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遐蝶
那身影快如脱兔,带着一股令人心疼的慌乱。
“白穹老铁!”
云璃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与哭腔,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她赤着雪白双足,踩在冰凉的石阶上。
身上那件原本白青色的连身裙,此刻也显得有些凌乱,沾染了些许尘土。
一头湛蓝色的头发披散着,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小脸上。
之前闪烁着光彩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泪水,红肿不堪。
她不顾一切地扑进白穹怀中。
“呜呜呜……白穹……你终于来了……我好难过……我真的难过……”
云璃小小的身子在白穹怀里剧烈地瑟瑟发抖,双臂死死地、紧紧地环住白穹的腰。
滚烫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浸湿了白穹胸前的衣襟。
三月七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她的小嘴微微张开,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与复杂。
随即,她那双原本瞪大了的眼睛便危险地眯了起来,目光在紧紧相拥的云璃和白穹之间来回扫视。
“哈基白!我就知道!你这家伙……”
三月七的语气充满了不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几乎要溢出来的醋意,正准备好好地发作一番。
就在这时,云璃从白穹的怀中稍稍抬起头,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泪眼婆娑地望向一旁怒气冲冲的三月七。
她一边抽噎着,一边努力地想要说清楚话,声音还带着哭泣后的哽咽与沙哑。
“怎……怎么啦?老铁……这位……这位漂亮的姐姐是……是你的正牌女友吗?”
她带着几分好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三月七,小巧精致的鼻尖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这位姑娘……看着……看着还蛮好看的呢……”
云璃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三月七身上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原本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气,准备好了一箩筐兴师问罪之词,打算好好质问白穹一番的三月七,在听到云璃这句突如其来的的夸赞之后,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像是被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欸?我……我吗?”
三月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要知道,白穹身边的女人,她也算是见过不少了,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自视甚高?
像云璃这样,一见面就如此直白、如此真诚地主动夸她好看的,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个!
三月七白皙的脸颊上,悄然飞上两抹可疑的红晕,先前那股剑拔弩张的气势,在这一瞬间,消散了大半。
“嘿嘿……那……那是当然啦!本姑娘天生丽质难自弃,自然是好看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勾起几分羞涩。
白穹看着眼前这峰回路转、戏剧性十足的一幕,心中哭笑不得。
他轻轻地拍了拍云璃还在微微颤抖的后背,用一种沉稳而安抚的语气开口。
“好了,云璃,先别哭了,冷静一点,告诉我们,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什么事情让你害怕成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股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仿佛能够抚平一切的慌乱与恐惧。
“你之前在讯息里说,遇到了无法接受的事情,具体……究竟是什么?”
云璃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想要平复自己剧烈波动的情绪,但那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她的小手依旧紧紧地抓着白穹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是……是关于这次的演武仪典……”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我今天才刚刚知道……这次演武仪典最终的……最终的奖励……竟然是……竟然是一把……一把魔剑!”
当说到“魔剑”这两个字的时候,云璃那娇小的身体又一次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抗拒、厌恶。
三月七闻言,脸上的那点小小得意也瞬间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
“魔剑?”
“听起来就好邪乎,好厉害的样子!什么样的剑才能叫魔剑啊?”
云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铸造时融入岁阳精魄,让人不加训练,就能掌握高超剑技的,就是魔剑。这种剑带着邪性,稍不注意,就会迷失心智。”
“而……而铸造这种魔剑的……是个名为含光的匠人……他……他是我的父亲。”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在刹那间凝固。
三月七的小嘴下意识地张得更大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你……你的父亲……他……他铸造了魔剑?”
三月七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云璃沉重地点了点头,眼眸中盛满了化不开的悲戚。
“含光……我的父亲……贪心铸剑匠人的浮名,不惜一切代价,一次又一次地疯狂试探着那些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边缘。”
“他……他亲手锻造出了数百柄……不,是更多……更多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噬魂夺魄的魔剑。”
“而那些内心充满了扭曲欲望、渴望得到强大力量的求剑之人,如蚁附膻,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往来不绝,络绎不绝。”
她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声音沙哑而艰涩,充满了无尽的痛苦。
“直到……直到那一天……”
云璃的声音陡然变得低哑而空洞,眼神也失去了焦点,整个人仿佛瞬间陷入了某个无比可怖、血腥的噩梦回忆之中。
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都在瞬间消失,变得一片死寂,唯有她那因为恐惧而变得急促、颤抖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清晰可闻。
“我记忆里……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像是被一层厚厚的幕布给隔绝、滤去了……只有……只有那种骨头被生生砸碎的‘咔嚓’声……
还有鲜血从身体里疯狂泵涌而出的‘噗嗤’声……被无限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她的双目失神,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急剧收缩,仿佛又一次亲身回到了那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
“我……我当时……我一步都迈不出去……我的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
“是母亲……是母亲将我从那把闪着寒光、当头劈砍下来的魔剑前……用尽全力推开……我才……我才能踉踉跄跄地……跑起来……”
新的泪水再次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汹涌而出,沿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无声滑落。
那泪水,冰凉刺骨,却又带着灼心的滚烫。
“再……再接下来的印象……就已经很模糊了……很模糊了……”
“我只记得……我只记得自己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还有……还有急促到几乎要窒息的喘气声……”
“我听见……我听见焰轮铸炼宫的那些匠人叔叔伯伯们……他们撕心裂肺地、不断地大喊着‘云璃!云璃快跑!不要回头!快跑啊!’”
