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99999但是圣修女 第156章

　　艾莎站在他面前，依然分毫无伤。

　　“我有话问你。”

　　“下地狱去问吧！”

　　赫格尔曼怒吼道，他用那变异的后肢向后起跳，瞬间就撤后了数十米远，与此同时，他折断的手臂上浮起一层层灰黑色的符文。

　　这是深渊魔法，艾莎一眼就判断出来。

　　“呃啊啊啊啊啊——”

　　赫格尔曼浑身爆发出一片幽深的红雾，粗黑的血管从他脖颈下蔓延而上，他的双眼变得幽暗无比，一团团血雾从他身体中涌出，然后被红雾所吞噬消失不见，那红雾逐渐凝实，让艾莎仿佛看到了某个庞然大物的虚影。

　　枯槁的白发之下，一层层黑色肉须突破头皮，张牙舞爪。

　　“这是你逼我的！”

　　赫格尔曼目眦欲裂，血色从他全身的皮肤上渗出，那些漆黑的肉须更为放肆地蠕动起来，仿佛在回应着深渊的力量。

　　本就衰老的皮肤变得更为枯槁，越来越多的褶皱仿佛吸干了他的血肉一般，皮肤好似紧贴着骨头。倒十字的漆黑图案灼穿赫格尔曼的胸口，这一幕让艾莎想到了当初遇到的深渊魔法使用者路德的倒十字项坠，但与路德不一样的是，赫格尔曼所掌握的深渊魔法显然更为强大。

　　一束束紫黑色的倒刺从他的手臂中刺出，明明血肉已经枯竭，那些倒刺却重新将他枯槁的身体撑起。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献祭更多的生命力，艾莎直接闪身向前，轻飘飘地一拳挥出，他只觉得浑身一软，前一秒几乎涨破身体的庞大能量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拳头印在胸口，肋骨一寸寸折断的剧痛刺激着他的脑海。

　　噗——

　　肋骨反折从背后刺出，赫格尔曼倒飞出去，浑身上下的力量顿时消弭，枯槁的皮肤萎靡下去，整个人仿佛成了一滩烂泥。

　　他愣愣地趴在地上，目光呆滞。

　　太强了。

　　完全没有胜算。

　　不……

　　不是没有胜算，如果正面对拼拼不过，或许可以试试他最擅长的灵魂魔法。

　　但他需要时间。

　　“不错的实力，”这时候艾莎来到他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老实说，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我记得你被克拉伦斯捏碎了心脏，死在了城堡高台之下。”

　　赫格尔曼垂下了目光，沉默着。

　　沉默了许久，赫格尔曼终于仿佛放弃了一般摇头。

　　“对于死灵来说，这并不是难事。”

　　“给自己施加了死灵魔法吗？你能骗过瑟莉希尔达的眼睛？”

　　“不能，所以我绝不在她面前使用魔法。”

　　这一次赫格尔曼好像看起来愿意心平气和地坦白自己了，他仿佛不再打算继续挣扎，抬头目无焦距地注视着艾莎的视线。

　　“然后你主动申请留在要塞，故意‘死’在克拉伦斯手中？”

　　“我必须死一次。”

　　艾莎摇摇头。

　　“你本应是英勇就义的英雄。”

　　“英雄？你是说你吗？”

　　赫格尔曼轻笑了一声，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艾莎。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

　　艾莎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是啊，许多人都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你是不会明白的。”

　　赫格尔曼看着艾莎深邃的目光，皱起眉。

　　艾莎忽然笑了笑。

　　“那么，现在的你还是你吗，赫格尔曼？你的灵魂还有多少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

　　————————————

287、终究还是失败了【第三更】

　　死灵魔法可不是什么能够拿来让人复生的方便魔法，生死是世界根本的规律，没有人可以违逆，人一旦死去，灵魂就会开始消散，而死灵魔法就是将灵魂稳固，并将缺失的灵魂填充起来的魔法——与其说是修复一个人的灵魂，不如说是重新捏出灵魂的形状，就像是橡皮泥一样，从另一块橡皮泥上切下一块然后黏在灵魂缺失的地方。

　　可是，每个人的灵魂是不一样的，就像是不同颜色的橡皮泥，哪怕是捏出同样的形状，颜色的区别依旧存在。

　　死灵灵体的灵魂每天都会缺失，所以死灵需要不断地吸收新的灵魂气息维持自己，而这个过程中，灵魂中混入的颜色就会越来越杂乱，那么当新的灵魂越来越多，甚至超过了原本灵魂，他就已经失去对于灵魂的主导权了——这也是为什么死灵魔物基本上都是意识混乱的，几乎只留存着本能的欲望。

