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晶宫主
四人走过竹桥来到对岸，恰好看到寇仲和徐子陵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却是他们给自己定下的晨跑计划刚刚完成，现在急着回去洗澡更衣。
在看见孙殿等人过桥的时候，寇徐心中暗暗叫苦，但也不能当作没看见，只得硬着头皮上来见礼。这个过程中两人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些，尽量不把目光往商秀珣那里撇。
商秀珣原本因被人看到和孙殿同出一楼而有些尴尬，好在寇徐两人目不斜视，让她心中的羞意稍稍褪却了些。想了想，商秀珣主动相邀道：“本场主正要带孙兄去用早膳，两位若是无事不妨同来，我们等一会也是可以的。”
她这样说也是给孙殿面子，毕竟寇徐现在表面上只是孙殿的跟班，这样的身份并不可能每顿饭都邀请他们同去，甚至可以说，要不是孙殿刻意要求，就连昨晚的饮宴都不会有他们的份。
商秀珣本以为自己亲自开口，这两个小子就该欣然应诺才对，可没想到寇徐对视一眼，竟然同时摇了摇头。
“场主见谅，我和小陵对这山城好奇得紧，昨夜就商量好今天要去城里好好逛逛，顺便尝尝城中小吃。嘿，还请场主不要怪我们不识抬举。”寇仲笑嘻嘻地道，然后朝孙殿眨了眨眼睛。
孙殿会意，便对商秀珣道：“这两个小子野惯了的，秀珣不必管他们。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昨晚本公子操劳过度，现在腹中空空饿得不行，秀珣身为场主可要负起责任啊！”
商秀珣脸色大红，狠狠白了孙殿一眼，然后再不管寇徐两人，一马当先就往听雨轩方向走去……
孙殿对寇徐点头示意，随即微微笑着带李秀宁、傅君瑜跟上。
寇徐两人目送他们走远，直到看不见人了，寇仲这才轻吐一口气，道：“呼……小陵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场主大人好像又美了几分？难道这男女情事真有这么大威力，才一夜功夫就能让一个大美人变成超级大美人？”
“男女情事的威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大高手的拳头很有威力。”徐子陵耸耸肩，扭头看着寇仲严肃道：“一世人两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既然现在跟在大高手身边，那就最好别有什么多余心思，不然指不定哪天大高手的宝剑就会架在你我脖子上，到那时就算《长生诀》也救不了咱们。”
“我又不傻，这个道理早就明白啦！”
寇仲挠了挠头，脸上一副坦然表情，随即对徐子陵问道：“今天咱们怎么安排？”
“分头行动吧。”徐子陵微微沉吟，然后道：“今天我先负责盯梢陶叔盛，你去鲁先生那里学东西，然后晚上把学来的东西教给我，明天我们再轮换。”
“好！”
寇仲爽快答应。
他们两个都是标准的行动派，既然说定就马上各自离开。
另一边，孙殿也跟着商秀珣来到了听雨轩。此时的听雨轩四面墙壁已经重新合拢，看起来就只是一栋颇为精致的平房。
馥儿站在门口侯着他们，见到孙殿等人后马上迎上来。
在看见商秀珣身上陌生的衣裙后，馥儿眼中露出一抹诧异，却并没有当场多问什么，只是来到商秀珣面前低声道：“场主，李阀来人，想求见场主。”
“李阀？”
商秀珣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向孙殿。
第0678章 柴绍
主堡正厅中，柴绍端踞客座，神态悠然自得。
他左手托着一个白瓷茶盏，右手用盏盖轻轻划动，飘去盏中茶沫，然后轻抿一口，面上露出满意神色。
“好茶！”
柴绍微赞一声。
门口侍立的俏婢撇了撇嘴没有接话，因为她知道这位客人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事实上，虽然柴绍自己不觉得，但其实从他踏入飞马牧场开始，他就没有拿正眼瞧过任何人。这并非他刻意如此，而是一种现实投影到心态上，再产生傲气的必然结果。
要知道自李阀成功攻陷长安、并强势击退突厥人和刘武周的联军后，李阀的声势已经尘嚣直上，转眼改过李密和窦建德，成为整个中原最有希望建立霸业的头号势力。
在这种情况下，一直紧密跟随李阀脚步的柴氏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同时为了安抚李秀宁一事带来的影响，李渊也对柴绍恩渥隆重，于自立唐王的当日便加封柴绍为冠军伯，兼领骁武军主将，领三万精卒，其风头之盛在大唐内部一时无两。
