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叶笙箫不以为然,淡然道:“你当然可以这样自欺欺人,而且我也明白你说这话的苦衷,但是我生来就不乐意做那些被冤枉的人,所以你确定我做的很过分?”
柴州神色冷漠到没有任何的变化,但也正是这种漠然,代表着他的心情着实不太好,以至于半句话也不想说。
叶笙箫微笑说道:“铁证如山,裴总捕头连日下来已经敲定了钦天监的两位大人有谋逆篡位之举,因此在两刻钟前令六扇门暗捕叶笙箫前来塔林,通知柴捕头您除恶须务尽,不得有半点儿仁慈之心,知晓与否?”
极为响亮的拍掌声出现在塔林中,那些脆弱的枝头似是不堪积雪的重负,纷纷断裂落地,化为掌声点缀。
“无耻之尤者,不过裴宗也。”
李蟾停下了双手的动作,冷声嘲笑道:“陛下迟迟不愿对钦天监下手,其中原因又岂是你这个无知小儿知道……”
叶笙箫敛去了笑意,回嘲道:“我当然知道,无非就是人道阁在一时半刻间对长安城这座大阵无从下手,不得已留下你们这些还不如野狗的家犬,可他还是时时刻刻想把你们给杀个干净,以畅心头快意的呀,赵元白都已经死了,你们又凭什么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呢?”
李偿呵呵一笑,理所当然的答道:“凭的就是钦天监是长安城内,除去赵家唯一能掌握这座大阵的人,而那位陛下继位之时根本没有得到那些东西,只要我兄弟二人坚持片刻,再是不愿也好,肯定也会有人来救我与兄长,就凭柴州一人哪怕是不要命都好,做不到的还是做不到。”
“如斯愚蠢,世间大抵无有过之。”
叶笙箫不再理会那三人,看向沉默不言的荼离剑主,温颜笑道:“前辈,此间已是事了,今夜出手相助,来日定有厚报。”
那位曾在苍山下拦住巳合真人的剑客只是摇头,随即迈步离开塔林,再也不知去向。
……
当那位少年郎登尽高楼,岳剑城的月色也随之黯淡了一些。
“长安事多,让你久等了。”
月芒寒霜落在了道无迹的身上,这段时日在红尘打滚留下的世俗气息逐渐离开了他,那些世外的缥缈重归于身,让他的语气变得淡漠了许多,但终究还是拥有一些温度。
陆真平静说道:“我已经等了足够久。”
道无迹说道:“少等一些也是好的,若是毫无希望的日复一日,心中难免会生出一些不好的念头,所以你我求的皆是那一线曙光。”
陆真说道:“这句话没错,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道无迹说道:“物归原主罢了,纵然巳合真人离开了天道宗,但他生死也好,终究是道门的人,我自然有责任替他将一切东西交给你。”
陆真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道无迹答道:“意思很简单,你已经拿到了想要的,那么我不想再看到千里一剑。”
陆真沉默片刻,说道:“那是我自己的东西,应该由我决定。”
道无迹说道:“过犹不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没有必要干涉过多。”
陆真摇头说道:“在我与她面前说这话未免太过于讽刺了。”
那只握剑的手握紧了剑穗,就像是握着世间至为锋利的一柄神剑。
道无迹认真说道:“正因如此,所以我才劝说你,只是劝说。”
说完这话,他无楼可登,于是踏月而去,青衣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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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那些发生过的
夜深时,王清霁推门而出,那些不绝的风雪在她的眼中竟生出了些明媚。
如晦天色中看出春日的明媚,王清霁的眸子里自然没有不应存在的苦恼,清秀颜容上有着些微笑意,安静宁和就像是夜里难眠忽见绮丽精致,满心欢喜得自在逍遥那般,让人见上一眼都会随着她的笑而心境安宁。
王清霁当然知道这一夜长安事多且乱,心中也未曾忘记不久前所经历的战斗,可当真气再次在她体内反复流转时,这些担忧也就随着推门见天地而散去了。
吱呀声浅,又或是雪落声掩埋了这细微的动静,那头安静等待的三人没有察觉到她离开了这栋小楼,而她似乎也没有将这件事告与她人知晓的打算,所留下的只有一张笔墨吝啬的信纸,不至于让人生出种种忧虑。
当换上了一身融于夜色中的黑杉后,王清霁却是叹了一口气,自语问道:“这样做……真的好吗?”
在与戒灵那番对话后,她沉心静神细想后还是决定把主动握在这里的手里,而非徒然等待着一切的到来,故而才在拥有了自保之力后做出如今这种抉择。可临行的此刻,心绪却并非如过往那般的平静。
戒灵答道:“没有绝对的好与不好,于我立场而言这无疑能减少许多的麻烦,但之后你也相对应的会生出许多的烦恼……你还记得当初你父母的决定吧?”
