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捏的人有我可爱? 第367章

作者:月鸦

  不过,这时——

  “冒昧——又收到了几封,其中一封来自……那个地方。”

  那声音打断了会议。

  那声音像是帆船在暴风雨之夜航行时,尽可能点着的一盏油灯。

  飘摇、若隐若无、毫无希望……反而饱含死亡。

  开口的,也确实是一位灵体。

  它虚渺而奇诡,外形完完全全模仿人类。

  “信使啊……带来吧。”一位长老对灵体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那仿佛1比5放大过后的庞大身体,缓慢而恭恭敬敬的从门外走来。

  那同样是非常高大的拱门。

  连接着「时之教廷」主神殿的议事之间,以及被称之为“时俗交界”的外面。

  灵体用一根根奇妙的线,粘着那几封信收到的信,放到了同样的桌子上。

  为这世界上所有困惑而垒砌成的小山,又增了一厘米的高度。

  其中有希姆拉巴肯的,也有一些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岛,重要性很低,只是因为和备受瞩目的工匠圣地希姆拉巴肯的来信一起,所以才被捎带着递来。

  “希姆拉巴肯……吗?天堂之山。”一名苍老的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用磨盘碾豆子似的声音嘟哝,“看看内容吧。”

  “把信念出来吧——信使。”

  那位灵体被称之为“信使”,这既是它在「时之教廷」的职位,同样也是它的名字。

  被很久、很久以前的圣人教宗,以奇迹般的力量从世界之中虚构出来的存在。

  它被创造出来,正是为了维系整个旧世界的沟通。

  它既存在于此,也存在于非此。

  只要有足够的信仰和呼唤,它就能感受得到。

  因此,它那虚无缥缈的手,甚至可以越过无比浩瀚的大海,无视任何物理上的距离,以拿走信众们寄来的信、奉上的贡品、支付的「时税」……

  就像现在。

  无需撕开信封,它用丝线将其中的文字一个个捞起,黏成一列,展示在观众们的面前。

  “我看看……”

  “唉。”

  “其实也没说什么特别的。”

  议会者们颇为失望。

  但——也有人找出了关键。

  “希姆拉巴肯作为和异乡人勾结最深,受影响最严重,被金钱腐蚀最可怕的岛,却依然维持着对「时之教廷」的传统,这封信毫无问题……这倒是好事。”

  他们和玩家之间有强烈的隔阂。

  在他们看来,所谓的玩家都是不可信任、怪异至极、恐怖无垠的暴徒。

  这些暴徒来自同一个虫穴,为了吃干抹净一切它们经过的地方……而不休不止的暴走在世界上。

  他们没有死亡,他们被强烈无比的欲望支配。

  他们没有常识,他们会频繁内斗……

  他们很恐怖。

  因此——希姆拉巴肯这样的岛屿,便被「时之教廷」深切关注,他们总觉得希姆拉巴肯非常可怜,已经被无穷无尽的玩家毁灭了一切。

  但似乎也没那么惨?

  可这不过是题外话,不足以放在眼下讨论。

  “……算了,都是千篇一律的问为什么黎明迟来,不必再说。”

  “也是。”

  “接下来的话——”

  他们的眼神悄然变了,他们的眼神汇向同一处。

  没有人先行开口,只是在静静等待。

  等待——

  直到那一位开口。

  “其实,这依然没有太大影响。”

  「时之教廷」之所以能在世间站得稳,普及信仰、融合民众的理由,并不是他们推行的历法、生活方式、作风、思辨、学识——这一切有多出色。

  说实在的,它们甚至不一定比得上各种岛屿的当地民俗。

  但它们依然取代了一切,成为了当今旧世界的主流。

  正是因为「时之教廷」在数千年的代代传承之中,总能让「宣时队」保持强大。

  “无论是哪里的神祇,以怎样的方式玷污黎明,只要对方没有降临于此,毁灭我们的一切,那就无关紧要……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开口说话的是一位女性。

  声音略有沙哑,像是用天鹅绒擦拭封尘的珠宝箱。

  不算年长,并非年轻。

  不在世俗之中,不在常理之中。

  六十六种不同的金属丝,编织成了一件不同寻常的罩袍,将她的全身包裹在内,甚至连一点肌肤也不往外表现。

  她隶属于「宣时队」,但并非世人所熟知的前三席。

  而是一个秘密,被掩藏在一切之外的秘密。

  只有能位列这间议会厅的成员才能知道,甚至瞒过了掌管旧世界的「三秘」之眼。

  在「时之教廷」长达数千年的历史之中,作为武力的唯一代表的「宣时队」,从未得到过如她这般强大的战斗力,如此深刻的底牌。

  其名为——「哀悼」。

  是已被计划好,要成为第四位「三秘」的存在。

  “我们会有许许多多的敌人,但时间上的安排没有问题,我们信奉时间,因此它便会照拂我们……会的,会的。”

  当「哀悼」用平静、把握十足的声音说完之后,便会以小声说给自己听。

  她既是在和旁人对话,更是在与自己沟通。

  「哀悼」是整个「时之教廷」的核心,是他们密谋的关键。

  “各位。”

  「哀悼」站起了身。

  不是要去辩解为何今天的黎明奇奇怪怪,而是再度确认他们所行的未来。

  “在我们所信奉的「时历」之中,以千年为最大周期循环,象征着一个时代的更迭。因此,我们总是会在每个千年的结束和开端,举办将时代牵连起来的……伟大的「千年祭礼」。”

  “如您所说。”

  “而在过去的两次间——都会有人借走我们的伟大祭礼……用以为其成就神格……那便是如今的「三秘」,或者说……可耻的、无光的小偷们。小偷、小偷!”

