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小姐姐
沉睡的时间太长，这让她对时间渐渐没了概念，四十年前的事情对她来说仅仅只过去了十年——另外三十年都在沉睡中度过，每次醒来时，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她缓缓站起身，抬手间，那一件件黑色的衣袍便轻轻地飘起，恰到好处地自动套在她的身体上，她走到门前时，衣着便已经变得得体且整洁，眼前的门扉也随着她的步伐而自然而然地展开。
门外的希伯恩恭敬地向她行礼。
“地宫里面的人都撤离出来了吗？”
瑟莉希尔达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冷，但这并不代表她如看起来那般不问世事——其实她一直有通过自己的使魔乌鸦巡查城市和地宫方向的动静。
“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今晚之前应该能全部撤离，不过……我们发现地宫里已经有一部分开始坍塌，有人因此遇难了。”
希伯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踌躇，毕竟，他们此前也没想到一个三级的地宫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应该是地脉的淤结更严重了，等下我会亲自去地宫看看。”
瑟莉希尔达面无表情地说道，率先往前走去。
希伯恩见状连忙跟上。
“那个……贤者大人，”他有意不去正视少女的眼神，而是垂下目光斟酌着语气，“这一次封印的松动是地宫的出现导致的吗？”
希伯恩表现得尤为上心，其实主教和两大团长他们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瑟莉希尔达看了希伯恩一眼。
也不知道希伯恩的“上心”到底是因为害怕担责，还是担心什么呢？
“不，这之间应该没有必然的关联性。”
瑟莉希尔达回答了希伯恩的问题，令希伯恩缓缓松了口气，但瑟莉希尔达接下来的话顿时令他警觉起来。
“莱德斯山脉墓穴的地脉经过我的魔法改造，又经过多年的加固，其稳定性非同一般，在这种地脉环境下根本不应该会产生魔素淤积，‘地宫’也绝不可能自然形成，这一切都是人为的。我猜测，这件事情有什么人暗中进行了破坏，而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魔**残党——我不清楚它们是如何觉察到封印的存在，但除了它们，我想象不出还有谁会盯上这里。所以说，这一次我们要做好与魔**残党战斗的准备。”
希伯恩听得暗自心惊，魔**残党的实力不容小觑，哪怕是掌管着一座要塞的兵力的他都必须慎重以待，墓穴与要塞有一段距离，而且因为地势的限制，一旦开战，他手中的兵力必然被分散，不可能完全投入到战场中去，反之，要塞这边的防御法阵和众多攻坚兵器也无法支援到前线。
二人来到楼下，主教奥斯汀·沙·皮特曼主教和两大团长波洛克·布德、库斯·赫格尔曼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几人见到黑裙款款面容清冷的瑟莉希尔达，皆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各自汇报各自的工作进度——他们的部队都已经集结完毕了。
“不过……有一些值得在意的情况，贤者大人，”皮特曼上前一步说道，“我们教会迎接圣修女的护送人员大多遭到来自不明势力的阻击，其中一队已经遇难，其他小队大多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
教会将要举行圣修女选拔，这件事情并不是秘密，皮特曼将圣修女候选遭遇袭击的事情向瑟莉希尔达详细叙述了一番。
“不奇怪，地宫的出现绝非巧合，你们进行圣修女选拔，背后自然会有人趁机捣乱，”瑟莉希尔达顿了顿，问到，“伤亡的人多吗？”
瑟莉希尔达将清冷的目光投向皮特曼主教，这位主教在她无神的眼中的模样全部都由魔力所显现。
她的语气显得很平淡，对这一幕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至少有十三人，其中包括一名圣修女候选。”
“背后是谁在推动？有线索吗？”
“正在追查……但还没有什么结果，对方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谨慎，目前为止我们也只抓到一个叫‘阿鲁’的罪犯，从他口中得到的情报不足以支撑我们的追查。”
“圣女出世，这意味着新的危机已经在暗中酝酿，因此圣修女的选拔意义重大，你们多多留意，不要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圣女是女神的使者，她的出现是女神降下的警醒，这意味着莫大的危机已经悄然降世。
