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星泰坦 第283章

　　其中被红色魔光笼罩的那一位，从赌局进行到一半时就开始笑，并且无论其他人如何出招、如何搬弄小手段，祂根本就没停过。

　　而被绿色魔光笼罩的另一位，一开始祂只是偷着笑，但随着赌局的走势似乎在其他参与者没有察觉情况下越发偏向自己，并在当下已经无比顺利地走向其预料中的胜利，祂也终于忍不住拍动肚皮，开始乐不可支地放声大笑起来。

　　伴随不断向外传递的笑声，超乎想象的力量波纹随之扩散，无数端着珍馐佳酿靠近宫殿的恶魔直接长出七八条手臂、五六个脑袋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增生组织，周身还散发出宛如尸体腐烂般的恶臭。

　　对此，被力量侵蚀异化的恶魔们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狂喜的神情，简直好像得到一份从天而降的礼物般，完全不在意自身形象的改变。

　　相比之下，宫殿内那些七手八脚演奏着各类乐器，拥有一身魅惑紫色皮肤的恶魔则尖叫连连，恨不得当场拔腿就跑。

　　没有在意身旁微不足道的小小骚乱，赌局中至少两位参与者已经感觉非常快乐，至于另两位没有出声的，祂们的情绪波动就有些微妙。

　　蓝光笼罩的那一位始终保持安静，但祂微微敲打高背椅扶手的细长手指，却似乎在向坐在对面那位周身裹挟粉紫色魔光的存在传递某种信息。

　　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其他动作，有着三个关节的细长手指轻轻敲打扶手，让双方在无声无息间达成某种默契。

　　过于高兴的那位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而另一位身披红光的存在似乎有所察觉。可祂也没有明言，只是在心中不屑地冷笑一声，同时暗暗摸索着手中断剑的剑柄。

　　伴随诡异莫名的气氛，发生在四位存在之间的‘小小’赌局依然持续进行着。

　　“……这可正是超乎想象。”

　　远处基地顶层，身上缠着大量神术处理过绷带的克里斯蒂娜，神情震撼地眺望着那道照亮天地的光芒，随后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就在不久之前，她与林德首都附近所有来得及对叛乱做出反应的四阶一同出动，目的就是迎战已确认腐化堕落为邪神追随者的路易亲王。

　　但五阶完备者就算没有全力施为，也在付出一定代价后击溃了复苏四阶超凡者联手发起的阻击。

　　作为施法者的克里斯蒂娜已经算是受伤较轻，或者说没有人当场死亡便是最好的结果。

　　可不管怎样，除开被包围的皇宫区域，林德首都卢泰西亚周边已经没有能出战的高阶超凡者。

　　至于军队，即使拥有各类魔导装备，普通剧团也无法参与到这种几倍的战斗当中。唯有装备现阶段最强魔导兵器巨神兵的年轻人全力投入到近乎绝望的战斗之中。

　　只希望在动用破坏炮后，他们能够成功击退敌人。

　　但相比较纸面上的数据，此刻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是不是有些太过夸张了……

　　破坏之杖发射后引发的强烈地面震动，就连身处皇宫天鹅堡的众人都能清楚感知到。

　　这让原本因为邪神瑟拉涅高阶信徒潜入皇宫引发的危局都暂停了一瞬。但只差寥寥数步，就能完成最后的升魔仪式化身堕落者中顶点存在恶魔王子的蒂奥勒夫人，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明明身边没有任何人的，但蒂奥勒却微微侧身仿佛正在倾听着什么。

　　随即，这位外形已经变得与邪魔几乎一般无二的堕落者忽然展颜一笑。

　　即便身躯变得分外诡异，这笑容依旧让周围许多宫廷禁卫直接陷入遭受魅惑的失控状态，纷纷如同失去灵魂一般丢下武器向这蒂奥勒夫人跪倒。

　　迈着妖媚的步伐从两排跪倒的人群中穿过，蒂奥勒抬起雕刻着一条毒蛇的黄金短剑挡在唇前，轻笑着开口说道：

　　“亲爱的陛下，不妨让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抓住我，我就告诉你一个有可能改变局势的预言。怎么样啊？”

　　一身镂空镀金全身甲，还在板甲里藏了猫的康纳德此刻也不由认真起来。

　　他当然不会信堕落者口中说出的任何话语，可眼下的局势确实糟糕到让人必须做些什么。

　　只是，面对拥有胜过一般高阶超凡者实力的堕落者，一时间他也真的想不出有用的办法来，就算集中注意力认真思考再三也是如此。

　　就在此刻，一个年轻到有些稚嫩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后方传出。

　　“你没开玩笑？”来自邻国埃隆德的大使，同时也是埃隆德王室成员的奥斯托尔福走出人群主动开口问道：

　　小王子今天身穿一袭白色礼服，虽然没有配搭任何华丽的装饰，但仅仅只是一套风格中性化的礼服，就让他周身透露出一股如同清澈见底的湖水般难以言喻的纯净气息。

　　听到那年轻的声音，蒂奥勒夫人的目光下意识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即，她猛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不正常加速跳动。

