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这一看,我心脏都险些停跳了。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一个面相老成,眼神肃穆的警察。
“有什么事情吗?”我有意识地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肌肉。
“打扰了,我是警察,现在正在寻找一个潜逃中的连环杀人犯。”他先是向我出示了证件,又拿出来一张照片,“如果你有在附近见过这张面孔,还请提供相关线索。”
我接过照片,低头看去。这是一张大头照。只是瞧上一眼,我就感觉自己这次连心脏病都要患上了。
照片上的这个“潜逃中的连环杀人犯”,赫然是被我藏在卧室里面的那个少女。
第4章 捡到末日少女4
打从接触到真枪的那一刻起,我就很清楚自己之后有可能会与官方势力打交道,并且暗中期望这种发展。
却不料警察会如此之快就找上门来,更加难以置信现实的发展会与之前的噩梦如此相似。
那个女孩子是连环杀人犯,真的假的?
恐惧和兴奋同时在我的胸膛中剧烈跳动。
或许是我对于自己面部肌肉的管理出现了些许松动,眼前的警察眉头一挑,出声询问:“怎么了,你是认得这张面孔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
“觉得?”
“这么小的女孩子……居然会是连环杀人犯?”我把自己先前难以置信的情绪部分转移到了此刻的语气上。
“喔,你说这个……”他深以为然地点头,“之前也有人这么问,其实是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到了一把手枪。叛逆期的小女生,思想容易走极端,有时候不把自己和别人的命当回事儿。心里对于成人和社会也都有怨气,又正巧搞到了把真枪,心理和物理上都容易擦枪走火。”
“她也可以被定性为杀人犯?”我探究性地提问。
“情节特别严重的话是会的……你回头自己上网查查就知道了。”他似乎不打算在延伸话题上多说些什么,又问了一句,“那么,你到底见没见过她,对这张面孔有没有印象?她在这附近一带出现过,会对周边居民造成严重生命威胁,早一分钟抓获都是好的。积极举报还会有现金奖励。”
举报有奖励,反之,包庇就要负重大刑事责任,这我很清楚。虽然不至于如噩梦所说那般是无期徒刑,但绝对会使我的未来一片黑暗。
我昨晚搬运女孩的前半程有意识地避开了行人和路面监控,后半程则是把女孩装入大号行李箱里移动,按理说不至于轻而易举地暴露。但问题在于我又不是平时就在积极做好犯罪准备的危险分子,无法言之凿凿地咬定自己真的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说不定在哪个死角处还有着我未曾注意到的监控摄像头呢?被官方势力揪出来的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
可能面前这个警察已经把握到了我的不利证据,眼下是在给我主动交代的最后机会,我最好在真正无法回头之前承认自己是一时糊涂,速速把那烫手的女孩供出去。
但是,好不容易遇到了如此脱离常轨的事件,还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却要以热心群众的身份虎头蛇尾地结束这场神秘的邂逅吗?我还什么故事都没有听到呢!
在那女孩的身上还有着数处捉摸不透的疑点,单单用“不知何故捡到真枪的叛逆期小女生”这种解释远远满足不了我的胃口。一旦把她放手,只怕我也就永远失去了继续参与这起离奇事件的立场。
还不能把那个孩子交出去,在我心满意足之前。
面对警察的询问,我先是装模作样地回忆,然后才回答:“应该没有见过。”
“好吧……耽误你时间了。”警察并未流露出意外或者失望的情绪,只是把照片收回来,再熟练地帮我把门掩上,“要是之后目击到了她,记得立刻报警。”
“我知道了。”
我语气正常地回应,同时把门关闭,接着窃听起了门外的动静。
警察的脚步声移动到了我家隔壁,敲门声再次响起来。看来他是去邻居家继续询问目击线索了,他应该是打算一家一家地走访吧。
以前好像在哪里有听说过,在现代,九成以上被侦破的案子,其实都是靠着这种朴实无华的走访工作以及查监控录像解决的。
以防万一,我没有立即回到卧室里去和女孩说话,而是在沙发旁边拿起手机之后返回玄关处,边默默地窃听着门外警察的动向,边拿出手机去查询我所处的这座城市——咸水市最近出现的连环杀人犯案件。
一查之下果真有。
最近两三个月,咸水市市区内有五具死相惨不忍睹的遗体被陆续发现,死者皆是有着较高社会地位的官员和富人。
媒体的报道似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管制,我能够查询到的新闻里都没有详细记录他们的死因,也没有关于“惨不忍睹的死相”的照片和具体文字描述。只知道官方势力从五具遗体的指甲缝隙里采集到了不属于本人的纤维和皮肤组织,疑似是他们在临死挣扎之际从凶手的衣物和身体上抓挠得来。可以确认五次作案的凶手均为同一人物。
目前凶手的真实身份仍然没有被侦破,上流社会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成为下一具遗体。
我对于这条新闻有点印象,上个月看到的时候还想过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凑热闹调查调查,但因为当时我在专心调查其他怪谈和都市传说,所以就没有对这起发生在本地的猎奇连环杀人案报以更多关注。
本以为不过是又出现了一个仇富的变态连环杀人犯而已,大约很快就会被神通广大的官方势力抓获。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案件还是没有半点儿进展。
那个神秘的少女就是这起案件的凶手吗?
