旧世界倒影，「改命师」能看到的更多：“不太妙，这位斥候散发着象征‘迷失’的命运。”
“很糟吗？”于漫问。
“意味着失败……”
于漫马上命令：“那篡改其命运。”
“值得吗？要把我宝贵的权能用在这里？”
“情报是首位。”
168·倒悬之城与拼凑天空
「改命师」照做了。
她的手从冗长的袖口伸出，接着，穿过自己的头发丝，伸向凡人看不见的命运丝丝缕缕里。
她拨动了命运，试图篡改命运。
“……咦。”
但失败了。
「改命师」的食指上，出现了一个割口。昏黑如泥的血慢慢渗出，她立即脸色苍白的捂住手指。
命运的丝线过于坚韧，不屈于「改命师」的篡改。
“居然做不到。”「改命师」表情怪异，“有一种极强的力量，笃定了命运……任何牵引其中的，都会被其指向必然的结果。”
难道是神权吗？难道这里居住着一位十阶的、沾染了神权的大人物？
或者……是埋藏着一件拥有同样力量的装备？
但视野之中的一切都很正常。
海水——像雪一样的气泡们、植被和海洋生物。
时而，鱼群争斗抢食，会在岩壁上剐蹭。泥沙淡淡涌动，然后沉寂。
而眼就这样下沉。
下沉。
然后——
“守约者——不太对。”透过绳结，眼传来了惊诧，“下面……有东西，下面的海是虚假的！那里隔着——不好——”
略显慌张的视野里，这位旧世界倒影——
沉入了不知何处，然后失去了一切反应。
于漫的绳结里，三个席位顿时空出了一个。
“斥候……消逝了。”于漫瞪着眼，“下面有大玩意儿。”
众人脸色都很不安，尤其是冰狱之龙，一想到自己家里还有这种奇怪的情况，她就有点害怕。
小鹿倒是想得很简单，她四处打量，像鸟找材料筑巢似的。
轻盈灵动的身手，很快从四周森林找来了许多藤条。这些是伴生着树木的植物，在阴郁的森林里争夺阳光。而现在，它们被小鹿串成长条，做成了相当长的绳子。
“得找个重物……”
小鹿四下观察，忽然锁定了箱箱。
箱箱打了个寒战：“不会连您也……”
“箱箱张嘴，你肚子里有材料的，我拿个金属条。”
“还好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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