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你这么挣扎是没有用的。”我主动解释起了自己的能力,“只要是在我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我的火焰就不会消失。就算你真的找到办法将其扑灭,我也可以无数次地使其重燃。”
很多战斗漫画里的反派会在处于优势地位的时候主动向主角解说自己的能力,虽然我同样认为这种做法绝非明智之举,但这也是我的执念之一。
如果要现在的我去写人生遗愿清单,其中一条绝对会是“一边当着对手的面展示能力,一边解说自己的能力设定”。之前在洞穴之下怎么都找不到这个机会,我可是相当惋惜的。
纵使之后真的由于这种做法而令自己陷入困境,我也可以坦然接受。洞穴之下的经历令我认识到了真正的自己,我已经完全确信自己拥有那样的精神力。
看得出来,恶魔还没有打算老老实实地服输。正当我打算多解说一些的时候,它便突然发出了屈辱的咆哮,旋即再次从地面上弹跳起来,发起了冲刺。
只是这一次,它并不是为了接近我,而是为了尽可能快速地远离我。
那仓皇逃离的背影快速得像是曲折的闪电,转眼间,它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或许这是它现在所能够想到的最正确的策略了吧。它已经意识到我能够用目光来点燃物体了,在己方影子和本体的攻击都无法触及到我的情况下,趁早从我的视野里消失才是上策,否则就只会被我继续燃烧,痛苦至死而已。
但是,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只要脱离我肉眼的注视,就一定会变得安全。
听人解说到一半就逃跑可不是好习惯。
我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了恶魔所在地方的画面。
只见恶魔在逃离小区之后便迅速来到了一公里外的河边。它的身上依旧被我的火焰灼烧着,此刻见到河水,便毫不犹豫地扎入其中。河水与火焰接触,立刻就爆发出了大量白色的水蒸气。
就算是我的火焰也不能蒸发一整条河,至少我本人从来都没有试过能不能。恶魔这是想要用大量的水把火焰给扑灭吧,但这还是无用功。我的火焰不需要氧气就能够凭空出现,自然也不会由于缺乏氧气而凭空消失。
而且从我的面前逃跑也是个错误的选择,跑得再远也脱离不了我的注视。诚然,它的身边现在没有我的“萤火虫”,但是“萤火虫”之所以能够给我分享视野,是因为那是我的火焰,是我分散的精神。而现在,恶魔身上正在燃烧的火焰,也成为了我的眼睛。
火光所及,便是我的目光所及。
一旦被我点燃,纵使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逃离我的燃烧。除非得到我的允许,否则那就是不会熄灭的火焰。
第26章 超能力者VS堕落猎魔人4
先前在小区内部发生的战斗动静非常响亮,又是我火焰形成的冲击波,又是恶魔拔出并投射路灯。以单次噪音分贝而论,普通的施工作业都没有扰民到这种地步。
因此没过多久,周边的住宅楼就出现了一些在阳台和窗户边上张望的居民。
为了避免被人拦住,我匆匆地离开了小区。
同时,我也在密切关注一公里之外恶魔的动向。
恶魔在潜入河水之后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就像是中学化学课上演示的水下燃烧现象一样,缠绕着它身体的火焰始终没有熄灭。
那张恐怖的山羊脸顿时露出了无比恐惧和绝望的表情,并且在地狱般的烧灼痛苦下吐出了一连串惊慌失措的水泡。然后,它挣扎着从河里爬到无人的岸边,再次发出了痛彻心扉的惨嚎声。
看得出来,它很想要做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逃离了我的视野,还钻入了水中,这都无法把火焰熄灭。想要冷静思考也做不到,烧痛怕是把他的脑浆都快要煮沸了。
现在它唯一的退路就是十五楼房间的洞穴,去到洞穴之下的话就可以阻断我与火焰之间的连接。但是看样子它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或者是它并不知道洞穴的开启方式和特殊性质?
在惨嚎片刻之后,它终于捡起少许理智,再次往远离小区的方向疾驰了起来。
真是有够顽强的肉体,以及有够顽强的求生意志。正常人被烧到这种地步的话应该已经被耗尽所有精神力了吧,虽然我也没有实际尝试过就是了。
说实话,我对于这头恶魔实际表现出来的水平是有些期望落空的。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它在我的面前展现的就尽是物理性质的招式。刚才的影子攻击也是,尽管是从视觉上就给人以神秘莫测印象的阴影力量,到头来却还是化为了物理形式的利刃来攻击我。这种用法会不会太无聊了,就没有其他更加诡异的技能了吗?
