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晶宫主
城头的妖魔与士兵在孙殿三剑之后所余不足十一，已经在建业守军的反扑下被迅速剿灭。如今还称得上‘麻烦’的，只剩下那边被孙策打成重伤的吕布，此刻正被那个身穿银甲的冷艳少女搀扶着站在远处。
其实吕玲绮是想趁着孙殿和家人叙旧的功夫带着父亲悄悄溜走的，但是却被吕布给拒绝了。就像吕布之前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这个道理他吕布原先不懂，但现在终究是懂了。
今日此刻，他吕布可以死在建业城下，但这场战争却不能输，否则他一直以来付出的努力就都会化作泡影。
如今兵败不可避免，但他的结局却出现了一丝预料之外的转机，那个转机的源头就在远处这个当年突然消失、现在又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身上。如果他现在走了，那才是真正的自掘坟墓。
于是，就在孙殿和孙坚、孙策完全不顾吕布本人意愿，商讨着该如何处理他的时候，吕布却在吕玲绮的搀扶下一步步主动靠近，直到孙殿把目光投向他，他才嘶哑着嗓子沉声道：“三公子，可还记得当年的任红昌？”
哈？
孙殿眉头一挑，面上浮起一抹茫然神色。
反倒是孙坚和孙策父子俩神情微动，显然知道这‘任红昌’的具体身份。而除他们以外，阿国和孙殿一样不明所以，只是站在一旁咬着手指看戏，但那短发冷艳的银甲少女却面色大变，看看孙殿又看看吕布，然后就低下头，小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安城中，连环之计，难道三公子就没有半点印象吗？！”见孙殿好像全无记忆，吕布的语气突然变得愤怒起来，那愤怒却不像是为他自己，倒像是为了某个此刻并不在这里的人物。
孙策神情一凛，手持旋棍挡在孙殿身前，但那吕布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拿一双虎目直勾勾瞪着孙殿，眼神里有些恼怒，但更多的却是期冀。
任红昌……
这个名字，真是有好多年没有听到了啊……
哪怕孙殿记性再差，此时也已经忆起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这倒不是因为任红昌太过平凡让他没有印象，而是因为从一开始，孙殿就没有刻意去记这个人物。
因为，那只是一个人偶而已啊！
当年孙殿在洛阳城中说服貂蝉放弃王允，转而跟随他走，使得本应出现的连环计缺少了女主。为了不让历史发生太大改变，导致董卓最终难以收拾，同时也是为了尽早替貂蝉和万年报仇，孙殿就授意貂蝉使用她受封后得到的特殊技能制作了一个足以乱真的人偶，以代替她继续行使她未完成的任务。
这个人偶，就是任红昌！
完全不同于貂蝉的面容，却因为【残灵之气】的关系被赋予了远超常人的魅力，竟是对吕布这样的无双武将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吸引。甚至于有一次在闲聊时，貂蝉曾亲口承认，在这件事上就连她也不可能比任红昌做得更好。
第0875章 昔日之因，今日之果
最初的任红昌只是由【死灵怨气】和普通材料制成，浑身死气缭绕不说，就连‘寿命’也维持不了多久，根本不足以承担重任。
后来为了完成连环计这桩大事，孙殿特意从孙府宝库中取了几件珍惜宝物，又亲自外出搜寻灵草，这才做出了一个足够维持十年生机的精工版任红昌，也就是吕布后来遇见并沉迷的那一个。
孙殿曾问过貂蝉一个问题，那就是人偶究竟有没有自己的意识。当时貂蝉给出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否定答案，正是得到了这个答案，孙殿才会布下这个计划，并最终决定由任红昌代替貂蝉，去完成那个演义中本该由貂蝉完成的任务。
任务进行得很成功，吕布入瓮，董卓伏诛，天下大势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被孙殿悄悄摆了一道。而这里面的功臣，孙殿自认第一，貂蝉第二，却从没有想过那个代替貂蝉冒险离间的可怜‘女人’。
只是个人偶而已！
孙殿并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也不认为靠牺牲一个女子的名节来牟利有什么光彩的。可如果那个‘女子’只是一具没有思想的人偶，和貂蝉往日做出的小鸡小鸭没什么区别，那孙殿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会有问题。
原本为了安全起见，在顺利离间吕布和董卓后，孙殿应该把任红昌召回然后销毁才是。但考虑到吕布的勇武，孙殿还是决定让任红昌暂时留在吕布身边，好让他暗中观察并且在必要时刻操控吕布的行为。
其后长安数次大乱，汉献帝和李榷、郭汜、马腾、袁术等诸侯闹得不可开交，吕布在长安城里几次出格举动，其实背后都有任红昌的身影存在。
正是得了孙殿的传讯，任红昌才会遵照命令向吕布吹枕头风。也是因为任红昌‘表现良好’，且‘作用巨大’，孙殿还特意去了一次长安，悄悄给任红昌延续了不少灵气，足够她在这个世界上‘活’许多年。
可是现在吕布却突然提起她……
孙殿微微皱眉，他看看吕布两鬓斑驳的白发，又看看旁边小心搀扶着他、然后用警惕眼神瞪着自己的少女，忽然意识到一个此前没有注意的问题。
“大兄，现在离我当年失踪，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孙策一愣，扭头看向孙坚，见父亲默默点头，他便老实道：“具体记不清了，不过估算的话，应该快要二十年吧。”
嘶！
