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可叶笙箫更记得一句话,唯有知己知彼才能战而胜之,所以她愿意耗费秋与冬两个季节,等出这样一个决定。
换句话说,她是隔着无数的山海,去认真的看了两个季节的道无迹。
这不是算天,而是抬头望天,应是惊动不了的。
叶笙箫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如今答案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过分冰冷,因此来得格外真实。
“还是很强呀。”
她微微一笑,看着落在衣袖上的薄雪,说道:“求清静,挺好的一件事,如果将此看作是破绽……应该会死的很可笑吧。”
余忆情轻声说道:“一个不出意料的答案,虽说带来了些许感慨,但没必要沉醉太久,还是早些归去,想一想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吧。”
叶笙箫说道:“坦白一点,我对这两人的结局是有些好奇的,可惜没时间去看了,希望不会来得那么快吧。”
听了这话,余忆情忽然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连魔主和那位都曾如此的看重他,居然还能沦落到这样的境地,着实是让人不懂的很。”
叶笙箫说道:“以前我觉得是他一直都在相信着自己,所以旁人愿意相信他的坚信,然而这个秋天到冬天里头,我却发现这是不对的,也许是他对自己足够虚伪?”
语气是不太确定的琢磨。
余忆情想了想,说道:“还有可能是他生来就虚伪,如今你我也都知道了,其实那位给陆九卿安排的路是三家同修,大概是这种练法需要先有不惧于背叛的心,以及一颗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的内心?”
叶笙箫看她一眼,说道:“我猜你刚才准备在不知后面说廉耻,只是陆九卿明显不能套上这两个字,所以我更觉得他是认为自己其实很好?”
余忆情忽然笑了起来,戏谑打趣道:“这最后一句话理应放在王清霁身上,在她面前陆九卿又算什么?”
“但她有资格。”
叶笙箫沉默了会儿,最后说道:“我认为那是一种很别扭的情绪,所以便这样子吧,上庸的风景已经看腻了。”
说完这句话,她拾起早已收拾妥当的行囊,登上了那辆早已准备妥当的马车。
此间冬雪尚薄,但之后她要去到的那个地方,终年积雪。
余忆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唇角的弧度渐渐消失不再,眼帘微垂遮去了稀疏的星光,沉默不知归处。
她看到了马车的归途。
归去的却不是离恨天阙。
……
苍是一种怎样的颜色?
叶笙箫知道也不知道,因为这有很多种说法,但到了苍山之后,当然是要理解成雪那样的白色。
她曾在射潮剑阁后头那破茅屋住了一年,也曾在慈航寺那间风景独好的禅室静看年华,与挽剑池却只有匆匆一别。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除去王清霁以外,和她最为亲近的就是秋水了,但她却迟迟没有一次的拜访。
直到不久之前,也就是与余忆情最后的那番对话,她终于认为自己应该再去看上一眼那头的风景,还要和秋水说些闲也不闲的话。
闲话是要闲着说才有意思的,但如今的她们大概是很难有闲了,这无疑是一件憾事。
当上庸城的那辆马车停在辞剑城,叶笙箫披着黑色大氅走下马车时,那座高入云端的山峰终于落入了她的眼睛。
斯人已去,故地依旧。
她和秋山颜在某个当年里,曾经登上过挽剑池,但那时候终究是随行,没能认真的看上一眼此间的风景,再走一次也会新鲜。
风雪渐渐浩荡。
叶笙箫没有去在意大氅黑了又白,路过了斜阳草树走入寻常巷陌,听着旁人说王清霁曾在此住,遥想当年的剑影与雷池。
理应是气吞万里河山的。
她没有去追忆太久,因为这种情绪有些苍老,所以她要来了一匹马,沿着登山的那条路行至末端,走入那座大山。
越往那头近,风雪愈发呼啸,路也变得更加难走,最后她到了山门处,便将马儿交给一位认得她是谁的守山弟子。
与盛夏时不同,今天的苍山还是乌云,这让她兴致变得不如何,上山的脚步便快了些许,值得一说的是很多人都刻意躲开了她。
除了引路的弟子外,没有任何人与她相见,到了那条直通挽剑阁的狭长山道后,引路弟子才是执晚辈礼,恭敬的告退。
叶笙箫走完了最后的路,途中回身看了一次云海,最后见到了坐在挽剑阁前的秋水,却没有去寒暄。
便在这时,秋水睁开双眼,长天剑搁在一侧,与她说了句话。
“你省些心,不要掉头发了。”
……
麓山那段日子里,有很多人见到了叶笙箫和秋水相依偎,从而猜测两人关系极好,可又会因为王清霁的存在而不解,甚至推测一切只是假象。
事实上,她们的关系确实不差,好到什么程度倒是难说出一个究竟。
所以这句话就连叶笙箫本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只能沉默着,神情变化了不少,然后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这事若不成,不是人死就是心死,省些力气又有什么用呢?”
叶笙箫微笑说道:“所以该做的还是得做,争一争朝夕,唯有这样才能拥有未来。”
秋水想了想,发现这很有道理,也就不说话了。
两人没有站在崖畔,走到了挽剑阁的一边,躲着愈发盛大的风雪,看着有些狼狈,但也有着几分青春时的美好。
就像是拿到了一本好书,然后和小伙伴小心翼翼的找了处角落,认真的翻阅书中的故事,生怕有别人打扰那种宁静。
可惜她们的年纪都和青春没有关系了。
叶笙箫看着秋水,眸子里是难得的怜爱,心里想着很多年前的相遇,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真干净。”
她从怀里找出束带,认真的替秋水的墨发打了个结,轻声说道:“想见一见你,然后在路上走完这个冬天,到那边去的时候……就是初春了,挺好的。”
秋水有些不太习惯的样子,想了会儿说道:“我以为你是看着她们心里不喜欢呢。”
叶笙箫微怔,轻叹道:“又怎会喜欢。”
秋水认真点头道:“我真怕你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了。”
说着话时,她看到黑色大氅上的薄雪,便伸手一一掸去。
叙旧自然是要说闲话的,那么手上做的也该是闲事,故而两人都十分满意这样的一幕。
叶笙箫享受着恰意,说道:“我又不是白痴,她怎么选是她的事,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