  即便说话的不是「哀悼」,这也是「时之教廷」高层人人皆知、人人记恨的事实。

  每一次他们精心准备的千年祭礼,总是会被诡异的家伙偷走成果,用来成就自己那不同寻常的神格。

  以此,晋升这个世界的管理员,也就是「三秘」。

  和普通十阶登入的神格不同,迄今为止晋升「三秘」这个级别的唯一渠道,就只有拿走千年祭礼的成果。因此,无穷的岁月经历间,世间依然唯独被那三位支配着、管理着。

  「时之教廷」在这数千年之间,一直对此怒火弥漫。

  可「三秘」的伟力并非他们所能匹敌。

  而自知行为不正的「三秘」,总是会一定程度的照拂「时之教廷」。

  因此,它成为了这个世界最流行的宗教体系,方方面面的、彻彻底底的影响旧世界。也因此,他们能以相当高位的方式存在,且几乎无人敢惹。

  然而,在漫长无休的岁月之中,「时之教廷」仅仅是期望着——

  “我们想要一场属于我们的祭礼。”

  「哀悼」站在窗边。

  站在错误的黎明所带来的光之中。

  她以话语,伴随尘埃一起。

  “不是为了谁人的欲望,不是为了缔造恣意妄为的「三秘」,不是拿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我们的千年祭礼,仅仅是为了纪念时代的落幕,和新时代的开始……”

  「哀悼」叹着气。

  “但人人皆知,在千年祭礼迫近的眼下……「谎言」还想要再拿走一席……讨厌的女人,很讨厌的女人。”

  没有人胆敢附和,只能将同意的情绪留在心中。

  同时——用敬畏无比、期待万分的目光,看向她。

  名为「哀悼」,实则意味着希望的伟大存在。

  “我们也很清楚,每一次千年祭礼之所以都被偷走成果,大多数时候和异乡人们……也就是那些该死的玩家们有重大关系,但这次却是完美的机会!真的……很完美。”

  因为——

  “感谢时间的照拂!他们踏足这个世界并没有太久,还没有谁能攀登到十阶,拥有足够影响什么的恐怖力量。这就好,我们的敌人只有「谎言」一位,这很好!”

  时间站在他们这一边——趁着玩家们还没发育起来。

  不愿再失败的「时之教廷」,又奇迹般的在这个时代,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者「哀悼」作为底牌。

  他们决定挑战神权——为何不呢?

  至于这不知由来,耍花招扰乱黎明的无名神祇?

  也无外乎是在千年祭礼的浩荡举行之中,和「谎言」一起被他们扫清。

  “我能感觉得到。”「哀悼」抬起手,捧着阳光,“在做坏事的神祇很弱小,神性很淡,不会影响什么。说不定祂只是在恶作剧,炫耀自己能做到。无论如何,是一位很年轻的神……肯定如此,肯定。”

  终于得到结论,参与会议的所有成员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哀悼」攀到了何等高阶,甚至能这么轻易就感受得到对方的强弱……

  “那……”有人抬起手,“「哀悼」大人,现在我们是否可以讨论即将到来的千年祭礼?也就是……那个核心问题……”

  “您要以怎样的方式,成就超凡的神格,成为「三秘」这个级别呢?”

  有人带头,立马就有人附和。

  这是困扰所有人的问题。

  当他们翻阅过去的历史时,会发现「时之教廷」详细记录了每一次千年祭礼的事,甚至对「三秘」的存在有着极为详尽的学术研究。

  他们知道一件事——或者说,一件最为核心的事。

  攀入「三秘」这个神境,无论如何都需要无比庞大的、极为浩瀚的代价。

  而这些代价却非常自由,无论是真实存在的东西,或是非常抽象的概念。

  也正因如此,要准备它们变成了一件极为、极为困难的事。

  「时之教廷」倒是保存着一份,也就是信仰心。

  经营了数千年的古老宗教,如果发动全世界的旧世界居民,如果一并祈祷?

  世人献上的信仰之心,想必就可以用来铸造一份够格的代价,借此雕琢「哀悼」的神格。

  倒不如说,这可能才是最正统的登神之法。

  可——

  「哀悼」却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

  怀着对「三秘」窃取成果的漫长仇恨,怀着对千年祭礼真正举行的信仰夙愿——

  她开口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