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悬停的飞毯比任何床垫都更柔软,起伏不定的绒面让人有如漂浮在海中,背后传来波浪起伏不定的托举。
“怎么?又想一个人解决问题?”芙蕾轻声在艾文耳旁问道。
“必须承认,有点。”微微点头,年轻的泰坦血裔却没有真正行动。
“但我总感觉这样不行,虽然现在不见有事,但将来说不准真会出问题。”
“嗯,力量能解决很多问题。可万一遇上力量不能解决的问题呢?”芙蕾语气和缓地说道。
“那就把力量再催到能解决问题的程度。”艾文几乎瞬间给出答案,然后被古龙美少女一口咬住鼻子。
眼前火星四溅,鼻尖传来阵阵麻痒,惨遭古龙小口偷袭的泰坦一脸坦然,坦克的坦。
磨完牙,芙蕾这才松开嘴气鼓鼓瞪着艾文。
“是谁在纠结?”
“是我。”
“是谁想帮你?”
“是芙蕾。”
“是谁在抬杠?”
“……”
沉甸甸的感觉从胸口传来,这是甜美的负担也是一种责任。
噗嗤,看到艾文嗦不粗话的模样,阿芙蕾蒂雅忍不住伏在他胸口发出‘吃吃’笑声。
“我知道,你将来肯定要面对许多超乎想象的东西。”说着,芙蕾重新低头不让艾文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但你不会是独自一人。”少年看到少女抓住自己衣襟的手一点一点握紧。
“嗯。”艾文下意识放缓声音,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再抓我衣服要破了。”
“哈!”芙蕾立刻猛龙抬头狠狠瞪了这个不见风情的家伙一眼。
“那你干脆别穿了!”
“等……等等!陛下,这是在外面,使不得啊!”
“喂,什么人!?!”远处传来灯光,那是巡夜的公园管理人听到声响在靠近。
“别闹,走了走了。”
“都怪你!”
“怪我怪我。”
管理员赶过来后,只看到一张飞毯得漂得漂的打着漂远远离开。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中年秃顶管理员淬了一口,不满地啧啧摇头。
远离的飞毯上,芙蕾红着脸坐到远处,可没过多久又不动神色地重新靠过来。
“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我想想,总感觉好像忘记了点东西。”艾文挠了挠下巴,脸上同样挂着可疑的绯红。
“啊,我想起来了。”猛然一拍大腿,他抬头看向星空中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小小亮点。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艾文知道那是悬停在伪装层外,与千塔之城保持轨道同步的挖掘战舰新罗吉拉斯号。
早在沙漠,他就答应帮女魔法师海蒂寻找晋升四阶的相关仪式,事到如今这件事显然已经拖了很久。当然,如果以长生种的时间观念去衡量,倒也没拖太久就是。
略一思索,艾文记得千塔之城错综复杂的底层部分就隐藏着与魔女相关的剧情副本。参考虚拟帕拉迪亚中的经历,需要二阶到三阶实力的超凡者组团,才有资格完成整条任务链获得奖励。
现在嘛……
“咳咳,芙蕾。”他转头看向阿芙蕾蒂雅,后者似乎本能意识到什么,正一脸狐疑地望过来。
“要不要体验一下冒险者的生活?”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魔王陛下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千塔之城的底层区域,今晚被迫变得格外热闹喧嚣。
隆隆异响持续了一整夜,待到第二日清晨太阳升起。
“奖励到手咯。”毫发无伤的艾文在一片废墟中双手举起某件古物,周围遍布机关碎片以及一台强大傀儡魔像——————的脑袋。
少年身后站着不知为何笑弯了腰的阿芙蕾蒂雅,以及凌晨被人叫醒后打着哈欠空降千塔之城的海蒂。
后者此刻满脸复杂,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 魔女之梦
“答应你的东西。”
艾文将手中的‘通关奖励’随意丢到海蒂怀中。
女法师罕见地露出茫然神色,过了几秒才低头看向手中捧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枕头?
