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小姐姐
一个冒险者小队和一个佣兵小队对峙起来，争吵着，这样的场景很多见，艾莎对此只是叹了口气。
她不打算理会这些事情。
薇薇安则是显得有些好奇，她多看了几眼，发现两个小队争抢的是一簇约有手臂粗细和长短的魔矿石，晶亮的，闪烁着湛蓝的光芒。
“他们只是在争抢魔矿石归属，不用管他们，我们走这边。”
“哦……”
薇薇安没有多看，她收起目光像小松鼠一样小跑着跟上了。
艾莎闭上眼睛微微感受了一下魔素的味道，便率先迈开脚步，薇薇安连忙跟上。
“我们去魔素残留浓郁的地方，那里应该就是第二层的入口了。”
艾莎说道。
前方是从陡峭的岩壁上延伸出来的很窄的道路，狭窄到只容得下一个人并足站立，而外边则是深深的沟壑，即使有火把照明也根本看不到底。
这对艾莎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对薇薇安来说稍微有一点挑战性，她小心地迈着脚步，不去看那深深地沟壑，摇摇晃晃地跟在艾莎身后。
“拉紧我，小心别掉下去了。”
艾莎说着，回身拉住了薇薇安的手。
“唔……”
薇薇安咽了咽喉咙，便挪着脚向艾莎靠近了一点。
第五次了——薇薇安心底想到。
……
与此同时，丹马士城中心城区，领主府。
领主奥凯·希伯恩是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身材壮硕而有力，干净整齐的灰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
和帝国的其他贵族不一样，希伯恩家族的历代家主都是身负武艺的强大战士，奥凯·希伯恩的父亲正是当年魔王战争时期的有名将领，而奥凯·希伯恩也被认为是实力与谋略皆不逊色于父亲的强者。
在奥凯·希伯恩的身侧坐着丹马士枢机教会修道院主教——奥斯汀·沙·皮特曼。
他们二人坐在圆桌的正位。
在他们的身侧则分别是身披银色甲胄的高大骑士——骑士团团长波洛克·布德，和穿着一身黑底金丝法师袍的消瘦老头——魔法师团团长库斯·赫格尔曼。
他们四人代表着这座城市绝对的中心。
但此时，他们四人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他们正在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嘭。
门被猛然摔开，一位少女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少女身材纤细，黑发绿眸，面容温婉，但一身漆黑如鸦羽的长裙令她的气质陡然变得凌厉。
因为她的出现整个会客大厅里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至极，气温都仿佛降低了好些。
“为什么，地宫的出现没有人通知我？”
少女开口，声音清冷，充满了质问和苛责，她冷锐的目光一一从几人的脸上扫过，被盯着的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一个接一个地快速站起身，哪怕年迈的库斯·赫格尔曼都将身体绷得笔直。
没有人敢怠慢这位少女，因为她便是丹马士城最强大的那位，同时也是贯穿了这座要塞全部历史的传奇：秘法贤者——派翠库洛西娅·恩·瑟莉希尔达。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少女又开口了，这一次她微微眯起了眼，盯着奥凯·希伯恩。
希伯恩往日里的气势荡然无存，面对眼前这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少女，他度过几十年的人生仿佛被压缩成了小孩子一般的程度，在他有记忆以来，这位贤者大人就是这副模样，然而他已经从少年到中年、再到如今脸上已经生出了皱纹，眼前的少女却依旧如故。
她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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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往事秘纪
“地宫墓穴内发生任何异动都要立刻向我汇报，我记得这是我亲自下达的命令。”
瑟莉希尔达眼神锋利，质问。和她比起来，就连六十多岁的魔法师团团长库斯·赫格尔曼都显得有些幼稚——哪怕这位贤者的外表如同稚嫩少女。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的实际年龄比他们三个加起来都大。