我感觉不大对劲。假设受害者们的死因是被手枪射杀,不至于被说成是“死相惨不忍睹”。
当然,万一五具遗体都是脑袋被手枪打爆,那自然就是另当别论,但是那种情况下真的会出现“受害者临死挣扎之际抓挠凶手”的余地吗,而且还是不止一次?说到底以手枪的射程,受害者想要与凶手零距离接触也不怎么现实。
不过……话也不能说得那么死。说不定女孩枪法稀烂,必须在受害者够得着她的距离下才有把握命中;又说不定女孩是用拳脚功夫作案的,就像是她之前用关节技对付我一样。
而且之前那个警察确实指控女孩就是凶手,再加上女孩虽说打扮像是受害者,本身却是没有受到过丝毫的伤害。
如果她真是杀人凶手,那么我现在所做的事情……
不,先停一停,线索还是太少了,现在就下结论未免操之过急。
不如先直接问问她,看她是什么反应。
-
等到门外的警察结束了这一楼层的走访,我转身去把藏在沙发后的手枪拿出来,重新解锁保险装置,然后来到了卧室前,推门而入。
女孩正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手臂作冥想状,对于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浑不在意。
她貌似一直都待在原地,但是我注意到房间各处都有被动过的细微痕迹,看样子她是趁我和警察说话的时候蹑手蹑脚地调查过这间卧室,想要从中探究我这个人的内情。
听到开门声响,她低着的头立即弹起,先是迅速地扫了一眼我的身后,再向我注视过来,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要藏匿我?”她深深地皱起了眉毛,语气透露出强烈的怀疑味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吧,我是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你既然只是个普通市民,不是应该把我举报出去才符合道理吗?”
“那么你是杀人犯吗?”我反过来问她。
“我不是。”她先是坚决否定,接着神情一顿,反倒是自己先不确定了起来,“……我不是吗?”
“是或不是,希望你可以给出确切答案。”
“是也不是。”她这回措辞仍然不确切,语气却是确切了,“至少,我没有在这个时代杀过人。”
“不知所云。”我说,“难道你是想要说自己是未来人吗?”
“先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她的口吻变得强硬,意图重新把握住这场对话的主导权,“为什么要藏匿我?”
我没打算和她吵架争夺主导权,同时早已备好腹稿,对答如流:“因为你不是凶手。”
“何出此言?”她狐疑。
“那些受害者的死因皆非枪伤。”我先是把显示着网页的手机扔给了她,又说了下去,“况且,我也不认为这起案件的凶手会像是受害者一样,大晚上浑身是血地倒在废墟里。”
这是谎言。虽然还没有看到足以证明她是凶手的直接证据,但是我早已做好了她就是凶手的心理准备,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做好了暗中处理她的心理准备。
她锲而不舍地追问:“就算你不相信我是凶手,也没有理由藏住我。无论我是不是凶手,我违背这个时代的法律持有枪支弹药一事确是事实,把我的事情告诉给警察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是你让我不要报警的。”说话的同时,我缓步走到了书桌旁边,先是把手枪搁到桌面上,再转身面朝向她,“我不知道你是有什么隐情,但是既然都与枪支弹药扯上关系了,那就说明你的隐情性命攸关。
“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衣衫褴褛地倒在夜色中的少女而已。我想要挺身而出保护你,这种事情……真的有那么奇怪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精心准备的“台词”用力过猛,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手脚并用地后退到了床角处,然后吞了一口唾沫,目瞪口呆地问:“就、就……就因为这点理由?”
事已至此,我硬着头皮也要把这出戏演到最后。
“这还不够吗?”
“怎么会这样,这个时代的人难不成真的……”她出人意表地动摇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再花费更多唇舌,谁知道她貌似这就信了。
但是她说的这个时代那个时代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有着中二病吗?还是说她真的有着我无法想象的隐情?
我正要再次道出自己的困惑,她便先一步平复了自己的动摇,又看了我好一会儿,接着暂且放松少许戒备姿态,做出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麻早,芝麻的麻,早饭的早。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庄成,庄严的庄,成功的成。”我回答。
麻早似乎是在心里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
她端正仪态,在床上正坐,双手放在膝盖上。
“好,庄成。……接下来,我要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和来历。我知道你多半不会相信我,但是希望你可以先听我说。”
她终于要坦白了?
会不会太快了?她是要实话实说,还是要编织谎言欺骗我?
