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头顶缓慢降落的罗吉拉斯号将阴影投在地上，艾文脚尖微微发力，已经如同肌肉记忆般用身体牢记住的拳法构型无声发动，让他整个人以近乎平移的姿态安静跃起来到顶层甲板，猫猫虫们则顺着放下的舷梯涌入战舰内部。
各就各位后，坐到舰长席上的艾文看着镶嵌在平台上的五分之三块盖亚圆盘，随后向全舰下达新指令。
“罗吉拉斯号，出发。”
引擎呼啸着喷吐出明亮火焰，推动宽大的浮空战舰（模型）再度向天空飞去。
休息的这段时间，艾文已经把整个卡赫罗城的废墟都翻了个遍，但他始终没有找到落入第一巫王荷尔哈拉手中的两块盖亚圆盘碎片。
于是，为了获得完整权限以充分调用潜藏在地脉网道的力量改造这片沙漠，同时也避免碎片落入诸如混沌追随者之类的危险人物手中，艾文决定亲自出发去寻找失踪的两块盖亚圆盘碎片。
当然，想要在如此宽广的寂静沙漠中找到两块不到巴掌大小的发掘秘宝碎片，这完全就是如同大海捞针般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懂得使用各种工具。被神赐之力改造的金色双瞳，让艾文可以清楚看到盖亚圆盘碎片散发出的独特魔力波动。于是，他打算以此为基础，找到擅长制作魔法装备且深入了解法术知识的学者型超凡者，请对方制作专门用以寻找圆盘碎片的搜索装置。
而在艾文认识的超凡者中，来自千塔之城的女法师海蒂无疑便是这附近最适合的人选之一。
除非他打算直接开着这艘浮空船跑回林德或埃隆德，且不论那要花费多少时间，单论离开地脉网道笼罩范围后，罗吉拉斯号能不能继续飞行就是个无法避开的问题。
所以，只好去打扰一下那位总让人琢磨不透的女法师了。
第一百零八章 狩王之王
女法师海蒂现在正身处大河之城努恩里斯。
与自由之拳联手后，这位同时除法师与学者身份外还是一名成功商人的女士，便负责起统和管理整个寂静沙漠所有现存商会的工作。
所以，罗吉拉斯号此行的目标便是努恩里斯城。这艘飞船虽然本质上是用‘巨人王国产高精度古代模型套件’一拍脑袋改造而来的大号航模，但它的实际飞行速度其实并不慢，甚至可以说远超同时期的大多数交通工具，属于次时代级别的先进飞行器。
于是，在太阳还未再度升起前，这艘浮空战舰（模型）就已经抵达努恩里斯城。
由于之前多次作为临时货船为此地运输人员与物质的缘故，努恩里斯城的居民对这艘漂亮的魔法船已经习以为常。
甚至城外的陆港中都特意留出一片区域专门作为罗吉拉斯号的停靠泊位，还准备了白天黑夜不同的完善飞船起降程序予以辅助。当船首下方安装的探照灯将一束光柱打向地面，在陆港守夜的士兵也立刻点燃大型篝火为降落中的浮空战舰指引方位。
沉重的起落架与特意平整固化的泊位地面相接触，缓冲装置微微收缩泄去冲击力，罗吉拉斯号便安安稳稳地完成降落任务。
优秀的设计让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太多声响，远处城市中安睡的绝大多数居民都不知道这艘战舰已经归来。倒是陆港值班的拳斗士学徒率先来到舷梯下方，或许是知晓了过去几天发生的事，他看向船舱内的眼神分外激动。
那是个让艾文有些眼熟的年轻身影，仔细一看却是向前受伤的卢卡斯。
“卢卡斯，你身体恢复了？那可真是件好事。”伴随有力的脚步声，艾文的话语先于他本人从舱内传出。
年轻的拳斗士学徒这下更加激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磕磕巴巴。
“艾文阁下，欢、欢迎您归来！”
“这么严肃做什么，我们不是早就认识了。”艾文无奈地摆摆手，回礼的同时也示意其他人自行返回岗位。
虽然巫王依旧被消灭，但寂静沙漠并没有彻底恢复平静，这片地广人稀的国度内还有这许多需要讨伐的沙盗与劫匪。那些人就如同食腐的豺狗，尽管没有狮子的力量，却同样会对其他热爱和平的人带来威胁，还会严重影响正在恢复的经贸活动。
因此，哪怕是自由之拳重点开发的努恩里斯城在夜晚时分也需要提高警惕，严防从外部而来的各种试探与威胁。
“这个时间点，布雷德估计已经休息了，海蒂的话……”艾文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对那位女法师的了解相当有限。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正常人都不会在晚上随便跑去打扰一位关系普通的女性。
另外，这可不是夜生活丰富的现代，特别是寂静沙漠这样发展有限的文明边境地区，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早早进入梦乡，直到第二天太阳重新升起再起床投入到一天的辛苦劳作当中。