　　只一眼，因古龙血脉而拥有某种异乎寻常魅力的奥斯托尔福，便让这位看起来已经与瑟拉涅大魔没多少差距的堕落者直接堕入‘魅惑’状态。

　　即使没像普通卫兵之前受她魅惑时那般立刻跪倒，这位堕落者依旧极为失态地不断吞咽唾沫，简直就如同一个饿上三天后，忽然看到满桌饕餮盛宴的饥渴食客。

　　“哦，这是何等瑰丽的宝物，充满凡俗之物的肮脏物质界居然还有这等美丽的人儿，我要将你……”

　　亵渎的话语还来不及说完，三道颇为高达的黑色身影就出现在她周围。

　　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三柄利剑轻易贯穿蒂奥勒的身体，如同制作蝴蝶标本般将她死死钉在地上。

　　与此同时，还有三柄口径惊人的武器对准近处与邪魔一般无二的堕落者。

　　这就是埃隆德新军中的高等战力吗……

　　林德方面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心中不由感到十分的震撼。

　　虽然那些普通幻象骑士显露出堪比三阶的实力以及非常惊人，但眼前这三位身披黑甲的骑士，却在顷刻间制住一位瑟拉涅高等信徒，就算有着偷袭加成也实在令人惊愕。

　　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反应，轻轻摇晃着粉色头发，奥斯托尔福背着双手笑眯眯地走到被制住的蒂奥勒夫人面前。

　　“你刚才的承诺是否认真。”小王子笑眯眯地低下头俯视着瑟拉涅信徒那张依然带着痴态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睛忽然从玫红色变成一对散发出强烈威压的竖瞳。

　　“我在问你话呢？”

　　“……”忽地从‘魅惑’状态醒转过来，感受到身体剧痛的蒂奥勒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面前这位小王子。

　　实际上，‘打赌’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她刚才居然直接收到来自伟大存在的直接命令，要求将一则预言传递给林德方面。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信仰的伟大存在会传达这样的谕令，但身为信徒的她也不需要知道原因，只需认真执行即可。

　　可蒂奥勒依然无法理解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一个高阶瑟拉涅信徒，居然被人‘魅惑’了？

　　开什么玩笑！

　　“说嘛？就当是为了我。”奥斯托尔福眯起眼睛靠近些许，然后用一种轻容的声音慢慢说道：

　　蒂奥勒喉头滚动了一下，接着仿佛不由自主般喃喃道：

　　“佩带海蓝宝石的少女能够改变事情的结局。”

第一百六十章 黑暗之门

　　“结束了。”

　　伴随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光退去，硝烟弥漫的战场中央多出一个仿佛深不可见的大坑。

　　以巨神兵与五阶完备者交战地点为中心，接近艾文前世魔都那样超大型都市全部占地面积的区域，也就是超过六千平方千米的大地都遭到了严重破坏。

　　即使濒临死亡，即使实力百不存一，路易亲王终究也是一位达到超凡之路顶峰的完备者。而与之交锋的黄金骑士迪斯古兰更是源自超古代文明的危险兵器。

　　此刻，整片区域的地形走势全遭到永久改变。

　　在距离中心地带很远的边缘部分，即使隔着这么长一段距离也能用肉眼清晰分辨出二者间存在的惊人落差。

　　而在比边缘区域还要更远一些的林德首都卢泰西亚，这座拥有‘完美之城’称号的城池同样遭到波及。

　　原本高大坚固的城墙，此刻却如同脆弱的木质栅栏被炮弹轰击一样，多出数道贯穿内外的巨大缺口。

　　边缘尚且如此，靠近战场中心的区域更是仿佛地狱直接降临般骇人。

　　树木、植被乃至山丘、湖泊，半径数千米的大地都在破坏之杖连续发射后产生的高温作用下熔化、蒸发，万物皆为那毁灭性的光与热所焚尽！

　　当海量的岩浆在重力作用下流向中心，破坏之杖射击造成的深坑也缓缓变为一片散发着暗红光芒的岩浆湖。

　　看到这一幕，彻底陷入大破状态的黄金骑士迪斯古兰屹立在岩浆湖中，驾驶舱内双手颤抖着直到此刻都没离开操作台的艾文，也不由为眼前这幅末日景象而沉默良久。

　　再三感知周围魔力波动，确认没有某种微小概率下可能出现的迹象后，他这才长出一口气。

　　随即，黑发少年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双手也终于从造型类似管风琴的三排琴键上慢慢移开。

　　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心头，意识同步虽然已经断开，但透过连同驾驶舱与外部的那处破损，艾文也能清晰地俯瞰整片战场。

　　远处那好似漆黑山丘的剪影，是巨神兵三号机完全沉没后留下的残骸，那就如同一具由金属与血肉组成的腐尸，虽然依旧散发着极强的存在感，但那里已不再传出任何魔力波动。

　　近处是一片渐渐冷却的岩浆湖，人魔战争后苟延残存数十年之久的路易亲王，那位曾在战争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枭雄之辈，眼下就只剩这点东西。