我满怀期待,点头示意:“你说吧。”
“正如你先前说的那样,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是从未来穿越到现在的人。”她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而在未来,人类文明已经毁灭,世界进入了末日的时代。”
第5章 捡到末日少女5
我可真是懵住了。
“对不起,我没听懂。”
“哪里没有听懂?”麻早询问。
“你等一下,你等一下……”我双手虚按,示意暂停。
先说好,我认为自己的接受能力是非常强的,也提前给自己做好了无论她道出的身份和来历有多么匪夷所思,我都姑且先无条件接受的思想工作。
哪怕她宣称自己是窥探到了国家或者大企业的黑暗绝密文件,目前正在被无数刺客所追杀;或者就像是某些幻想故事里面出现过的情节一样,说自己是从某个神秘的研究机关里面潜逃出来的人工超能力者,我也不是不能够先站在相信她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但是,时空穿梭、文明终结、末日降临?
你这个叙事的广度是不是一下子飞跃过头了,原来我拿的不是都市怪谈,或者犯罪惊悚片的剧本吗?反倒是更加像我以前看过的科幻灾难大片……之后总不会再出现一个从未来穿越到现在追杀她,或者是意欲刺杀这个时代某个重要人士的恐怖反派机器人吧。
况且,作为一个穿越者,不是应该保守自己的秘密,利用价值连城的未来信息为自己谋取最大化利益才正确吗?还是说其实是我网络小说看得太多才会那么思考,没有经历过网络小说文化熏陶的末日来客无法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
不妨先听她继续叙说吧。纵使她真是在编故事消遣我,好歹也要给我编个足以充当消遣的故事,而我也就当听说书接着听下去便是了。至于今天的课,我等下就拿手机向学校请假。上课何时都能上,眼下这般魔幻的交谈却是千载难逢。
“你是多少天前穿越过来的?”我先是问了这个。
“如果我之前只睡了一夜,那就是昨天。”她回答的速度不像是在现编。
“昨天……刚才你说了‘末日’,那具体是什么样的末日?”我再问,“是有着能够把人类化为行尸走肉的病毒传播到了全世界吗?还是说天上有小行星坠落了,亦或是核战争终于打起来了?”
她肯定捕捉到了我的怀疑,却同样决定先把话题继续下去。
与一开始装睡偷袭我的时候相比较,她的态度不知为何变得软化了。
“末日的起因是什么,人类文明对于末日做过何种程度的抗争……这些我无从得知。自我懂事起,世界就已经是末日的时代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世界原本就应该是那样的……”她短暂而又真切地流露出了追忆的情绪,旋即收起表情,耐心地说了下去,“对比现在的世界和末日的世界,两者最大的差别就是时空——末日世界的时间和空间是畸变的,幸存者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怪异而又离奇的现象。
“再加上还有数量众多、力量强大的魔物出没,纵使人类之中有着赐福修士的存在,却依旧无法收回失地,更加无法复兴人类文明,只能一步步地走向衰亡,生存方式亦在衰亡的过程中愈发扭曲。”
没想到不是科幻灾难大片,而是魔幻废土故事……听着听着,我的耳朵捕捉到了某个无法坐视不理的词语。
“‘赐福修士’是什么?”
“用现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应该是‘超能力者’?”她不确切地说。
“现在这个时代果然也是有超能力者的?”
“大概有吧,我听说是有的……但是与末日时代不一样,现在这个时代的超能力者好像声名不显。”
“难道说是他们在这个时代的数量很少,末日之后反而由于某种因素而急剧增加?”我联想到了很多网络上的末日小说的设定。
“不……虽然数量是多是少我没办法打包票,但是我听说他们在这个时代有着非常庞大的势力……”话题显然来到了她不熟悉的领域,她无法再像是一开始那么对答如流,语气变得吞吞吐吐,“至于为何声名不显,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存在着某种禁忌和规矩吧。我昨天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就打听过关于他们的线索,却没有能够马上就找出来。”
能够马上找出来就有鬼了,我去过很多名山秀水探访仙人和鬼神,也试探过很多装神弄鬼的算命道士和风水大师,更是不知道多少次调查了大量坊间流传的都市怪谈,到头来皆是败兴而归。
这个时代真的存在着庞大的超能力者势力吗?就算真的有某种禁忌和规矩,也总该不小心被我撞到至少一次吧?
她果然是在欺骗我吗?
我咽下了心里话,同时注意到话题被带偏到了其他方向,便先将其拉扯回来。
“既然你是时空穿越者,那么你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手段是什么?”
“你误会了……并不是我使了某种手段才会来到这个时代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我在那个时代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与朋友一起努力逃离大魔的手掌心……”说到这里,她浮现出了落寞的颜色,“但是我与大魔之间的力量差距过于悬殊,我们无论跑到哪里都会被追上。最后我尝试使用空间转移带着朋友做最后一次挣扎,却不知为何把我自己转移到了这个时代,而朋友则不知去向……一定都是因为我……”
“——嗯?”我觉察到了关键点,“你?力量差距?空间转移?”
“对了……忘记说明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就是刚才提到的赐福修士。”
“就是说,你也会超能力?”
“是的。”
“说实话,你刚才讲的那些事情,我一个标点符号都无法相信。突然跟我说什么末日时代,我只觉得天马行空。”我先是坦言。
“我想也是。”她毫不意外地点头。
“但是既然你会超能力,一切就都好说了。”我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她,“只要你当着我的面用出至少一次超能力,我就愿意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我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