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那件事请务必不要再提了。”康纳德忽然表情一垮，格外无奈地请求道：
“别担心。”艾文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里听到谈话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事，你不用担心因为消息泄露而社会性死亡的。”
“好像是哦。”康纳德一拍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那就没关系了。”他立刻放松下来，还从卡杨端着餐盘上自来熟地拿过一杯香槟，完全无视了后者忽然露出的死鱼眼。
“……”见到两人互动的凯瑟琳忽然搂紧戴安娜的胳膊，只感觉自己身边靠谱的人有越来越少的糟糕趋势，大概也只有这个有些天真或者说天然呆的女孩姑且值得信任了。
对于她亲近的动作，戴安娜有些无所适从，但也没有为此多说什么，她并不排斥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甚至对此习以为常。
毕竟，在生活条件恶劣的下城区，没有相互扶持的人是很难支持下去的，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孤儿。
几人谈笑风生的样子让想要靠近的其他贵族不由自觉退下，他们总感觉无法介入其中。
不经意间，似乎就连屠夫亲王带来的某种阴郁之气消弭于无形。
只是，在庆祝晚宴即将结束时，有一位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忽然出现。
“夜安，尊敬的皇帝陛下。”来者向康纳德躬身行礼，然后又转身向着凯瑟琳同样行礼：
“夜安，尊敬的卢瓦尔公爵殿下。”
说完，名为弗拉梅尔的林德炼金术师协会副会长这才直起身来，将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艾文。
“失礼了，在下有些事需要与这位先生单独谈论，请问可否……”
“哦？我可以知道是什么方面的话题吗？”凯瑟琳毫不客气地直接问道：
“有关上次比赛……”弗拉梅尔的话还没说完，迎接他的就是女公爵先发制人的严厉呵斥：
“比赛的裁判可是所有方面同时监督的，难道你们炼金术师协会还对比赛结果有什么质疑吗？或者说，你们是在质疑我们这些以裁判身份参与其中的人？”
听到这番对话，艾文仿佛看到凯瑟琳无比娴熟地将一连串帽子接连扣到对方头上，仅仅一句话就打乱了来者的阵脚。
“不不不，殿下你误会了。”平日里完全算不上谦逊的弗拉梅尔副会长，此刻却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我只是希望询问一下这位先生，有没有在黄金之思号的残骸中发现一个小小的金属盒。”
“那是一个非常坚固的盒子，即使发生事故也不会轻易损毁，如果您意外拾到，麻烦请还给我们炼金术师协会，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零件，甚至……”弗拉梅尔副会长看了看周围，然后他压低声音用一种极为严肃的语气继续说道：
“事关魔导工学的再次革命！”
第九章 觉醒塔灵
“真是让人惊讶的发言。”艾文上前一步，伸手从正装口袋里取出一个闪着金色光芒的匣子。
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只有巴掌大小的金属匣，就是他从黄金之思的残骸中取走的东西。
根据记忆中的相关信息，其功能应该类似前世飞机、轮船上安装的黑匣子，能够以打孔卡的形式导出并保存差分机内部储存的部分数据。
那些由质地相对柔软的黄铜制成的卡片上，遍布一排排有规律分布、细微到肉眼难以分辨程度的微小孔洞，将这些卡片从一台差分机内取出后，通过装有特殊读取装置的另一台差分机，就可以读取出储存在内部的数据，完成数据的转移。
尽管由于储存介质的容量缘故，每一张黄铜卡片内部存放的数据量相当有限，但这个小小的金属匣内却紧密叠加放置着数百张极其轻薄的金属卡，他们共同形成了压缩存储的数据堆栈，能够让整个金属匣容纳即使在后世看来也颇为庞大的数据。