　　敌人已经倒下，而巨神兵初号机-黄金骑士迪斯古兰也同样陷入无法行动的境地，就连身为驾驶员的艾文都快要达到自己的极限。

　　至少，在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前，他是真的不剩半点力气了。

　　好在，没有了作为主谋的路易亲王远程指挥，那些被瘟疫感染转化的疯狂者想来应该不能给林德继续带来多少困扰。

　　尽管有些残酷，但随着太阳的升起，首都卢泰西亚附近逐一恢复通讯的军队只要立刻进城就能将它们一一清除。

　　一切看似都已划上句号。

　　但艾文心中依然缠绕着某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各种信息在脑海中来回碰撞化作思考的火花，可那个好像近在咫尺的答案却始终无法抓住。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哼唱声。

　　“哼哼哼哼哼，给你~我的爱~~”

　　这声音带着一股令人难以分辨具体唱词的浑浊，就好像歌唱者说话口齿不清又或者他喉咙里充满了恶心的粘痰，让人自然而然地体会到一种黏糊糊的意味。

　　而随着那个声音唱完第一段歌词，如同领唱率先开始表演，一大群叽叽嘎嘎的尖利嗓音也立刻为之伴唱，亦或突然展开一场毫无半分征兆的快闪大合唱。

　　“给我，你的爱~”

　　“……”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即使非常疲惫，艾文依旧感受到包括远处围墙后方的卢泰西亚内城区一同，某种难以描述却笼罩范围极大的魔力波动正在持续增强。

　　就算不是法师，他也猜的到这必然是某种大型仪式的先兆。

　　歌声仿佛无法被阻止，听到歌声的大部分超凡者都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呈现出异变趋势，必须集中精神才能勉强抵御。

　　最后，这不断重复的歌声来到了战场中央。

　　“腐败的尸体未曾死去，游荡的灵魂未曾粉碎，哦↑哦↑哦↑↑↑，给你们↓，我的爱~”

　　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带着一种如同在最深绝望中诞生的扭曲欢乐，这歌声变得越发响亮。

　　“打开大门，给你，我的爱~我要和你，在一起~！”

　　那些尖利吵闹的伴唱也立刻跟着唱道：

　　“给我，你的爱~你将和我，在一起~！”

　　“哼哼哼，我的爱，跨越时空来到你身旁。”

　　“哦哦哦，你的爱，跨越时空用永恒不变。”

　　“哼哼哼，开门，迎接我的爱。”

　　“哦哦哦，开门，开门开门……”

　　嘈杂的歌声最后彻底变成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怪异杂音。

　　捂住耳朵，艾文又惊又怒地抬头看着天空中一道不断扭曲的人形虚影。

　　那枯瘦苍老的外表让他立刻辨认出这道灵魂的身份，正是本该在之前就被自己用破坏之仗彻底毁灭的路易亲王！

　　五阶完备者的灵魂与肉体相互循环才能保持完全意义上的完备状态，但作为充分挖掘出自身灵魂力量的超凡者，即使只靠单一灵体他们也能在肉体消亡后存在一段时间。

　　可那是建立在理想状态下，被破坏之杖这种级别的超古代魔导兵器击中，再加上路易亲王的灵魂原本就和身体一样残留有非常严重的伤势，对方几乎没可能在躯体完全粉碎后以灵魂状态留存下来。

　　艾文之前也确认过，没有感知到任何灵魂残留的痕迹。

　　于是，唯一可以解释眼前这一幕的可能只有一个。

　　路易亲王的灵魂在死后瞬间，就因为某种力量落入此刻正在歌唱的存在手中。

　　那可能是最高等级的契约，也可能是某种暗中运行的仪式。

　　总之，眼下情况已经发生变化。

　　以巨神兵三号机的残骸为基盘，以路易亲王严重扭曲的完备者之魂为媒介，某个意义不明的庞大仪式正在展开。

　　“不，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路易亲王凄厉地惨叫起来，他的灵魂被融入巨神兵三号机的残骸，随即二者一同在冉冉升起的暗绿色火焰中灰飞烟灭。

　　那火焰勾勒出门扉的轮廓，吞噬所有光明的黑暗填充其中。

　　艾文的心跳开始加快，不知为何，歌声中扭曲的魔力波动对他基本无效，但这并不代表仪式开始后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因为，他已经辨别出眼前这个庞大仪式究竟是什么，就连歌唱者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见鬼！那头该死的恶臭野兽！……为什么诸国崛起这个版本就会出现黑暗之门啊！”

　　黑暗之门，外域诸邪神为绕过上层位面布置的叹息之墙防线进入物质界开发的超大型亵渎仪式。

　　虽然已知的所有使用条件都极为苛刻，但它的效果也同样惊人。

　　当黑暗之门完全开启，就能够在外域与物质界之间打通一条永久存在的空间隧道，让恶魔源源不断地涌入物质界。

　　甚至有传言，如果仪式撕开的空间隧道足够宽阔且足够稳定，那么就连邪神的本尊都有可能直接入侵物质界。

　　除此之外，最让人头疼的地方在于。发生在物质界的仪式只起到引导作用，而黑暗之门位于深度地狱中的本体在空间隧道彻底成型前，都只会以投影形式出现在物质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