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1587章

章邯来到东郡查案，用的的是半官方半江湖的手段，这样更加利于他调查出农家的内幕和庙堂上的黑手。

一旦他将所有线索调查清楚，就不许要这样谨慎了，在强大的帝国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碎灭成粉，到时候他就可以用最粗暴的手段达到目的。

只要他能够确认赵高并没有遵守皇帝陛下的命令，找到和他合谋陷害扶苏，将闾的官吏，然后顺藤摸瓜到时候所有的老鼠都无所遁形。

而东郡是农家盘踞的重点，也是青龙计划的脊梁，而东郡的官吏和驻扎在这里的龙虎骑兵，必定和农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处理下来，一定会对各方造成沉重的打击，这样一来，既可以让赵高认罪伏法，也可以打击农家势力，可谓一举两得。

章邯的心思，吕素很清楚，但却并不认同他可以达到目的。他的想法太过理所当然，完全忽略了皇帝的心思。

章邯皱眉道：“二小姐，如果证据确凿，赵高如何能够逃过法律的严惩。”

吕素嫣然一笑：“将军不要忘了，帝国律法虽然森严，但是皇帝却有赦免之权。”

章邯坦然的看着她：“帝国律法邢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赵高不过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一个奴才，二小姐为什么会肯定皇帝陛下会动用特赦之权。”

特赦之权是帝国唯一延续三代的律法，之所以有这条法律，一是尊重皇帝的权威，在庙堂重臣违法却罪不至死的情况下，可以有皇帝开恩特赦。

二是因为太后赵姬，当年的赵姬伙同嫪毐，阴谋废除刚刚登基为秦王的嬴政，子杀母天人公愤，也会让嬴政背负上暴君之名，所以权衡之下，才有了这条律法的存在。

但自从嬴政登基为秦王，到现在大秦一统天下已经三十多年，除了为赵姬使用过一次特赦之权外，嬴政从来就没特赦过第二个人。

而这种时候，吕素却突然说出了特赦之权，自然让章邯百思不得其解。

吕素叹了口气：”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心中也有亲情的存在。

陛下十八个皇子，十几个公主，但真正让皇帝陛下亲近的人，唯有扶苏，将闾和胡亥，公主也只有晓梦一人而已。但即便如此，这三个皇子一个公主，呆在皇帝身边的时间也不过一年而已。

当年皇帝落难，以质子之身落魄于邯郸，年纪才九岁，而赵高，是皇帝陛下的祖父亲自挑选的侍从，十几岁就跟随在皇帝身边，照顾皇帝的起居。乞食于邯郸街头，供奉于王子尊前。祸福相依患难与共。

而王子逃离邯郸之时，亡命于山野，赵高自己饮马尿，却将辛苦搜集到的清水奉于王子。

归来之后，面对王子之间的大争，赵高为了陪侍在皇帝身边，自己挥刀成为太监，也曾经三天三夜不眠不息，奔波于九原联系蒙恬和王翦，这才取得蒙氏家族和王氏家族的支持，坐上了秦王宝座。

而嫪毐之乱，也是赵高不避风险，奔波万里调来了王翦的军队，和蒙恬一起粉碎了太后赵姬的阴谋，彻底巩固了秦王在朝堂之中的位置。

大秦一统六国君临天下之后，皇帝论功赏爵，碍于赵高残疾之身，不能立于庙堂之上，才封为中车府令，却让他掌管皇帝印熙。虽然不是九卿，但地位却远在九卿之上。

这样一个人，如果没有通敌卖国之罪，是不能治他于死地的。”

章邯心中震撼，从来就没想过，被自己视为奸佞的赵高，竟然背负着这样巨大的功劳，可以说以他的功勋，即便是封一个王侯也不为过。狐疑道：“那皇帝陛下为什么让我彻查昌平君一案。”

吕素笑道：“其实将军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

“误区。”章邯有些疑惑。

吕素肯定点头：”以帝国之大势，皇帝陛下对太子的信任，在加上太子同时执掌军政大权，可以说，即便是十七个皇子联手，也撼动不了太子的位置。没有军权的皇子，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坐在皇族中的木偶。

但是，将军太过于担心太子，害怕农家之乱和赵高的阴谋得逞，危害到太子。所以一心想要将赵高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章邯肯定点头：“我临出咸阳之前，上卿蒙毅曾经过府相见，我二人曾经交谈半夜，才定下这个计策，揭露赵高的阴谋，让赵高伏诛于帝国律法之下。”

吕素认真的看着他：”但是我敢肯定，即便是将军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也奈何不了赵高分毫。

皇帝虽然坐在九犀之上，掌握至高皇权，但他毕竟也是一个人，王法无情但是人却有情，可以说皇帝陛下内心深处，早就将赵高当成了亲人。当年他既可以特赦太后，今天也可以特赦赵高。”

