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就在这时,从那三个穿着手术服的人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个,他对着银面具博士阴恻恻地说:“既然都已经进入了我们的地盘,那就不能让他离开。可别说什么只要删除记忆再放走就可以了,万一他落入罗山之手,我们这处秘密据点就有可能暴露。”
“我当然不会那么说。”银面具博士的态度依旧缺乏攻击性。
那人警告性地说:“你最好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
“——注意你的口气。”辰龙以威胁的声音说,“博士是这里的最高权限者,而我的工作之一,便是维护他的威严。就算你是高级研究员,我也不介意拿你开刀。”
高级研究员脸色微变,愤愤不平地退了下去。他似乎原本还想抛下什么狠话,却在辰龙锐利的目光之下止住了嘴巴。
我观察着银面具博士,根据我的感觉,刚才感受到的神印碎片,应该就是在他身上。
虽然性格表现截然相反,但如果他不是应凌云,就很难解释神印碎片为什么会在他身上。还是说人道司有着其他神印碎片,将其分配给了麾下据点的最高权限者?但是两年前监禁陆游巡的秘密据点的最高权限者应该也是应凌云吧?
当前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银面具博士是应凌云的“可能性分身”之一,性格表现不同也是因为这是“性格比较软的应凌云”。可是根据陆游巡过去的态度和反应,曾经作为据点管理者与其接触的应凌云应该不是这么软的人物吧?
还有,神印就算只是碎片应该也有着贯穿时间长河的唯一属性,这个“疑似出现在两年前,且为应凌云所有的神印碎片”又要如何解释?
“辰龙,你为什么要背叛!”先前和我搭话的陌生男性突然喊叫了起来,“人道司到底许诺给了你什么好处?不光是我们,你居然就连陆禅,就连自己的挚友都要背叛……你还是人吗!”
“哼……”
辰龙左耳进、右耳出,似乎纯粹是把对方的话语当成噪音。
陌生男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咒骂道:“你这个良心喂狗吃的叛徒!看过来……给我看过来!还有,陆禅,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问问辰龙这条畜生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粪便!”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在十字架上挣扎,用力扭头去看不远处的人。
陆游巡在这里?我刚才怎么没看到?我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却只在其尽头看到了先前那个女学生气质的少女。
而辰龙不再置若罔闻,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少女。
“陆禅……”他念出了这个名字。
啊?
第168章 少女陆禅2
辰龙对着那个女学生气质的少女念出“陆禅”这个名字给我造成的冲击,甚至比起我发现自己传送来的地点是这种恐怖游戏场地似的地方时还要巨大。
他刚才对着谁叫“陆禅”?真的是那个少女吗,还是那个少女前后左右的谁?很遗憾,陆游巡也不在那附近,而且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辰龙的话语集中在了那个少女身上。这下我真是不想要承认也必须承认了,这里的人们好像都觉得那个少女才是陆禅。
我记忆中的陆禅是个非常明确的男性,绝对不可能是个女性,而且还是个妙龄少女。
然而如果非要我以眼前发生的是事实为前提推测,那么我就只能推测陆游巡是不是在人道司的残酷人体实验之中被研究人员顺手改变了生理性别,还被从头到脚做了相当精细的整形手术……不对,眼前这个时间段应该是陆游巡刚被抓到人道司的时候才对。
那就是说,陆游巡原本就是个妙龄少女,只是被人道司变性并整形成了男青年?那也不应该,祝拾认识被人道司抓到之前的陆游巡,应该知道真相如何,却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起过这种事情,更加没有在陆游巡的面前表现过奇怪的态度。
还是说祝拾是在顾及陆游巡的面子和情绪,故意装出了那副自然交流的模样?不行,感觉脑子乱七八糟,还是先不要思考那么多比较好。
我现在突然特别想要把自己传送回罗山办事处,去询问祝拾和陆游巡真相到底是什么,却还是先耐下性子,专心观察眼前的发展。
方便起见,从现在开始我就把自己认识的陆游巡继续称之为“陆游巡”,对于眼前的少女则称之为“少女陆禅”。
“你这个叛徒,终于知道看过来了?”