“非常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职……”
包括希伯恩在内，平日里站在最顶端的几个人面对派翠库洛西娅的审视却都不敢主动说话，但现在她主动问了，希伯恩叹了口气，便硬着头皮试图解释：“尊敬的贤者大人，我们已经派出魔法师团的人测定过地宫的等级，是最低等级的‘三级’，这种小事不值得吵到您的‘睡眠’，所以我们没有派人去通知您这件事情……”
瑟莉希尔达无神的双眸没有焦距，没有移动，她只是缓缓侧过身，面相希伯恩的方向——希伯恩咽了咽喉咙，他察觉到了一种无法窥视的审视目光正降临在他身上，他紧张地看着瑟莉希尔达的双眼，但看不透那双眼睛深处的任何情绪。
“到底是不想打扰我的‘睡眠’，还是不想让我‘醒来’？”
似是简单的询问，却仿佛戳中了几人的痛处，他们都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希伯恩、赫格尔曼、皮特曼，他们是这座城市的最高位者，但在瑟莉希尔达的面前却抬不起头——瑟莉希尔达，秘法贤者，她存在是传说、是神话，她是这座城市绝对的中心，只要她在，领主？团长？主教？这些名头在瑟莉希尔达面前什么都不是。
站在顶峰过，又怎么可能甘心屈于人下呢？
所以他们宁可瑟莉希尔达一直“沉睡”，这座城市就交给他们管理就好了。
瑟莉希尔达漠然地看着他们，直到那深邃却空洞的目光几乎将他们的灵魂穿透，她才再次开口。
“事情已经发生，说再多也没用，此事我之后再找你们麻烦。”她停顿了一下，抛出一个问题，“今天我会醒来，不仅仅是因为地宫的事情——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忽然‘醒来’吗？”
“是不是因为地脉的异动……”库斯·赫格尔曼沙哑着嗓子试探地问道。
他见少女没有表示，很显然没猜对。
“封印被触动了。”
“封印？”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不明所以的神色。
“封印，一个危险至极的封印。所以我才说你们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你们以为，为什么这座要塞建立之时特意避开了那个墓群？你们以为我为何从不离开城堡半步？”
瑟莉希尔达抬起眼眸，面无表情地从几人的脸上一一看过去，三人都不敢和她对视。
“那个封印……”瑟莉希尔达的目光移开，似是在回忆着久远的过去，语气也变得飘忽不定，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它存在至今的时间并不比你们的年纪更短，或者说，正是它的存在才诞生了这座要塞。而很不巧，封印已经开始削弱了——你们放进去的那些冒险者可当真是活跃，你们可知道，墓穴正下方还有一个比整个墓地还要庞大的空间么？我相信你们不会想要看到那里面的东西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希伯恩几人面面相觑，这是辛秘，就连一城领主的希伯恩也不知晓，三人都露出茫然的神色。
这时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从窗外飞入，它扑打翅膀，稳稳落在瑟莉希尔达的肩头，冲着瑟莉希尔达伸长了脖子，发出沙哑难听的叫声——希伯恩认得出来，这是贤者大人的使魔。
瑟莉希尔达目光微顿，她侧过脸，倾听，沉默了片刻，她才转过身再次面向希伯恩等人。
“看来，事情并未走到最坏一步。”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乌鸦的羽毛，继续道，“这本应是一个秘密，由我保管的秘密——那墓穴底下封印着一个可怕的魔物，一个来自于五十年前的魔将。它的躯体如山丘一般庞大，肉身无法被杀死，其力量甚至不在当年的战争魔将之下，前代勇者、圣女还有我，联手将其讨伐，却无法将其杀死，最终只能由圣女殿下全力设下圣光封印，才终于将它镇压。”
“魔、魔将！？”希伯恩瞪大眼睛，皮特曼和赫格尔曼也惊讶得愣在原地。
魔王战争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之久，人们对魔族的憎恶与恐惧早已遗失大半，但瑟莉希尔达和赫格尔曼都是从那个时代留下来的人，而希伯恩，他虽然出生在战争结束之后，但战争留下的疮痍却深刻地影响了他，他的城堡自战争之中而起，他的家族自战争之中传承，他的父亲死于魔王残党的刺杀，他自幼的生活、接受的教育，令他自坐上领主之位之后总是不遗余力地寻找和消灭领地内的魔物残党。
