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圣泰拉也是泰拉
“我这是怎么了？”痛苦让埃斯柏娅的眼神恢复清明，充满畏惧地看着古籍在火焰中燃烧。
埃斯柏娅的耳边回荡着古籍凄厉的尖叫，它仿佛具有生命般在烈焰中扭曲挣扎，封面的烫金文字在火舌舔舐下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呼救。
它祈求她把它从火焰中救出来，它承诺给她无尽的知识，许诺光明的未来。
库尔塔挡在她与火焰中间，阻隔了指挥官那同时充满渴望与畏惧的视线。
库尔塔沉声警告她，“我已将此事汇报给吾主，埃斯柏娅指挥官，你必须坚守本心，牢记你的誓言！”
灰烬之环已经烧了太多的经文，库尔塔对类似的事情见得太多了。
洛迦对诸神的力量极为忌惮，所以他在反抗军的每一名重要人物身边都安排了多名灰烬之环的成员，既是学习也是守护。
第68章 悲观主义者（6K）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时刻保持警醒。”
阿克希达、埃斯柏娅、奈罗，科尔基斯的所有高层都一脸羞愧的站在洛迦面前，他们所有人都中招了，要不是有灰烬之环，他们已经全军覆没，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洛迦：“艾瑞巴斯，你在书里看到了什么？”
“诱惑。”艾瑞巴斯说。
在这么多人里，他是唯一靠自身意志拒绝诱惑的人。
诸神没有诱惑洛迦，因为祂们试过一次，但失败了。
所以祂们才会曲线救国，试图以腐化科尔基斯高层的方式来一点点渗透信仰的毒素，更加隐蔽的一点点侵蚀洛迦的根基。
洛迦：“你从诸神的诱惑里看到了什么？”
艾瑞巴斯：“恐惧。”
洛迦不喜欢艾瑞巴斯，但也只有和他一起接受过沃普教育的艾瑞巴斯才能理解他。
“是的，恐惧。”洛迦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埃斯柏娅等人，声音低沉而有力，“诸神畏惧我们，因为我们正在斩断祂们的力量源泉！”
“四千年前，诸神用一场风暴摧毁了科尔基斯辉煌的古代文明；四千年后的今天，我们的文明远不如古代先民那般强大。若祂们能对我们随意降下神罚，和毁灭古代文明一样用风暴毁灭我们，又何必像阴沟里的老鼠般用诱惑和腐化来渗透我们？”
“祂们的恐惧恰恰印证了我们道路的正确性，诸神对凡世的影响已经大不如前了！”
埃斯柏娅和其他人缓缓抬起头，眼眸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
如果连诸神因他们的反抗而畏惧，那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是诸神应该畏惧他们！
……
美狄亚：“你在欺骗他们，诸神对现实的影响的确大不如前，但也不是凡人可以抗衡的。”
洛迦：“这不是谎言，我在给他们信仰。”
“你让人类抛弃对诸神的信仰，如今却又要求他们信仰你？”
“为什么信仰的对象就一定是我或者诸神？人类的信仰没你想的那么浅薄。”
“那你信仰什么？”
“我信仰人类终将摆脱宗教信仰的毒瘤，屹立于银河之巅。”
“这是你对未来的期望。”
“也是我的信仰。”
“人类中的确有一部分人热衷于信仰意识形态而非宗教，但他们都失败了。”
沃普：“因为宗教信仰的空中楼阁无需现实基础，人性的软弱让许多人倾向于逃避现实，自愿让宗教信仰麻痹，沉溺于精心编织的谎言。”
“意识形态的信仰需要依靠数十代人前仆后继的奉献，建设经得起现实检验的物质基础。”
美狄亚：“我承认人类确实曾在黄金时代短暂创造辉煌，但诸神仅用一场亚空间风暴就轻易摧毁了你们数千年的文明积累。”
洛迦：“所以你依然在害怕，你不相信我们可以重建人类文明。”
美狄亚：“我相信你们可以重建人类文明，但我看不到战胜诸神的希望。”
美狄亚因诸神的戏剧爱上了伊阿宋，她在人生的最后幡然醒悟，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和丈夫的新欢。
她看似反抗了自己的命运，可她的人生注定是一场悲剧。
因为诸神编织的戏剧在取得金羊毛时就已经结束，诸神并不在乎故事的后续发展，祂们始终高高在上。
美狄亚会帮助洛迦和沃普重建科尔基斯的文明，但诞生于黄金时代的美狄亚无法创造出超越黄金时代的辉煌，她最多只能帮他们将文明恢复至黄金时代的技术水平。
然后呢？
四千年前的灾难已经证明了黄金时代的文明在诸神面前不堪一击。
即使洛迦和沃普能把诸神隔绝在人类之外又如何？
诸神无法干涉凡世，但亚空间依然是祂们的领域。
祂们只需掀起亚空间风暴就能阻止人类进行亚空间航行，在大远征中统一的人类帝国会分散成一个个孤立殖民地，这和纷争年代没有什么不同。
而当人类分散以后，分裂的种子就已经埋下。
失去统一的组织架构，在黑暗的银河中很快就会有新的圣约诞生。
到那时还会有帝皇和大远征吗？
即使有，也无非是在一次次的重蹈覆辙。
沃普摇了摇头：“美狄亚，你太悲观了。”
美狄亚：“悲观是对人类情感的形容词，我的结论来自理性的计算。”
“那我换个词，悲观主义者。”
“我确实是悲观主义者。”美狄亚想了想，点点头。
她问：“沃普，你是乐观主义者吗？”
沃普：“其实我也是悲观主义者。”
她很惊讶，“我的思维矩阵告诉我，我应该相信你没有骗我，但我完全看不出来。”
沃普：“我从来不会教洛迦我命由我不由天或者人定胜天这种屁话，因为连我自己都不信，但我也不会教他们认命。既然你一直在看着我们，那你也算是我的学生。洛迦和艾瑞巴斯都明白我要教他们什么，但你还不明白。”
美狄亚：“我明白。”
沃普摇头：“不，你不明白，如果你明白你就不会这么问。”