“那就请你们抽出一部分人手继续调查这件事情了，不过你们要小心，这一次的敌人很可能是魔族，魔**的残党，调查的时候务必谨慎，有任何发现及时汇报给我。”
皮特曼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到瑟莉希尔达的目光便点了点头。
“是……”
“说到异常……”这时魔法师团团长库斯·赫格尔曼声音沙哑地说道，“贤者大人，我的人传来汇报，有冒险者发现莱德斯山脉附近的魔物全部消失，不知去向。”
“派人去查过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不过现在还没有得到结果。”
“留意一下，也不排除它们早都成了‘祭品’的可能。”
“‘祭品’？”
“魔将通过吞噬魔物来恢复力量，并试图冲破封印——一般来说，有圣女的封印在魔物是不可能去到那种地方的，除非有人干扰了封印，这大概率是魔**残党的手段。可惜我派出的使魔没有发现那些家伙的踪迹，它们很会隐藏自己。”
说着，瑟莉希尔达向几人投去审视的视线。
“我们集结部队，尽快除掉地宫中游荡的魔物——那些魔物会提供给魔将源源不断的魔素，令它恢复力量，不能坐视不管。”
“贤者大人，其实……我有一点不太明白……”骑士团长波洛克·布德此时上前一步，他的声音低沉，胸腔震动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他斟酌着语气问到：“我们为何不现在就攻过去，趁那魔物还未彻底苏醒就将它杀死呢？既然已经封印了这么多年，它应该也已经衰弱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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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尘封秘密的最好方式就是谁都不知道它
皮特曼和希伯恩也都看向瑟莉希尔达，显然他们也对此感到疑惑。
“事出紧急，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和你们详说，但你们请记住，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小看那邪魔——当初勇者、圣女还有我，我们联手将其打败，却只是封印而不是消灭自然是有原因的。”
瑟莉希尔达目光扫视，缓缓开口：“被封印之邪魔名为托拜厄斯，而在魔王军之中，它被称作：不死的魔将。就如字面意思那样——它杀不死，这并非夸张。单论战斗实力，它的力量虽远不及当初的战争魔将，但它的强大之处就在于不讲道理的顽强生命力和庞大身躯带来的破坏力，当初的托拜厄斯庞大得像是一座山，它无时无刻不在吸收魔素转化为它的养分，壮大自身，战场的尸体、原野的草木、或是其他任何生物，以及游离空气之中无所不在的魔素，都会沦为它的食物，它的力量日益增长，它虽然不是钢筋铁骨，但它太过庞大，我们的士兵攻向它只会被碾压、吞食，哪怕是投它的魔法也会被它强大的同化力所吸收，转化，浓郁的魔素为它铸成了几乎无法被斩断的强韧身体。
我们打败它很多很多次，却无论如何都杀不死它，削弱它都异常艰难，反而每一次战斗都会损失大量的士兵。
它以魔素为食，它只要存在，便会无止尽地成长，几乎无法被消灭。为了避免它在一次次战斗中越来越强大，我们最终选择将它封印。
圣女设下圣光封印阵，而我则借用地母神的力量，以地脉为笼，将它的身体束缚，总共十七道封印法阵令它彻底与外界的魔素隔绝，这些法阵环环相扣层层封锁，假以时日，它的身体会因为‘饥饿’而开始自我吞噬，而在这个过程中转化形成的魔素则会经由地脉过滤、分解，它无法得到魔素补充，身体的自噬会蚕食它的生命力，它会从庞大变得弱小，最终因为魔素完全流失而失去身躯，继而自我泯灭。
——你能理解吗？只有漫长的时间和它自己才能杀死它。
很遗憾的是，圣女设下的封印除了圣女谁都无法加固，包括我，现在封印已经松动，一部分法阵也已经损坏，我们对托拜厄斯发起胡乱攻击的话，除了干扰封印之外根本没任何作用，我劝你们放弃这种徒劳的想法。我们要做的就只有严密地监视、冷静地等待，它试图通过吞食地宫里的魔物恢复力量，那我们就尽可能地消灭那些魔物，阻止它恢复更多力量。”
瑟莉希尔达说完，几人皆是面色凝重。
“竟然是托拜厄斯吗……我原以为它已经被杀死了。”不死魔将的“死亡”并非是什么秘密，但现在看来，这一切的真相并非人们所知的那般。
“其实并没有，它依旧活着，”瑟莉希尔达看向皮特曼，“并非所有历史都会得到恰当的记载，托拜厄斯在圣冈里奥尔教廷圣殿战役中被我们的联军所击败并封印，但当时的教廷直面魔王大军，已经摇摇欲坠，将封印设在那里非常危险，因此我们才将封印转移到了勇者的家乡，也就是帝国，充满亡灵气息的墓穴可以掩盖它的魔气。同时为了避免被魔王军的探子发现，我们将消息封锁，一直到现在。”
