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每一次都令苏白的心神传来疼痛欲裂的触感,灵魂、精神、意志在碰撞着,如同一块顽石。
疼痛令他清醒,昏沉的意志随着挥刀带来的剧痛和折磨变得更加锋锐,他觉得像是一块铁毡,在深渊之中被自己敲打,每一次敲打都痛苦的,每一次敲打都在积蓄着力量。
明明仿佛快要碎裂,快要支撑不住,似乎即将气力都耗尽,却总有一股新生的意志支撑着。
于是他继续挥刀,精神意志在不断的挥刀中一次次被回响震动,一次次被深海侵蚀,一次次的崩裂,又一次次的变得更加完整。
他挥刀,对着深渊挥刀。
一次又一次,一刀接着一刀,一刀快过一刀,挥刀仿佛成了他的存在意义。
深渊中的回响是不存在的,因为不论是什么声音都会被彻底吞没,深海里永远不存在一丝波澜。
可这把凡人的刀搅动了深海,他倔强的意志,一次又一次的挥刀,卷起一次又一次的波澜,掀起一声又一声的回响,回响重叠,波澜叠加。
这片深渊中明明是一片静默,明明是悄然无声,此时却传来了心跳般的鼓动。
就连海面上的人都仿佛能听见,海面之下传来一阵阵有规律的震动声,透过海水,听得到凛然的声响,宛若巨人的心跳,有什么在这片海洋之下沉眠着即将苏醒。
苏白都不清楚自己挥了多少刀,也差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挥刀,或许是潜入深海太久,或许是他坠落的太深,被侵蚀导致的神智已经被敲打的有些心神发懵。
但他还是在挥刀,每一次挥刀都积蓄着力量,敲打的钢铁之心经历着一次痛苦的涅槃。
人是存在极限的,想要超越身为人的限制,必须经历足够痛苦的折磨,最终方能羽化。
他依靠的不是炙热的情感,亦不是一句空无的口号,而是钢铁意志的坚持,靠着这笨拙的坚毅,一刀又一刀,将心神铸成刀锋。
当这把刀成型之时,刀光凛然,鼓动的心跳声连成一线,最终化作一缕微光。
苏白心神合一,将刀刃挥出,顷刻间深海束缚的铁锁被一刀两断……过往曾经,痛苦执著,皆不复。
深海中传来前所未有的轰鸣声,如同一只巨兽的咆哮,海洋之下传来震动,海面都随着产生十多米之高的剧烈海浪起伏。
苏白被深海的震动卷入,一股力量推动着他迅速上浮,在混乱的视界之中,他牢牢抓住了光辉的手腕,她即将溃散的躯壳奇迹般的维持了稳定,亦不再被牵引向深海坠落。
握住了光辉的手腕,苏白开始爆发最后的力量,朝着海面上浮,他是否成就奇迹尚且不清楚,至少心中此时已经不再有什么遗憾和愧疚,他要将她带回去。
但这攀升的过程远比料想的还要漫长的多,苏白的力气随着时间不断损耗,或许他的心神意志足够坚韧,但可惜身体素质并没有那么强韧,一次次承受着深海的回响和冲击,他几乎并未意识到自己早已七窍流血,肺腑震荡,神经信号都错乱了。
深海引发的震荡更是令水流变得异常混乱,平稳的深海此时如同即将崩塌的建筑物,摇摇欲坠的制造着混乱。
苏白艰难的上浮,他坚持了很久,在即将看见上空的光芒时,躯壳却迎来了极限,水下呼吸也无法支撑继续行动的气力,全身僵硬了起来,如同破损机械前一刻主动停止了工作。
他张开口,吐出一口气泡,想要说些什么,但声音没能传出,意识即将陷入昏沉。
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有道人影游来,手腕传来了触感,但他听到了那声熟悉的‘指挥官’的呼唤声,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失去知觉的右手,右手还紧紧地握着女子的手腕。
他的内心稍稍平静,随后闭上眼睛,意识坠入黑暗。
……
光辉苏醒于一天之后的据点,她从床铺上起身,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后,她呆滞了好一会儿。
她的记忆有些朦胧和模糊,大致是记得自己已经是沉没了,沉没在一次万分艰难的大战之中。
她竭力的回想,尝试回想自己沉没之后的事,可唯一能记起来的只有一片白色的海雾。
她或许是徘徊了很久很久,在那片海雾之中徘徊,永远也无法走出去。
但她还记得很多人,很多事,还记得指挥官,记得他的模样,记得港区的旧时光。