陌生男性看着辰龙,发出了冷笑声。
而少女陆禅则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亦是相当年轻,透露出些许稚嫩,语调却是相当成熟:“没有必要和他说话,他早已是被银面具洗脑的状态。”
“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没有被洗脑,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辰龙淡淡地说。
“背叛朋友、背叛同僚、背叛组织……甚至是就连家人和师父都统统背叛,而加入的对象却是把我们猎魔人当成小白鼠,不择手段,丧尽天良,终日躲藏在黑暗之中的疯狂组织……”少女陆禅灰心地注视着对方,“你倒是告诉我,像你这种怀揣着善心与热血的猎魔人做出这种事情来,如果原因不是被那边的银面具强行奴役了精神,还能是什么?”
“就是因为你就连这种事情都看不清楚,现在才会被绑在那里啊,陆禅。”辰龙答非所问。
我也相当在意他是否被洗脑,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只可惜现实世界不是动画或者漫画,被洗脑的人是不会用类似于“眼睛里面没有高光”等等显而易见的迹象显露出精神状态的。
同时,我也用热量感知去探查。以大成位阶的他为对象时,我的热量感知难以侵入他的身体;而如果现在真是两年前的时间段,他应该就是成级别,热量感知是可以窥探。
紧接着,我猛地意识到了不对。
他的身体似乎被强而有力的法力所保护着,我的热量感知无法侵入。与此同时,他忽然皱起眉头,疑神疑鬼地环视周围。我反射性地收回了自己的感知力。
见辰龙举止可疑,银面具博士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伤口在作痛,像是被谁给触碰到了一下。”辰龙说。
“是你之前在外面执行任务时受的烧伤吧。”银面具博士了然。
“对。之前那个火焰能力者虽然完全不懂灵魂攻击,但是放出来的火焰似乎具备灵魂属性,我的灵魂受到些许波及,直到现在都在作痛。”辰龙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臂。
“这都是因为你总是不一开始就使用影之缠装。”银面具博士说。
“总是仰仗那种东西的话,身手就会退步。”辰龙说。
“就是因为你有这种想法才会受伤。再厉害的绝招,万一来不及用出来,那就等同于没有。”
银面具博士先是摇头,然后对着“狱卒”们说:“把这些人送去惯例的房间里吧。至于这个小孩……也暂时关到那里去,但是不要伤害他。”
说完,他便带着辰龙和另外三个研究员离开了。
而捆绑我们的十字架则再次开始前进,“狱卒”们包围着我们陪同移动。
我分析着自己刚才感知到的结果,以及辰龙和银面具博士的对话。
虽然和我起先的推测不一样,但是现在的辰龙无疑是“大成位阶”,他展现出了与上次同我战斗时相同强度的反感知力量。而他与银面具博士提到的“之前那个火焰能力者”,毫无疑问就是我,他的伤口就是被我的火焰灼烧造成的创伤。
这里并不是两年前的时间段吗?可那个陌生男性为什么会表现得像是辰龙刚刚背叛罗山和陆游巡一样,那个像是才被人道司捕捉到的少女陆禅又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我们这些实验体就被押送到了指定监禁地点。依然是一条走廊,“狱卒”们拿出铁钥匙,打开两边的铁门,逐个把捆绑实验体的十字架推到里面去。
铁门后面的房间也被我尽收眼底,里面像是拷问室,摆放着各式各样沾染腐臭血浆的酷刑道具,从锈迹斑斑的锯条到长满尖刺的拷问椅应有尽有,甚至就连我过去只在书本上看到过的“铁处女”都有。
有的房间是空置的,而有的房间里面则还有实验体和“研究员”——说后者是研究员,其实也仅仅是因为他们穿着绿色的手术衣和帽子而已。他们每个人都彪悍肥胖,发青腐烂的面容被蓝色的口罩所遮挡,而手上则拿着鲜血淋漓的拷问道具。
“狱卒”们先是走入了血腥腐臭的房间,再从里面拖出被酷刑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实验体遗骸,而远处则时不时地传来人类惨嚎悲鸣的声音。
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的猎魔人们脸色极其难看。
有的“狱卒”向旁边的研究员搭话聊天:“实验进展如何啊,还顺利吗?”
