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不客气。”白谛道：“你的心境乱了，多愁善感的模样可不要在士兵面前显露出来，否则，这份不安会扩大。”
“我知道，为王者，自然要时刻保持着自矜和从容，一旦连王都流露出了不安，那让下属该如何是好？”武姬说的很勉强：“虽然我明白，但还是放不下，五千同胞在我眼下被虐杀，连哪吒也陷入昏迷，有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甚至还是死了更好一些……可是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我必须让它用在有价值的地方。”
“恐慌和惧怕。”白谛看出了她心乱如麻的根源：“自然如此。”
“我毕竟还是个凡人啊。”少女低语道：“我要怎么样，才能变的和你一样强大呢？”
“强大？”白谛想起自己犯下的种种错误，自嘲一笑：“我一点也不强，变得和我一样，那你就完了。”
“明明先生这么率性而为，若不是自负实力和精神都没有缺陷，怎会如此自信？”
“我只是……”白谛默然：“一个过客，当你决定踏遍世界的时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再是你的故乡。”
“这就是先生的恐慌之源吗？”武姬一针见血。
“对，也不对。”白谛摇头：“太复杂了，一言难尽……你如果真的因为害怕而睡不着，不如试着转移一下情绪，换一种思考方式来，譬如……试着恨我。”
“我怎么会恨先生？”武姬觉得十分荒唐。
“如果我提前一步抵达，如果我没有选择看戏，如果我出手果断，或许还能多救几个人。”白谛缓缓道：“这或许是一种忘恩负义，但也是一种让自己从罪恶感中逃脱出来的方式。”
“……若真是这么想，那我也不会原谅自己了。”武姬郑重的摇头：“我不会恨先生，即便您要求我这么做。”
“那你今夜注定无法入眠了。”白谛起身：“而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让心平静下来，好好休息吧。”
见到白谛要离去，武姬连忙挽留：“等等，姬还有话……”
“有些话不说我也明白。”白谛神秘一笑，一番大道理娓娓道来：“这些还是留在你自己心底吧，迷茫的话，就认真思考，当你得出结论之后，也不失为一种成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说完，他飘落向了山谷，走的那叫一个潇洒，留下武技独自一人微微出声，眼中似乎明悟了什么。
然而白谛内心所想的却是——你想说什么，我明白个鬼，这种文艺对白老子最没辙了，是不是非要我念两句诗才能结束这种无休止的哲学探讨啊，我就随便忽悠你两句得了，你就当真的听着吧……话说这似乎有种强烈的既视感啊，我以前也这么忽悠过谁来着，但她好像也信了，然后帝国就炸了，卧槽……还是别想了。
他当然不知道，那个被他忽悠成了暴君的妹子此刻正提着大刀满世界的找人呢。
……
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白谛一时间也无所事事的游荡了起来，他晃悠着，来到了一个安静坐落在山谷一脚的营帐旁侧，这里并没有人看管，但四周却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试图迈进一步，但一种微妙的天地之势却将他拒之门外。
“阵法？”白谛眯起眼睛，他随手在空中画了两个卢恩符文，迈入阵法之中，行踪无阻。
拉开营帐，顿时一种有种进入了袖里乾坤的感觉，并不算宽敞的营帐内部空间足足有它的实际十倍大小，白谛一瞬间产生了自己莫不是走错了片场的错觉，他定了定心神，左右观察起来，这里摆放着很多精巧细致的玩意，很多都是冶金产物，大多上都刻画着细微的阵法，是法宝。
如果把修道者当做技术宅来看待，把眼下的法宝和研究材料当做手办和光碟、游戏，将双方置换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总感觉下一刻就会走出来一个重度近视、面色发白，一看就知道是自我发电过度的死宅出来。
白谛收起微妙的视线，走过一个拐角，视线停顿下来，眼前的房间半敞开，露出的却是一个有些惊悚的工坊。
“这是……”
房间之中竟是陈列着数之不尽的手脚和肢体，它们没有温度，都是人工合成的机械，令白谛不由得想起型月世界里住民的人偶师伤痛之赤苍崎橙子开办的人偶工坊珈蓝之堂，她利用魔术制造的人偶可以以假乱真，而眼下这个工坊中便是与珈蓝之堂相同，是专门制造人偶配件的地方，但它显然不是用来观赏用的。
每一个部件上都刻画着阵法，每一根手脚都是可替换的法宝，成色也各有瑕疵，这令白谛想起了那还在沉睡中的人偶少女，她似乎就是由这些东西所组成的。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少许动静，清冷的声音吐出单调的词汇：“别动。”