但从卢卡斯口中他却得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连夜晚都不关闭的集市？努恩里斯的商业活动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艾文一边听卢卡斯介绍，一边惊讶地看向此刻依旧灯火通明的商业街。
考虑到寂静沙漠地区特产香料在地区商业中的重要地位，自由之拳新建的努恩里斯城便将商贸活动所必须的集市安排在城中交通往来最方便的地区，也就是靠近主沉闷的那条中央大街。
看着远处明亮的灯火与更加昂贵的魔法照明，艾文不由感叹没有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果然是最强的源动力。哪怕是刚刚得到属于自己的土地还不到数年时间，就已经有人开始带着产量喜人的自家作物来到集市上售卖。
夜晚虽然不是最适合售卖农产品的时间，但相应的手工作物以及各种成品香料却依旧生意兴隆。
望着这幅热闹的景象，艾文颇有些感慨，这时身旁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怎么？我们‘狩猎王者为乐的霸王’正在感慨自己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吗？”海蒂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
“狩猎王者为乐？霸王？那是什么奇怪的称号？”
艾文并不意外地回头看向身姿高挑的女法师，他自然早早感觉到对方的到来，但这番话中用到的称呼却让人忍不住愣在原地。
女法师海蒂今天依旧穿着极具沙漠特色的当地民族俯视，白色多层纱裙外缀着的细长金链随女子行走动作轻轻摇曳，让显露在外的腰肢看起来更加纤细窈窕。
“以暴君为狩猎目标的猎人之王，以狩猎王者为乐的王中之王，那便是推翻巫王统治的霸王。”女法师面不改色地说出让艾文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一连串头衔。
“还是说，亲手击杀了超过半数的巫王的你，还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充满威严的名号？”海蒂笑眯眯地看着身高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北地同乡，丝毫不掩饰言语中调侃的意味。
“饶了我吧，那些可不是我想要的，听起来只会让人感到尴尬。”挠了挠脸颊，艾文能从这个称号中感受来自众人的敬畏，前者他并不排斥，但后者却不是他想要的。
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艾文果断决定转移话题。
“现在有空吗？刚好有些事需要拜托你。”
“哦，这么晚了我们的霸王还不准备休息呢，嗯，看样子也不打算让人家休息。”海蒂竖起装饰有白色羽毛的折扇抵住鲜红欲滴嘴唇，同时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少年。
“不开玩笑，是很重要的事。”对于这种一言不发就发车的大姐姐型人物，艾文着实有些不擅长应付，好在对方也知道‘适可而止，下次继续’的道理。
很快，两人便搭乘猎蜥拖拽的马车来到商会总部。
与其他人略略打过招呼，他们便进到属于海蒂个人的法术研究室内。
关闭大门后，周围墙壁上亮起的魔力光辉表明这里有着极佳的保密措施。
见状，艾文这才取出自己掌握的五分之三盖亚圆盘碎片，开始述说接下来的打算。
第一百零九章 一臂之力
“针对特定魔力波动制作的搜寻检测装置？”
听闻艾文提出的要求后，海蒂那对修长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可以尝试，但我并非专精魔法物品制作的炼金术师，实际成品的具体功效如何，现在还不好说，范围也大概率会相当有限。”
“这样啊。”艾文点点头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
帕拉迪亚漫长而奇特的文明兴衰史导致这个世界有相当一部分冒险者专精进行遗迹探索与宝物发掘。
而他们往往就需要用到拥有检测功能的魔法装置，但是由于该类物品适用面有限以及大部分低级冒险者本身经费有限的缘故，并没有多少真正有能力的优秀法师会将精力投入到研究该类魔法物品中。
毕竟，以法师这样的施法者对魔力波动的敏感程度，他们自身感知能力就是最好不过的检测装置。更别提还要针对特定魔力波动，这个要求只会让相关设备的研发难度继续上升。
另外，即使是对于超凡者来说，感知魔力波动的细节差异也并非易事。
感知到波动是一回事，但仔细辨别出其中的差异又是另一件事，而像艾文那样可以直接以超凡视觉窥见魔力波动的能力就更加罕见。
