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香双鱼
只见周海伟张开双臂护在周厌身前,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挂着半边,熊猫眼和肿胀的嘴角看起来十分狼狈,胸膛却高高挺起,宛如一堵墙。
一直以来,周厌对周海伟的记忆就是挨不完的打,反正在他面前干什么都要挨打。
周厌觉得,周海伟应该是挺讨厌自己的,讨厌到骨子里的那种,否则也不至于给她取个这样的名字。
可无论如何,周厌觉得这毕竟是自己老爹,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算被打被骂被侮辱,也就忍了。
而现在,这个可以说是她童年阴影的父亲,却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毅然挺身而出,颤巍巍护在她身前。
这一幕给了周厌很大的冲击,她呆呆看着面前周海伟高大的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
刘大山看向周海伟,上下打量着他:“不是,你谁啊?”
周海伟喘着粗气,瞪着刘大山:“我谁?我是她爸!今天有我在,谁都别想动周厌,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咚,咚,咚...”周厌的目光愈发呆滞,心跳不知不觉间急促到了极点,连呼吸都在颤抖。
周海伟的话就像一把刀割进心里,割着那些童年记忆中的恐惧、害怕、仿徨。
与此同时,某种失落在记忆中的、名为“亲情”的渴望如潮水般涌出,在心中澎湃。
刘大山眼看周海伟这么跳,反手就把枪顶在他脑门上:“我看你踏马就是活腻了!”
“唰——”
空气猛地一震。
刘大山只觉得自己被一辆卡车撞了,整个人摔得四仰八叉,背部狠狠撞在水泥地上,喉间泛起腥甜浓烈的血气。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了那个突然发难的身影。
只见周厌眼眶泛红,双眼仿佛燃烧着火焰,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狞意,她一手掐着刘大山的脖子,另一只手掌心凝结着猩红的血晶利刃,悬在他眼球前一寸。
更骇人的是,以周厌为中心,空中竟悬浮着成无数由血液凝成的锋锐血刺,密密麻麻直指除了周海伟之外的所有人,随时能让众人血溅当场。
“不许动我爸!!!”
刘大山阅人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这愤怒绝不是装的。
而且周厌应该没有代行,这般强度动用灵能,她眼角处已经隐隐出现一两根荆棘状的细微黑痕,那是体内狂臆侵蚀正在积累的征兆。
刘大山可不想周厌在这爆个狂臆出来,他将枪缓缓放到地上,沉声说:“你先冷静一下,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你要在这爆了,我是灵能者,无所谓,你爸可顶不住,你想让他变死徒吗?”
周厌沉默片刻,从刘大山身上站了起来,将离体的血液收回体内,随即走向周海伟,就这么像保护老狮子的小狮子般护在他身前。
刘大山爬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仪器,仔仔细细看了几眼。
周厌冷声问:“这什么?”
刘大山瞥了她一眼:“我们魔联内部研发的干扰装置,专门用来屏蔽管理局设置在各地的狂臆监测基站信号。”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要不是我恰好带着这个装置,像你刚才那样乱用灵能,管理局的猎人现在已经收到预警往这边赶了。”
孙坎赶紧上来插话:“现在怎么个事?你们踏马别在我地盘上整活啊!周厌到底跟谁走?”
刘大山的语气非常强势:“魔女我肯定要带走,这人对我们组织有用。”
周海伟仗着刘大山有所忌惮,也很强势地顶了回去:“你说带就带?我不同意!”
刘大山啧了一声。
要换作平时,像这种遍地都是的混子,他早直接弄死了。
可他又不想跟周厌搞得不死不休。
刘大山不耐烦地说:“你想怎样?别在那说废话,挑明了说。”
“想怎样?周厌可是我的骨肉至亲,亲生女儿啊!”
周海伟义正言辞大喝一声。
“得给钱!”
第184章 心障
周厌本在警惕地盯着刘大山,防止其突然对周海伟发难。
听到那句“得给钱”,她整个人怔在那里,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向背后的父亲。
周海伟却连看都没看她,仿佛她只是一个待售的商品,就像那种集市上关在笼子里等着卖的小狗。
他扣了扣鼻子前的血痂,从怀中拿出皱巴巴的劣质烟盒,从中抖出一根点上,歪着头痞气地说:“你想带走周厌可以,但得付钱从我这买走。”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刘大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弄懵了。
他本以为会听到什么“你们不能带走她”、“我女儿不是你们能碰的”、“有什么事冲我来”之类的话。
......结果居然是“得给钱”?
刘大山皱着眉头,将信将疑问道:“你要多少钱?”
周海伟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给我30万,周厌就归你了。”
刘大山和孙坎不禁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
眼看两人神情古怪,周海伟有些心虚,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也低了些:“25万也行...最低20万!不能再低了,这就是底价!再低说什么都不卖了!”
刘大山和孙坎的神情更古怪了。
不...
完全不是价高的问题...
恰恰相反,价格实在太便宜了。
30万买个魔女?
要是所有魔女都能以这种批发价买到,魔联今天就能干爆管理局,明天直接打下帝国首府。
刘大山还以为周海伟逗他玩呢,试探性问:“30万,就这个价?”
“当然!”周海伟立刻答道,“不过给钱得快,必须三天内给我。”
刘大山嗤笑一声,不再多言,直接从怀里拿出一根金条扔过去:“500克的千足金,按现在的金价,差不多50万,也不要你找零了,剩下20万就当送给你。”
周海伟手忙脚乱接住金条,先是掂了掂手感,随即用牙在上面咬了一口。
当看到上面那块牙印,他的眼神立刻变了,由最初的强撑镇定,变成了难掩的狂喜。
“噫,哥,够了够了!真是谢谢哥!你就是我亲哥!谢天谢地!!!”