希伯恩的父亲是帝国功臣，希伯恩的家族是要塞之主，家族之中的任何人与魔王军都毫无疑问是世代之敌。
“墓穴下……封印着魔将？”
“这是比这座城市还要久远的故事了，”瑟莉希尔达瞥了希伯恩一眼，“本来，它应该像过去几十年一般在沉默中消亡，但现在地宫忽然在墓穴**现，封印受到地宫中紊乱而粘稠的魔素冲击，墓穴中还充斥着那些胡来的冒险者——我刚才已经派遣使魔去探查过，封印的确是松动了。
事情还没走到最麻烦的地步，但绝不可掉以轻心。我召集你们前来，就是为了通知你们：从明天开始这里归我管，而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召回所有进入地宫的人员，从明天开始封锁地宫区域，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和靠近，同时集合精锐士兵候命。另外——”
瑟莉希尔达看向皮特曼主教。
“你是这一届的主教吧？”
“是的……在下奥斯汀·沙·皮特曼。”皮特曼恭敬地说道，对于这位传奇贤者，他的心绪也复杂万分。
“你去集合教会最强大的圣魔法师和圣骑士。”
“我立刻去做。”
“要快，教会那边我会替你说明，你且听我调遣。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需要召集更多的力量去应对这次危机，那个封印下的魔物很危险，所以也请你们都慎重对待。”
……
派翠库洛西娅·恩·瑟莉希尔达回到自己的居住室，这是一个空旷、单调的房间，房间里面没有任何的装饰和摆设，甚至没有窗户，也没有烛台或魔导灯盏，只有微弱的魔法石散发的光芒微微闪烁，墙壁上、地面上、天花板上，尽皆是繁复晦涩的铭文和魔法阵。
肩上的乌鸦扑打着翅膀，噗地一声化为一团魔素消失。
瑟莉希尔达抬起光滑的赤足，缓缓走进魔法阵，那铭文随着她的脚步而缓缓亮起，瑟莉希尔达在魔法阵中心站定，她解下那身黑色的长裙，露出她的肌肤。
但她的肌肤却并不似少女那般稚嫩、光滑，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细看过去，那些竟然是以身体为基础而刻绘的一副复杂而精密的魔法阵，每一个铭文似乎都深深嵌进了她的肌肤，从她的肩颈、锁骨、背脊，一直到腿根、甚至是指尖和脚底，细密的黑色纹路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怖，随着她的呼吸而缓缓闪烁着不详的紫芒。
黑色长裙几乎能包裹她的全部身体，这是为了挡住全身的魔法纹路，对于女孩子来说，那些纹路并不美丽。
她凌厉的脸色缓缓松垮下来，转而替代的是深深的疲惫。
“希望……不会功亏一篑。”
她呢喃道。
——派翠库洛西娅·恩·瑟莉希尔达，五十年前功成名就的“秘法贤者”，她的外貌似乎从未变化，没有人知道她活了多久，有人说五十年，有人说一百年，有人说她与精灵一般可以获得千年长寿，也有人说她已经参破了生命魔法的本质，突破了生命的界限。
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生命比大多数人想象中要脆弱得多。
魔王败了，那些诗歌总是将勇者、圣女与贤者歌颂，歌颂她们讨伐魔王的功绩，但瑟莉希尔达比谁都清楚，魔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击败的恐怖存在，即便魔王战争已经过去四十年，瑟莉希尔达依旧还会回忆起直面魔王时的场景。
是啊，已经过去四十年了。
从五十年前魔王战争开始，到十年魔王战争结束，再到后来——勇者、圣女的亡故，瑟莉希尔达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战友相继死去，而她身上的伤势时至今日也依旧没有恢复。瑟莉希尔达知道，那是魔王留下的诅咒——那诅咒附着在魔王的魔法中，受伤的人将永远也无法治愈伤口。
若不是圣女持有女神的奇迹，她们几人根本无法抗衡魔王的力量，但即便是女神降下加护，奇迹的神力将皮肤和肉体用强大的生命力修补起来，令她们支撑着、击败了魔王，可留在体内的伤疤却时刻蚕食着她们的身体。
如果世界树还存在就好了，瑟莉希尔达大抵会去尝试一番，或许能找到挽回她们的生命、补救她们灵魂的办法——可她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世界树早已不复存在，而勇者与圣女亦没有她这般强横的魔力来对抗诅咒，在战争结束后没几年就相继离去了。