王清霁哑然片刻,自嘲笑道:“当然记得,我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安排,但无可否认他们没有做错些什么。生死是人世间头等大事,又有几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好好活下去的,所以我从未责怪过他们的决定,只是不乐意去接受罢了。假若那天没有素铭的出现,大概我所努力的一切都是……不,那些依旧有着用处,可结局如我所愿,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片刻沉默,她洒然一笑,说道:“你或许不应该说这句话的,不过还是谢了。”
说完这句话,王清霁再是离开了自己没有居住几日的房间,踏入了大雪纷飞中,沿着游廊而行,黑衣飘然间来到了那处灯火微亮的房中。
王清霁没有关上门,那在外头独自清静的秋水随着她的出现而归来,将那扇门给关了起来,寻思片刻后坐会了自己原位。
而她没有坐下,轻声说道:“我本想着一个人去处理那些事情的,但我想这样的自己未免太过于自私了,然而不论以多么美好的言语来掩饰,这始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仔细想想?”
于素铭蹙眉说道:“怎么就说这种话了?”
王清霁微笑着摇头道:“不,我没想过让你们心甘情愿的置身事外,仔细想想,想的自然是如何安稳的渡过这一夜,然后离开这座不肯安静的长安城,也不去看那什么太子的册封之礼,反正王泽言他还在长安城,名义上是他在处理这些事情。”
顾弃霜捂嘴轻笑,打趣道:“若是王公子知道了你是这样想的,那他大概会苦恼自己怎么就遇上了这样一位堂姐,不过说来物归原主也不是一件坏事。”
秋水歪了歪头,有些苦恼这些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欲言又止。
王清霁瞧见了她的神色,柔声解释道:“不用想明白这些对你没有意义的事情,只要清楚最终的目的是离开这座长安城就足够了,但是在离开之前,落下的承诺还需要了结,否则我终究是于心有愧。”
秋水认真的嗯了一声,问道:“我明白了……承诺,那么我能做些什么呢?”
王清霁哑然失笑,反问道:“难不成你在下山遇到了叶笙箫后,暗地里也学会了她那些遮遮掩掩的手段吗?”
秋水蹙起墨眉,不解道:“叶姐姐是哪样的人吗?难道说……我一直被叶姐姐给欺骗了,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她犹豫了片刻,迎着三人古怪的目光,又言道:“我觉得叶姐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最起码……她对我和你应该不是,至少在我认识她之后不是的。”
于素铭微微挑眉,轻笑道:“真有意思,假若不是你说了最后那句话,我就真的觉得你是除了握剑之外什么都不懂的愚痴之人了,不过这样子也好,只要入了世哪里还有里外皆是通透的人呢?清霁做不到,我做不到,你自然也是做不到的。”
秋水无言以对。
顾弃霜看着微弱灯火,情绪略微复杂,却还是温颜笑道:“夜无多,还是将时间放到正事上吧,叶姑娘此刻正在外头奔波劳苦,我们还在这里纠结些无谓的事情,未免有些对不起她了。”想着其余三人性子,她再是补充道:“若以我的了解来说,麓山那边是希望保存下长安城,更准确的则是保存下这一座大阵。那么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威胁无疑是此刻那么没有进城的天人,明日赵羽册封为太子之时,毫无疑问就是双方正是展开战斗的时候,然而麓山的立场实在有些奇怪到让人不明白的地方。”
于素铭给她斟了杯茶水,接话道:“若是云城站在了左丘一族那边,麓山与六扇门又打算扶持谁呢?西南已是一片废墟,没有资本入这一局。而王谢二家依旧举棋不定,日后如何先且不谈,单论长安这局绝不会亲身涉入其中,那位天下第一也没有能打动他们,麓山自然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所以我也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王清霁平静说道:“无论是谁夺得天下都好,终究需要人去治理,这种麻烦事却是麓山甘之若饴的,因此他们的入局仅为心中坚持的信念,对于他们来说扶龙一事并不需要太过于着急,反倒是裴宗的选择才是奇怪,不过深究之下他或许只是无路可选罢了。”
如此之多的强者聚集在长安城内外,自然是能够让人忧心忡忡的一件事情,对于那些已在云端上的强者来说,今夜这一战确实给他们带来了惊讶,但他们的目光的落点由始至终都不会是城墙那一场战斗,更为仔细的品味下去,其中不免有些深沉的意思在里头。
哪怕是天人之辈,亦然做不到完全超脱世间独立,因此即将到来的乱世当然能引起他们的关心,而接下来注定要发生的战斗,无疑是他们确定互相之间立场的方式,直接而有效。
当然,这一切的推测与那位魔主无关,所有人都清楚他想要的只是满地的烽火狼烟,根本不会真正的站在某个立场上。
亦是因此,最危险的人也正是他。
王清霁轻笑道:“再聊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此间一切的事情还需要她给我们一个准确的交代,与其干等着她回来,我还是比较想去找到她,亲口问清究竟是怎样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