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案板上的咸鱼
朝着坐在房间中央的小男孩走了过去，粗暴的拔掉他身上的输液管，摇晃起他的肩膀。
“喂！给我醒过来！别给我睡觉了！你也看不起我是吧！所以才故意装作在睡觉，故意不实现我的愿望对吧！”
“达斯大人，请冷静，不要亲自接触他。”
而陷入狂怒的达斯才没有在意这些，口中不断吐露出肮脏的言语，被他粗暴唤醒的小男孩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表情狰狞如同一头野兽的达斯，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在他的脸上。
“很…难受吗？那么，哪怕不好吃，我也会…吃掉它们。”
“你想出去走走吗？”
“我可以吗？”
放下达斯带来的书，从书上得来的知识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是被囚禁状态，但对此他并没有抱有不满，这种人类的感情并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从诞生之际到现在，他体内仅仅只有帮别人实现愿望的本能。
自从那天之后，小男孩除了头发上的黑丝多了几缕，达斯的性格也改变了许多，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有出现烦恼与愤怒的感情，像从无数烦恼中解脱了出来，原本期待的根源也已经无所谓了。
第一次的外出并没有那么繁琐，默默的看着自己达斯的下仆被带去洗澡，换上了一声精致干净的衣服，原本身上的兽皮裙也被丢进了垃圾桶中，一番打理之后就被达斯带出庄园，他也十分久违再一次看到了外面的景色。
“……没有，森林？”
“对，这里是城市是伦敦，所以没有森林，那片森林已经被我下令毁了，当地土著也已经被我手下杀了，说起来你那个时候是在睡觉吧，所以才不清楚。”
达斯毫无波动的双眼看着身边幼神的反应，一但从烦恼中脱离之后，这世界上的一切在他眼里看来都是那么的无意义，若不是他还有打算做的事情，恐怕已经动手自杀了吧。
“不恨我吗？”
“？为何？恨这个词语的意思是憎恶，对某个事物或人抱有强烈的恶意，你做了什么令我憎恶的事情吗？”
幼神歪了歪头用着毫无感情的语气问道，书上说这个动作能够表达人疑惑的意思，但他现在身边的达斯现在已经是个基本没有多少感情的人类，所以他也看不出自己表现的究竟如何。
一大一小两个面瘫就这样的在对视互相沉默着，直到过了一会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迎面开来，一名白发皑皑的管家从车上走下来，恭敬的对着达斯鞠躬。
“大人，已经准备完毕了。”
“那么我们该走了。”
跟着达斯走上车，随后汽车发动朝着机场的方向缓缓前进，幼神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街道，自从诞生以来头一次见到那么多的人类，无意识开始吸收起他们的感情。
而他身边的达斯有意无意的撇了后座的幼神一眼，并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只有亲身经历过被他“进食”的达斯知道，在当时被抽取感情时，他的内心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一切感情消失，只留下最基础的理智和作为人类仅剩下的人性，这两个东西正是促使达斯现在还活着的动力，为了能实行自己在那个时候的决定。
“大人，后座那个孩子究竟是？”
正在开车的老管家有些好奇的后座那个孩童的身份，据他了解达斯自从离家出走开始就一直没有表露出对异性的兴趣，这几天突然和已经分别已久的本家联系，并还把他自己努力多年得来的资产和珍贵材料送给本家。
而今天居然还专门让他帮忙顶下两张前往那个极东的机票，最近达斯少爷的改变很可能会坐在后座上的那个孩子有关。
难道是达斯少爷在外面的私生子吗？而且少爷今天心情也很不好的样子，那个孩子的目光也有些无神，难道是那个孩子的母亲，也就是少爷的爱人意外去世了吗？而且还很可能的极东出生的女人。
“赛巴斯，不要问那么多，前往极东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吧。”
“是…”
过了一会赛巴斯就带着两人来到了机场，恭敬的把早已准备好的机票递给达斯，达斯结果票确认了一下是自己要求的那个航班，便从兜里掏出一个用魔术仔细封印的小盒子丢给赛巴斯。
“少爷..啊不！大人，这个是？”
“…给我妹的礼物，帮我带回去吧，就说…”
说到这里达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情，但很快就被理性所吞没，再次恢复了之前冷漠的样子。