而飞马牧场虽说是个独立势力不假，但不参与争霸的他们往往会被当作商人看待。就算牧场中也有不少精锐子弟兵，然其总数又能有多少？
一万？还是两万？
这个数量连柴绍麾下的骁武军都比不过，更不用说和整个大唐相较。
一为王国，一为商贾。哪怕柴绍并不是大唐的主人，在来到飞马牧场后也会有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在他心里或许只有牧场主人可以和他平等对话，至于其他人么……
呵呵哒！
柴绍这种态度由心而发，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轻视了谁，因为那些被他轻视的人本来就没有受到重视的理由，但飞马牧场显然不这样想。
要说实力，飞马牧场绵延至今一百七十余年，所经历过的朝代也不是一两个，见惯了王朝更迭贵族陨落。别说李渊现在只是自封为王，他就算哪天真的立国称帝，在飞马牧场眼中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指不定哪天就倒了。
而要说底蕴，唐王李渊或许家世高贵，但商氏的先祖也不见得就比他差了。
再加上飞马牧场一向自给自足，对外界诸王的势力远没有柴绍想象中那样惧怕，以致所有和柴绍接触过的人都对他那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很看不过眼。
说白了，对于中原乱局，飞马牧场一直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对那些常年征伐的诸王们有一种超然世外的优越感。而柴绍却主观地把他们列为参与者，面对他们时也带了一分势大力强的优越感。
这两种优越感互相碰撞，不产生矛盾那才奇怪。
当然，如果让孙殿说的话他其实也不觉得飞马牧场真的能把这旁观者一直做下去。毕竟乱世之中无净土，飞马牧场可以用明哲保身的方式延续一百七十年，却不代表他们就能安然度过接下去的十年。
但柴绍的问题在于他把这种心态表现得太过明显，简直就差写在脸上，而眼下又没有证据表明飞马牧场一定会被拖入战争泥潭，这样一来他会被牧场子弟冷漠对待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不过就算冷漠对待，该尽的礼节依然半分不少。就如此刻柴绍手中所捧的香茶，乃是雨前最好的贡叶所制，便是杨广当年在水路被杜伏威封锁后恐怕也没怎么喝过，现在倒是便宜了柴绍。
没人来和自己说话，柴绍也不在意，反正他原本就自持身份不愿和那些下人多言。他只是以优雅地动作小口饮茶，时不时闭目沉思一番，就好像在考虑什么军机大事。但眼见一杯茶都快喝完，牧场主人还是不见踪影，柴绍终于忍不住了。
“你家主人还没来吗？”
柴绍微微皱眉，语气中多少有些不耐。
不错，他承认飞马牧场的主人有资格和自己平等对话，但也仅此而已。要知道自己此来所并不是代表麾下三万骁武军，而是代表整个大唐，代表大唐近二十万大军！
在柴绍的想象中，牧场主人应该在听见自己到来的消息后马上放下一切屁颠颠赶来招呼才对，可现在自己都等了半个时辰，那牧场主人还不现身，这不得不让柴绍疑惑对方是不是有意怠慢自己，还是说他们真的以为此地离关中较远，李阀就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就在柴绍心中暗怒的时候，却听门口那侍婢用不卑不亢的语气施礼道：“公子见谅，鄙场场主一向习惯晚起，想是此时还未起身，请公子再稍候片刻。若是茶水不够可以尽管吩咐，小婢在去为你添些。”
“不用了！”
柴绍轻哼一声，拒绝了侍婢的‘好意’。
对于飞马牧场的场主，他在来前也曾做过了解，知道是个妙龄女子，据说还甚有美名。只不过对于这种江湖中传闻的美名柴绍一向是抱着‘姑且听之’的态度，并没有放在心里。
此刻被对方如此‘怠慢’，柴绍心中更是不渝，已经打定主意不管那个女人多美，这次都要让飞马牧场好好出一次血。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细不可闻的脚步声，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轻柔悦耳的女声与门口侍婢的对答。
“客人可在里面？”
“在的，场主。”
柴绍自己也武艺不凡，仅听脚步就知道来人定时轻功卓绝之辈，顿时神色一凛，向门口看去。
这一看，柴绍的双眼猛然瞪大，眼中透露出浓浓的不可置信和激动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