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此局胜天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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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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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后宫夜话（下）
当博士和推进之王抵达皇宫时，乌萨斯帝国皇帝已等候多时。
博士下了载具，并让雇佣军在宫门外等候，然后在侍从的引导下穿过正殿，踏上帝国广场的中轴御道，前往皇帝陛下所在的后宫。
穿过正殿，呈现在博士和推进之王面前的是一副壮观的画面。
帝国广场上，无数禁卫军排成整齐的方阵，分列御道两侧，天空低垂，远方偌大的皇宫显得格外压抑壮阔。
在无数禁卫军的护卫下，走在御道中的两人是如此渺小，宛若世上最孤独的人。
然而博士知道，与深居皇宫的那位女性相比，他们并不孤独。
后宫是乌萨斯皇帝的居所，自建城以来便一直是乌萨斯帝国的绝对禁区，皇帝陛下与贵族们处理大事时在皇宫正殿，处理杂务时则在侧殿。
而后宫书房，则是皇帝做出决策，控制整个帝国的场所。作为中枢里的中枢，乌萨斯后宫书房是世上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之一，若非皇帝故意安排，像今晚政变前夕那样连侍从都没有是绝不可能的。
“维娜在门外等我吧，没事的。”
站在书房门外，博士看着推进之王说了一句。
“可是——我知道了。”
推进之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当博士走进书房，便看见注定在今晚之后极大提升皇权的乌萨斯帝国皇帝。
而皇帝陛下此时所做的，是背对着博士，亲自提着一柄银质茶壶，将散发清香的红茶注入茶杯。
端庄的银色发鬓解开了，柔顺的银色长直发宛如瀑布般垂在身后，乌萨斯风情的完美五官和成熟俏脸带着一丝慵懒。此时的皇帝陛下不像皇帝，更像一名深夜失眠独品红茶，性格忧郁的公主殿下。
即使在整个乌萨斯帝国的贵族中，也很少有人有机会面见乌萨斯帝国皇帝，但从未有人踏入皇帝陛下的后宫书房，更没有人见过皇帝陛下此时慵懒，诱人的模样。
“让你担心了。”
这是皇帝陛下见到博士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博士没有说什么，坐在书房唯一的圆桌旁，看着皇帝陛下亲自将红茶端到桌上。
“从明天起，打算怎么办？”
与皇帝的随和相比，博士随意的态度也出人意料，只见他一边从瓷盘里夹起一块糖放入自己的茶杯，然后顺手替皇帝陛下夹了两块。
看着坐在对面的博士仍记得她的习惯，皇帝陛下垂下视线，似乎在斟酌语言。
“从明天起，首先会死很多人。”
在红茶散发的淡淡清香中，皇帝陛下语气清淡地说。
对此博士并不意外。
“——如果严格按照帝国律法审判的话，我想也是，毕竟贵族们很快就会失去曾经拥有的法外赦免权。”
博士知道乌萨斯贵族的所作所为，因为在法理上帝国律法无法审判他们，但从明天开始这一情况将发生改变。
“然后我会收回许多头衔和分封出去的土地，清洗军队，继续杀人，直到整个帝国彻底纳入我的控制。”皇帝陛下平静地说，美眸深处跃动着书房摇曳的烛光。“那些贵族忽略我的时间太久了，是时候该想起他们的主人是谁了。”
此时此刻，皇帝陛下在博士面前自称‘我’，而非‘吾’。
博士没有接话，似乎正默默地看着皇帝陛下。
察觉到博士的视线，皇帝陛下沉默着，无言垂下视线。在以往，垂下视线的人往往是跪在皇帝陛下身前数米外的贵族，而如今双方的角色似乎调换了过来，尽管博士并不是什么强大国家的领袖，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到若非他略显奇特的穿着，恐怕就算丢进人群里也没人能注意到。
而就在某天午后，在那个表姐赠予的花园里，某位拥有皇室血脉，喜欢看书，郁郁寡欢的公主殿下注意到了他。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子民，为了你的家族。”博士察觉到皇帝陛下的心思，轻声安慰。“也为了你曾经的理想。”
“我个人的理想，在国家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皇帝陛下的语气认真，但没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但这两者并不冲突，不是么？”博士抿了口皇帝陛下亲手泡制的红茶，虽然手法不及黑那么娴熟，但她已经尽力了。“我个人觉得，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皇帝，虽然我说的这个‘好’的界限可能有些模糊。”
“好的皇帝么——”
皇帝陛下漫不经心地喝着温热的红茶，纤细的白皙手指放在桌面，没有像寻常贵族帝王那样戴上戒指，尤其是左手无名指。
“至少在维持乌萨斯帝国的统一和稳定上，你功不可没，这是其中一点。”看着用尽心思，略显疲惫的皇帝陛下，博士有些不忍。“怎么说呢，还有对罗德岛的友善态度？这一点罗德岛的大家也达成共识，乌萨斯帝国是我们重要的盟友。”
虽然在今晚之前并不牢固，博士心想。
“那假如某一天，当我为了帝国利益切断与你们的同盟，甚至与你们为敌，你还会说这些话么？”
皇帝陛下轻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博士。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此时的笑容是多么美丽，只有像推进之王那样卸下所有心防的时候，才有可能展现出如此美丽的微笑。
博士一时语塞，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过。”
皇帝陛下没料到博士会这么回应，默默凝视着他。
“因为当时并没有想得那么远，比如由你继承空悬已久的帝位，由我来破解源石的秘密，攻克矿石病。”说到这里，博士的语气有些感慨，“毕竟我们认识这么久，当时确实没有料到能走到今天，所以我必须承认，这是我的一个疏漏。”
毕竟无论多么聪颖，凡人终究不可能预测一切，尤其是自己的命运。
“不过，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也不会怪你。”
博士得出这个结论并没有花费多久时间，仿佛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已经很努力了，不但做得比谁都多，而且做得比谁都好，但我知道你一直很孤独。”
轻声说着对皇帝陛下极其不敬的话语，博士站起身，走到皇帝陛下身旁。
虽然站在身边，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复当初，显得极其遥远。
然而哪怕明白了这一点，博士仍伸出手，像对待其他干员那样，以友人的身份，去抚摸皇帝陛下头上柔软的银色长发。
皇帝陛下已经忘记，有多久未曾有人像博士这样去摸她的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