举个例子，魔力波动就好比艾文前世的电磁波，人们可以用工具检测到其存在，甚至可以用机器借助电磁波进行远距离信息传输，但要让他们用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去看到、听到电磁波的存在乃至波形。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已经严重超纲，真不是普通人能力范畴内可以做到的事。
一想到这一点，艾文便觉得事情可能比预想中要更麻烦一些，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看着面前年轻却强大到异乎寻常程度的北地同乡，海蒂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神情。不论是从一个北地人的角度出发，还是从一个超凡者的角度出发，她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会对与自己故乡相隔千里之外的一群陌生人如此费心费力。
于是，海蒂直截了当地发问了。
“为什么？”靠近些许后，同样出身冰原的高挑北地女子认真看着艾文的眼睛提出疑问。
“什么为什么？”艾文愣了愣，没在第一时间理解对方的意思。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做这么多事？”
“自由之拳内绝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曾经被巫王的暴政伤害过，所以想要推翻巫王暴政，建立能够让更多人得到幸福的新国度，另一小部分人则是想要得到更多利益，也有两种理由相互混杂的人。但不论是其中任何一方，都有着完全说得通的内在驱动力。”
女法师的声音不急不缓，尽管依旧是那副带着浓郁沙漠传统气息的舞娘打扮，言语中却显露出一种属于法师与学者的理性客观，散发着如同北地冰原的皑皑白雪般格外冷冽的气质。
“但你，一个外人眼中北方来的野蛮人，为什么会对这项事业如此重视？”
“这便是让我这个法师也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海蒂的眼神十分幽深，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真实情感。
听完这番话，艾文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也没有高声喊出什么充满热血与激情的宣言。他反而起身来回走了两圈，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抱歉，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深入思考过，一时间可能拿不出答案。”黑发的年轻人略显歉意地微微摇头，但很快他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温暖而阳光。
“但，任何人都有资格以不伤害他人的方式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我想至少这一点肯定是正确的。”
“正确的事就应该得到支持，听起来或许有些天真，但如果世界连如此微小的天真都无法实现，我觉得其本身也有必要得到修正，甚至将其重塑也未尝不可。”艾文说出这番话的语气普普通通，就像描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但海蒂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上挑。
“何况我也不是没有完全没有获得，能够帮助他人又能得到些什么。就个人而言，如此，便足够了。”虽然说着有所收获，但女法师却从中听不出半点自私的意味，反而让人感觉十分坦荡。
“真是……格外孩子气的天真发言呢。”海蒂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低笑。
不知回想起什么，她低下头掩盖脸上神情，同时抱住肩膀整个人微微颤抖，看上去像抑制大笑出声的冲动，亦或是强行按捺着别的什么情绪。
过了一会儿，女法师抬起手指拭去眼角或许是笑出来的泪滴，然后再度看向艾文。
“还是说，不愧是狩猎王者的霸王，随随便便就能发出如此霸道的宣言。”海蒂这般挪揄地说道，让后者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相较于口中带着调侃意味的玩笑话语，实际上，她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称呼，却并非什么充满吟游诗人风格的霸王，而是……英雄！