“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现在还在试错阶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成果。”研究员随口回答,“我们先去吃个午饭,等等再回来,这里就先拜托你们了。”
从那些铁门后面走出来的研究员们暂且离去了。
我只觉得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都是那么的令人无法理解。实验?试错?成果?他们的对话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群占领了精神病院的疯子在玩人体实验游戏。房间里面的酷刑道具和科学实验有什么关系吗?拿酷刑折磨猎魔人就是他们要做的实验吗?
我倒是听说过在人类文明尚且处于野蛮蒙昧的时期,医学有过表现得宛如血腥酷刑的阶段,但是现在又不是古代。就算对于猎魔人和怪异之力的科学研究注定会出现与普通科学迥异的地方,甚至可能会显得离经叛道,也不至于表现得如此粗糙且疯狂吧?
或许我有必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当周围人都像是精神错乱的时候,可能真正精神错乱的不是周围人,而是自己。
会不会是我这边出现了某种异常呢?我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地摸索这个问题。
思考间,我所处的十字架也被推到了其中一扇铁门后面,随后铁门关闭,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房间里面没有灯光照明,而地板则依旧是宛如无数铁丝网重叠的模样,从缝隙中间隐隐约约地透露出熔岩般的火光和高温。仔细倾听,还可以听到像是令人联想到炼铁工厂的响动。
透过依稀的火光,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房间内部悬挂着的无数酷刑道具,偶尔还可以听到血浆从道具滴落到地板上的渗人声音,半吊子的照明反而令人心生毛骨悚然之情。
我要决定接下来如何行动。
一来,我原本就不擅长在敌人据点内部潜行活动;二来,我也缺少活动所必需的方向和线索。思来想去,比起在这里钻牛角尖,倒不如先行动。就是被人发现我跑出去了也没关系,大不了直接打杀起来。
正当我要直接挣脱十字架拘束的时候,铁门处忽然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我暂且停止动作,静静地等候变化。
铁门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浑身斑驳血迹的研究员走了进来。
他左手臂夹着一块写字板,板子上夹着几张脏脏的资料纸。
“又见面了啊。”
随手关上铁门之后,他转过头来,发出了有点耳熟的声音。
“你是之前和那个银面具博士说话的高级研究员?”我判断。
“哦?倒是会认人,我戴着口罩你都记得住。”这个高级研究员声音冷漠,“但是现在,是我要问你问题。”
他走到我的面前来,然后拿起写字板,看着上面的资料。
“庄成,性别男,十二岁,家住咸水市,就读咸水市新城区实验中学……”
他煞有其事地念着除了名字和性别,以及居住城市外跟我本人完全对不上号的资料,最后以恐吓性质的口吻说:“……这就是你,没错吧?”
第169章 一脚踩空1
当着受审问者的面念出其身份资料,这是相当普遍的审问技巧,目的是为了向对方施压。
而如果负责审问之人是非法组织成员,施压效果还会翻倍,言下之意是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人际关系,你不服从我们,我们之后就会对着你身边亲近之人动手。
问题是这个高级研究员手里拿着的根本就不是我本人的资料,恐怕在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他手里资料所说的人。非但毫无施压效果,反而还要我控制住自己面部肌肉,尽可能不要笑场。
或许是看到我神态“动摇”,高级研究员面色稍霁,故作和颜悦色地说:“你可以放心。只要接下来配合我们的研究,你的父母和朋友就不会出事。”
“那么,你可以放了我吗?”我有意伪装成弱小的孩童。
“不可以。”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旁边摆放的酷刑道具里面取出其中一件细小的锐器。看着像是牙科医生使用的小电钻,表面却极其肮脏,可以看到上面爬满了吸饱血腥的铁锈。感觉被这个东西划破肌肤的话会得破伤风。
“你永远无法回家。活着是这里的实验体,死去也要成为这里的鬼。哪怕是骨灰也不允许有一粒离开这个地方。”他说。
“实验?”我问,“我只觉得你是要拷问我。”
“在你这个岁数的小孩看来,实验器具都像是酷刑道具一样吗?”
