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1028章

月亮没了，星星没了，太阳出山了，扶苏还直挺挺地站在殿廊。

休息了几个时辰回来值事的蒙毅惊讶了，默默的看了扶苏片刻，一句话不说就走进了御书房。

蒙毅进去没有片刻，赵高就匆匆出来宣旨：“皇帝陛下悬皇子扶苏觐见。”

扶苏心头一热……顾不得揣摩计较这种郑重其事的礼仪法度究竟意味着何等结局，便大踏步走进了御书房。

第0055章 家国天下

将闾失踪两日，嬴政也两日未眠，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失去儿子的消息，以往不管将闾在那里身边都会跟着罗网密探，将他一言一行每日鹰隼传书飞报咸阳。

虽然明明知道他就在咸阳周边，嬴政亲自下令廷尉府所属的罗网密探放下手中所有事，全力搜查太子的踪迹。但依然没有将闾的下落。

这样一向从不仿徨的嬴政也感到莫名的不安，但是嬴政却从来就没后悔，这个儿子跟阴阳家走的太近了，为了大秦的家国天下千秋永固，他只能亲自出手帮助将闾摆脱阴阳家的捆缚，东皇势必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我为什么给他取名字叫将闾啊，果真就是一头将闾，嬴政按住天问剑柄，看向骊山方向。

根据北冥子的回报，东皇和将闾就是逃到了山中。但是他的伤势怎么样，危不危及到性命，这是嬴政真切想知道的，硬撼三大宗师联手一击，还能带着一个女人远遁，这个儿子简直逆天了。

“儿臣扶苏，见过父皇。”嬴政转过身来，略带憔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怒，甚至连点头示意都没有，只是静静的矗立在原地，凝视着扶苏。

扶苏目光看向宽大的书案，上面放着小山一般的奏折，还有一卷刚刚展开，留着朱砂墨迹，灯台上烛泪点点，显然彻夜未眠在操劳政务。

“说，什么事。”嬴政冷哼了一声，鹰视狼顾的看着英俊的儿子。

“父皇不应该如此操劳。”扶苏目光从书案上收回来，却感觉自己忍不住的想要泪流。

“放屁！”嬴政皇帝骤然怒喝一声，胸脯急促地喘息着，猛烈地咳嗽起来。

“父皇。”扶苏惊骇的看着嬴政。

啪的一声，嬴政皇帝狠狠掴了儿子一掌，扶苏惊骇的跪伏在地。

赵高匆匆的走进御书房，畏惧的看了嬴政一眼，躬身一拜却没有说话。

嬴政目光看向赵高：“什么事。”

“回禀陛下，昨夜罗网鹰隼传书，蜃船已经改造完成，少男少女已经齐聚，月神大人说只要过了冬季就可以出海。”

嬴政的目光看向宽大的沙盘，上面一条游龙般的长城之外，一只青铜巨狼虎视眈眈的看着关内的咸阳，而东海之上，一直巨型的蜃船静静的停泊。

“父皇不应该相信这些方士，仙人之说虚无缥缈，世上哪有长生不老之人存在。”扶苏恭声道。

“住口，你懂什么。”嬴政怒喝一声。蒙毅连连眼神示意。扶苏紧紧咬住牙关不说话了。

“你们出去，我要听听这小子要说什么。”嬴政冷声道。

“父皇！儿臣没甚事，就是回来探视父皇……”

嬴政冷冷的看着他，对他说没事的话好像没听见一样，扶苏也知道今天非得说话了。

父皇明察秋毫，真的难以欺骗，但是今天莫名的恼怒，前所未有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显然，父皇已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一定对自己的主张分外震怒。

但现在扶苏也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心虚，肿胀的脸上的掌印却分外地清晰了。尽管扶苏竭力低着头，还是觉察到父皇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扶苏没有说话，打定主意只要父皇不逼他他便不说话。父皇若要再打，扶苏宁愿父皇打自己消气，心下反倒会舒坦许多。

但是，嬴政已经复归了平静，复归平静的帝王的威严是无可抗拒的。

“扶苏，说话。”

“父皇，儿臣没有事了。”

嬴政长长的一声叹息，居高临下的看着儿子：“扶苏，家国政事不是儿戏，你是不是记恨我了。”

“父皇——”突然，扶苏扑拜在地痛哭失声了。

嬴政凝视着他就就无语，一丝泪水悄悄的涌出眼角，却又迅速的消失。按住天问的手青筋暴起，听任扶苏悲怆的哭声回荡在沉沉大厅。直到扶苏渐渐止住了哭声，嬴政皇帝才淡淡开口：“扶苏，你我既为父子，又为君臣，国事为重。”