　　生死无法倒退，这是世界的规则，没有人可以改变。

　　这些都是翠西娅教导艾莎的魔法知识。

　　只不过……赫格尔曼感觉艾莎似乎另有所指，他微微皱眉，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变异了的诡异足部和手，老实说，哪怕是他自己都为那非人的肢体感到惊恐。

　　就在这时，赫格尔曼的头顶忽然隆起一个突兀的凸起，赫格尔曼似乎自己都没有知觉，而看到了这一幕的艾莎则是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赫格尔曼，你知道你在变成一个怪物吗？”

　　艾莎注视着赫格尔曼，赫格尔曼的眼神一沉，目光落在了自己已经不似人类的手臂和腿部。

　　他目光变得黯淡，但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反正我已经不是人了。”

　　脑海里仿佛还有两个声音在细语，一个是深渊，一个是什么呢？

　　赫格尔曼已经没有余裕去思考这些了，他的全身都似乎正在朝着这种非人的模样转变，黑色的肉须似乎在从体内吞噬着他，随着他使用深渊魔法，这种转变越发地快速。

　　只不过，转化的途中被艾莎打断了。

　　赫格尔曼忽然意识到，艾莎或许只是为了询问他那些话才出手打断他的深渊魔法，一切恰到好处——艾莎那就好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一念及此，赫格尔曼猛然抬头，迎上了艾莎深邃的金色双瞳。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知道吞噬了那种黑色枯枝的能量之后会变成什么，对不对！”

　　他嘶哑地质问道。

　　艾莎并不回答他的质问，而是笑道：“你吸收了那种黑色枯枝吧——说说，你‘吞掉’了多少？”

　　赫格尔曼从艾莎的语气里听出了“笃定”。

　　他心底燃起怒意，又被悲凉吞没，转而变为憎恶，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沉沉说道：“一根。”

　　“一根吗……”

　　艾莎似乎在思索什么。

　　那些翼人族的人，也只是吞掉了一根而已，就全体堕落为了污浊者。

　　而魔将托拜厄斯吞掉的枯枝已经超过了这个数，但当时和它战斗的时候并没有明显感觉到它有向着污浊者的方向转化，这是因为枯枝对它无效，还是说它的力量足够压迫枯枝为它所用？

　　艾莎继续问道：“那些枯枝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一个神秘人那里……但我能感觉到他应当是魔族的人。”

　　“魔族吗？倒也不奇怪。算了，对于魔将托拜厄斯的苏醒与血族的袭击事件，你又知道多少——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吧？亚尔曼虽然不认识你，但他嘴中的那个内应应该就是你吧？”

　　赫格尔曼深吸口气，“是我。”

　　艾莎微微眯起眼。

　　“那么，通风报信，出卖情报，引入尸鬼的人也是你喽？”

　　“是我……”

　　“你还能找到那个魔族吗？”

　　赫格尔曼摇了摇头，“自魔将死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了。”

　　艾莎点点头，思索着。

　　她还想多打听一下关于那个神秘魔族的消息，然而就在这时，赫格尔曼忽然面目狰狞地抬起头，双眼直视艾莎，手中已然浮起一个复杂的魔法阵。

　　那是灵魂魔法，他一直假意配合艾莎的问话，好不容易等到艾莎松懈下来的时刻发动这个魔法。

　　然而在这一瞬间，艾莎以赫格尔曼完全看不清的速度一脚踩在赫格尔曼双手间的魔法阵上，他的魔法才刚成型，就在这一瞬间熄灭了。

　　“我劝你不要自寻死路，”艾莎面无表情地说道，“上一次试图精神控制我的家伙已经自爆了，你想步它后尘我不反对，但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而赫格尔曼愣愣地抬头望着从始至终云淡风轻的艾莎，他的眼底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回忆起人生中唯一一次因为恐惧而失态的经历——那还是四十年前魔王战争时期，那一天，他所在的部队意外遭遇了“诡诈的魔将·冥奇斯”。

　　冥奇斯，那个可怕的家伙，即便它已经死去了四十多年，但它的阴影依旧残留在赫格尔曼的心底——那个时候，诡诈的魔将，冥奇斯，它彬彬有礼地撕裂着一个又一个战士的肢体，面带微笑地将死亡的恐惧深植赫格尔曼的心底。

　　“——你，害怕死亡吗？像这样，或是这样。”

　　冥奇斯诡异地、尖锐地笑着，对年轻的他说出那样的话，那是魔咒，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影响着他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抉择。

　　那之后，他越来越谨小慎微、越来越恐惧死亡，正因为怕死，他从魔王战争中活了下来——没人知道他当过逃兵，但这的确救了他的命，一次次的战斗，他的运气与实力都让他侥幸活了下来。