而在诸国崛起初年这个时代，也只有掌握大量高阶炼金术的炼金术师协会有实力制造这种规模的数据存储器，其制造过程甚至需要掌握高阶炼金术式的上位超凡者参与。
所以，即使在不过巴掌打的金属匣内，其实存储着有关机械塔灵的核心数据。
至于对方口中事关‘魔导革命的下一阶段’的说法也并非夸张。
据艾文所知，让魔导载具进一步完成大型化、重型化以及最关键的自动化发展，其关键技术就是机械塔灵。这种装置就如同蒸气朋克世界观的数控技术，能够将原本需要普通人乃至超凡者长期调控的机械完全自动化。
望着艾文手中拿着的金属匣，弗拉梅尔的眼神略一波动，随即又重新恢复冷静状态。
“圣父在上，鄙人刚才所言句句属实。”中年炼金术师郑重其事地再次说道：
“真是让人无奈，原本还以为能够借此机会放松一下。”康纳德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兄长。”凯瑟琳用严厉的目光瞪了他一眼，随后挽着戴安娜的胳膊。
“戴安娜，接下来的曲子我很喜欢，再去跳一首吧。”说完，女公爵就拉着还有些迷惑的戴安娜离开，而她们的动作也吸引了其他贵族的注意。
“啊，我突然发现一些很精美的糕点，请允许在下暂时告退。”紧接着，眯眯眼的卡杨也带着微笑向康纳德行礼后迅速离开，同时也不忘给艾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谨慎。
戴安娜或许不清楚，但这两个人可是非常清楚地领悟了弗拉米尔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所以主动给三人留下相对私密的空间。
康纳德原本还打算找个借口开溜，可他还没开口，就看到正在与戴安娜跳舞的凯瑟琳在转身瞬间，用格外凶狠的目光狠狠瞥了他一眼。
随即，伟大的中央帝国林德现任皇帝，被冠以‘快活王’、‘快活的康康’之类外号的康纳德·加洛林阁下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接着，他非常自然地将原本想说的话替换成一份义正言辞的邀请。
“两位，去我的书房吧，那里比较安静。”
对于这句话，艾文不置可否只是用目光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炼金术师弗拉梅尔。
剧情中此人的表现并不突出，但他那时候的贡献却不容忽视。作为炼金术师当中最像政客的那个，弗拉梅尔此人的研究能力相对有限，但他却通过自身对资源的合理调配，确保整个炼金术师协会在战时依旧保持运转。
同时，也让源源不断的魔导载具与炼金装备送往前线，并且在面对各种艰难的情况下，确保新武器、新装备乃至新技术的研发继续稳定推进，其中包括却不局限于骸骨石像鬼轰炸、掘地尸魔兽坑道作战等，多种能够越过前线威胁到后方的亡灵特种战术。
他后来甚至离开炼金术师协会，被火线提拔为军需处特别军官，负责整个林德魔导军团的后勤管理工作。
也就是说，此人的出现多半也意味着炼金术师协会愿意在一定程度上妥协，而不是通过更加强硬的手段夺回储存数据的金属匣。
真好啊，和平年代。
艾文低笑一声，和康纳德以及炼金术师弗拉梅尔一同前往皇帝的书房。
让今夜站在书房外值班的守护骑士加拉尔关上门后，三人分别坐在三张沙发上，刚好构成一个三角形的分布，就如同此刻三方不同的代表。
虽然在弗拉梅尔看来，艾文显然是在得到加洛林皇室授意后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而康纳德实际上确实在座三人中最迷惑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一个炼金术师介绍自己完全听不懂的一堆技术。
当康纳德被各种专业名词‘殴打’得头晕脑胀后，艾文也大致明白了对方为什么需要自己手中的金属匣。
不同于实验室中呆板到只会听从命令行事，甚至只能够循环执行几个简单命令的实验型机械塔灵。用来驾驶黄金之思的塔灵在比赛中表现出极强的主观能动性，甚至如同人类般拥有非常强烈的求胜心。
这是炼金术师们之前所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发展，而他们手中的备份数据也只是比赛前优于其他机械塔灵，却并没有达到那种程度的旧版本备份。