没有人生来就是英雄，但想要成为英雄的梦想却根植于每个眼中尚且有光芒留存的少年内心。
此刻，海蒂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拥有英雄潜质的稀世人杰，不，是已经成为英雄的杰出之人！
接着，她又想到艾文现在面临的问题忽然展颜一笑。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搜索装置范围有限的问题。”
“哎？”女法师的话让艾文不由发出诧异的声音。
“要懂得借用同伴的力量。”海蒂神秘一笑。
“年轻的霸王哟，眼下，整个自由之拳，不，是整个寂静沙漠的人想来都愿意成为你的同伴。”
“如此，你还担心找不到两块落入无尘之海的小小碎片？”女法师笑容满面地这般说道。
“……”艾文沉默片刻，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哈，看来我也是个会被力量冲昏头脑的平庸之人，怎么能忽视大家的力量。”
摇了摇头，面容英俊如神明的少年低头看着身形高挑只比自己低一个头的女法师，与之对视片刻后，他格外认真地开口说道：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请把力量借给我。”
在他的凝视下，海蒂神情一滞，深吸一口气后这才给出回复。
“荣幸之至。”
第一百一十章 搜山索海
数日后，流金之沙商会专属研究室内。
海蒂手握一块怀表大小的金属罗盘，口中念念有词。
“铜刻之眼，汝非金属，汝乃飞鸟之瞳，俯瞰大地，目锐如鹰。”
“水晶之眼，汝非矿藏，汝乃迷雾之瞳，眺望未知，卜算当下。”
说完，海蒂将手中一小撮散发着微光的粉末洒下。
“再加上一点魔法，嗯，此乃魔女之咒术。”
女法师现在使用的便是独属于魔女一系的奇特咒术，能够通过蕴含魔力的语言本身对材料造成歪曲，最终甚至可以达到超出常规魔法范畴外的奇特效果。传说中的古代魔女或者说大魔女，甚至可以用这种可以称之为‘言灵’的咒术对世界本身造成歪曲。
海蒂当然还没有达到这种结晶，可伴随最后那句决定性的话语，怀表大小的金属罗盘上两根长短不一的指针也迅速开始滴溜溜乱转，其中长的那根由黄铜铸造而成，短的那根末端镶嵌着一枚非常细碎的水晶。
最终，两根不同材质的指针忽地合拢于一处，而它们同时指向的正是近在咫尺的艾文。此刻，他身上恰好携带着已经获得的五分之三盖亚圆盘碎片。
“这是，成功了？”黑发少年有些诧异地取出合拢的五分之三碎片，伴随握住碎片的手左右移动，金属罗盘上的指针也在微微变化角度。
“不要小看魔女的咒术哦。”海蒂唱出一口气，冲对方眨眨眼，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神却充满对自身咒术的信心。
至此，盖亚雷达的研发时间比预想中显然快上许多，仅仅三天时间就完成最初的实验版。
“比预想中快上不少，专业的事果然还是要交给专家才行，这东西能够批量生产吗？”艾文不着痕迹地赞美了一句，然后问起更加重要的问题。
“当然，这枚罗盘本来就是遗迹探索者，也就是专精遗迹探索的那群冒险者所常用的魔法物品探索装置，只要将我的咒术遗迹与其中本来就有的预言系法术附魔相结合，再配上这个用炼金术辅助能锁定魔力波长的检测装置，就能达成对特定波动进行远距离侦测仆算的功能。”说起自己擅长的事，即使是海蒂也变得和其他法师一样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之所以会早于预期这么多天，主要是因为这项发明并非无中生有的全新造物，而是针对本来就有的某种魔法设备加以改造。
海蒂手中的金属罗盘，是将原本遗迹探索者所用魔法物品搜索装置，混合魔女职介所擅长稀有咒术后得到的成果，看似仅有怀表大小的魔法装置内部却运用到至少三门技术。
念及此处，再加上自己是拜托别人帮忙的那一方，艾文也不好意思打断海蒂的话，于是便始终保持微笑地聆听了半小时专业术语轰炸。
好在，渐渐他也听出其中一些知识，接着竟激活前世身为优等生名为‘学习’的被动能力，开始和海蒂有来有回地讨论起专业知识。
由于游戏中选择的并非施法者职介，所以艾文在这方面的知识并不完善，既掌握了一些超越时代的理论，却在基础方面有所欠缺。加之施法者职业想要晋升高阶需要耗费的时间远超普通职介，所以他才选择现在这条更加消耗资源但足够迅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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