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人饮
像是张恒，王红这类的除外……
“总而言之，也就是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进行这场战斗了对吧？”
收起了弓刃，老猎人西蒙的脸上升起了一抹轻松。
“已经过去多久了……我都已经忘记了时间还是会不断流逝的东西。”
老猎人西蒙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慨……但是西蒙能够理解他的这份感慨。对于每一个老猎人而言，离开这个噩梦，离开这个名为亚楠的诅咒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而猎人们之所以还在努力着，真的是为了离开亚楠吗？其实并不是吧……
无尽的狩猎之夜，猎人们已经用过了一切的方法。而当一切的方法都无法伤害，甚至是影响到上位者的存在之后，猎人们同样会绝望。在这份绝望之中，猎人们不得不寻找支撑着自己意志不被杀戮所吞噬的方舟。就像曾经的加斯科因神父，他将自己所有的理智存放于他的女儿与八音盒的乐曲之中。他是幸运的，至少直到死的时候，他都还有着令他牵挂的人。而对于绝大多数的猎人而言，他们只能去将希望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离开这里”这四个字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西蒙让这份他们都不抱有的希望变成希望的时候，他们的反应才会那么大……那种感觉，恨不得立刻抄起刀子和月神拼命——直接死了也好过在这里不断地遭受轮回的苦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也就失去了战斗的理由。”一面说着，老猎人西蒙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玛利亚的身上。“你呢，玛利亚~”
声音中带着轻松，在老猎人西蒙的想法里，玛利亚应该也会像自己一样愉快的同意。毕竟，这可是所有猎人共同的梦想，执念。
“……”
但是出乎意料的，玛利亚并没有回答老猎人西蒙的问询。她的头颅始终低垂着，淡金色的眸子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辉光，抿着嘴，似乎微微的有些用力。就像是在进行着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样。
“玛利亚……你……怎么了……？”
最开始还是有些疑惑的询问，但是当最后一个“了”字落下的时候，老猎人西蒙的话语间已经流露出了些许冷然的杀意……他承认，他无法击败玛利亚。但是那又如何？
对于老猎人而言，什么是需要击败的，什么是拼尽力性命也要击败的，甚至是拼尽了性命也无法击败的……他们都清楚，比谁都清楚。但是即便是这样，也必须战斗……哪怕是死亡，也不能阻挡猎人的脚步。
这是猎人们承载了不知道多少时光的执念，是支撑着每一个猎人活下去的坚持。如果连着唯一一次能够实现梦想的机会，哪怕只有，或者说是高达万分之一的机会都不去用生命拼一下的话，那么他们早就死了……名为“离开这里”的执念已经深入到了他们的骨子里。莫说是玛利亚，便是格曼，如果杀了他就能够离开这个噩梦的话，老猎人西蒙也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弓刃，然后怀揣着对于执念，或者说梦想的追求从容赴死。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
“……”
望着沉默的玛利亚，即便是老猎人西蒙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重新握紧弓刃，老猎人西蒙的表情变的有些狰狞。
“回答我啊！玛利亚！”
“如果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清扫整个渔村，对吗？”
玛利亚抬起了头，淡金色的眸子中带着些许的倔强。显然，她已经做出来最后的选择，只等着西蒙的答复。
而望着玛利亚那与人偶一般无二的面庞，西蒙在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平静而冷漠，果决的说到：
“必须清扫……我们不能让兽灾，让古神的诅咒有任何蔓延到外界的可能性。”
“如果是那样的话……”
玛利亚缓慢而坚定的朝向面前四人抽出了怀中的对剑“洛阳”。
“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名为“正义”的暴行吗？！”
第52章·理念的冲突
眼帘低垂，但是玛利亚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挣扎与斗争。
与残酷的猎人们不同，玛利亚最开始的工作并不是猎人，而是教会的一个修女……从小被寄养在教会之中，一直到后来，玛利亚为格曼所领养，成为了弟子以及养女。而在成为猎人之前，玛利亚的工作一直都是照顾治愈教会中的兵刃。因为本身的善良，玛利亚不管是面对那个病人的时候，都会尽可能的让他们得到舒适的照顾。后来，玛利亚成为了猎人。在猎杀兽化病患者的时候，玛利亚的刀刃挥舞的比谁都快。因为那个时候的玛利亚知道，她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是为了更多的幸福……相比之下，自己所遭受的磨难，都是可以被忽视的。
但是后来，玛利亚发现自己似乎错了……
当老猎人们前往渔村的时候，老猎人们根本无法理解威廉大师口中的“思考之眼”究竟为何物。于是乎，猎人们屠杀了整个村子，不断地折磨他们，甚至是在脑颅开洞，只为了找到所谓的“思考之眼”。这种绝非为了正义的暴行令玛利亚的内心备受煎熬。当整个渔村都被屠戮一空的时候，玛利亚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心正在变得逐渐冰冷，就像老猎人一样，对死亡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敬畏之心……
生命，是累积痛苦的巡礼。