还有深海之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隐隐约约有个猜想,或许自己曾经已经堕落为深海,然后……
光辉走下床,来到洗手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如今的她是正常的,皮肤上没有猩红色的纹路,样貌可人,皮肤也有温度,虽然有些虚弱,但只要休息一下就能恢复到全盛期。
她实在是有些无法安心静养,醒来后过去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有了下床走动的力气,内心只想着一件事,她要去见一见指挥官,虽然指挥官已经离开了,但她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里。
刚刚走出门就见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位舰娘。
“你还要好好休息,身体这么虚弱。”圣路易斯急忙走过来搀扶住光辉。
“指挥官,指挥官在哪?”光辉咬着下唇:“我要见他……”
“好好,我带你去,走慢一点。”圣路易斯搀扶着光辉,将她扶着,两人来到了后方的一栋屋子里。
隔着房门也能听见房间里传来热热闹闹的讨论声,光辉透过窗户看见了剑拔弩张的一群舰娘们,有白鹰、有重樱、有铁血,都坐在大厅里,彼此等着彼此,各自围成几个小圈子。
“赤城,指挥官需要静养,你就别想着进门去搞骚扰了。”欧根亲王瞥了眼赤城:“稍微自重一些。”
“昨晚还说着给指挥官暖床的舰女人,说什么自重?”加贺冷冷的回了一句。
“铁血的女人也有体温吗?要说暖床,重樱是专业的。”赤城眯着狭长的眸子说:“对吧,高雄?”
“啊?”高雄脸色顿时一阵窘迫:“和我无关,我又不会……去找爱宕。”
“爱宕什么都不知道哦,爱宕只是一只小狐狸而已。”爱宕指向一旁。
“自我推销。”提尔比茨给出四字评价。
“毕竟是狐狸精们,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大黄蜂大大咧咧的坐着:“指挥官什么才能醒啊?”
“已经醒了。”企业说:“昨天晚上醒了一次,只是还有些虚弱,所以还在休息。”
唰的一下,十几对目光看过来,紧紧锁着企业。
“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我负责守夜啊。”企业很自然的回答:“指挥官很信赖我,作为目前港区的管理者,我是实际的秘书舰,那么我负责照顾指挥官的安全不是很正常么?”
面对闷声发大财的灰色幽灵,其他舰娘的表情都危险了起来,这时传来开门声,光辉迈着有些虚弱的步伐走入了大厅里,立刻四下一片宁静,不论是哪一个阵营的舰娘都投来了无声的凝视,视线中各有不同的情绪,有惋惜,有感慨,有欣喜,有宽慰,也有嫉妒和敌视。
显然她们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一度深海化的光辉是被指挥官亲手从深海中拯救回来的。
毕竟深海震动,海雾退散的场景都是亲身经历的事实。
舰娘作为兵器,为指挥官奉献生命无可厚非,然而被指挥官从深海中‘捞’回来可谓是闻所未闻。
而指挥官被救回来时濒死的惨烈也令其他舰娘面色惨白心疼不已。不提具体的过程也清楚这其中有多么凶险。
仅仅只是这份事实都足以给光辉打上一个特殊的标签,众人内心认定她在指挥官心中的地位之重要,也或多或少会对光辉产生一些别样的看法。
但光辉根本无法顾及其他舰娘的看法,只是艰难的前行着,走向了指挥官所在的房间。
她推开了房门,走入了白色的房间里,随着房门打开,一阵海风吹起了白色的窗帘,在床铺上,一位青年正靠在床铺上,看着一沓资料书籍。
空气里弥散着药物的气味,光辉看见了苏白时,忽然就像是看见了梦成真了似的,一瞬间觉得其他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她哽咽住,伫立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该不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