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子休
「“采翼……坚持住，采翼！睁开眼睛啊，采翼……”」
「“咳咳……”采翼气息微弱，像一根即将崩断的琴弦，鸣响着最后的音节，“谢谢你，驭空……我度过了很好的一生。但别让晴霓走上这条道路，别让她…成为斗舰飞行士……”」
「“那是你的女儿！有什么话你自己去和她说！救援马上到了，你再坚持一下，晴霓还在等你！”」
「驭空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冰冷了，牙齿拼命地打着颤：“广渊已经死了……晴霓不能再失去你了，给我醒过来啊！采翼！采翼！采翼……”」
“或许这只是仙舟漫长历史中的寥寥几笔，但落在普通仙舟人身上……唉。”
须弥教令院外的一处咖啡馆内，提纳里看着光幕中那咆哮的战火、遍地的尸骸，以及……驭空那痛不欲生的哭喊，那些只存留在书籍里的战争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
哪怕隔着遥远的光幕，他们几乎都能闻到那飘散在空气中的甜腥味，像铁锈里泡着烂熟的果子，让人忍不住作呕。
“恐怕那千年前的魔神战争，也就是这样一副光景吧？”卡维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恐怕远没有驭空她们经历的这场战争惨烈，昔日的魔神战争虽然也牵连无辜的人民，但归根结底那是魔神之间的战斗……人类并没有插手的余地。”艾尔海森说道。
“而仙舟的战斗，主体都是像驭空这样的人，这种情况下的死伤……”艾尔海森想到景元说的“十不存一”，表情凝重地叹了口气。
当战争掀开面纱，向凡人显露真实时，哪怕只是最常见的光景……也是他们这些久居和平的人难以承受与想象的。
「“那一日，当我从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星槎残骸中爬出，看到的是那颗无血无泪的星球未经大气修饰的天空。”」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天空，可我只感到难以忍受的悲伤。我只能像只该死的蚂蚁匍匐在大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它。”」
「“在梦里，我死在了那天。”」
「驭空抬起头，仿佛沉淀在虹膜里的灰烬突然复燃，要将仙舟蔚蓝的穹顶烫出一个洞。无数的哀嚎与呼喊在耳畔鸣响，拼命将她拽回三十年前那场漫天弥漫的硝烟。」
「“这是我第一次听您谈起这些……但是，妈妈，我已经不是懵懂的孩子了。成为斗舰飞行士是一条残酷的道路，这我早有准备……”」
「“但我不会因此而退缩，我并不害怕自己走上和她同样的道路……如果牺牲能换来仙舟黎民苍生的幸福，那我甘愿慨然赴死！”」
「晴霓突然昂起脸，脸上毅然的神色像一颗不肯熄灭的火星。」
「可驭空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欣慰。」
「“你真的很像采翼。所以这些年来，你越是优秀，我就越是恐惧。我知道你早就准备好了……但是，我一直都还没有准备好……”」
「“可你知道，那场夺走了采翼……夺走了几十万战友的战役，我们最终是如何取得胜利的吗？”」
「晴霓对这场丰饶民战争并不陌生，驭空一提问，她就马上回答道：“是…帝国司命的神矢……”」
「“是啊。”驭空眼里是说不出的落寞，“帝弓司命的浩荡神恩，只用一击就荡平了那群孽物！可仅是为了阻挡他们前进，我们就付出了几十万条生命的代价！”」
「驭空回过头，郑重地看向晴霓：“如果对于帝弓司命来说，碾碎那些敌人如同呼吸般简单…那么，我们的牺牲又算什么呢？”」
「“在星神的伟力下，凡人的牺牲，都像笑话一样…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葬送的芙莉莲——
“哦？这就是驭空如今的看法吗？”
赛丽艾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道疤痕她是没办法修复了，算了……她有这种想法也并不奇怪。”
简泽神色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赛丽艾：“赛丽艾大人，难道您不同意驭空女士的看法？”
“呵呵，当然不同意。不过在回答你的提问前，我要先问问你，简泽……”赛丽艾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在能轻易抹杀消灭魔族的我面前……你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么？”
“当然。”简泽毫不犹豫地说道，“虽然赛丽艾大人很强，但不可能分散到大陆的任何角落去消灭魔族。消灭那些普通魔族的工作还是由我们来承担比较好。”
“这就对了。如果将我与星神做比较，共同之处在于……我们都适合做最终武器，只有在人类遇到无法应对的强敌时才会出手。但日常维持和平的，还是得依靠普通人铸就的防线。”