难不成那边的世界里就都是它那样的战斗方式?还是说,它只是个等级非常低的杂鱼而已?
看它现在做出的决策,应该是在怀疑自己离我还不够远,所以才会被继续灼伤吧。虽然就算它逃到大洋彼岸也没有用处,但是我等下还要回收它,可不能让它跑得太远了。
我暂且站定,对着一公里之外的远方抬起了右手掌,然后用力一握。
缠绕在它全身的火焰,其中双腿外部的火焰在我的操纵之下,突然像是具有生命一样往肌肉内部争先恐后地钻了进去。
轰然一声响,它的双腿当场爆炸了,身体则来不及刹车,在惯性作用之下狼狈地撞进了路边的林子里,滚出去很长一段距离才终于停止。
它双手按在了满是落叶的泥土地面上,支撑起来自己的身体。因为我没有损害周围环境的意图,所以纵使浑身是火的它摔倒在遍地都是可燃物的地方,火焰也丝毫没有蔓延出去的迹象。它回头看了看自己爆炸断裂的双腿,突然发出了神经质的笑声。
“庄成,你在看着我吧!?”它抬起头,对着空荡荡的夜空,发出了疯狂的嚎叫,“有本事……有本事你就给我一个痛快!你杀了我啊!”
“那可不行。”虽然知道它那里听不见,但我还是在一公里之外的地方回应了,“你还有用处。”
片刻后,我来到了恶魔所在的那片林子里。
它倒在地面上,纹丝不动,浑身焦黑的样子就像是残留余火的煤炭一样。看上去是死了,但是我知道它还活着。毕竟除去双腿外,我只是让火焰破坏了它的皮肤和肌肉,而故意没有深入到内脏部分。我甚至能够通过火焰感受到它有意识压低的呼吸。
或许它已经被灼烧到就连痛觉神经都死去大半了吧。以前我怀着某些好奇心在网络上查询过(先不讨论为什么我要查询那种资料),因为人类的痛觉感受器主要分布在表皮和真皮,所以烧伤深度和疼痛程度未必是成正比的,有些严重烧伤患者甚至反而会感受不到多少痛苦。就是不知道眼前这头恶魔在这方面的生理结构是否与人类相似。
“你还有意识。”我主动发出声音搭话,“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只要你愿意回答,我可以先不烧你。”
恶魔没有回应。我又向前走了几步。而当我与它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有四五米的时候,它便突然双臂拄地,蓦然暴起,身体向我飞射过来。
“庄成——!!”它从自己重度烧伤的嗓子里,发出了浑浊到我本人都险些分辨不出具体话语的,充满仇恨的咆哮。
看样子这就是它的殊死之搏了。由于是在预料之内,我毫无吃惊情绪。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大大地超出了我的预料。
正当我打算反击的瞬间,一道白色的光芒从我身后飞出来,与我擦肩而过,径直撞击在了恶魔的躯干上。恶魔像是被运动员大力抽射的皮球一样倒飞了出去,然后撞击在不远处的树木上,把树木都给撞歪了。
这一次,恶魔好像不再是演戏,而是真的失去了意识。
这是什么人做的?
我立即回头望了过去。
林子的另外一边,有一道手持利剑的人影缓缓地走了过来。
乌云在夜空上飘动,终于露出了月亮。而月光则顺势倾洒到竹林之中,照亮了那道人影的面貌。
那居然是个穿着打扮像古代侠客一样的人物,这个人穿着棕黑色的蓑衣,头戴同色的斗笠,负着一把黑红相间的剑鞘。而长剑则被其拿在手里,剑尖斜对着地面,维持着似乎随时都能够挥刺的剑拔弩张气质。
从这个人刚才出手相助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敌人。说实话,在我看来那是多此一举,但是这种被神秘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感觉也很新鲜,我升不起负面看法。不过就算我判断对方不是敌人,对方可能不见得那么想。或许我应该先自报家门,表明自己没有敌意。
“你好。”我率先说话,“我是庄……”
突然,对方好像看清楚了我的面孔,惊呼一声:“庄成?”
