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1866章

“你竟然认得镇岳。”老汉目光奇异，仔细打量了蒙恬两眼：“你来自九原。”

“放下弩箭。”蒙恬怒喝一声，王离等人不甘的将连环弩收了起来。

蒙恬躬身下拜：“大秦九原守将蒙恬，拜见李牧前辈。”

“你我份属敌国，老汉担当不起。”李牧也收了镇岳，背剑而立，巍峨的身躯就像是一座山岳。

“晚辈拜的不是赵国上将军，而是兵家战神。”蒙恬沉声道。

黄金火骑兵顿时惊愕不已，蒙恬可不是随便尊称别人战神的主儿，能够被他这样跪拜的兵家，寥寥无几。对于李牧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王离眸光一转，也明白了眼前这个老汉的真实身份，也随即跪拜下去：“王贲之子王离，拜见老将军。”

李牧一听他的名字，握住剑柄的手为之一紧，眸光之中闪过一丝杀机：“你是王翦的孙子。”

“末将正是。”王离也是心中窃窃，赵国李牧，大秦王翦，二人早就是死敌。

李牧沉默了许久，才长长一叹：“王翦孙子都这么大了，我已经老了。”

“前辈不老。”蒙恬抬头看着他：“剑锋依旧犀利无匹。”

“剑不会老，但人却会老。”李牧感叹一声：“你们起来吧，虽然老夫对大秦不齿，但是，唯一能够赞誉的，就是嬴政从来就没放狼族走入中原一步，看你们被狼族追杀，这才现身相救。”

扭头看向蒙恬：“你身为九原守将，为什么要带着小股人马深入草原腹地。”

蒙恬有些迟疑，不知道是应该实话实说，还是虚言以对。

对于李牧，他是真心敬佩的，在春秋战国，能够和李牧相提并论的，只有大秦白起，王翦和廉颇，就连祖父蒙鸷，父亲蒙武，都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赵惠文王中期，李牧已经是一个满腹韬略的边城守将，常年驻守在雁门郡。而他的战神之名，也不是浪得虚传。

根据实战需要，李牧设置官吏僚属，当地市租全部交入幕府，做为军费。厚待战士，每天宰杀数头牛犒劳士卒。

李牧注意提高战斗能力，每天教练士卒骑射；他有严格的防守措施，挑选派出人员侦探敌情、随时发出报警信号。

和军民约定：一旦狼族人侵，未得出击号令，一律速将人马物质全部退入堡垒固守，不得轻易出击。

这样坚持数年，军队无任何伤亡损失，形成了一支装备精良而素质极高的边防军。

但狼族却以为李牧胆怯，军卒中亦有人觉得自己的将领胆怯，为此常有议论。

赵王闻听传言，便责备李收。李牧不予理睬，激怒赵王，召他回朝，另派别将取代他。

新将领守边一年多，狼族一入侵，便带兵出战。出战多数失利，损失伤亡很重，边民不能进行正常的耕种和畜牧。

赵王只好再请李牧出守，李牧谢绝，坚称有病，闭门不出。赵王再三勉强，李牧才说：“王必用臣，必如前，乃敢奉命。”

赵王应允，于是李牧再度到了边地。

李牧一如既往，狼族仍是数年一无所得。但狼族终究还是认为李牧胆怯，边地军卒得到丰厚的供养而未能效力，也都想请求一战。

于是李牧精选战车一千三百乘，精骑一万三千，勇士五万人，射手十万人，加紧演习战术。同时放纵边民畜牧，使民众布满原野，诱使狼族人侵。

狼族小股人马侵入时，赵军假装败走，并抛下数千民众给敌人。

狼族单于贪得民众财物，便率大军入侵，李牧常设奇阵，用两侧包抄，痛击敌人，大破狼族十万骑。接连又灭褴，攻破东胡，降服林胡，单于落荒而逃，以后十多年不敢接近赵国边城。

由于李牧确保了赵国边境的安全，使赵国君臣能无后顾之忧地对付大秦的兼并战争，实际上，蔺相如、廉颇、赵奢等人在政治军事斗争上的每一个胜利，都有李牧的协作支持在内。

但，就是这样一名赫赫有名的战神，却被赵国王室所忌。

当年上将军王翦，率军攻打赵国，可以说，赵国之战，是帝国统一中原耗时最长的一个国家，王翦从上党出兵，直下井陉，杨瑞和率河间兵卒进围赵都邯郸。赵国派李牧、司马尚倾全军抵御，一直相持到第二年。