“没什么，你可以回去了，替我向他们问好。”
“少爷…偶然请回家看看吧，虽然您父亲当年是这么说，但他们毕竟是您的家人，哪怕你们作为魔术师理念不合，但毕竟是血肉之亲，老爷近些年身体也已经有些不行了，是当年留下的暗疾，恐怕…”
听到管家的话，达斯的脸上出现了纠结，还没有被吞噬的亲情被激发起来，此时想要立刻抛下自己身边的幼神，跑回家与长年未曾见面的家人见面。
“父亲他…”
就在达斯打算说些什么时候，一只小手默默抓住了他的手，之前涌上来的亲情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再次变回了之前那什么都没有的虚无当中。
“甜的？”
幼神带着疑惑的声音让达斯再次回想起自己现在的使命，深呼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僵硬的肉体，恐惧的感情也在刚才一并被幼神吞噬。
刚才那个句话的意思，恐怕自己的亲情也已经被他所吞噬了吧，这种毫无恶意仅仅只是好奇的举动，终有一天会导致全人类的灭亡。
“不是说过不要随便碰我吗。”
明明是一句训斥的话语，但以达斯现在的语气却变成了在心平气和的与孩子对话的父亲，至少在老管家看来是这样的。
“达斯，时间快到了。”
“我…”
“达斯少爷，我赛巴斯随时等候您的电话，等你们从极东回来，就带着这孩子去家里吧，老爷也一定会开心的。”
老管家温柔的话就像是一把刀一样**达斯心里，大半的感情都已经消失的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就连刚才一瞬间的心痛，也被握着自己左手的幼神所吞噬干净。
“走了。”
用力握紧着幼神的小手，达斯长吐出一口气朝着登机口的方向走去。
“一路顺风。”
在经过一些简单的手续之后，两人便登上了飞机，幼神瞪大双眼是在仔细打量着书上所记载的飞机实物，而达斯则是与坐在他们附近位置的一个男人确认了一下眼神，确定这家飞机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后，拿出绳索把幼神捆绑在座位上。
“达斯，这是？”
“安全带。”
“可是书上不是…”
幼神再次歪着头想要表达出自己的疑惑，现在达斯身上的感情大半被他所吞噬，也无法通过感情来判断他是否在撒谎。
“这样更安全。”
“这样啊。”
默默的把这个知识记载心里，幼神老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随后这架逐渐升空起飞，朝着极东之地所飞去。
“就在昨日从伦敦飞往日本的飞机突然爆炸，爆炸原因疑似机舱内部的易燃物导致，现在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这说的是你来的那架飞机吧？”
听到客厅传来的电视声，沙条爱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餐桌对在客厅看电视的立香搭话道，把两份刚做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已经习惯常年一个人住的她，在家务方面多多少少也都已经适应了，只不过是今天比起以往多准备了一人份的食物。
“嗯…他们杀不了我，就直接引爆了整架飞机想要把我沉到海里淹死。”
立香小手把玩着遥控器，不停的在换台，不论那个电视台都在报道关于昨晚突然在日本上空炸裂的飞机，而爱歌似乎也看出立香的意图，从他手中拿走遥控器切换到东京电视台，上面播放着美食特辑正巧适合吃饭时观看。
“爱歌，好厉害。”
“如果你用再惊讶点的语气说出这种话就好了，不过对没有人类感情的你来说，这很难吧，要把早餐端到这里吃吗。”
爱歌轻笑了一下没有在意立香的称赞，她也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的收留了这个象征着人类世界灾厄的野兽，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幼兽？更为合适吧？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她只需要这头幼兽能够给她毫无乐趣的人生带来那么一丝惊喜就行了，她对立香的需求也仅仅是如此。
无论是在路边捡到他，还是赠与他名字，还是给他提供住处与食物，也都只是仅仅想要让对方来为她的人生添上一丝乐趣。
毕竟，这个世界无聊透了…不是吗？
“不，饭要在餐桌吃，这是礼仪、规定？规定自然要遵守，这就是人类与野兽的差别。”
立香从沙发上站起，但小腿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没有愈合完毕的小腿使他失去平衡，朝着面前大理石地板倒去。
