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待尘埃落定之时,孔胡归停下了手中的刀锋,脸色极为难看地放弃了自己的攻势,一双眼睛紧紧盯死在王清霁握剑之手。
从灰尘起舞到尘埃落定,这中间的时间着实不长,可孔胡归却遇到了此生中最为惊惧和愤怒的一件事情。
握着那柄道剑的人,从第一剑的懵懂处于下风,到第六剑的扳回劣势,再到第十三剑将他刀势压制下去,所花费的时间少的可怜,进步却不可以道里计。
这是没有任何道理的事情,一个人如何能在这短短刹那间完成这样的事情,除非她在最开始便做出了这样的伪装,但那毫无意义。
“你这算什么?!”
孔胡归心中怒火已经无法抑至,他练了足足三十年的刀才登堂入室,多少个寒来暑往的日子,凭什么她能在眨眼间做到这种地步。
对于这个事情,王清霁在最开始也是不明白的,她取剑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能够正面抗衡孔胡归的刀锋,却没想到在握住剑柄的那一刻,便自然而然地明白了该怎样去挥出每一剑,如何让自己挥出的每一剑更为完美。
这种生疏又熟悉的感觉,让她的身体难免生出了些不协调,于是她便花了十来剑的功夫去适应这种感觉。
“还记得那个老头子吗?”戒灵的声音忽然响起,解释了王清霁心中的疑惑:“这应该是他的馈赠,若不是你到现在才握剑柄,恐怕早就发现这个事情了。”
王清霁闻言收起了心中琐碎的心思,挽了个剑花,剑锋斜指孔胡归之眉心。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念头,这种馈赠并不值得任何的炫耀。
剑光亮起,如浮云,如惊鸿,如归雁,尽情挥洒着自身的才情,朝着孔胡归的眉心落下。
孔胡归看着那道纵情挥洒的剑光,面沉如水,迎着头皮催发刀势,迎向王清霁手中那柄足以称之为当世神剑的道剑。
两人之间确实有着不少的差距,然而这原本无法随意跨越的沟壑,被王清霁手中那柄三尺青锋轻易越过,甚至依仗着越发纯熟的剑招和剑势逼迫到孔胡归将攻势转为守势,甚至生出不少的狼狈。
再是如此下去,孔胡归败在剑圣的三尺青锋之下,已成定局。
“不能这样……”
孔胡归终究是出身于帝魔宗,在这种关键时候并不缺乏必要的狠,在真正陷入必死的局面之前,他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一抹血花散开。
王清霁手中的三尺青锋终于是突破了雁翎刀的守势,在孔胡归的身上带起了一抹血花,然而接下来的并不是他的退缩。
“极意!”孔胡归无视了手臂的疼痛,全身内力凝聚到刀锋之上,耀眼的白光自刀刃间泛起,眨眼间就变得不可直视,在极尽之后朝着王清霁狠狠挥下。
“早就看出来了。”
王清霁手中那柄道剑在孔胡归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回到了她的身前。
随后举剑齐眉,横于身前,恍若天门。
白芒落下宛如潮水奔腾,以汹涌之势拍打在天门之前,被其拒之门外不得而入。
铛!
伴随着极其刺耳的声音,灿烂的光火绽裂四方,为今日光线不太好的大殿添上一丝无法忽略的光芒,紧接着一股强横的气息以两人交手为中心点猛然扩张。
嘭!
最先出现的是蛛网状的裂缝,随后是漫天飞舞的尘埃,最后便是光芒的黯淡。
尘埃飞舞,污浊的空气之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留下了极为惨烈的痕迹。
就在此时,一道青光自灰尘中一闪而过。
哧!
孔胡归那壮硕的身体从烟尘倒退而出,带着渗人的惨叫声,狼狈地落在了不远之外。
随后,一个清瘦的身影从灰尘之中走了出来,身影的步伐仍旧平稳,似乎没有受到多重的伤势,但是那比之前衰弱了许多的气息,已经说明了很多的事情。
“很强的一刀,你只差一点。”
王清霁十分坦然地给出了自己的夸奖,然后迎着剩余不多的目光停下了脚步,平静地看向单膝跪地以长刀支撑着身体的孔胡归,漠然道:“你们的闹剧,到此结束了。”
大殿里头,原先结成阵势的九人已经去了其中七个,而那位背叛了龙舟观的道士,也倒在了一探血泊之上,看样子是死去了。
手持无暇的于素铭虽然嘴角多上了些血迹,但是气息仍旧平稳不见大碍。反倒是前来援手的顾弃霜嘴角有红,脸色苍白无比,那抚琴的十根青葱手指上面沾满了血迹,甚至可以看到其中的白骨。
对于还处在八境的顾弃霜来说,介入这种级别的战斗却是太过于勉强了,哪怕于素铭有些照料,也免不得受了不轻的伤。
“你以为你赢定了?”孔胡归面无表情的王清霁,冷笑道:“只要血祭完成了,那你也得给我陪葬。”
王清霁无意纠结这个问题,她垂下长剑斜指地面,让那剑刃上的鲜血顺流而下凝成血珠,缓缓滴落在地面之上,向孔胡归走去。
“哼,等死吧。”
孔胡归看着缓步而来的王清霁,知晓自己绝无活命可能,直接便是一刀朝着自己心脏捅下,然后朝着前方扑倒在地,再无任何的声息。
随着孔胡归的身死,剩余的两人也没了挣扎的念头,直接便是自刎陪葬。
王清霁看着那倒下的尸体,沉默了片刻,转身看向于素铭说道:“走吧,还有下面要处理。”
当三人刚走出大殿,准备下去阴阳鱼广场时,一阵十分匆忙的脚步声却在三人耳中响起,片刻之后一身鲜艳的王泽言出现在三人的眼中。
必然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因为大殿所处位置的原因,三人并不清楚下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此刻浑身鲜红的王泽言,无疑是代表着下面的事态已经失控了。
“赶紧……赶紧离开这里,血祭很可能要成了!”王泽言气喘吁吁道:“帝魔宗还有位先天藏在了人群当中,现在那边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王清霁听了这话,心里总算是明白孔胡归死前的狠话是什么意思。随后她沉默了片刻,在心中质问戒灵道:“你不是说那边根本没有超过后天的人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又不是什么万能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当然存在瞒过我的办法,你现在还是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吧。”戒灵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王泽言话音落下,却发现三人都没有丝毫的动作,脚步一动不动。
“既然你说的是可能。”王清霁望了眼被遮挡着的阴阳鱼广场,淡然问道:“那就代表着还有机会直接解决,是吧?”
“可是……”
王泽言打量了下三人,认真道:“你们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想要再杀一位先天未免太过于勉强了吧?”
只有杀死那人,才可以阻止血祭的发生,所以此刻的王泽言语气格外的认真。
王清霁没有回答,只是向着山下迈出了自己的脚步,一如既往的坚定。
“逃,有时候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于素铭随着王清霁一同而去,留下余音袅袅:“血祭真要成功的话,就只能祈祷他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了。”
对于亲眼见证了道无迹降下雷池的两人来说,很清楚在如同陆地神仙的天人面前,她们并没有逃跑的资格,所以对不愿意将性命寄托于旁人的她们来说,选择毫无疑问只剩下了一个。
王泽言转头看向面带薄纱的少女,说道:“这位姑娘,你现在这个样子也要下去吗?”
“自然。”顾弃霜点头致意,平静道:“我在这里小住了数日,很是喜欢那座莲池,所以我不打算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