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晶宫主
“呕……”
饶是袁绍这一生经历大小战阵数十场，但这么恶心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以致他顿时翻身下马张嘴就吐，一旁的审配看了也觉得恶心，连忙吩咐小校去多打些清水来给袁绍洗漱。
直到吐得撕心裂肺实在没有东西好吐，袁绍才缓过神来。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子，用小校打来的清水狠狠擦了把脸后，便语气狠厉地发出了足以让他后悔终生的命令。
“全军……突击！！！”
第0409章 九江来人
江东豫章郡府，有江东猛虎之称的孙坚正和长子孙策在堂中议事。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已经基本清剿了江东境内最后的反抗势力，除了吴郡严白虎外，可以说江东全境如今都被孙氏握在掌中，而孙坚下一步就打算将严白虎这颗毒瘤给拔去，使得他历时数年的江东攻略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父亲，此番攻占吴郡还请让孩儿领军！孩儿麾下的‘霸王营’已经操训完毕，正需要一支不弱的队伍作为对手，这严白虎据说骁勇善战，正是一块上好磨刀石！”孙策兴致高昂地向孙坚请着战，毕竟这很可能是江东境内的最后一战，等这一战过去江东就会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平稳发展期，这对于嗜战好斗的孙策来说可谓是最难忍的折磨。
“你要去便去吧，不过上了阵切记小心！公瑾已经多次和某提起你临阵前总喜欢孤身一人靠近查探的毛病，以后记得再不可如此了！”孙坚神情严肃的吩咐着，那正经威严的模样不像是在对自己亲儿子说话，倒像是有部下犯了错正在训斥他。
孙坚这个人就是这样，除了在吴夫人面前偶尔会展露笑容，不然哪怕是面对孙殿都极少有多余表情，这也是孙殿小时候和孙坚并不怎么亲近的主要原因。
而孙策却是早就习惯了自家老爹的面瘫模样，闻言先是郁闷地嘀咕一声‘公瑾也太多嘴’，但马上就欣喜地笑道：“父亲答应就好！待清剿了吴郡严白虎，孩儿就准备把霸王营带到北方去见一见世面，以后定要让他们和各路强军交手，最后成为天下第一军才好！”
“北方？”孙坚眉头微皱，沉声道：“北方先不要去了，殿儿在北方做的那些事你又不是不晓得，现在过去岂不是被人当靶子打？”
“呃……”
孙策这才想起来前几天接到的信报，不由苦笑道：“三弟这回可是害苦了孩儿……说来也是奇怪，以三弟的性子若是不喜欢联军，那他根本就不会去掺和。反正他的水晶城谁都打不着，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还不如在水晶城里享享清福来得舒坦。可他这回偏偏去了，还在关键时刻反捅了联军一刀，这下袁本初形势大好，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能统一北地，可孩儿却想不明白三弟在这里面又能得到什么？”
“你三弟来历不凡，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就不用多管了。总之北地你暂时不要踏足，还是先辅佐为父把江东经营好，这才是我们孙氏的基业所在！”孙坚对孙殿的行为几乎是无条件信任，在嘱咐了长子一句后，他突然话锋一转道：“对了，你母亲前日寄来的那封家书你也看了，准备什么时候和为父去水晶城一趟？”
孙策闻言挠了挠头，道：“这个……随便吧，反正孩儿麾下如今都在备战，而豫章离水晶城也不算远，只要三弟回城我们随时都能渡江去见他。只是……”
说到这里，孙策脸上突然露出古怪表情，道：“只是最初知道三弟和香儿之事，还真是把孩儿吓了一跳。这也真是奇了，想孩儿和他们同住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呢？他们两个也隐藏得太好了吧！”
不是他们藏得好，而是你在这方面实在太迟钝了！
孙坚不着痕迹地瞥了孙策一眼，终究好事没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不要看他本人好像一副于感情呆板木讷的样子，可实际上孙坚心思细腻观察力极强，早就看出自家这对小儿女的关系有点不正常，之所以没有说破或者劝阻完全是看在孙殿殊异的份上，或者说也是相信当时年仅几岁的孙殿能有正常判断力，相信他这样做会有他的道理。
而如今孙殿的道理也终于浮出水面，虽说他不具备孙氏血脉的实情多少有些令人遗憾，但毕竟孙殿也没有否认自己孙家嫡子的身份，且他当年是从吴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事实也无法否认，因此孙坚还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并诚心希望孙殿和孙尚香这对小儿女今后能过得美满幸福。
相较于孙坚的豁达，孙策就比较纠结了。毕竟不管是谁见到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突然变成弟媳、又或者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弟弟突然成了妹婿都会觉得蛋疼。不过他们自小就和孙殿及孙尚香两人关系极好，就算心中纠结也能勉强自己接受，只是多少有些别扭罢了。
笃笃！
就在堂内气氛因两人谈到孙殿和孙尚香而变得逐渐轻松时，屋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旋即就有一道人影在门外单膝跪下，口称：“禀主公、少将军，二公子在九江派了人来，说是有口信要带给主公及少将军！”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门外小校话音落地的瞬间，堂内的气氛便骤然沉寂起来。良久之后才有孙坚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道：“让那人进来吧！”