是年轻女性的声音,而且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认得我?”我意外,“你是谁?”
对方迟疑片刻,然后抬起手来,把自己的斗笠摘下,露出了真面目。
这一看,我更加意外,甚至可以说是震惊。初次看到恶魔时的情绪起伏都没有现在来得大。对方露出来的真面目,居然是我的熟人。
在我的记忆里面,那张面容总是显得乖巧温顺,令人联想到小溪、清泉、氤氲的湖面,像是水墨画一样清秀,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尽力回避人际关系之中可能发生的冲突;
而现在,对方的面容没有任何改变,气质却是截然不同,就好像是威风凛凛的剑士,对于任何争端都会始终以率直飒爽的姿态去面对。
“……祝拾?”我念出了她的名字。
来者正是长安的妹妹,祝拾。
“你这是……”她迟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远处倒下的恶魔,声音难以置信,“……这是你打倒的吗?”
“不,这是你刚才打倒的吧。”
其实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是想要争取一点点时间,好让我抚平内心的波澜。
“我的意思是,他身上积累的这些烧伤……”起初,她的语气还有些无法接受。
但是慢慢地,她找回了精气神,口吻也变得镇定了许多:“——都是你做的吗?”
她的说话方式与我记忆里的祝拾大不相同,就连声调都变得不太一样。这么一比较,她以前的说话口气好像是有些装乖。或许现在表现出来的,才是她真实的性格吧。
我也差不多平复好情绪了,一边分析着现在的她,一边做出了肯定:“就是我。”
她观察了我片刻,然后主动把利剑收入后背剑鞘,试探性地问:“你也是猎魔人?”
“也?……我没有在做那种职业。”我回答,“非要说的话,我应该是超能力者吧。”
“那也算是猎魔人。”她居然这么说。
也算是?猎魔人这个名词我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应该是一种职业吧。没有在做这种职业,仅仅只是拥有非比寻常的力量,也可以被称呼为“猎魔人”吗?我对此感觉有些违和,同时从猎魔人这三个字产生了联想。
难怪我会觉得祝拾现在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这个声音,就和白天在电话对面与孔探员说话的猎魔人女子一模一样。
祝拾就是那个猎魔人女子!
震惊之余,我马上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猎魔人女子——祝拾是隶属于罗山的人员,而罗山很可能是官方性质的超自然组织,那岂不是说我现在很难独占那头恶魔了?
有没有办法把那头恶魔抢回来……不对,这就是短视了。现在官方性质的超自然组织可是已经在我面前真正展现出了其端倪,我还惦记着什么来历不明的恶魔。有什么想要了解的怪异世界信息,我直接去找对方岂不是更好吗?
正好祝拾还是我朋友的妹妹,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只能说是天助我也!
我顿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祝拾的身上。
“忘记重新自我介绍了。我是罗山的猎魔人,负责这片区域的安全工作。”祝拾以非常正式的语气说话,“之后就你打倒堕落猎魔人一事,我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你,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第27章 非日常交流1
要是我在这里真的回答了“不方便”,难道你会就这么放我回家吗?我产生了这种想法,然后回答:“方便。”
虽然我很想要先回家确认麻早的状态,但是与之前选择是否重新进入洞穴之下不一样,选择与祝拾交流又不会切断我与“萤火虫”之间的连接。
而在赶到这片林子来的路上,我已经放出了几只“萤火虫”先代替自己返回家里做确认。
“你刚才说,这个怪物是堕落猎魔人?”我没有错过祝拾对于恶魔的称呼,“也就是说,它其实是……人类?”
换而言之,这头恶魔有可能是麻早?绝无可能。现在的麻早别说是那么活蹦乱跳,就连在平地上正常走路都有概率摔倒。
麻早是堕落猎魔人(连环杀人犯)的嫌疑应该可以排除了。
“没错。原来你之前都不知道他是人类吗?……也是好事,对付这种邪魔外道不应该手下留情,如果你知道他是人类,说不定就很难直接动手了……”祝拾先是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走向了倒在地上的恶魔,“你应该已经从其他地方听说过了,最近在咸水市里出现了一个连环杀人犯,其实他在八个月前……嗯?”