他像条摇着尾巴的狗一样对刘大山点头哈腰,慌不迭把金条藏进怀里,压得紧紧的,生怕被谁抢走。
此时此刻,周厌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眼眶发红,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就这么费解地看着周海伟。
周厌从小被周海伟拳打脚踢,遭受各种辱骂。
饶是如此,她自认还是比较了解周海伟的。
他再冷漠,势利,不堪,好歹是个父亲。
至少应该是个父亲吧。
可刚才,在听到周海伟那句“得给钱”的时候,周厌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像心里某个地方被挖空了。
眼前这位自己从小跟着的父亲,仿佛变成了一个她完全看不懂的陌生人。
周海伟拿着金条,整个人已是欣喜若狂,他瞥了周厌一眼,用手在她脸上不轻不重拍了两下。
“小崽子,可算把你甩出去了。”
“送你去局里,一个月也就给我赚几百块,连苍蝇腿都算不上。”
“现在这样多好,大家都高兴,也不枉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
不知不觉间,周厌的眼神变了。
不是忿怒,也不是哀伤,而是一种被活活剥空、再难有什么情绪的麻木,一种失望到尽头的死寂。
周海伟不经意低头,对上周厌的眼睛,不禁心头一跳。
他从没在周厌脸上见过这种眼神,一时间莫名有些发虚。
他没在原地久留,揣着金条快步离去,背影在仓库灯光下摇摇晃晃,像一只爬进臭水沟的老鼠,头也不回。
“我走了,你们爱怎么搞怎么搞,反正她跟我没关系了。”
...
周海伟离开后,周厌蜷缩坐在墙角,双眼无焦距地盯着地面,有人在面前走过都不看,有人问话也不答,即使别人伸手试图拉她站起来,她也只是任由对方扯动,像一只断了线的人偶。
刘大山和孙坎这边也开始行动了,他们将周厌带往一处暗河,那里已经提前布置好了转移用的小型皮筏艇。
孙坎取出一份地图在船头铺开,弯下腰指着几个位置。
“你沿这条暗河支流往下漂,在这儿,这儿,都给你安排了接应的人,他们会帮你转移到码头,那里摩托艇已经备好了,你上去就能出海。”
“这条路会经过国道,怕是会有一些哨点,没问题吗?”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你尽管走就行,真有事我的人会处理好的。”
刘大山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周厌,她默默坐在面包车后厢,头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她这样...倒还挺省事,也省得我费口舌了。”
刘大山冷哼一声,过去抓住周厌的手腕,带她走向那艘皮筏艇。
周厌两眼几乎没有焦点,走得磕磕绊绊,被推上皮筏艇时还摔了一跤,但也只是顺势挪过去靠在座位边,然后又一动不动。
刘大山登上皮筏艇,回头朝孙坎扬了扬下巴。
“那我就先走了,后面联系。”
“嗯,走吧走吧。”
孙坎送走刘大山,站在岸边望了片刻,看着那艘皮筏艇被水流带走,逐渐隐入夜色。
暗河的风吹来,带着潮湿与腐草的气味,他抬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把额头,低声骂道:“踏马的,一波三折,给老子汗都搞出来了。”
他一挥手,带着小弟撤离暗河,不愿多留一秒。
小船在河道中央漂流而去,夜色如墨,水面寂静无波。
所有人都离去后,周围只剩下河水流动的轻响。
忽然,透明的空气开始扭曲,一道有着琥珀色眼睛的人影在虚空中悄无声息显现。
陈墨心打开通讯器说:“包裹送出去了,通知技术处那边密切追踪。”
通讯器那头,杨劫的声音传来:“搜身那会还真是让人提心吊胆...想不到周厌这丫头挺机灵的。”
“居然用血液把身上的追踪器捕获进体内,然后用血流让它在血管中不停游动,从而避开扫描仪...以前我还真没发现,她居然这么聪明。”
陈墨心微微一笑:“她本来就很聪明的,只是一直以来,聪明劲没用对地方,全拿来跟你们勾心斗角了。”
杨劫沉默片刻,叹了声气:“不过话要说回来,按照张丰文提供的情报,我们想要反向定位灾厄武器的源头,其实有更简单的办法。”
“这么多人费这么大劲,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就为了让周厌潜伏进魔女联合阵线,值得吗?”
陈墨心深深吸气,语气变得无比深沉:“如果光从任务的角度来说,自然不值得。路径更短、风险更小的方法有很多。”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安排周海伟和周厌半道巧遇,导演刚才那一出吗?因为我想拔除周厌的心障。”
“周海伟这个人,是周厌人生路上的一座大山,他既是加害者,也周厌内心执念的锚点。”
“对于周厌来说,无论是出于传统世俗观念,亦或是对亲情不切实际的留恋,都让她没有办法彻底割舍周海伟。”
“无论周海伟怎么打她,骂她,欺辱她,她都会选择视而不见,甚至在潜意识中用‘父亲’这个身份为周海伟开脱。”
“这种感情其实根本不是亲情,只是习惯,因为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内心已经形成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这种时候必须找一个契机,让周厌能够深刻认识到,她所幻想着的东西,不可能从周海伟这种人身上得到回应。”
“所以我安排了这场偶遇,让周厌在她自认最需要依靠的时候,被周海伟以最低劣、最真实的方式背叛。”
“这确实是在伤害她,但也是在救她,我要把那个困扰了她一辈子的心障,从她心里活活剜出来。”
陈墨心望着周厌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虽然我也不清楚她现在心里怎么想,也许是愤怒,也许是悲哀,也许只是空白,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周海伟这一次,是真真切切让周厌绝望了。”
“这种绝望并非坏事,相反,它会是周厌新生的开始,从今天起,她就是另一个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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