他挥了挥手里肮脏的小电钻,又看了一眼周围的酷刑道具,毫无自觉地说:“真是无知……算了,可能你现在只是在开玩笑,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或许这些东西在你心里就会真的变得和酷刑道具差不多了。”
说着,他向我缓缓地走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我感到存放在自己意识之中的神印碎片发生了细微的振动。铁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身穿血污白大褂、戴着银面具的男人直接走了进来。
高级研究员猛地转过头去,见到来者之后发出了阴沉的声音:“博士?”
“你这是怎么回事。”银面具博士冷冷地说,“我刚才有说过吧,不要伤害这个孩子。”
“瞧你说的话,我只是要采集些许他的体液而已。”高级研究员说。
银面具博士沉声道:“出去。”
“博士,你这就不对了吧。”高级研究员的声音也变得不客气了,“我们这里研究的是如何让普通人也能够拥有强大的猎魔之力,为此我们才在外界捕获了那些猎魔人……而在实验过程中,普通人实验体也是必不可少的。我们之前又不是没有拿普通人做过人体实验,事到如今你怎么突然心软了?”
“他还是个孩子。”银面具博士说。
“孩子又怎么了?我甚至还嫌他太大了。”高级研究员毫无羞愧地说,“根据那些猎魔人家族的教育理论,法术的学习和修行最好要从发育之前就开始,说不定我们普通人也要在孩童阶段就接受改造,才能够更好地适应那份力量。
“甚至最好是从婴儿,不,从胎儿阶段开始也不嫌早。我几个月前就在向你申请孕妇实验体,你每次都以不符合伦理为理由驳回。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还停留在讲究世俗伦理的阶段啊?死在你手里的实验体难道还少了吗!?
“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少在那里假惺惺地说那种道貌岸然的话!过去强迫我在实验台上杀人的,他妈的不就是你吗!”
他越是说,声音越是激动,最后甚至失去仪态,嗓子破音,似乎早已对眼前的男人积压了大量的负面情绪。
“你说完了吗?”银面具博士问。
“……你的前任可和你不一样,我敢对着他破口大骂,他早已经把我杀了。”高级研究员冰冷地说,“我听说他如今正在社会上大量散播心之种,把普通人变成嗜血好杀的改造人,目的仅仅是为了采集改造人与猎魔人的冲突数据,而我们的后台却对此不为所动。
“你难道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凡人的处境早已紧迫到了无法再去顾及那种细枝末节的地步了啊……”
银面具博士不为所动地说:“说完了就出去。”
高级研究员恨恨地看了他两眼,然后放下手里的酷刑道具,走到了门外,顺手还把铁门拍得震天响。
银面具博士头也不回,仅仅是把目光移动到我身上来,默默地看了半晌,然后说:“……对不起,你一定很害怕吧。”
倒也没有很害怕。
相反,我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杀死他。
高级研究员提到的“他的前任”大概是应凌云,而银面具博士多半是其“可能性分身”。
辰龙此刻不在银面具博士的身边,即使是在,也无法妨碍我杀死对方。只是我此行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杀人,而是调查末日线索和救出长安。
杀死银面具博士固然是可以得到疑似在他身上的神印碎片,但是贸然杀死最高权限者难保不会引发秘密据点的混乱。神印碎片在我心中的价值并没有重要到使我不顾一切的地步。
当然,我没打算放过银面具博士,而且到最后我和罗山势力肯定是要毁灭此处秘密据点的。只是凡是都要讲究先后顺序,现在以调查为优先。
我继续装作一无所知的小男孩,发起了试探:“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你知道的越少越好。”银面具博士怜悯地说,“而且,再过段时间,你就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你想要……放我离开?”我问。
“是的。但是,你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他说,“这段时间,我会尽可能帮助你远离其他研究员的魔掌。你只需要静静地待在这个房间里面就可以了,到时候一切都会结束。”
一边说话,他一边走上前来,帮忙解开捆绑我手脚的粗糙草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