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1886章

说到这儿，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如今的帝国，最有资格代替皇帝主持春日大祭的应该是他这个丞相，而不是正在东郡主理政事，征缴逆党的太子。

但，这件事经过庙堂之上的决意之后，嬴政这次决定召回将闾，而现在农家之事已经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这种时候召回太子主持本来可以由丞相代替的春日大祭，这其中本来就隐藏着阴谋。

当时，李斯听他们举荐太子，又想不出其中有何对太子和自己不利的一面，还以为他们认识到儒家之祸，故意讨好。

但是，将闾这样一问，也让他意识到了其中的阴谋，恐怕早有人抱着坑害太子的年头了，虽然想到了这点，却不清楚对方的阴谋所在。

李斯一说博士学宫，将闾也就知道了问题所在，自己的猜测也就有了依据。

第0062章 偷梁换柱

帝国建立之后，礼仪制度一直都有博士学宫在周礼的基础上创建，已经和昔日老秦截然不同。

胡毋敬将自己了解的祭天仪式详细的说了一遍。将闾对这种繁文缛节一窍不通，李斯也是懵懂，听他解释了半响才恍然大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次春日大祭，选择的是李斯担任礼官，将闾主祭。明刀明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有人故意破坏祭天仪式，那将对将闾和李斯都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胡毋敬道：“太子，丞相，此事可大可小，罪名也可轻可重，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就可以酿成一股浪潮，指向帝国大政，祭天失败，陛下，太子和丞相肯定会被指责失德，被上苍所弃，虽然不会危及太子的地位，但是，作为一国之丞相，恐怕……”

李斯已经是一脸的阴霾，沉声道：“那时候，不等群臣问责，李斯要为主分忧，也得自请贬斥，最好的结局，就是离开咸阳，异地为官，再也不能踏入咸阳半步。”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便是皇帝失德，但是天下百官那个敢指责皇帝，可是，将闾和李斯却要承担这种灾难，将闾是国之储君，即便是遭到贬斥，他手中依然掌握着军队，只要帝心不变，早晚又回咸阳的那一天。

但是，丞相之职一旦被别人占据，李斯也就危险了。

将闾不语，李斯是什么样的人，其中厉害一想就明白，以他的机敏，恐怕早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甚至是谁在幕后操纵，恐怕他都猜到了。

将闾平静道“丞相知道了其中的阴谋，不知有何打算。”

李斯剑眉一挑，咬牙道：“当然不能遂了他们的心意，我马上向皇帝说明，身份卑贱，不能担任礼官。”

说到这儿，李斯清秀的面孔有点扭曲，他自尊心极重，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卑贱的神识，如今却要他亲口说出来，心中已经恨死了用计的那个人。

胡毋敬道：“丞相推掉礼官，并不妥当，要知道，主祭之人是太子，不管怎么样，太子都无可退却。而且，这也是一次机会。”

将闾点点头：“不错，这也是向天下证明将闾和李斯的机会，父皇让李斯担任礼官，也是对李斯的信任，相信李斯不负所托，另一方面，父皇也不会想到，有人打算在春日大祭做手脚，存心陷害我和丞相。”

将闾冷笑一声：“只不过，这种事，想大就大，想小就小，如果不是有人存心生事，只不过是一场礼仪宣示而已，根本就不会起什么风浪。

所以，父皇才想不到有人在春日大祭上兴风作浪，这才让将闾和李斯去做这件事，如果在父皇驾前退却，父皇问起，你我二人又如何应对，直接说有人在其中想要谋害你我，证据何在，反而让父皇认为将闾和丞相没有担当。”

李斯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肃然拱手道：“太子说的是，不过，太子又和良策。”

将闾仰头看着御书房的穹顶，沉思片刻，笑道：“非常简单，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李斯道：“愿闻其详。”

将闾道：“想要阻止春日大祭，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刺杀。”

“刺杀。”李斯变了脸色，就连胡毋敬也惊魂不定。细想片刻，二人点头：“不错，也只有这个办法。”

将闾道：“想要破坏春日大祭之人，自然不会顾及手下的生命，一旦祭抬染血，春日大祭自然也就以失败告终，所以，他必定在扈从的军卒之中，安插人手。

咸阳兵卒，将闾无权调动，但是，李斯却可以和父皇进言，以守护祭台为名，训练一队龙虎骑兵，让他们驻守在祭台旁边……

等到祭天之时，却突然换上了玄甲，仓促之下，他们必定来不及应变。就可以不留痕迹的将这段祸事消弭，至于用计之人吗？”