“还有……还有无数的……无数的惨叫声……那种撕心裂肺、绝望到极致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
她的小手死死地攥着白穹的衣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白色,仿佛要将那块布料生生撕裂。
“我的眼泪……我的眼泪怎么也抹不干净……怎么也擦不完……我什么也看不清……眼前全都是血红的一片……”
“我越喘越急……越跑越慢……再后来……再后来我就重重地摔倒了……摔倒在一片……一片冰冷黏腻的血泊之中……”
“如果……如果不是怀炎爷爷及时将我从那片血海中救起……我恐怕……我恐怕早就已经……”
那片血泊,是她童年记忆中最深沉、最无法磨灭的梦魇,冰冷而黏腻,日日夜夜纠缠着她,让她不得安宁。
三月七静静聆听着云璃泣血般的控诉,那双粉嫩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然攥得死紧。
眼前这个身形娇弱的小姑娘,那单薄的肩膀上,竟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如此令人窒息的过往。
“含光他……他自食恶果,罪有应得!但他一手造下的泼天遗患,那些沾满血腥的魔剑,绝不能再继续为祸人间!”
云璃的声音,在极致的悲恸之后,竟透出一丝令人心惊的清冷。
那份坚定,如同淬火的精钢,带着不容置疑,不容动摇的决绝。
“依照焰轮铸炼宫的秘藏图谱所记载,含光一生所铸造的岁阳魔剑,有名有姓,有迹可循者,共计一千三百零八十二柄!”
“其中,形制诡异,凶煞之力尤为霸道者,计有一百八十二柄!”
每一个从她唇间吐露的数字,都像是一柄烧红的刻刀,在她鲜血淋漓的心上,狠狠地、一笔一划地烙下新的血痕,痛彻心扉。
“自我踏入焰轮铸炼宫,受师长教诲,学铸剑之术那一日起,我便在祖师牌位前立下血誓——”
“此生此世,必猎尽天下所有出自含光之手的岁阳魔剑,一把不留!”
“立誓至今,经我亲手追寻、猎取、并成功封印的魔剑,已有三百一十二柄。”
“而此刻悬于演武仪典最终奖励之位的那柄,便是我此行追踪的第三百一十三柄!”
她猛地抬起那双依旧婆娑的泪眼,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祈求,死死望向面色沉静的白穹。
三月七倒抽一口冰凉的寒气,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三百一十二柄!
这轻飘飘的数字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多少九死一生的凶险搏杀!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云璃那依旧显得瘦弱不堪的肩头,实在无法想象,这副看似柔弱的娇小身躯,是如何独自承受这如山一般沉重的血海深仇与无尽追猎。
“岚”以后不奖励她个令使当当……
是不是说不过去了?
先前心中因白穹而起的那点小小的不快与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醋意,在这一刻,早已被这残酷的真相冲击得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深深震撼,以及一种……
一种几乎仰望的敬佩。
“云璃……”
三月七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甚至染上了一丝浓重的鼻音,那是被强烈情感冲击后的生理反应。
她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云璃那只冰凉刺骨,毫无温度的小手。
“你……你……你简直太了不起了!”
三月七的眼圈瞬间泛红,泪光在眼眶中打转,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挚与诚恳。
“一个人……孤身一人,要面对那么多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魔剑,还要年复一年地追寻它们的下落……”
“这、这简直……简直……”
她一时之间,竟发现自己贫乏的词汇库里,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够准确形容云璃这种行为的词语。
“你真的……真的非常棒!比我这一路上见过的许多人,都要勇敢得多得多!”
三月七用力地点着头,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肯定与赞赏,都通过这个动作传递给对方。
“明明经历了那样悲惨的过去,却还能如此坚定地固守着自己的信念,云璃,你真的超厉害的!”
她另一只手也急忙覆上云璃的手背,紧紧地、用力地握住。
“别怕,云璃,从现在开始,有我们在你身边。”
“不管那柄魔剑有多么邪乎,多么厉害,我们都会想办法帮你!”
云璃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那份陌生却又无比真诚的暖意,泪眼朦胧之中,她缓缓抬眸,对上了三月七那双写满了关切与鼓励的清澈眼眸。
她心中猛地一暖,那股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原本难以抑制的抽噎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谢谢……谢谢你……漂亮的姐姐,虽然我年纪可能比你大,不过我是后上的白穹的床,还是喊你姐姐吧……”
白穹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孩,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他清晰记得,就在片刻之前,小三月这丫头还对云璃摆出一副戒备森严、醋意横飞的防备姿态来着。
女孩子的心思,当真是海底针,莫测高深。
“只是……现在最麻烦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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