面对这句话的时候，玛利亚曾不止一次的陷入困惑。但是慢慢的，玛利亚知晓了这句话的本意……人生是漫长而艰苦的路程，这个冷漠的世界不会丝毫顾忌你的善意。不论你是否温暖，是否拥有人性。但凡是存活于这个世界之上，内心的矛盾便会不断的涌现。爱憎，善恶，黑白皆是如此。或许世界是黑色的，但人的心是黑白分明的。黑与白的矛盾交叠螺旋，诞下了名为人性的东西。便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冷漠，孤高，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我知道你们是对的。”
玛利亚望着面前的西蒙，目光中带着挣扎的辉光与泪珠。
“但我无法为了“正确”而向无辜的人施以暴行……从一开始，错误的便不是上位者们，而是作为下位者的我们的短视与贪婪。为了更高的智慧，我们屠杀了整个渔村，杀死了出海的渔民，耕作的农夫，甚至是待产的孕妇，玩耍的孩童。为了一己私欲将她的孩子送上了解剖台。盲目无知的将上位者的鲜血引入身躯，最终招致诅咒。”
“杀死我吧。”
玛利亚目光中的泪珠缓慢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坚定。
“我知道你们是对的……但是我无法赞同，我无法越过心中的高山！”
“杀死我吧，越过我的尸体……”
一面说着，玛利亚拔出对剑“洛阳”，然后好不不犹豫的刺入袭击的腹腔。锋利的剑刃透体而出，喷涌的鲜血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力量……就像古一当初说的那样，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围绕着“血”这一特殊的概念拢聚而成的。所有的神秘，都藉由“血”作为媒介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作为最初的老猎人之一，玛利亚来自该隐赫斯特，本身对于血的力量便有着深刻的理解。再加上与科斯的孤儿战斗时对于血液的接触，令她更深层次的了解到了寄宿在血液之中的世界……
一个由血液作为骨架，作为媒介，所支撑起的新世界。
“你们是正确的，但我也坚持我的错误。”
听到了玛利亚的话语，西蒙平静的点了点头，目光中虽然带着思索，但是倒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因为这些事情说到底都是围绕着不同的视角展开的罢了，人类的感情更是无法互通的。喜怒，爱憎。皆是如此。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去纠结什么了。因为玛利亚已经将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西蒙不是一个喜欢让人信同自己想法的人、对于西蒙而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从看待事物的方式，到存活的方式。既然玛利亚坚定了自己的信念，那么西蒙也不会去强硬的矫正。
加强的善意便是强加的恶意。这种浅显的道理，西蒙还是知道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西蒙缓缓的抽出了那锋利的慈悲之刃。在这恒定的某段时光中的太阳的光芒投过了时计塔钟表的缝隙招进来这里，望着逆光站立的玛利亚，西蒙弓起了身子，做出来战斗的姿态。而望着面前的西蒙，玛利亚也并没有多说什么。缓缓的将洛阳抽出，鲜红的血液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便迅速的凝结，形成了仿若刀刃一般的东西。而在那之后，玛利亚周身空气的温度更是迅速的上涨了起来。一剑挥出，火焰的匹练飞射而出，绚丽与华美之间，夹杂的是决绝的意志。
目光一缩，虽然有些没料到玛利亚会掌握这样的攻击方式，但作为乌鸦猎人，西蒙依旧迅速的做出了判断。握紧了双刃，整个人翻身而起，就像是越过龙门的锦鲤一般越过了那袭来的炽热匹练。
而在看到了西蒙与玛利亚的动作之后，一旁的古一也是默默地叹了口气……从刚刚的话语中，她能够感受到二人那强烈的意志。但是作为外来者，古一对西蒙所处的这个残酷的世界也不能多说些什么。但是作为至尊法师，作为守护人类文明的存在，古一发自心底的赞同着西蒙，但是对于玛利亚的行为，古一也能够予以理解……哪怕是现在敌对的玛利亚，秉持着这份慈悲，如果能接替自己的衣钵，想必也能做的极好吧？
“真是可惜呀……至尊法师的衣钵绝对不能让其他宇宙的人来承担……”
一面想着，古一的掌中已经浮现了两个璀璨的法印。
第53章·战斗中的杂思
作为苏美鲁人的后裔，玛利亚的皮肤比之正常人要更加的苍白。手握双刃，挥舞间燃烧的烈火遍布在整个空间之中。
而在这密集的火焰之中，西蒙的身躯就像是一条黑色的游鱼。翻飞舞动，手中的慈悲之刃不断的在空中留下一道道令人眼眸生疼的锋利光轨。
托尼已经购买了穿越许可，连带着古一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根据群系统的解释，所谓的穿越许可实际上就等同于一个等级清单，购买了就代表在一段时间内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会上传到世界意识的终端，以防止出现像穿越者那样对因果律的损伤。当然，相对而言的，作为合法穿越者，古一等人同样会受到严密的监控，并接入部分临时世界观，以防止其对世界观造成直接影响。
在必要的时候，甚至要进行认知封锁。
望着那飞速接近的西蒙，玛利亚并没有丝毫的怜悯。对于玛利亚而言，如果她死了其他所有人就能够得到幸福的话，那么玛利亚会毫不犹豫的从容赴死。和其他老猎人不同，玛利亚厌恶着战斗，发自内心的厌恶着。但又为什么要战斗呢？原因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为了更多人的幸福。
基于这一点，玛利亚早就已经越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刀光纵横，在那火焰的匹练划过的一瞬间，从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一道利刃的辉光向西蒙袭取。猝不及防之下，还在空中进行着闪转腾挪的西蒙被径直的击飞向了一旁的墙壁。西蒙能够感受得到，在刀锋落下的一瞬间，玛利亚的刀刃出现了减速。甚至说，连刀锋都已经出现了偏斜……这是最低级的，随意一个老猎人都不会犯下的错误！
斩，切，是刀剑这一类冷兵器最为基础的基本功。就以日本武士时长应用于修炼的斩竹子，斩竹席来作为例子。在刀锋接触出自的一瞬间，如果斩切的角度与刀身出现了丝毫的误差，都会导致切口力量的分散，从而导致斩切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