饶是孙殿心性过人，此时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有想过自己去一次大唐世界，回来后很可能物是人非，但怎么也想象不到，这—别竟然将近就是二十年！难怪吕布已经老成这样，难怪他突然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之前看孙坚和孙策样貌没有什么变化，还以为无双世界最多不过过去两三年，可现在才想起来，父亲和兄长之所以容貌未改，却不是时间的关系，而是他们当初服用了【还星丹】，起死回生之后只要没有达到大限，容貌体力就一直可以维持在巅峰状态。
而这样一算的话，二十年……好像当初自己给任红昌灌输的灵气不够吧？
难道吕布是因为老婆突然消失，现在要来找本公子报仇？可他又是怎么知道任红昌和本公子的关系的，这件事除了自己身边那些女人，还有当时恰好在长安并凭借蛛丝马迹猜出真相的贾诩，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啊！
莫非是贾诩向吕布透露了此事？
孙殿暗自思忖，然后摇了摇头。
先不论贾诩对他的忠心如何，就算贾诩真的有反意，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说到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最大的受害人董卓伏诛，吕布除了头上有点绿，在这件事情里反而是得利更多，而且当时孙殿已经带着诸女消失，贾诩这样做又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这不是贾诩的性格啊！
那样的话，事情就很严峻了，因为无论孙殿怎么想，好像都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还是那种他最不能接受的可能。
孙殿深吸一口气，拨开身前的孙策，以无比认真的姿态直面吕布，沉声道：“这个问题……是她让你来问我的？”
“不是，是吕某自己！”吕布双眼一直盯在孙殿的脸上，见他这般表情，竟是有些自嘲地道：“看来三公子是想起来了……时至今日布也不得不承认，三公子真是好本事！究竟要何等天资，才能让三公子以垂髫之龄，就把布与太师及天下英豪全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孙殿双眼微眯，脸上不见喜怒。
“都告诉了！”吕布脸庞突然有些扭曲起来，只见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三公子，你一定想不到吧，区区一个人偶，竟然也会有自己的心智！”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当从吕布嘴里亲耳说出这个消息时，孙殿还是闭上了眼睛，心里震惊莫名。
貂蝉当年的保证犹在耳边，他不认为以貂蝉善良的本性会在这件事上说谎，那么任红昌陡然激发出的心智必然有其它原因在左右。
或许是因为【残灵之气】效果太强，以致貂蝉的判断出现失误；或许是十几年下来，在人世间日积月累的生活得到了质变；也或许是【残灵之气】中那些散碎的魂魄因为不知名原因聚合到一起，形成一个新的灵魂，这些都有可能。
但关键在于，无论何种原因，现在任红昌确确实实产生了自己的意识，不然吕布不可能知晓自己和她的关系。
这样的话，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孙殿要怎么解释自己当年的作为？
第0876章 吕奉先的领悟
如果孙殿真一个霸道蛮横的人，他此刻自然可以对吕布的愤怒嗤之以鼻，然后挥挥手灭了这家伙，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他终究不是！
真正的霸道便如天道，无视一切人的意志和想法，无视世上的对错与礼法，只凭一股蛮力用最冷漠的态度去面对众生。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无论你是顺势逆，我都不会有丝毫欣喜狂怒，只是单纯地执行我的意志。
因为我要这么做，所以我去做了，然后你们也都得跟着我做。
在大唐世界，孙殿曾有一次能够无限接近这个状态，但是被他拒绝了。只因他要走的路，绝非霸道二字可以囊括。单纯的臣服对他而言没有意义，保持本心，让自己的世界里有善有恶、有喜有乐，这才是孙殿想要追求的生活，也是他的底线所在。
这样一来，首先要保证的，就是孙殿自己需要有一颗并没有超脱凡人感情、并拥有足够是非观和底线原则的心。
孙殿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但他也绝不想去做一个坏人。用一个女人的身体和幸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种行为怎么看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反派才会去做的事情，孙殿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
可是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当任红昌因为莫名原因自己产生心智的时候，孙殿当初看似绝妙的计策就成了一个笑话。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自己的行为无愧于天下，但却再也不能在那个获得新生的女人面前，说自己无愧于心。
吕玲绮面色震惊，低着头掩饰自己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