　　回过神来，他已经是战功赫赫的大魔法师了，距离超凡法师也仅有一步之遥，他开始往上爬，最终成为了丹马士魔法师团团长，他的手中握着曾经的他想象不到的权力与财富。

　　可是赫格尔曼却从未因为这一切而高兴过。

　　死亡的恐惧劫持着他的灵魂。

　　他疯狂地钻研，追寻，想要摆脱那个噩梦，可是死亡这种东西，真的能逃掉吗？一个人自出生开始就伴随着终有一天会死去的诅咒，不是吗？

　　几十年过去，曾经勇敢年轻的魔法师已经变成了胆小枯槁的老头，年迈的赫格尔曼越来越近地感受到自己的命运的终结，他试图向传奇的秘法贤者求索长生的秘诀，但得到的答案却令他绝望。

　　原来秘法贤者长生的秘密来自于世界树的馈赠。

　　然而世界树早就已经枯萎了。

　　自秘法贤者之后，人类已经不再会有长生者了。

　　但……

　　如果不是人类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来自魔族的神秘人出现了，他向赫格尔曼说道：“——你，害怕死亡吗？”

　　“时间不早了，翠西娅还等着我，”这时，艾莎的声音闯入赫格尔曼的脑海，“我会把你交给审判所，一切真理与正义都会得到伸张，你的死灵魔法很快就会没用了。”

　　赫格尔曼苦笑起来。

　　他害怕死亡，但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

　　————————————

288、四个人的下午茶

　　艾莎拿回了属于她的长枪。

　　那沉甸甸的银色长枪从厚而结实的白布中取出，握入手中的一瞬间艾莎就喜欢上它了——艾莎敏锐地察觉到枪身的长度和重心都被进行了微调，长枪本身也多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长枪原本是仿制于圣钉法夫尼尔，不论是长短还是重量以及外观都朝着圣钉看齐，但由于材料本身的限制，这种完全照搬的仿制反倒令重心的设置成为了为数不多的细小缺憾，那微乎其微的区别或许被锻造它的人忽略了，而现在这样的问题已经被这位尤特族的锻造大师所弥补。

　　长枪枪身少了几分原本的朴素，多了一些精致繁复的铭文，那些铭文是翠西娅添加上去专门用于强化枪身材质的魔法符文，不得不说是出自于大师之手，这些铭文在保证了绝对的功效的同时还同时令长枪本身变得美观大气，雕刻出一种沉甸甸的匠心的质感。

　　同时，枪刃也进行了微调，由于艾莎时常拿它投掷攻击，在艾莎将长枪交给翠西娅的时候枪刃是损坏最为严重的部分，那位尤特族的锻造大师显然发现了这一点，艾莎仔细观察了一番，重锻后的长枪枪刃的弧度与曲线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最明显的改变只是多了几道血槽，但艾莎轻轻敲击，枪身与枪尖的金属反馈给指甲的脆硬的金属震鸣感完全不同，枪刃变得更为强韧了。

　　“真是一把好武器，谢谢你翠西娅，我很喜欢。”

　　艾莎很满意，此时的她正在领主府与薇薇安和索菲亚、翠西娅三人一同分享宁静的下午茶时间。至于为什么她们会聚集在这里，自然是为了放松了，工作后的放松，翠西娅好不容易将全部的魔法阵都修复完成，索菲亚也抹除了所有深渊符文，她们的工作今天终于算是结束了。

　　长枪正是审判所那边从赫格尔曼的空间装备里搜查出来，汉娜拿到之后立刻就送过来了。至于汉娜，她将东西送到之后就又去忙她的工作了，距离赫格尔曼的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大量的后续的工作还在进行中，正是忙碌的时候——不过那些事情都是希伯恩该头疼的事情了，艾莎不会插手。

　　至于两天前艾莎拎着赫格尔曼将他押送回到要塞掀起了怎样的波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为何一个从魔王战争时期就活跃且战功赫赫的老将会忽然倒向魔王军那边，背叛他应该效忠的帝国。

　　尤其是魔法师团，被信任的上司所背叛，这种感觉换谁都不好受。有人群情激奋，但更多的是惨淡凄凉一片，就如同他们被毁掉的驻地那样，往后的魔法师团大概有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建立起来才行。

　　赫格尔曼已经变成了一个皮包骨头的枯枝一样的老头，他声音沙哑地将他的计划毫无保留地供述、坦白，审判庭以诸多罪名将他打入监牢，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处以死刑——在那之前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留给希伯恩从赫格尔曼口中揪出情报，以及相应的善后处理。

　　死刑是必不可免的，哪怕赫格尔曼曾在魔王战争时期立下战功。

　　“你喜欢就好。”

　　翠西娅微微笑道，艾莎满意，她当然也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