“所以，驭空她们的牺牲并非徒劳，而是在为星神的力量创造缓冲。”
赛丽艾缓缓摇头道：“没有人的牺牲是毫无价值的，倘若没有仙舟几十万飞行士的拖延……恐怕巡猎的光矢未到，仙舟上早已经生灵涂炭了吧？”
第180章 龙返其乡
龙族——
“老实说，我也觉得驭空她们的牺牲毫无意义。”
凯撒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香槟，“星神的力量类似于核弹，用来杀戮极为高效。倚靠这种力量，等危险来临，让巡猎星神先来一发，再收割战场不好么？”
“并不好。”楚子航缓缓摇头，“……看似是对神明的高效依赖，但实则是仙舟文明免疫系统的慢性自杀。”
“你能少说些过分学术的词汇吗？”
“好。”楚子航平静地说，“简单来说，如果仙舟人过分依赖巡猎星神的示现，那灭亡会是迟早的事。这种过分依赖神明的文明，会在第一次失去庇护时灭绝。”
“苍城仙舟被活化行星吞噬前，我不相信没有信徒去祈求星神【岚】的帮助，但从苍城被毁灭的结果上来看……星神很明显不是每一次都响应了信徒的应召。”
“你的言论倒是让我想起了校长的话——”凯撒突然换成校长特有的英伦腔调，“‘混血种为何要屠龙？因为神也有打盹的时候’。所以，你认为驭空她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嗯，只有通过代代相传的抗争与牺牲，才能培养出抗压基因……那是一个文明真正的免疫系统。”
楚子航淡淡道，“那些在星神降临前战死的凡人，他们的故事比神力更持久——因为后代需要记住的不是‘我们曾被星神拯救’，而是‘我们值得被星神拯救’。”
——
「“但是……”驭空话锋一转，“我不该因为自己的恐惧，就替别人下决定……即便那个人是我的女儿。我粗暴的干涉了你人生的选择，对不起，这是身为我母亲的失职。”」
「晴霓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明白驭空终于想通，愿意让她成为斗舰飞行士了。」
「“妈妈……不必道歉，真的不必道歉……”」
「驭空温柔地看着她，想明白一切的她，终于愿意下定决心支持晴霓的梦想。」
「“我担心你走向我的道路，更担心你走向采翼的道路。但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便愿意全力支持你，直到你后悔为止。”」
「晴霓抹了抹激动的眼泪：“妈妈…我最后还有一个小要求……”」
「驭空：“说来听听吧？”」
「“我想……和您一起飞行一次。”晴霓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嗯……”驭空缓缓转过头：“这就不了吧。我不会再飞了。”」
「“这……为什么？”」
「看着远处玉界门外飞驰来往的星槎，那一道道流光转瞬即逝……驭空平静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已经触碰过天空了。”」
在地下城寻求邂逅到底搞错了什么——
夜里。
刚刚看着这对母女和解的赫斯缇雅正躺在床上，两只脚丫啪嗒啪嗒踢着沙发的靠背，郁闷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地下室内。
“啊啊啊贝尔君——！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驭空啊啊呜呜呜……”
贝尔熟练地将被踢飞的被子盖在少女的腿上，微微笑道：“上神大人，请好好休息。驭空的故事可以等到明天再去聊嘛。”
“嗯…可是……”赫斯缇雅侧过身子，看着睡在沙发上的贝尔，“呐呐，贝尔君，如果我像驭空一样，把你关在家里不许你去冒险，你会怎么做？”
“呃…这个问题……”贝尔挠了挠头，“我大概也会像晴霓一样吧？比如偷偷溜出去什么的……不过上神大人真的会这么做么？”
“假设啦！这只是假设！”
赫斯缇雅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我才不会将重要的人困在笼子里呢，哪、哪怕我对贝尔君……”
恰到好处的顿止，让少年的耳尖顿时变得通红，贝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上、上神大人……”
沉默顿时蔓延在地下室内，直到门外传来钟楼的报时声。
贝尔猛地一把站起：“我、我去泡壶新的红茶！加双倍的方糖！”
赫斯缇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笨蛋贝尔君，转移话题太明显啦！不过我要三倍方糖，然后陪我一起看天幕直到天亮！”
——
「看着驭空和晴霓这对母女和解，星也终于放下心来。」
「正打算和瓦尔特先生回旅店时，她的手机再次震动，又有人给她发来讯息。」
「大战后一直在静养的丹恒如今恢复得不错，想趁着还在仙舟的时候，去见见如今的持明龙尊。这一趟，他想邀星一起同行。」
「来到短信中约定好的若木亭，星远远发现丹恒在和一名持明族女子聊天。」
「女子名叫浣溪，是如今持明龙尊白露身旁的一名侍女，在交代完谒见的事宜后，她本人倒对丹恒有个不情之请。