所以，艾文手中持有的这份数据很可能是独一无二的进化型机械塔灵。
当然，弗拉梅尔犹豫片刻后说出来另一个词来形容这类机械塔灵——觉醒型。
“那么，你们打算用什么来交换这个。”康纳德忽然开口问道：
“……”弗拉梅尔沉默片刻，目光在皇帝与黑发少年之间来回打量。
“我们愿意降低军售价格，并提供新型魔导士的晋升名额。”
“这么直接？”康纳德都有些惊到了。
他虽然不怎么愿意管事，但这些东西的价值却还是很清楚的，那意味着林德炼金术师协会愿意放弃不小的利益来换取这份数据。
而艾文却对此并没有感到多少奇怪，实际上林德炼金术师协会的地位并不同于其他国家或地区的协会，他们的本质已经接近前世某国的军工复合体，属于军火商与武器研发、制造部门的大型统合体。
这帮家伙，超级有钱。
第十章 活匕首计划 上
所谓魔导士，就是对标钢兵、工程骑士这条序列，另一条运用魔导工学知识的超凡者路线。
如果说工程骑士类似传统意义上的骑士、剑士，属于受到魔导工学影响的战职者，那么魔导士便更接近法师、术士之类的施法者。
这个职介最大的特征，就是对于外部魔力的操纵能力。传统法师虽然也有擅长操纵外部魔力的派系，但真正能够大规模撬动自然环境中游离魔力或魔力炉中无主魔力的超凡者，那至少也是走完火剑之路的四阶戴冠者，也就是冠军骑士、王冠法师那一级别。
但魔导士不同，因为魔导引擎的缘故，他们能够在尚未完成火剑之路试炼的阶段，通过自身与魔导机械的共鸣，成批量地调用魔导引擎中消耗炼金燃料产生的外界无主魔力进行施法。
简单的说，这帮家伙就如同背着一个外置法力池的法师，可以掌控超过其他同阶超凡者的魔力。
而魔力的多寡虽然不能完全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但一个能调动更多魔力的施法者在多数情况下还是会占有一定优势，这也是林德后期发展处军团级联合法术的关键要素。
而为什么林德境内的炼金术师协会能在短短几十年内，从一个超凡势力发展到足以对标艾文前世军工复合体的存在？这就必须从林德国内的政治体制说起。
中央帝国林德，作为人类最初古帝国分裂后诞生的新国度之一，其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而这个国家的政治制度也因此变得非常复杂，更尽力过包括氏族制度在内的许多古老体制。
某种意义上，现在的中央帝国林德正处于君主制与贵族共和制并列的双头政治模式。
其中林德皇帝自然拥有极为崇高的权利，但这并不代表加洛林皇室的力量就已经涵盖整个帝国，各地的分封贵族同样掌握着相当程度的权力，其中甚至包括兵权。
只不过，通过包括人魔战争在内的数次对外战争，皇室依靠战时集权在全国境内颁布统一宪法，并通过贵血谱系、继承制度改良等手段让贵族内部自行划分出数个派系，还以此建立了贵族评议会来讨论各种国家问题，而皇室自身则作为仲裁者，获取天然更高一级的权势与地位。
说白了，皇帝成为了分蛋糕、敲锤子的那个人，而皇室本身的地位也因此变得更加稳固。
即使现任皇帝这般贪玩摸鱼，依旧能够稳稳坐在王座之上也是这个缘故。这便是林德需要一位皇帝的意义，这个国家需要一位能够让各方势力的矛盾不至于激化到无法收拾地步的仲裁者。
因为这样复杂的制度，掌握超凡力量相关物品生产能力的炼金术师协会，也在国家的发展与战争的爆发中陆续提升地位。最终，伴随魔导工业革命的爆发，炼金术师协会也从纯粹的生产者、销售商，逐渐将触手渗透进贵族评议会内部，开始显露出类似军工复合体的影响力。
当然，皇室也不会任由他们野蛮发展，皇家学会的建立就是希望扶植出与炼金术师协会‘相同生态位’的竞争者。而学会的资金与物力都来自皇室，自然也受到皇室的高度控制。
就将结果来看，二者现在确实进入一种良性竞争状态，皇室暂时不需要太过担心炼金术师协会的影响力过度膨胀，但偶尔的敲打也是有必要的。
看着与皇帝讨价还价的协会副会长弗拉梅尔，艾文在心中暗自思索着这些事。
不过，他也发现康纳德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就好像……就好像一个腹泻找不到厕所的倒霉鬼。
而事实也同样如此，身为皇帝的康纳德此刻只感觉背后汗水快要渗透衣襟，还好正式礼服足够厚实，能妥善掩盖他现在窘迫的处境。