魔王的力量就是那么不讲道理。她的伤势无法好转，生命的力量急剧衰弱，她能感受到魔力不受控制地流逝，能感受到“诅咒”一点点地蚕食她的五脏六腑时带来的痛苦，那样的痛苦难以想象，她仅仅只是走路、说话，甚至是呼吸都会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于是她用魔法屏蔽了自己的感知，作为代价，她也失去了一切的触觉、嗅觉、味觉、听觉、视觉，用魔法代替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但她已经几乎成为一个木偶。
从三十多年前开始，瑟莉希尔达就开始长时间地“沉睡”，以此来抵抗“诅咒”的侵蚀，所谓“沉睡”，其实就是以强横的魔法将一切生命活动停止，让自己的身体以近乎死去一般的状态保留，尽可能延缓“诅咒”的蔓延，为此，她在自己的身体上一寸寸地刻上了魔法阵和铭文，成了如今这般丑陋凄惨的模样。
其实她早该与勇者和圣女她们一同死去的，瑟莉希尔达不止一次地想，但她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
那片地下墓穴。
当年的惨烈战场依旧记忆犹新，瑟莉希尔达还记得那些战士们的面容，但时至今日，那不死的污秽邪魔还没有完全死去，瑟莉希尔达一次次沉睡、一次次苏醒，她谨守着自己的承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查看墓穴之下的封印，她能感受到邪魔已经越发衰弱，比她衰弱得还要更快速。
不出意外的话，那邪魔会比她更早迎来死亡——圣女设下的封印会维持到彻底将邪魔绞杀为止。
而她需要亲眼确认那一天的到来。
可是地宫的出现打破了地脉的平衡，庞大的魔力冲击着、洗刷着魔法阵，膨胀的地宫挤压着那处禁忌封印之地的稳定，平时不会有任何人进入的墓穴深处涌入了越来越多的冒险者和佣兵，越来越多的紊乱魔力出现在地宫里，封印的“生机”被切断了。
封印开始向着摇摇欲坠演变，而有所感知的她因此才被“惊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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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薇薇安的实力【第三更】
艾莎自然是还记得自己和薇薇安来到地宫的目的——在地宫进行熟悉和训练。尤其是从来没有和亡灵魔物战斗过、也从未来过地宫的薇薇安。
至于艾莎自己，倒是不用在这种三级地宫里进行战斗训练就是了，这些魔物都不强，一碰就碎，但即便如此艾莎也需要熟悉一下在地宫的感觉，毕竟地宫遍布着魔物的同时还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迷宫，想要在不破坏地宫的情况下走到最深层的话还是蛮考验技术的。
至于不考虑破坏的情况的话……
要是把地脉给打碎就不好了。
走过一段狭窄的陡壁，薇薇安便看到眼前出现另一个洞口，一个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看不见尽头，看起来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想必这个洞穴大概也是因为地脉魔素的膨胀而撑起来的。
“第一层没什么可看的，都被冒险者们占领了，我们去更深处。”
艾莎解释道，举着火把便拉着薇薇安继续往前。
很快，薇薇安就跟着艾莎来到一个方形空间，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墓室，一进来薇薇安就发出一声轻呼——因为这里的墙壁和地面竟然都铺满了亮闪闪的魔矿石，从巴掌大小到大腿粗细的都有，湛蓝的光幕将火把的光折射、倒映着照亮了整间墓室。
相比之于那些冒险者们争夺的，这里的矿石密集而纯粹，显然品质也很不错。
“啧，看来走错路了——这里不通往第二层。”
艾莎叹了口气。
“不过，这里的魔矿石挺多的，既然看到了我们就都挖走吧，只是……有点奇怪，按理说三级地宫不可能出现这么多富集的石矿才对……”
就算是艾莎也很少见过如此多而密集的魔矿石。
“稍等一下。”
艾莎停下脚步，薇薇安跟在艾莎身后，这时，一抹黑色的影子忽然从石棺后面攒出快速地袭击而来，艾莎看也没看，轻轻一脚就把它踹飞了。嘭——血肉和碎骨像是熟透的西瓜一般在石壁上炸开，整个墓室都为之一震。
惊得薇薇安眼皮子直跳。
她咽了下喉咙，看了看艾莎，又看了看死成碎末的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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