「只是，在说明之前……」
「浣溪看了一眼丹恒身旁缓缓走来的星：“请问，这位是？”」
「“你就当我是个路灯吧！”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抱歉，仙舟之上可没有旁听秘密的路灯。我正与丹恒大人对谈，无关人员还请退避。”」
「好在丹恒及时解释了星的身份，在打消浣溪的疑虑后，她也是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那么，我希望您不要和白露小姐见面。”」
「“龙尊的侍女擅自帮主人挡客？”星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浣溪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也许您应该知道。白露小姐成为龙尊的过程既不合规制，也非她本人所愿——那是前一代龙尊丹枫一意孤行的结果，他的骄妄专断造成了罗浮【龙尊传承】中绝。”」
「“龙师们听闻了丹恒大人回来的消息，一时不知吉凶。但大家都在猜测，罗浮龙尊传承或将失而复得，重归一统，可喜可贺。”」
「“无论是按族规另选贤能，或是……或是由您重摄其位，一切都有转圜余地。”」
「“但是，丹恒大人若将一切交由白露小姐继承，恐将惹来巨大的风波，对她也绝无好处。”」
第181章 派蒙：气死了！好想看丹恒把龙师们收拾一顿！
符文大陆——
祖安。
“这种事，难道就不问问白露本人的意见？”金克丝冷冷一笑，“这个龙尊当的……还真是个笑话。”
希尔科轻轻摇晃着手里琥珀色的烈酒，那只机械义眼正透着杯中的冰块，祖安那布满雾霭的“天空”。
“权力就像这杯酒，龙尊的虚衔是冰块，看着漂亮而已……”希尔科举杯啜饮一口，回味似的喃喃道，“…真正让人沉醉的，是里面的东西。”
“没有力量，她不过就是一个能被人随意摆弄的玩偶，那些对她鞠躬的人，尊敬的不是她，而是‘龙尊’这两个字。”
金克丝歪着脑袋，无聊地甩着那足足有一人长的辫子：“不过我猜，那些龙师们现在一定很不想看到丹恒。现在的丹恒只要动动手指——”
话说到一半，她紫色的眼睛忽然一亮，双手向上一扬，“——就把整个鳞渊境的海水都炸到天上去！哈哈哈！丹恒可以随时随地给那群龙师们一个‘惊喜’！”
“是啊，当龙尊的虚衔变成实实在在的力量，这对那些渴望权力的龙师们可谈不上是好结果。”
——
「谈到白露，浣溪眼中也流露出一抹伤感，她自十二年前被选为侍女后，见证过无数次白露的出逃，又无数次被不甘心地抓回来。」
「在她眼中，白露虽贵为龙尊，却也被这虚衔所累，深受管束，远没有一个普通仙舟孩子过得幸福。」
「所以，她斗胆希望丹恒能为白露着想。」
「说完这些，浣溪便先行告退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丹恒和星两人。」
「丹恒表示如今他身上的力量来自丹枫，他是擅自更改龙尊传承的罪魁祸首。按照持明轮回再世的生理，丹恒原本前世罪业一笔勾销，可现实却是自诞生起他就被羁押在幽囚狱中，就算后续被释放，刃也像个勺子杀人魔一样如影随形。」
「所以，他打算以修复建木封印为交换，顺道谒见龙尊，看看能做些什么。」
「可没想到两人刚打算坐星槎前往，路上就被一个持明族的丹士挡住了脚步。」
「那丹士气势汹汹，说是给个“忠告”，语气却不怎么良善：“我劝你，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做回你的无名客，别再搅动龙尊传承这潭浑水。”」
「“罗浮持明好不容易自丹枫的罪孽中恢复过来，也有了白露这样慈悲好生的龙尊。而今你回来，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激起龙师们权争的野心。”」
「“我无意动摇白露的地位。”丹恒冷冷地开口。」
「“就算你问心无愧，只要你还在罗浮，便会受到种种看不见的力量裹挟。离开，才是对所有人好的选择。”」
——
提瓦特。
“哇，这人说话真让人好生气！”
派蒙两手一叉腰，一张脸气得圆鼓鼓的：“为什么他是一副责怪警告丹恒的态度？还说什么……于事无补？如果不是丹恒在仙舟上，恐怕整个罗浮都成幻胧的掌中之物了吧？”
“身为丹鼎司的丹士，能在这场危机中幸存，他才是那个应该对丹恒感恩戴德的吧？！”
“好啦，派蒙，消消气。”荧微微一笑，“丹恒可没那么容易被人轻而易举地劝走。而且，虽然他说话得不中听，但至少没有恶意。”
“好吧，刚才是我冲动了……把他和那些持明族的龙师们一块看待了。”
派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话说回来，持明族的龙师们是不是有点太坏了？他们不给白露自由，操纵利用她，简直就像…嗯……轻小说里宗族内那些自私自利的老头子一样！对！完全就是那种形象！”
“好想看丹恒把他们都收拾一顿！虽然不大可能……但还是很想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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