昂光的丝绸面料摸起来比冰面更加光滑,边缘繁复的蕾丝花边自然垂落,勾勒出宛如盛放花丛的精美镂空。从制作工艺上来看,至少也是古帝国时期的产物,但丝绸这种织物可是相当容易破损,想要完整保留近千年时光必须满足非常苛刻的存放条件。
显然其中涉及到超凡力量的运用。
不过,相较于这件古物的外形与历史,更吸引海蒂目光的,却是丝绸枕头正面那副以刺绣方式留下的奇特‘画作’。
画作的风格十分朴素,甚至有些像小朋友绘制的简笔画,没有任何艺术流派的明显特征,就好像只是外行人随手画下的涂鸦之作。至于画作的内容,其主要描述了一个头戴巫师帽的女人静静躺在地上做梦的场景,在她周围还点缀着无数忽明忽暗的星辰。
等等,忽明忽暗?
海蒂的眼神立刻开始涣散,耳旁浮现一首用舒缓女声哼唱的古老歌谣。
“我述说,湮没时代的巨人们,
过去岁月里哺养过我的巨人们;
我推算出九个世界,那伟岸的(木岑)树,
九条运行于地底的巨大根须。
……
九个世界,九个梦境,诸般种种,皆如泡影。”
艾文静静注视着海蒂陷入呆滞,却没有多说什么。
魔女的眠枕,他在游戏里已经见过物品简介,自然非常清楚这东西会产生什么样的具体效果。
古代魔女,该职介曾经使用的具体称呼现在已经难以考证,但它确实是是魔女一系最正统的戴冠者职介,也是该体系绝大部分职介都能够适应的进阶对象。
就如同魔女以谎言扭曲真实造就法术效果,古代魔女所持有的世界观更加怪异,而那也是她们得以施展高深巫术的根本原因。古代魔女们看起来整日昏昏沉沉,实际上她们却在梦中无比清醒。
那么,现实对于沉浸在梦中的古代魔女来说,究竟是什么?
答案是——梦。
古代魔女将现实看做一场大梦,所以才能用近乎怪异的方式随意扭曲她们眼中的‘梦境’,而这种与客观相违背的矛盾状态,最终导致的结果,大概率会是彻底癫狂或完全沉睡。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够脱离虚假的梦境,以真正清醒的状态向着五阶完人境界继续前行。
至于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底层中央区?那就得问问上一任持有者,那个将秘密研究所藏在千塔之城最混乱城区的不知名超凡者。里面多半涉及到什么深邃且不为人知的黑暗小秘密。
是的,千塔之城最混乱的区域反而靠近市中心,除开古塔周围真正的核心部分,底层区域反而呈现出越靠近外围越有秩序的奇特规律。与之相对的,中间被外环与核心夹着的‘环形’则因为光照与管辖难度等原因,逐渐成为整座城市最为阴暗且混乱的区域。
而艾文希望海蒂晋升的,其实是古代魔女职介经过近现代后演化后诞生出的另一个上位职介。
两者间的区别其实只有一点,那便能否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学姐她没问题吧?”阿芙蕾蒂雅下意识压低声音,生怕打扰正在接受传承的海蒂。
“如果是别人,我可能还要做好继承者沉入深层梦境的准备。”说着有些耸人听闻的可能,艾文本人却忍不住笑了笑。
“但海蒂不一样,她有必须要做的事。”
“在让冰原变成绿洲前,她可不该允许自己沉溺进虚假的幻影当中。”
说完,艾文表情一肃,用十分威严的语气对着陷入沉默的海蒂低声喝问。
“海蒂·拉玛,猎龙人芬恩之长女,你脸上的迷茫是什么?你眼中迟疑又是什么?难道你的理想就如此脆弱?”
回忆女法师以北地部落民身份向自己宣誓效忠的根本原因,那个仿佛梦呓般难以置信的理想,同为北地部落之子的少年可不相信她会被区区传承之梦拖入心灵的深渊。
听到他的声音,海蒂没有焦点的眼睛忽然紧闭,数不清的记忆涌上行头,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滚落。
“我的过去,族人的过去,那些苦难,那些离别……绝不是梦!”