忽然,她迟疑了下,目光停留在恶魔的身上。
恶魔一动不动。
“怎么了?”我警觉,通过残留在恶魔体表的余火进行感知。
祝拾再次向前移动,先是绕着恶魔走了两圈,再俯身接触了对方的胸口,然后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他……”
“……死了?”我也得出了结论,“你杀了他?”
此刻的恶魔已经彻底没有了呼吸。
这不是装死,他刚才装死我是感知得出来的。而现在的他与其说是一个生命,不如说是一大块死气沉沉,外焦里生的肉。
“不,我没有。”祝拾摇头,“刚才我只是打晕了他。”
“我也只是破坏了他的皮肤和部分肌肉,没有对重要脏器和其他致命部位造成过伤害。”我也做出解释,“虽然炸碎了他的双腿,但是很快就用火焰灼烧了创口,他没有流出很多血液,所以也不可能是失血过多死亡。……难道是烧伤性休克,他休克死亡了?”
如果原因在我,也就是说,我杀了人?
我想要从自己心里找点罪恶感出来,却别说是罪恶感了,连真实感都无。这头恶魔看上去不像是人,烧起来也不像是人,我真的很难觉得自己是把人给杀了。
“不可能,像是他这种水平的肉体强化型猎魔人,只要大脑和心脏没有出问题,就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生理损伤而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死亡……”祝拾再次摇头,然后走上前去,“总而言之,先让组织过来回收这具尸体,之后再做尸检分析吧。”
听到她说要做尸检,我就把尸体上的余火都先撤去了。
在撤去之前,考虑到恶魔有万分之一概率是在生死边缘突然悟透了装死的奥义,我再次认真感知了一遍。这头恶魔——这个堕落猎魔人现在非但没有呼吸,甚至没有心跳,血液也没有在正常流动,感受不到丝毫生命力。
我判断,他是真真切切的死亡了,就连那个万一都不存在。
而祝拾的做法则更加直接,她再次拔出了后背的利剑。
只见剑光一闪,她把堕落猎魔人的首级当场剁下;又使剑刺进胸膛搅烂心脏,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生死检查”——只要亲自上手把人杀了,那么检查出来的死亡结论不对也变对了。
简单粗暴的同时,又透露出专业人士的冷酷和高效,似乎这种事情她做过不止一遍。和我这种初次涉及怪异战斗的新手不一样,她早已非常熟练。
她旋即空挥利剑,把剑身上沾染的血液振落在地,然后再次收剑归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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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拾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一些穿着灰色制服的人赶到了现场,把恶魔的尸体装到车上之后就离开了。
而她则带着我移动到了另外一处僻静的地方。我在路上仔细观察着她的穿着打扮。蓑衣、斗笠、利剑,再配上她美丽的面容,现在的她就像是古装武侠剧里的女主角一样。
这身非比寻常的打扮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还是说这就是罗山战斗人员专属的制服?无论真相如何,这身装束都是非常符合我的爱好,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并不是说我喜欢武侠风格的打扮,而是在如此非现实性的夜晚,她以一种非现实性的打扮介入了我和恶魔的战斗,非但没有不解风情,反而令我更加兴致勃勃。
再回忆起她方才“补刀”恶魔之际冷酷老辣的姿态,更是展现出了我心目中“猎杀魔物之人”应有的沙场作风。
美中不足的是,在蓑衣之下隐约能够窥见到她还穿着日常性质的便服和短靴,这种“破绽”放在古装武侠剧里都可以说是穿帮镜头了。但是说不定这样也有这样的好,从不协调性之中诞生的美感也是存在的,我这么说服自己。
不止是我在反反复复地打量着祝拾,祝拾也在反反复复地打量着我。
虽然她一直都在维持镇定的姿态,但最开始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应该才是她最真实的心境吧。直到现在她好像还是无法接受,打量着我的目光像是要从我的身上搜索出什么破绽来,好证明我不是她记忆里面的那个庄成。
我虽然没有她那么无法接受,但也不是理解不了她的心情。朋友的妹妹居然是在超自然组织里面从事怪异处理工作的猎魔人,如此神奇而又巧合的事情,恐怕只在故事里才可以看到。今晚真是如坠梦中的一晚。
“你刚才说我也算是猎魔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率先起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