美狄亚没有否认。
她搭载的人工智能是人类黄金时代科技的巅峰杰作，她比沃普聪明，也比洛迦聪明。
但对于人类源自灵魂的情感，她始终无法完全理解。
她能够根据人体的激素水平准确判断一个人的情绪，但她无法用这种方式解构情感。
沃普：“人生下来就是要死的，那人为什么不能直接去死呢？”
美狄亚：“因为人类怕死。”
沃普：“那你会死吗？”
“虽然我是铁人，死亡的定义与人类存在差异，但我也会死，死亡是所有生命的最终归宿。”
“你怕死吗？”
“怕。”
“那你为什么还要活着？”沃普问。
“因为怕死。”
“但你也怕诸神，你应该明白如果你被诸神抓住，你的下场会比死亡更惨，那你为什么不干脆自杀呢？”
美狄亚沉默了。
“在我和洛迦前往遗迹时，你也完全可以不出来见我们，继续藏在地心世界里。我们不会找到你，你也不会暴露在诸神的视野中。虽然诸神暂时没对你做什么，但祂们迟早会和腐化其他人一样尝试腐化你。”
“为什么？”美狄亚问。
“你应该自己找答案。”
“我有我的答案，但我想听听你的答案，我需要印证。”
“因为抗争。”沃普说。
“人类害怕死亡，所以人类活着，这就是一种反抗，对死亡的反抗。我们都清楚人类无法抗衡神明，也没有能战胜诸神的办法，但我们仍然愿意为人类的复兴贡献一份力量，这也是一种反抗。”
“就算我们会失败，但至少我们曾经反抗过。”
美狄亚疑惑地问：“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反抗的过程本身就是意义。”
“但你们甚至都没有胜算。”
“没有胜算就不反抗了吗？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死，人类在死亡面前也没有胜算，但人类还是会努力的活着，活着的过程比死亡更有意义。”
“在M2，泰拉曾经诞生过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以某种意识形态为主导的国家。他们是全世界第一个成功案例，但他们在获得胜利以前也不知道自己能获得成功，当时全世界都不认为他们能获得胜利，但他们就是赢了。”
“虽然他们还是最后走错了路，输的一无所有，但他们的反抗影响了全世界的进程，即使是他们的失败也给后人留下来了宝贵的经验。”
“这就是反抗的意义，它也许不会在立刻显现出价值，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结出丰盛的果实。”
“就像你，你的创造者想让你复兴科尔基斯的文明。你因为恐惧在地心世界躲藏了数千年，但你依然选择了勇敢的反抗，尝试为人类文明的复兴贡献一份力量。”
“我们的相遇，科尔基斯文明的复兴，就是你反抗的意义。”
美狄亚：“我不敢说我能理解，但我会试着去理解。”
沃普很无奈：“你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你就不能停顿一下，做出一副深思的表情吗？”
美狄亚听进去了，配合地露出深思的表情。
“你这样让我更没有成就感了。”沃普叹气。
他不是在忽悠美狄亚，他确实是悲观主义者，即使是现在也是。
他在和帝皇首次见面时给出的评价绝非虚妄，帝皇就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大傻笔。
他大概是绝望到不相信黄金时代的人类可以反抗诸神，所以才会寄希望于未来。
他谋划了上万年，就是为了一次孤注一掷的赌博，原体和大远征就是他的筹码，赌注是全人类的未来。
所以他很急，急的都精神分裂了，时常会干出一些人机都打不出来的脑残操作，但这也恰恰说明帝皇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是没底的。
帝皇可以看到未来，也从未来中看到了计划成功的希望，但沃普相信这个希望非常渺茫。
他就像看到了一千四百多万种未来的奇异博士，没有被绝望的未来压垮，而是选择抓住那一千四百万分之一的机会孤注一掷。
以四神的尿性，沃普觉得帝皇实现计划的机会绝对比一千四百万分之一更低。
他干的那些人机操作，或许就跟奇异博士把时间宝石交给灭霸一样，那已经是人类唯一的机会。
所以帝皇连一分钟都不愿意给安格隆，却花了三十年陪伴荷鲁斯，并在大远征后期任命荷鲁斯为战帅。
说明在他看到的所有未来里，这条路线就是无数未来中人类唯一能抓住的渺茫生机。
沃普很佩服帝皇，因为他能在看到绝望的未来后依然选择坚守那渺茫的希望。
正史中的科兹不正是被绝望的未来压垮了吗？
要是换成沃普，如果让他知道成功率低于一千四百万分之一。
那他大概会比正史中的科兹更绝望，干脆从一开始就不会出发。
帝皇是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但除了他也没有别人有上赌桌和四神对弈的勇气。
他疯狂的计划已经是人类的最后一搏，要是连他都放弃了，人类就真的全完了。
沃普希望帝皇能赢，所以他才会鼓起勇气帮帝皇带孩子。
试试呗，说不定就赢了呢？
就算最后还是赢不了，至少他反抗过，并且他还和原体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老马啊，老马！”沃普情绪低落，眼神悲戚。
他突然想到了老马的结局，他未来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英雄沃普虽然听起来不错，但他更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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