“儿臣遵命。”扶苏站起身来，心虚也渐渐的平静下来：“儿臣在御书房外恭候两日，就是为了焚书而来，说的都是儿子的心里话，父皇听也可，不听也可，只求父皇不要动怒。”

嬴政点点头：“说吧！”

“父皇明察，现在天下已定，首要大计就是安定人心，人心定，天下定，而儒家学说讲究修身齐国治天下，讲究仁政，足以安定天下民心。即便是父皇不采用诸侯制，儒家士子，一群文人而已，即或对大秦新政有所指责，无碍大局。大秦新政破天荒，天下心悦诚服，需要时日。但是焚烧儒家诗书典籍，却让天下痛失文明，失去文教之治。”

嬴政冷冷的看着他：“你知道你和将闾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儿臣自幼喜爱儒学，没有领军出征。”扶苏抬起头来：“但是儿臣在九原的作为，足以弥补不足。”

嬴政摇头叹息一声：“你错了，错的离谱。将闾的军功是凭自己的本领打下来的，这件事先不说他，你和他最大的区别就是权谋。”

“请教父亲，何为权谋。”扶苏讶然问道。

“我懒得说。”嬴政陡然大怒，见扶苏吓的脸色惨白一句话不敢说，心中一软喘息了几声平静下来。“你连从政的权谋都不明白，连最简单的君臣之道都不清楚，一颗仁善之心有何用？国家大政，件件事关生死存亡，岂是一个善字一个仁字所能了结？。”

嬴政喘息一声，忍住心中的怒意：“你以为焚书就是焚的天下文明，你以为儒家想要的是诸侯分封，何其荒谬也，他们想要的是朕的家国天下。”

第0056章 笨蛋扶苏

扶苏骇然：“儒家只不过是一群儒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够窃取天下。”

嬴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狭隘的心胸，遮蔽了你的眼光，你以为将闾费劲心机推翻儒家学说做什么，你以为蜃楼就是求仙的吗！

将闾拜入阴阳家自己都不相信长生不老，我这个当皇帝的能够相信吗！从春秋到战国，诸子百家那一家不是想用自家学说干预朝政，一旦执掌朝堂就开始攻打别的国家，其目的不过是灭掉别的学派，一家独尊也。

而儒家推行诸侯制度，你以为真的就是为了大秦，还不是因为法家，道家和阴阳家占据了朝堂，儒家一败涂地贼心不死。

我让你前往九原参加军旅，就是磨砺你一颗不为所动的心，诸子百家皆可利用却不能一家独大，这就是权谋。”

“父皇明察……”

“明察个屁。”嬴政怒喝一声，又平静下来，看着他缓缓道：”小圣贤庄群贼聚集，大海之上山东六国叛逆藏匿其中，全都阴谋在反秦，将闾身为太子奔波天下从无片刻安歇，不顾自身安危和匪徒周旋，想要的不过是想将叛逆一网打尽，让赢氏皇族稳坐天下，建立一个不朽的王朝。

父皇将你送到九原军中，就是因为蒙氏家族和王氏家族截然不同，蒙氏家族忠于大秦王室，而王贲却和将闾交情莫逆，所以蒙恬戊边而王贲跟随在朕的身边。

为了让他和阴阳家划清界限，朕将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三千虎贲两万玄甲都剥夺了，二十万大秦精锐铁骑的指挥权也交给了王贲。

这并不是说他和王贲合弄权谋，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是朕逼他坐上太子的位置。当然，父皇也不怕任何人弄权谋，谁想靠权谋在大秦立足，叫他来试试。

朕是说，你身为皇长子，应该补上这一课，懂得权谋之道，所谓的权谋，当权者的谋略也，大道为本，权谋为用，无大道不立，无权谋不成。明君正臣可以不弄权谋，但是不能不精通权谋，大秦天下何其大也，官吏之多世所罕见，你不懂权谋，知道哪个是奸那个是忠。

自古以来，多少明君良臣名士因为不通权谋，而身败名裂一事无成，学问你比的上韩非吗！他才是儒学大家，能够破门而出自成一派，知不知道，多少法家大师，就是因为不懂权谋或者不屑权谋，最终的结果是身首异处。

韩非正是因为如此，这才将法家之道归结于法、术、势，并穷尽毕生洞察之力，将权谋之奥秘尽数揭开。”

“父皇，儿臣确实不喜欢权谋……”

嬴政脸色一沉，但还是很快就平静下来：”生在帝王之家，就是你的罪，大秦以虎狼之威席卷天下，吞并人家的家国，毁灭氏族根基，你还想让人家对你感恩戴德不成。山东六国逃亡贵族为何野心不死，就是这个皇帝的位子，别人坐不如自己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