但是，赵王迁却宠信郭开，罗网潜入之中，重金贿赂郭开，使其诬告李牧、司马尚谋反。

赵王迁听信谗言，马上就派赵蓖取代李牧。李牧为社稷军民计，拒交兵权，继续奋勇抵抗。赵王、郭开便暗中窥探，乘其不备之时，加以捕获残杀，并罢黜废免了司马尚。

三个月后，王翦大破赵军，杀死赵蓖，俘虏了赵王迁及颜聚，攻取邯郸，灭掉了赵国。代王赵嘉率领残部，在代地建立了新赵国。

但是谁也没想过，李牧竟然没死，而是隐藏在常年驻守的雁门郡外。

“昔日前辈一把镇岳，就让狼族不敢入侵一步，蒙恬心向往之。”蒙恬抱拳道：“晚辈在九原统军，学的就是前辈之战法。”

第0030章 将军明白了

蒙恬避而不言，李牧也不怪罪，仰头看着看的绚丽无比的桃花：“和狼族交战，谨慎是必须的，狼族进袭中原，原本就是以掳掠为主，防御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单纯的防御并不能彻底消除狼族之祸。”

蒙恬点点头：“前辈所言极是，狼族居住在草原大漠，各种物资匮乏，都需要从中原补充。这也形成了他们穷凶极恶的本性，狼族年年犯边，中原年年抵御，消耗的物资数以山计。今日见到前辈，也算是有缘，但蒙恬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来日在向前辈请教。蒙恬拱手告辞。

李牧笑道：“蒙将军故意发动一场战役，从河西打到河南，却不以占据土地为主，行色匆匆，莫非是打算从雁门回国吗？。”

蒙恬一愣，没想到李牧竟然猜测到了自己的意图。

李牧笑道：“让老夫猜猜，莫非是帝国内部出了什么变故。”

蒙恬脸色凝重起来：“老将军为什么有此猜测。”

李牧一笑：“从这里穿雁门，代郡，武阳，就可以直达南阳大营，距离咸阳还有千里，如果走九原直道，先到达的却是咸阳，将军一战大胜，如果是奉旨而归，应该先去咸阳而不是南阳。”

蒙恬心中一寒，没想到李牧隐居在塞外，却对帝国驻军之地了如指掌。嘴里却笑道：“南阳乃是大秦军部之所在，蒙恬回国，先到南阳向军部禀报战事，有何不妥。”

李牧似笑非笑：“将军既然不相信我，多说无益。”转身走进草舍，拿出一把锄头，开始给桃树松土。

蒙恬呆立半响，也走进李牧的茅舍，那是了一把锄头，默默的挖掘桃树下的泥土。目光所及，却看到桃树上刻着澧县张武，十九，心中一奇，扭头在望，每一株桃树上都刻着一个名字，下面写的是数字，惊愕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当年和老夫驻守边疆，战死的兄弟，可惜，赵国被秦国所灭，尸骨不能回乡，老夫只能将他们葬在这里。”李牧直起腰身，叹息一声。

蒙恬顿时惊愕了，这座桃树林，足有万株，战死在这里的赵国士兵，也就足有万人，这些都是为了守卫边疆，战死的英魂，却没得到应有的功勋，反而埋骨他乡。“前辈就甘于隐居在此地。”

“老夫已经死了。”李牧摇摇头，洁白的头发随着寒风摇曳，握住锄柄的大手也在微微哆嗦：“这些兄弟死在异国他乡，孤苦寂寞……老夫心中愧疚，所以，赵国灭亡之后，老夫就返回了这里。”

“前辈。”蒙恬刚想说话，却看到一株粗壮的桃树上面，刻着赵国李牧，四十九岁。这才明白了李牧所说，他已经死了这句话的意思。

赵国灭亡之时，李牧才四十九岁，却已经心死了。

所以，他回到这座埋葬的英魂的山谷，也等于将自己埋葬在这里。

“赵国灭，李牧亡。”蒙恬心中泛出一股悲楚。

李牧点点头，目光惆怅悲哀的扫视了一眼万株桃树，眼角泛出一股泪花。

这位赫赫有名的帝国名将，不在故里安居渡过万年，却宁可在这苦寒的塞外，和兄弟们一起驻守边疆。

对于眼前的老人，蒙恬肃然起敬，这已经不是对他战神身份的崇敬，而是对一个守卫边疆的战士从内心发出的恭敬：“蒙恬之所以从这里回国，是因为家父病重，皇帝命令蒙恬先不回咸阳，先到九原侍奉于病榻之前。”

李牧一呆：“嬴政虽然是虎狼心性，但是，对蒙氏一族的宠信可见一斑。”

蒙恬点点头：“皇帝恩德，蒙恬无以为报，只能以此身守护帝国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