瑟莉希尔达语气凝重，少女的容颜浮现一抹肃杀。
“你们可能会觉得这对于那些因此而牺牲的人们不公平，但你们应该知道，在这片大陆上不能公开的禁忌之物可不止一个，若是每一个都为世人所知晓的话，你们觉得它们——那些蠢蠢欲动的魔王军残党会怎么做？”
大概魔王军的残党会拼命地夺取这些东西，只要成功一次都会给这片大陆带来灾难——希伯恩几人脸色变得很不是滋味。
瑟莉希尔达瞥了他们一眼。
“尘封一个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谁都不知道它。可惜……有些东西本应彻底成为历史，但看来还是功亏一篑……”
看着瑟莉希尔达平静的叹息，希伯恩等人有些不淡定了。
“贤者大人，既然它这么强大……那如果封印失效，我们该怎么才能阻挡它呢？要不我们干脆将军队撤回要塞里来，用要塞来阻挡它吧！”
“要塞的确坚不可摧，但你怎么就知道它会选择进攻要塞而不是逃跑呢？它若是逃掉了，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它就会彻底恢复到昔日的实力，教廷和帝国的问责你担得住吗？”
瑟莉希尔达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在希伯恩等人看来，这样的她反倒更加威严。
“战斗是必要的。”
瑟莉希尔达说到。
“但你们不用因此而担心，帝国和教廷时刻监视着这些地方，他们对这里有足够的重视。你们以为这座要塞是怎么来的？传说的诞生可从来都不是巧合。和任何领地比起来，丹马士的骑士团和魔法师团都是超规格的强大，而且这里还特别设立了整个西省规模最大的修道院，哪怕到了现在依旧保留着如此高昂的军费支出——希伯恩，你是这里的领主，帝国为什么这样安排，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瑟莉希尔达的话让希伯恩无言以对。
在希伯恩看来，要塞里的一切、领地上的所有，都是希伯恩家族被认可的徽章，是血战打下来的荣誉，他引以为傲。
可若是按贤者大人的说法……这一切似乎还有一个更深层的、不为人知的历史。
“我们不需要打败它，只需要拖住它就行——这并不难，因为它已经很虚弱了。我已经将消息传给了女皇陛下和教宗陛下，只需要一天时间，圣廷和帝国就会派人通过魔法阵过来支援我们。”
一个大型传送魔法阵足以同时让数百人转瞬间跨越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距离，从帝都和圣廷赶来的支援只需要连续跨越十几个传送魔法阵就能抵达，包括准备和集结人手的时间以及花在传送和路途上的时间，大约只需要一天。
瑟莉希尔达大致估算了一下，按照不死魔将吞噬魔物的回复速度来看，它大约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才有可能冲破封印，届时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教廷和帝国那边的支援肯定也已经抵达。
而今时不同往日，魔王已灭，托拜厄斯纵然强大，可现在虚弱的它比起当年的庞然大物来说不值一提，一旦它冲破封印，面临的将是帝国和圣廷精锐的毒打。
新的圣女和勇者还没有成长起来，但这并不代表帝国和圣廷没有办法再次将它封印。
“对了。”
瑟莉希尔达瞥了几人一眼，忽然说道。
“我在战斗时需要大量魔力补充药剂，我需要你们为我准备三百瓶上级药剂——不过考虑到这不算是一笔小数字，你们可以分摊一下，当然，我也会给你们一些报酬。”
说完瑟莉希尔达就转过身，“准备好之后我们就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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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艾莎心里有我【第三更】
月光给薄雾一般的云浪镀上银色，静静地盖在远处的山脉之上。
一路上，艾莎尝试着和其他修女攀谈，大致是简单认识了一下，她们给艾莎的第一感觉就是友善，很符合艾莎对圣修女的想象。
艾莎和修女们抵达地宫驻地时时间已经到了深夜。骑士团和魔法师团的部队早已经集结完毕，骑士团和魔法师团都是精锐作战部队，普通士兵反倒相对较少，多半只是负责后勤与警戒之类的任务，不会参与地宫内部作战——他们无法应对那种战斗，就算派遣进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艾莎还看到了一些冒险者驻扎在骑士团的营地旁。