“我本以为你要三四天的时间才能醒过来。”白谛没有回头：“这些东西都是你的配件？”
“……你，怎么，进来的。”
“大摇大摆走进来的。”白谛回头看去，只见人偶少女哪吒正坐在一个金属打造的轮椅上，她还无法行动自如，手脚已经损坏了，需要更换新的配件：“擅自闯进来，我很抱歉，但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师傅，留下的。”她说着，轮椅缓缓驶近房间里：“这里，不能进。”
这算是警告吗？还真是没有威慑力的警告，白谛无奈一笑：“好吧，我马上就出去。”
“仅此，一次。”她看着白谛，精致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波动，试图从人偶的面部看出什么变化来，是一件很蠢的事，她早已摒弃了所有的外在情绪表露，只有到必要的时候，才能有细微的情绪波动。
“好吧，需要帮忙吗？”白谛看她行动不便：“更换义肢，我倒是可以帮帮忙。”
少女歪了歪脑袋，过了片刻，她点了点头，然后……脱下衣服。
“！”白谛连忙转过身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言不合就脱衣是不对的啊。”
“身体，法宝，看，没事。”她以单个词汇组成的话大概意思是她的身体早就是法宝了，只是工具，被看，也不会害羞，没有人会因为看着人偶而发情吧？等等……这个世界上似乎还存在一种叫做死宅的生物会对手办……
白谛想了想，言之有理，回头看去，这一眼差点没给他看的一口老血喷出来，这算是人偶吗？正常的人偶从关节都能看出来差别好吗？你为什么看上去和真人没区别呢！
少女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指着不远处的柜台上：“左腿，双手。”
白谛以莫大毅力移开视线，去拿了义肢，虽然是义肢法宝，却没有钢铁的之感，手感很好，让人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除了没有人体的温度之外，和正常人的肌肤没有任何区别，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等等，我他喵在想什么呢？这也太掉san值了！当着人家的面摸她大腿合适吗？
老白尴尬的笑了笑，想要转一下话题：“这腿看上去还不错啊。”
说完他就后悔了，什么叫做看上去不错，这又不是烤鸡腿烤羊腿，难道还想啃上一口不成？
人偶少女没有反应，只是木然的抬起手，扶住双腿，轻轻一扭，把损坏的左腿卸了下来，它的皮肤表层已经布满裂痕，内部的骨架和阵图也早已损坏，就像是船只的龙骨扭曲，想要修复几乎是不可能了，只能再换一个。
卸下了一个肢体之后，终于可以分辨出她并非是普通人类的事实，腿部的断裂处泛着光华，带着机械的质感，她很熟练的换上了左腿，然后是右臂，然后是左臂，之后从轮椅上起身，简单活动了一下，微微点头，这样的过程在漫长的战争之中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以上。
“……你不穿上衣服吗？”白谛涩然的开口。
“忘了。”她说着，把衣服穿上，走出工坊，背对着白谛：“出来。”
这是打算送客吗，还真是难看懂她的心思。
白谛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却不料刚刚走出工坊就被她拉住衣角。
“有事？”
“谢礼。”她说，领着白谛走到了一个展览货架的前方，说：“师傅，藏品，随便拿。”
“噗……”白谛没忍住笑了，你师父知道之后肯定会打骂你是个二五仔，不，二无妞吧。
这表达感谢的方式还真是直接果断。
老白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了，你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谢礼并不需要，而且刚刚就算是收回了成本了，有你就够了。”
“……”哪吒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索着白谛话语里的意思。
老白只是下意识的逗逗她，希望可以借此让她流露出一些该有的羞涩表情，奈何她似乎根本没理解到这个意思。
人偶少女经过一番简练的思索，轻轻颔首：“可以。”
这次轮到白谛不懂了，这妹子的思考回路一定和他有着巨大差别：“什么？”
“战争，结束，我……是，你的。”她说的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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