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星泰坦 第387章

　　被提前引爆的两招秘奥义所产生的强烈冲击力，让狂怒的布雷德与冷酷的亨特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

　　已经成型的两道龙卷风也就此烟消云散，可剩下的余波却没有朝四面八方胡乱扩散，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毫不停息地全部冲上云霄，让沙漠地区本就云朵稀少的天空更显蔚蓝。

　　所谓硬核劝架，就是要让打架的双方都被惊到忘记挥拳！

　　此刻的布雷德与亨特便是如此的吃惊。

　　要知道，刚才艾文的举动等于同时承受双方放出的拳法奥义。

　　可他非但没有受重伤，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在破开双方奥义的同时，还有闲暇将招式对轰产生的余劲向天空引导发泄，以避免竞技场内的众多观众被牵连波及。

　　这一番操作下来，就连刚才站在擂台上那个年轻拳法家都有幸活了下来，他虽然被风卷着在天上飞了几秒钟的，但好歹没有直接夹在两股对轰的拳法奥义间。

　　此刻，这个连名字都来不及报出的小青年正两股颤颤地呆愣在原地，双腿内八字站立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暴雨劈头盖脸淋了一身的鹌鹑，可怜又无助。

　　九柱神在上，他怎么也【沙漠粗口】不曾想到，自己左脚踏进初赛赛场的下一秒，就会【沙漠粗口】看到两个拳法大师在距离自己不到几米远的距离，直接【沙漠粗口】的用奥义对轰口牙！！！

　　【沙漠粗口】！【沙漠粗口】！

　　早知道，我就不该和朋友打那个赌！！！

　　要不是因为那个混蛋，我怎么会报名参加这种见鬼的拳赛！

　　妈妈哟，今天我可能没法回家吃饭了……

　　正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一股称不上柔和但也不至于伤到人的力量凭空出现，好像拎起可怜无助的小鸡仔一样，将与这件事无关的年轻人丢下擂台。

　　“姑且问一句，你应该会选择弃权吧？”毫发无伤站到台上的艾文态度儒雅随和（大概）地问道。

　　“……”年轻人此刻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只得一个劲地向他点头。

　　艾文收回目光，接着看向沉默不语的布雷德。

　　“师兄，看看周围，你还记得自由之拳的斗士应当守护的是什么吗？”

　　艾文叹了口气，由于介入及时，偌大的竞技场内居没有人死去。但两门出自岚斗源流的强大拳法进行奥义对轰，就算只在短时间内是受到余波的边角冲击，因此受伤的人也不在少数，四处都能听到各种人因疼痛而发出的哀嚎声。

　　看看你都守护了什么！？！

　　虽然师弟没有明言，但从自己心中升起的无声质问却好似一记重拳，让陷入狂怒的布雷德立刻清醒过来，也让他的脸色刷的一下苍白如纸。

　　尽管从很小就被当做奴隶角斗士培养，但布雷德的母亲却是很十分善良的女人，那个女人在最初的数年，告诉了他最基本的善与恶。

　　同时战斗方面的优秀天赋，也让布雷德即使在角斗场那样野蛮的环境中，仍然有资格保留了一些天性上的善。

　　除开与野兽的角斗外，每次与人角斗他都会饶过对方三次，因此又被赋予外号‘三次仁慈的布雷德’。

　　可角斗场归根到底还是个充满腥风血雨的杀戮场，年少时保留的善意并没能让布雷德的双手干净无血。

　　作为一名角斗士，他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出原始野蛮的暴力。

　　这便在他的性格中埋下矛盾的种子，冲突的情感让他在受到极端情绪刺激时，就有可能发狂暴走。

　　后来被大长老里戈尔带领的拳斗士解放，通过前者的教导，布雷德渐渐认识到真正迫使人不得不做出残暴之事的源头，是来自巫王以及沙漠贵族的残酷玩弄。

　　这才让他终于从自我折磨的痛苦中解脱，遂加入反抗军自由之拳，成为一名拳斗士。

　　原本，布雷德以为自己已经不再会如年轻时那般失控。

　　但当亨特出现在面前，当那个沾满自己如兄弟姐妹般亲近之人鲜血的叛徒出现在面前，久违的狂怒再一次笼罩心头。

　　可这，却给无辜者带来的灾难……

　　悔恨与愧疚涌上心头，不过在忏悔道歉之前，他还有另一个问题需要问清楚。

　　“就算只是雏形……你是怎么学会斗气钢衣的？”布雷德厉声喝问道，同时心中暗自心惊，对方在这门技艺上的完成度甚至隐隐比自己更进一步。

　　对于布雷德的愤怒，亨特却表现得十分无所谓，他隐晦地看了看艾文，然后低笑一声。

　　“呵，我愚蠢的师弟啊，难道你忘记了吗？”