“小心点，你现在伤还没有好。”
爱歌连忙伸手拉住快要倒下的立香，看着他那仅仅只有五岁孩童的外形，以她现在十四岁少女的年龄，哪怕她的体型在外人看来是娇小，但也足以轻松抱起他。
就这样被爱歌抱到餐桌前，被温柔的放在椅子上看着面前香喷喷的培根鸡蛋三明治，立香略微思索了一下，四处扫视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书上所说的餐具，于是直接动手拿起三明治大口咬了下去，然后学着书上的知识对爱歌道谢。
“谢谢。”
“...食物需要咀嚼后咽下，并不是只是咬下去。”
看着因为立香说话而从他口中掉出来的部分食物，爱歌拿起桌旁的餐巾纸擦了擦立香嘴上沾着的糖心蛋黄，然后拿起自己那份食物优雅的咬了一口后咀嚼了几下后咽下肚里。
“就像这样，知道了吗？”
“谢谢。”
拿起还剩下一半的三明治，立香再次面无表情对爱歌道谢，毫无波动的声音在其他人听来如同机器人一样冰冷，但在一旁看着立香模仿着自己吃饭样子的爱歌来说，她甚至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了一丝…人性。
就像是模仿着母亲说话的婴儿一样，虽然现在只是模仿，但他也已经开始进行起思考。
“不，应该只是我看错了…可是，嗯？等等！立香！掉下来的食物不能吃！”
当爱歌从走神中回来的时候，立香就已经完全把之前倒在餐桌上那块吃了下去，拿起餐巾纸擦了下自己沾着蛋黄的嘴巴，端起盘子朝着厨房走去，腿部的伤势好像也因为刚才的进食而治愈完毕。
“你要干什么？”
“洗盘子，对了，早餐很美味，谢谢款待。”
爱歌哑口无言的看着立香端起自己的盘子朝着厨房走去，又被对方道谢了。
他是个为了毁灭人类而诞生出的野兽，居然…表现的比她还像个人类？
比起生为人类，一直过着模仿着正常人的生活但内心却无半点人性的她，立香是一个与她完全相反的存在，生为怪物，内心却毫无疑问潜藏着人性，就好像是对她的嘲讽一样。
明明是个人类却连一个怪物都不如。
“呼…想太多了，只不过是模仿罢了，终究怪物天生就是怪物，不可能成为人类。”
这点自己比谁都要清楚。
从短暂的沉思中回过神来，爱歌低下头看着盘中仅被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明明是和平时一样补充营养的行为，但今天却意外的不想进行下去，嗯？这种感情一般会被称为…
“爱歌，没食欲吗？”
“我…没食欲？”
爱歌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从厨房出来的立香，这种从来没有出现在她身上的状况，让她一时间以为自己是不是被这头捡来的幼兽传染了什么病菌。
“爱歌，用疑问回答疑问，书上说不好。”
“…嗯，我应该是没食欲。”
看着由自己的手制造出的三明治，爱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随后端起盘子把剩下的三明治倒进垃圾桶里，到洗碗台清洗起盘子，拧开水龙头时，她才注意到一旁摆着一个表面被磨掉一层的盘子。
“……回头要教教他怎么洗盘子了。”
等她回到客厅时却发现立香的身影已经不在这里，内心空荡荡的坐在之前立香坐过的沙发上，没想到他在腿伤治愈好了之后就离开了。
本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但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爱歌闭上双眼与生俱来的全能感让她头一次感到心烦，立香的出现就好像在对她的嘲弄似的。
光是在和他短短相处的几个小时，就已经足够造成了对她的打击。
一想到接下来又要过上那模仿着正常人度日的生活，爱歌内心升起了一股孤寂，果然她诞生到这个世上开始就注定是一个人。
“虽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嗯？”
空气中蔓延的酸甜味让她疑惑的睁开眼睛，起身朝着气味的发生源是厨房走去，推开门看着脚下垫着椅子，正煮着什么东西的立香楞在原地。
原来他没走。
“爱歌，马上酸梅汤就煮好了，开胃。”
“你…材料是哪里来的？”
“交易，帮忙，报酬。”
听到立香这么说爱歌才注意窗外透过来的夕阳，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傍晚，她居然消沉了那么久？
看着锅中熬制的酸梅汤，爱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伸出手揉了揉立香的脑袋。
说不定…我能从他身上找回…
“下次出门跟我说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