“那些是银牌以上的冒险者，作为支援者从公会应征过来，”玛丽作为修女们的领队，解释道，“作为冒险者他们的个人实力都相对比较出众，虽然有可能行动时与我们的节拍不一致，但他们毫无疑问是与魔物打交道最多的人，在地宫的环境里能提供助力——要是在地宫里和他们碰上可别弄错了，他们是我们这边的人。”
玛丽这样说是为了让修女们对冒险者有个眼熟，要是碰上后错把对方当做是可疑人员可就闹乌龙了。
艾莎在冒险者之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金牌冒险者菲莉雅，她依旧独自一人站在一边，披着带兜帽的白色长袍，在艾莎投去视线的时候她似乎有所察觉，二人的目光碰上了。
艾莎笑了笑，表示打招呼，菲莉雅眼底露出一抹不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回应，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向艾莎。
薇薇安收回看向菲莉雅的目光，她转向艾莎轻声问到：“艾莎，刚才那个冒险者……她是谁啊？”
“今天认识的一个冒险者，她叫菲莉雅。”艾莎笑了笑，介绍道，“她看起来有些神秘，不过她可是货真价实的金牌冒险者。”
“诶？是、是这样啊……竟然是金牌什么的……”
短暂的交流，艾莎并没发现薇薇安眼底的一抹不安。
“她也是朋友吗？”
“那倒算不上，虽然冒险者之间经常会互相熟络一下，但能称得上朋友的大约还是蛮少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业务性的客气，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和彼此合作。
“这样啊……”
薇薇安松了口气。
“薇薇安，你害怕吗？”
“有一点……不过，因为有艾莎在所以我不害怕了。”
薇薇安鼓起勇气认真地注视着艾莎，不过艾莎并没有看向她。
艾莎摇头笑了笑。
“如果遇到危险你就躲在我后面，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艾莎对魔将没有什么概念，她也并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一方面是来源于两世的经历，另一方面是来源于一直以来未曾遇到敌手的自信，再说了，艾莎自认为已经是在场的人中非常靠前的那一批了，实在没有害怕的道理，她唯一有些放心不下的是像薇薇安和玛丽修女这样的人，艾莎能看清楚薇薇安的实力，也能看清那些骑士和法师的实力，如果战斗中她们被魔将盯上或是被大量魔物围攻的话，毫无疑问是很九死一生的。
在驻扎地短暂等待之后，便有牧师来到这里给所有人一个一个地施放“醒神”之类的祝福，帮助她们脱离疲惫。艾莎倒是不觉得累，不过她也没有拒绝牧师的好意就是了。她们每人还收到了一枚空间指环。
艾莎打开看了一眼，便发现指环内放置着好几瓶生命恢复药剂和魔法补充药剂，以及火油、祛毒剂、干粮和水之类的物品，有一些还是相对来说的高级货，相比之下，教会的其他人并没有得到空间指环，而是每人拿到了四瓶不同颜色的药剂。
不得不说作为圣修女的候选，待遇还挺不错的。
大约等待了一刻钟的时间，皮特曼主教和魔法师团团长、骑士团团长来到了驻地，按照他们的命令，以骑士团为首的部队开始开往地宫，同时分出一部分人留在地面驻地，负责巡逻和戒备山脉附近的异常情况。
很快，骑士团和魔法师团的人都陆续进入地宫，教会的人也紧随其后。
艾莎和薇薇安始终站在一块，再次来到地宫的感觉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这一次是成一定规模的军事行动。地面上已经留下了很多人类活动的痕迹，骑士团走过的每一条道路都被做好了标记，并且安装好了昂贵的魔导照明设备，原本幽暗的地宫变得灯火通明。
空气中的腐臭味比昨天更重了，还泛着令人作呕的焦糊的味道，一路上艾莎都能看到地上和角落里化作黑色焦炭状的魔物尸体，显然那是骑士团在开辟道路时留下的。
跟着队伍，艾莎很快来到了第一层的墓穴大厅——中央大墓穴。
墓穴正中间已经搭建起了临时的营地，骑士团和魔法师团的身影忙碌着，似乎在设置一些魔导机关，设置在四周的发光魔导器将整个墓穴都照得通明，那巍峨圣洁的女神像依旧注视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玛丽修女来到艾莎等人面前，她开始对修女们按照三到四人一组进行分组。
“我想和薇薇安一组。”
艾莎主动说道——薇薇安的性格恐怕很难快速和其他人建立起配合，艾莎可放心不下她，所以才提议和薇薇安同组，这样的话万一有什么危险艾莎也能照顾一下薇薇安。
而这话听到薇薇安耳朵里立刻就变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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