　　“当年老头子提出‘斗气钢衣’的构想时，我也在场！”

　　“他的原话可是，只要拥有足够坚定的意志与足够优秀的天赋，再领悟拳法的真谛，就算缺少仪式辅助也能修成斗气钢衣！”

　　“不过，既然谈到这个，嗯，让我想想当时还有谁也在场来着？”

　　“阿贝德、伊斯卡、拉赫曼，哦，还有年轻的莎夏，那个可怜的傻姑娘。”

　　念出这些名字时，亨特的表情依旧隐藏在面具下，但他声音中嘲弄的意味却毫不遮掩。

　　“住口！你不配提到他们的名字！”布雷德额前青筋暴起，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差点再度陷入失控。

　　“呵，不过是一群到死都被那个老鬼欺骗的蠢货而已！你居然为这些人愤怒到近乎失控，可真对不起‘三次仁慈的布雷德’这个名号！”

　　亨特的声音也无法维持平静，渐渐透露出一股不知缘由的无名火。

　　但很快他似乎又想起什么，语气中莫名带起些怜悯。

　　“算了，我愚蠢的师弟啊，看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布雷德强压怒火。

　　“如果我是你，就会去问问那个老家伙，问问他拳法的起源究竟是什么？说到底，他也不过是……”

　　论及此处，亨特忽然住口不谈，看向两人的眼神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哼，满口胡言。”

　　布雷德呵斥一声，接着环视四周，发现远处已经可以看到扬起的烟尘，显然正有成规模的骑兵在飞快靠近。

　　与艾文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考虑到接下来的计划不容有失，最后，布雷德只得狠狠道：

　　“我们走！”

第七十七章 长风托翼

　　离开竞技场，布雷德显得格外沉默。

　　艾文走在他身旁，却也同样什么都没说。

　　避开因为竞技场那边动静实在闹太大，所以不得不赶来看看的下级巫王军士兵，两人的身影很快就隐没于伊斯梅利亚从复杂的外围贫民区中。

　　直到重新折返回白鸽商会，进入自由之拳秘密据点并吩咐完一系列事务后。

　　详细处理好由于亨特·哈维尔这个危险人物的再度出现而可能造成的种种影响，布雷德这才长出一口气，缓缓靠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寞地看向天花板。

　　“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什么……嗯，聊聊拳法的起源？”

　　艾文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问起刚才那番交谈中最让人在意的问题：

　　而这，同样也是最让布雷德为之沉默的一个问题。

　　对于师弟的坦诚，后者从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充满苦涩意味的笑容。

　　中年人的崩溃有时候就在一瞬间，但身为中年人的同时，布雷德还是一名拳斗士。

　　即使面对足以让所有中年人都为之崩溃的事务，拳斗士也不能就此轻易崩溃，即便为此需要冒着失去生命的巨大风险，斗士们依旧不能放任自己陷入崩溃之中。

　　因为在他们身后，往往有着许多远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值得去守护，去捍卫。

　　良久的沉默，布雷德最终没有选择回避艾文的问题。

　　“如果我说一点也不知道，那必然是谎言。但这个问题的完整答案的的确确早在百年前，在那个联盟刚刚建立之初的岁月，就已经掩盖在尘埃海无尽的沙粒下。”

　　随后，这个人过中年却依旧有着如少年般火热之心的男儿又发出一声长叹。

　　“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真正知晓有关拳法起源所有信息的人，大概只剩下我们的师父，联盟的大长老里戈尔阁下。”

　　“他依靠高明的拳法与大师境界活过格外漫长的岁月，对联盟乃至拳法本身的历史都了如指掌。”

　　“听起来怎么像埋在地下好多好多年都不会腐朽的化石一样。”艾文笑着摇了摇头。

　　“化石吗？哈，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只希望师父他老人家别因为被称作‘顽石’而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好。”

　　“毕竟，过分激动可不利于老年人的健康，要知道他已经快一百多岁了。”

　　说到这，布雷德也忍不住笑了笑，心中的郁结都莫名消融不少。

　　“所以师兄得替我保密啊。”