作为一名皇帝，康纳德是真的不习惯这种讨论利益的话题。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非常想要推门而出，快步奔跑到可以俯瞰整个宴会厅的二楼平台，然后高声大喊：
老妹，救救救救救我啊！
幸好，在他对认真工作这件事的忍耐力到达极限前，终于算是敲定了与炼金术师协会的初步协议。接下来，就轮到另一位当事人表态了。
弗拉梅尔愕然地看到，康纳德拍了拍艾文的肩膀，然后毫不像个贵族地直白说道：
“加油，我的那份已经谈妥了，接下来能刮多少就看你了。”
见鬼，你可是个皇帝，不是个街头勒索的混混。另外，他不是你的下属吗？为什么这件事还需要他的同意。
当然，皇帝或许可以不像个皇帝，但这样的问题弗拉梅尔不可能当面问出来，名义上，炼金术师协会的副会长也是康纳德的封臣，同意享有贵族待遇，只不过没有实际的封地而已。
听到康纳德乱七八糟的话，艾文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度反应，实际上他只是慢慢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
只一眼，弗拉梅尔便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屈居人下，即使是林德的皇帝，也只会被他平视。
事实上，艾文什么也没做。但前世的生活经历让他确实很难体会到贵族与平民的差别，所以表现出的就是一种类似无所谓的淡然。另外，他确实很难对康纳德产生敬意。
对于一个裹着浴帘光着毛腿在街上跑都被你看过的家伙，大多数人都很难对其感到尊敬，即使猜到对方的真实一面可能并非平时表现得那么荒唐也是一样。
但弗拉梅尔不知道这个特殊情况啊，所以他的感觉即使眼前这个在比赛前名声不显的年轻人，居然用近乎平视的态度对待林德皇帝，而后者对此也是全然不在意。
不好弄，不好弄啊……
这是副会长大人的第一反应。
“对于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特殊要求。”艾文开口说道。
可弗拉梅尔却如临大敌般显得更加严肃认真。
没有要求，那就是要求更大！作为一个老练的官僚，他对这种发言可是格外熟悉！
对于面前之人的态度变化，艾文非常无所谓地自顾自靠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显露出一副理当如此的态度。
“事实上，有关要不要交出那个塔灵的数据，为何不问问当事人自己？”
“什么？”弗拉梅尔愕然。
接着，他就看到艾文将金属匣放在桌上，然后重新看向自己。
“还等着做什么？去准备一台差分机啊。”
黑发少年如是说道：
第十一章 活匕首计划 下大章
作为中央帝国林德的皇宫，天鹅堡内存在一台差分机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虽然这台机器绝大部分时间出于闲置状态，偶尔启动也只是皇帝的私人管家用来处理账务工作。
但并不妨碍临时调用，毕竟它的保养工作还是由专业人士定期负责，作为炼金术师协会副会长的弗拉梅尔对此再清楚不过，因为那些负责保养差分机的专业人士就由他管辖。
除此之外，他本人也懂得如何操作这种复杂的机器。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差分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简直就如同一台充满谜团的神秘机器，不经过系统的学习根本不可能懂得如何操作，就连最基本的启动机器都会让他们感到无从下手。
此刻，艾文就站在房间内，旁观弗拉梅尔操作差分机启动。
“1883年型，几年前的早期版本吗？看来我们的陛下虽然能够接受新事物，但更新换代的速度还是不够快啊。”
对这台已经落后与版本的机器进行一番状况检查后，弗拉梅尔这才拉下一根长杆，差分机内部随即传出咔呲咔呲的机簧运转声。
这种操作杆的末端固定有圆形凸起以便操作者更好发力，从中也能看出林德的魔导工学已经达到一定高度，逐渐有余力朝细致化、人性化等分支技术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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