猛然睁开双眼,海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啪啪啪。
“无论真实世界多么痛苦,也没有选择将其否定。”艾文开始有节奏地鼓掌,身旁看出些什么的芙蕾紧随其后,同样满脸高兴的连连拍手。
“恭喜,你已经拥有了资格。”
“成为大魔女的资格。”
“……”海蒂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确认自己没有被另一个梦境笼罩,她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尊敬又调皮的可汗,下次麻烦提前告诉我,别弄出这么突然的考验。”
“如果不够突然,传承也不会轻易激活。更不可能让你获得比古代魔女更有潜力的大魔女晋升仪式。”
“好吧,看来我还得说声谢谢。”海蒂摇摇头,脸上满是啼笑皆非的表情。
“老实说,我现在还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身处梦中。那九个世界实在过于真实,没有寒冷,没有疾病,更没有任何痛苦。九个色彩缤纷的全新世界,仿佛一伸手就能折返回去。”女法师的语气飘忽不定,看起来又要睡过去。
“你当然还在梦中。”艾文吐露出一个惊人事实,让海蒂与阿芙蕾蒂雅同时投来惊讶的目光。
“只不过,是一场清醒梦。”
听到这个答案,刚要露出惊讶神情的海蒂立刻愣在当场。
短暂思考后,她非但没有再次陷入迷茫,眼神反而变得越发明亮。
“原来如此,我已经完全明白。”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尖塔会议
T0强度,清醒梦大魔女,Get daze。
仿佛听到这样的提示音,艾文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容。
超越之路上大多数职介都随时间发展而变化,其中有好的也有坏的,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比如自己这样的特例就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真算起来,他大概只能划入轮外组。
而大魔女无疑是古代魔女的近现代改进型职介,其规避了古代魔女过度使用能力后沉睡不醒、陷入癫狂的致命弱点,又保留了魔女一系独特的嘘言施法体系,可谓是最直观的职介进化方式。
所谓嘘言施法,便是通过名为‘言灵’的特殊媒介,以谎言改变认知、扭曲现实,最终目的则是如同深处梦中般无数不能。当然,那是最为理想的完备全能状态,也就是魔女一系理论上的五阶完备之力,至少目前还未有人真正抵达。
但大魔女确实相较古代魔女有了十分长足的进步,只有在梦中保持清醒的人,才能以主观意志更加准确地修改‘梦’中的世界。
像‘大魔女’这样消除弱点,保留乃至增强优点的演变,乃是诸国崛起时代许多新生超凡职介都有的特征。
正常发展的文明就不该出现今不如古的状况,但帕拉迪亚世界实际不算太正常……
“我尊敬的酋长,应该说不愧是您吗?总能不声不响就给人带来巨大惊喜。”海蒂扶额叹息,哪怕刚接触这个职介不超过十分钟,她已然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潜力,那是一条通往更高层次的窄道。
别小看这条窄道,不论多么险峻且难以通行,至少这表示她能看到些许前路,相比绝大多数的超凡者都已领先半步,通往五阶完备境界的半步。
没有付出任何实质意义上的东西,至少在海蒂看来她不过是提供少许帮助与预先投资,却换来如此惊人的回报。
百分之三百?不,这不是能用数字来衡量的回报率。
他并非与人交易,而是在寻找志同道合的同路人。
猛然升起这般明悟,海蒂看向艾文的眼神变得格外深邃。
然后,然后女魔法师就看到,两个真实身份为古龙与泰坦的家伙正站在那兴高采烈的鼓掌,简直就像两个跑来千塔之城度蜜月的普通游客。
拜托注意下周边环境好吗?这里可是千塔之城最混乱的底层中环区,别说黑帮匪盗,就连为研究发了疯病的狂法师都频繁出现。甚至刚才被艾文强行拆掉的那间实验室本身,很可能就属于某个实力强大的狂法师。
哦等等,这里有一头古龙和一尊铸星泰坦。
那没事了,你们继续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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