　　“呵，年轻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布雷德笑骂一声，接着又转回之前那个问题。

　　“总之，除了被数不清的沙粒所层层覆盖的旧时光，知晓这个答案的人现在只有里戈尔师父。”

　　“那我们还等什么？”艾文直视布雷德的眼睛，目光如同一面通透无比的镜子，毫无半分波澜与迟疑。

　　“我讨厌误会和谜语人，更厌恶妄图用所谓的‘真相’来挑拨离间的卑劣之人。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让误会存在超过一个晚上的时间？等着看它发酵成更加难以收拾的烂摊子吗？”

　　“……”面对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质问，布雷德半张着嘴，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师弟，你说的很对，但事情往往没有这么简单，这个世界、成年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不能单凭……

　　布雷德刚想说些什么理由，却突然整个人愣在当场。

　　真的没有这么简单……吗？

　　为什么不能用最干脆直接的方法来应对？

　　我心中是否也存在疑惑与不解？是否也想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来自过去的无数记忆涌上心头，就连那些已经快要记不清的逝去之人面孔也重新变得清晰。

　　我想要知道，想要知道为什么亨特会背叛大家！

　　被黑发少年那双暗金色的眼瞳注视着，布雷德忽然感觉心中一片澄澈，之前来自胡思乱想的纷纷扰扰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最为简单的念头。

　　“走！”

　　屋外已是一片夜色，但师兄弟二人却没有半分迟疑。

　　他们的行动远比常人迅捷，同时还选择不走寻常路，而是沿各种房屋建筑高低起伏不定的屋顶纵越前行。

　　这样一来，下方负责夜晚巡逻的巫王军下级士兵，根本没注意到头顶掠过的两道身影。就算偶尔有低阶军事贵族担当的下级军官经过，也同样没发现任何异动。

　　“岚斗沙隼拳的用法果然不拘泥于战斗。”

　　看到前方布雷德操控气流环绕自身，以空气的微弱震动来抵消行动间产生的种种杂音。艾文不由默默点头，新学会一招的同时，他心中也升起某种猜想。

　　如布雷德这样从年轻时起，坚持习练拳法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练拳师，他们所修习的拳法或许会彻底融入到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

　　说不定，这便是从‘皆传’向‘大师’境界前进的必经之路。

　　学会拳法的构型与呼吸法并将二者运用自如是一种境界，而将启用拳法时的状态与平时的普通状态相融合到看不出半点痕迹，则又是另一种境界。

　　从会用到善用，再到习惯成自然，举手投足皆为拳法……吗？

　　虽然本质都是对魔力的操纵驾驭，但相较于帕拉迪亚世界其他区域主流的魔法，寂静沙漠地区的拳法果然有着非常独特之处。

　　可惜，眼下还没有专门适应拳法开发的超凡职介。不然的话，寂静沙漠没准会出现不同于‘巫王’的另一种四阶戴冠者。

　　想到这，艾文与布雷德也恰好抵达里戈尔长老隐居的小院。

　　推门走进小院，艾文看到大长老并没有休息，他一如既往地盘坐在摇椅上，眯着双眼抬头仰望缀满无数繁星的夜空。

　　“嚯嚯。”里戈尔长老忽然发笑。

　　这让布雷德和艾文都感到有些奇怪，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布雷德，我的学徒，你终于又开始前行了。”

　　“……”闻言，布雷德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情，但随后他又闭上双眼，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神情。

　　“原来，是我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吗？”

　　明明只是不到三句话的简单交谈，可等布雷德重新睁开双眼，艾文却发现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开始发生改变。

　　如果说曾经‘腕刃’的布雷德好似风暴外围肆意吹拂的狂风，那此刻的布雷德却更像是寂静的暴风眼，尽管依旧会将狂乱的力量收拢在周身，可最为核心的自我却始终保持一片如同无风之地般的宁静。

　　无声中，艾文仿佛听到一声嘹亮的鹰唳，那声音就像最消散的风，直上云霄。

　　现在的布雷德，就算直面亨特·哈德尔也不会再度陷入暴走。

　　他只会，心平气和地将对方轰下！

第七十八章 钢衣要诀

　　好的师长总是会对弟子的进步表现出由衷的喜悦。

　　里戈尔此刻完全没有大长老应有的矜持与威压，如松树般满是皱纹的老练笑得格外灿烂，那些细密的皱纹几乎快要挤成一朵大波斯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