“诺！”
小校应声领命，起身推开木门后向卓立在自己身侧的年轻文士拱手行了一礼。
“陆中郎，请！”
年轻文士微笑点头，然后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走入堂中，向分别坐在主座和客首的孙家父子分别躬了躬身，道：“从事中郎将陆逊，拜见主公、少将军！”
“免礼！”孙坚神情肃穆地一摆手，问道：“陆家名驹的名声某也听闻过，仲谋此番唤你前来，可是有什么大事要知会吾等？”
“对别人来说不算大事，但对主公和诸位公子而言倒确实是一件大事！”陆逊嘴角微翘道。
第0410章 胆小懦弱与大气恢弘
“或许主公自己忘了，但二公子孝心可嘉却记得三日后便是主公寿诞，便想要猎一匹彩鹿献与主公讨个口彩。”
只见陆逊那张比女人还要秀气的脸庞上展露出一丝笑容，道：“只是一人独猎未免无趣，正巧最近江东战事告一段落，是故二公子邀主公及少将军会猎于神凰山，也算是一家人难得相聚放松一下。”
“神凰山么……”
孙坚眼睑微合，孙策默不作声，而陆逊竟也没有催促，只是如之前般悠然自得地打量着堂中摆设，等着孙家父子做出决定。
“你去告诉仲谋，就说……”孙坚突然抬起头来，以威势迫人的双眸直盯着陆逊的眼睛道：“就说为父和他大兄三日后会准时赶赴神凰山，让他务必好好表现！若是表现得好，这彩鹿某便不取了，直接送予他便是！”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因此自秦以后，鹿所代表的含义就慢慢变得特殊起来。
彩鹿乃吉祥之物，得之可延寿增福。孙权猎彩鹿来奉与孙坚既为祝贺他的寿诞，也是恭喜他历时多年终于攻略江东。而孙坚转手将彩鹿再送给孙权，那里面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
对于这点，身为孙氏嫡长子的孙策却没有什么表示，既不愤怒也不豁达。或者说从刚才起孙策就一直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切需要开口说话的工作都由他父亲孙坚代劳，他自己则沉眉凝目，看不出丝毫喜乐。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将主公的话如实转告给二公子，想来二公子也是会高兴的。”陆逊微微一笑，再施一礼后便仪态潇洒地转身离去。
门外小校久候多时，待得陆逊出来后连忙帮孙家父子把堂门再次合上，只是在那木门合起的瞬间，似乎看见堂内同时响起了两声颇为沉郁的叹息……
——
无数冀州军将士在袁绍的命令下争先恐后地涌向中牟大营，路上凡是还敢抵抗的联军士兵都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挥刀杀死。
至于夏侯惇、黄忠的联军将官则早先一步就退入了营中，而他们的行为也直接导致联军士卒丧失了最后一丝奋战之心。一时间无论联军还是冀州军都一窝蜂似的冲向中牟营门，路上因拥挤而踩死踩伤、乃至杀人夺路者不计其数，这里面超过九成都是联军将士在自相残杀。
“自今日起，北方便唯我袁氏一族！”
袁绍终于从方才的恶心中恢复过来，只见他阴沉着目光坐在马上，对一旁地审配吩咐道：“正南，你领上亲卫中营，随孤一起入营！”
“主公不可！中牟乃敌军主营难免有些布置，虽说我等此番占尽优势，但主公万金之躯也不可轻趁，还是等左右卫威营扫清障碍探得其中无碍再迎主公入营的好！”
审配一直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自己谏臣的身份，可无奈此时的袁绍在即将得胜和被黄忠刺激的双重冲击下根本听不见这些稳妥之言。
只见袁绍极不耐烦地一挥手，然后指着远处不断涌向中牟大营的两军士卒道：“汝睁眼好好看看，都到了这等地步曹孟德还能有什么布置？此时联军溃势已成，便是留侯复生又能如何，不过徒留一具尸体罢了？！”
顿了顿，袁绍语气颇重地道：“审正南，孤用汝为军师是要汝为孤之大业出谋划策，而非处处对孤阻拦！如今孤的将士都奋勇争先，孤若再能亲领阵前，则此战必可彪炳千秋，汝可明白？”
什么彪炳千秋，说白了不过就是想出风头，在关键时刻登场罢了……
审配心中叹息，却也知道自己再劝阻也是无用，毕竟袁绍才是冀州军的主君，他完全可以撇开自己独自上阵。既然如此，倒还不如让自己跟着同去，如果真有了变故也好照应。
“主公睿智，方才是臣属失察，还请主公恕罪……”审配低头认错，随后便吩咐身边小校道：“传令中军亲卫营开拔，护卫主公亲赴前阵！”
“诺！”小校领命而去。
袁绍见审配认错，这才容颜舒展，道：“正南知错能改，孤心中也是宽慰。你与元图等都是孤之良助，唯汝思虑太多不如元图大气，有时难免畏首畏尾。而孤乃是要成就霸业之人，太过谨慎便会被人小看，在这点上元图却是比汝看得明白！”
“臣属受教了……”审配再次低头，心中却是苦涩无比。
自己忠心直言被袁绍认为是胆小怯懦，而逢纪的溜须拍马却被看成深合王意，甚至还被袁绍反拿过来教训自己，这让素来耿直自负的审配心中极为憋屈，在这一刻竟是起了一种‘是不是该让袁绍在中牟大营里的吃个亏好让他长长记性’的古怪念头。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被审配马上甩开，但不知怎的，心中那股郁结却是越发重了……
中牟大营是抗袁联军主营，自他们布置在官渡的第一道防线被袁绍凭借超远距离的神臂车轰破后，这里就成了抵御袁绍的最后一道战线。只要攻破这里，之后的兖州全境对于袁绍而言就如同一片坦途，更不用说在其弟袁术的破坏下如今的兖州早就乱七八糟，根本不具备抵抗能力。
徐州和益州的联军此刻正在侧翼抵挡袁术军的猛攻，而兖州和荆州军则在营外被杀得大败，如今纷纷钻入营中想要逃命。无数冀州军将士跟着他们冲进中牟大营，这才发现眼前的营盘大得惊人，说是一座小城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