章邯有些迟疑，心中已经认可了吕素的话，但还是问道：“上卿蒙毅，公忠体国，执掌廷尉府从来不徇私情，如果他坚持治赵高的罪，难道皇帝也会赦免赵高。”

吕素噗嗤一笑：“将军，你迂腐了。农家之乱，你可以看成是皇子之间的内斗，而皇帝陛下本来就是从一群王子中浴血厮杀出来的英雄，他对皇子之间的争斗是和世人的看法不一样的。”

章邯恍然大悟：“只有从群狼中脱颖而出的狼，才能成为群狼之王。”

第0459章 九原来信

虽然章邯形容的有点粗鄙，但却直指事情的本质。

吕素轻轻点头：”即便是农家之乱，没有皇帝陛下的首肯，赵高也不敢派高手走出咸阳。而皇帝之位更是帝国重器，虽然皇帝早就认可了太子的才具。

但是太子幼年从军从政，和庙堂之上的重臣纠葛太深，皇帝担心将来他一座上帝位，一群功高震主的重臣会形成奴大欺主的态势。

所以，才亲手发动了农家之乱，就是为了让隐藏在朝野的不同政见的臣子暴漏出来，他要亲眼看到太子怎样处置这种政敌。这样才能平息心中的疑虑。”

“既然是这样，我做的事情岂不是正中皇帝的心思。”章邯现在一头雾水，在稽查办案之中，他的冷静和冷酷，让他可以清晰的看到事情的源头，但是揣摩帝王心思，和赵高吕素这种人却不是一个等级的。

吕素咯咯轻笑，章邯老脸通红：“二小姐，章邯是太子的忠仆，有话直说不防。”

吕素轻轻摇头：“抓老虎可以，但是将军却不能将棍子轮到皇帝脑袋上。”

章邯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剑锋指向赵高，也等同于指向了皇帝，如果秉性耿直的蒙毅在不依不饶，非要治赵高的罪，那就是直接在皇帝脸上扇耳光了。恨声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管，姑息养奸不成。”

“想要治赵高的罪，让皇帝也没办法回护，只有抓到他通敌卖国的证据。”吕素笑盈盈的看着他：”赵高既然想让皇子胡亥取太子之位而待之，就得想方设法害死太子，但是扶苏在九原蒙恬军中，也就成了他心中的一个沉重的石头。

想要让胡亥能够和扶苏分庭抗礼，就必须拥有军权。但害死太子和拥有兵权对他来说却是一件极为难以办到的事情。

所以农家之乱，只不过是他转移视线的一个事件，他的真正目标是草原上的狼族。”

章邯眸光一寒：“狼族。”

吕素轻轻点头：”胡亥的生母，本来就是狼族一个部族中的公主，因为部族战败族人流散，这位小公主也流亡到了燕国，后来有跟随一个商贾进入了秦国，献给了一个秦国大臣当了女仆。

机缘巧合之下，这位小公主又进了咸阳宫，过了两三年，她又被总掌内宫事物的管事分派到了甘泉宫。成为甘泉宫中的侍女首领。

嫪毐之乱好，秦王巡视九原。驾临甘泉宫，和这位小公主一件投缘，随即让她侍寝，后来这位小公主有了身孕，被召回了咸阳宫。

也就是那年的秋天，这位公主生下了一个王子，出生于乙亥年丁亥月亥时，秦王赐名，因为他生逢三亥，所以命名为胡亥。

但是，在胡亥一岁多的时候，这位小公主又回到了甘泉宫，等到秦王想起她的时候，这位小公主已经失踪了。”

章邯眸光一闪：“二小姐的意思，是她逃回了草原。”

吕素轻轻点头：”当时大秦正在筹备攻打中原战役，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很有可能，这位小公主逃回了草原。

赵高奉命追查了一段时间，也因为大战中罗网人手不足，而草草收场，许多年过去，一直没人在提起此事。但按照我的估计，当年赵高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位小公主的下落，却因为事物繁忙而没有追查下去。”

章邯狐疑的看着她：“二小姐今年多大岁数。”

“章邯将军在质疑我说的真实性。”吕素笑问道。

章邯肯定点头：“看二小姐的年纪，也不过二八之间，当年恐怕二小姐还没出生呢，而且这种帝国秘辛，普通人根本就无法知道。”

吕素笑道：“先祖吕公不韦。”

章邯哈哈大笑：“这样我就再无怀疑了。”

吕不韦当年可是嬴政的仲父，嫪毐之乱数年之后，这才被驱逐。至于他和太后赵姬不得不说的故事，章邯即便在傻也不可能说出来。

反倒是吕素有点扭捏，雪玉般的小脸灿若红霞。

“既然太子和焱妃同意让二小姐掌管帝国重器，这件事章邯再无怀疑。”章邯笑道：“但是，二小姐也不要责怪章邯谨慎，毕竟这关系到太子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