将闾看向李斯：“丞相掌管着庙堂管理任用之权，自然有的是办法慢慢消遣于他。”

李斯大喜，拍案叫绝：“好一招顺水推舟，好一招偷梁换柱，就以太子所言，太子，李斯这就回去安排。”

将闾也清楚李斯雷厉风行的性子，送他到门口，笑道：“丞相，将闾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斯笑道：“太子，你我虽然年纪悬殊，但是，当年之事李斯铭记在心，不敢有稍许惑忘，李斯虽然出身卑贱，但一颗心却绝不卑贱，太子待我赤诚，李斯岂能不知。

即便是在不能入耳的话，李斯也知道，太子这是为了我好，李斯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太子直言无妨。”

将闾点点头：“李斯虽然出身寒微，官也是从一个小吏做起，一步步的走到今天，位列九卿，这固然是李斯的才具，得到父皇的认可，才有今日之地位成就，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会招来许多人的嫉恨。

如果是寻常的诡计，李斯自然可以一目了然，从容应对，但是，以李斯今日的地位，需要你亲力亲为的事情越来越少，需要你居中决断，运筹帷幄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这也就给了别有用心之人一个机会。

所以，李斯应该多找几个机变之人相助，就拿桑海之事来说，将闾也知道，一直是李斯在鼎力相助，并为之奔走，联络各方。

如果李斯身边有几个智囊，相信这件事就会安排的井井有条。

丞相年岁以大，凡事不能仅凭自己之力，需要几个聪明的脑袋帮你想办法，比起你一个人劳碌奔波，疲于奔命要强上许多。”

第0063章 焱妃迎驾

李斯虽然心中有事，但是将闾这番话还真听进去了，其实这种毛病，不仅李斯有，就连嬴政皇帝也是如此。

用将闾的话说，是帝国集权于中央之后，上位者不懂得放权，结果弄得事事亲为，将一代英才活生生的熬成了白头。

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厕中鼠的心思，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装满粮食的宝库，那舍得让别人看管。

将闾之所以把这件事直白的说出来，也是不希望自己将来当上皇帝之后，也像嬴政一样，事事亲自处理，弄得生活没一点情趣。

“权利这种东西，如果交给信任的人去处理，那你就是一个主人，如果全都自己做，那就是政务上的奴隶。”将闾笑道。

李斯躬身一拜：“太子良言，李斯铭记在心。”

将闾点点头，李斯匆匆出门，上了马车道：“马上去博士学宫。”

马车匆匆离开咸阳宫，李斯坐在马车之上，气怒，焦虑，还有一种深深的屈辱感潮水般的涌上心头。

身居高位，被人嫉恨，他并不在乎，明枪暗箭，他也没放在心上，唯独这出身是他永远无法克服的心魔。

天知道，当一个礼官，就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心中暗自后悔，当初就不该让博士学宫中的衣裙腐儒创建什么礼仪大制。

他们在乎的是高贵的出身，贵族的血脉，而不是凭借自己才具坐在宰相位置的那个人，那隐藏在心中的恶痛，不断侵蚀着他的自尊。

“坑杀之刑，似乎定的轻了。”李斯咬牙自语，现在他已经恨不得马上将这群腐儒押送到刑场，敲骨挖髓，将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鞭尸。

不过转念一想，将闾说的对，地位越高，权势越大，需要处理的政务也就越多，自己不过五十来岁的年纪，已经像是一个筋骨衰败哀哀垂死的老翁。

只有李斯自己知道，从薛郡归来之后，那种疲乏劳累无力之感，让他暗叹英年不在。

但是，他现在需要的是才智之士，而不是斗鸡走狗，争强斗狠之辈，真正的才智之士极为难寻，而且，他也清楚，自己在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名声，实在是提不起来。

李斯的心在跟着车轮旋转不休，寻思了多少个来回，马车即将到达博士学宫之时，突然之间想起一个人。

只不过现在那个人已经是泗水郡守，想要将他调来咸阳，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泗水郡守萧何，乃是当世之大才，善通机变之术，更重要的是，此人是太子的亲信，如果让他来自己身边做事，或许和将闾的沟通更加容易一些。

将闾把手中的大事一一分派出去，嬴政也没留他呆在宫中的意思，将闾索性搭了胡毋敬的车驾回府。

胡毋敬看着眼前的少年太子，心中也由衷的升起几分恭敬之心，他处理政务和皇帝不同，交代清楚之后就撒手不管，这是对臣子的一种信任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