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1928章

“李斯啊，你算是越活越回去了。”尉聊不顾李贽在场，指着鼻子骂道：“当年你上谏逐客书的豪气那里去了，先如今的帝国，何止强上昔日的老秦百倍，皇帝威仪日重，却从来就没自外大臣的心思，你以宰相之心，去测量皇帝心术，岂不是自找冷落。”

李斯汗颜，李贽也是惶恐不安，当朝敢这样说李斯的，恐怕只有尉聊一人。

“那请教国尉，皇帝为何不告而别。”

尉聊摇头冷笑道：“其实，皇帝的心思并不难猜，被家事困惑而已。但是帝王无家事，现在朝野之中，全都陷入了皇子内斗之中，放其不管，早晚会在朝野形成滔天巨浪，危机帝国根基。

但是管却难免陷入刑杀，此例一开，赢氏皇族，皇帝后裔，不知道有多少人人头落地。皇帝于心何忍。”

李斯轻轻叹息一声：“皇帝有此优思，身为臣子却无计可施。”

尉聊冷哼一声：“以老夫看来，李斯这纯粹是自寻烦恼。”

“请教国尉，这句话怎么讲。”

尉聊道：“这世界上那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自古以来，有善就有恶，有乐就有悲，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能够圆满的，用阴阳家的话说，就是阴阳，皇帝只想要他想要的一半，却不肯接受他不喜欢的一半，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而你，却在这里苦苦思索，自己根本就解决不了的问题，岂不是在自寻烦恼。”

李斯沉思不语，沉吟半响，抬头看着尉聊：“老国尉，现如今李斯已经位极人臣，荣华富贵，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也难以及我之万一，但是李斯虽然身居高位，从来就没目中无人，也不曾骄横自满。

不管是做人做事，都如履薄冰，即便如此，我也不敢说自己没有缺失，但是，李斯对帝国的忠心，天日可表，对陛下，对太子，我一项如此，为了帝国千秋万世谋划，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做多少，这一片苦心，后人会怎样评价。”

尉聊呵呵一笑：“你是宰相，不是帝王，宰相只管做自己的事，帝王的事让帝王自己去解决，你总想着提前去谋划，去逢迎，但却不知道，只要你一天不离开帝国中枢，你的话在皇帝心中，总是要掂量几次。”

李斯动容道：“国尉。”

尉聊微笑道：“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锁，之所以你打不开，是因为你不是那把钥匙，陛下不告而别，奔赴南阳，其实就是去找能够解锁之人。”

李斯一惊：“王翦。”

尉聊微微点头：“李贽受了委屈，会找你哭诉，皇帝心中凄苦，却不能和大臣说，尤其是你这种能够左右朝政的大臣，在你眼中只有君臣之义，却忘了，孤家寡人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坐在那个位子上，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将死之人。”

李斯默默点头，王翦是皇帝的老师，虽然有灭国之大功，但却从来不插手政事，封侯之后，躲在南阳调教军伍，皇帝这么多年，也是持弟子礼。

“这是陛下第二次探望老将军了吧！”

“第三次。”尉聊正色道：“第一次是老将军率军攻入岭南，误食河豚，差点被毒死，陛下驱车万里，前往岭南。”

李斯悠然神往：“这种殊荣，帝国之中也只有老将军独有了。”

正在这时，管家蹬蹬的跑了上来，行礼之后急道：“宰相大人，皇帝有旨意。”

李斯尉聊赶紧起身，小蛮子快步走了进来，在厅堂中站定，肃然道：“皇帝口谕，李斯会同朝臣，商议法儒大典和科考取士事宜。”

第0131章 天问已经出鞘

李斯躬身领旨，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小蛮子：“皇上口谕，是传给老臣一人，还是……”

小蛮子尖着嗓子笑了两声：“当然是只传给宰相。”

李斯点点头：“多谢小蛮子公公了。”向着管家使了个眼色：“你带小蛮子公公厢房休息，多带些家乡特产给公公补补身体。”

管家答应一声，带着小蛮子转身而去。

小蛮子一离开，李斯转过身来，脸上还是没有缓过神来的茫然。向着尉聊奇道：“当先帝国有三件急事，一是坑儒，二是选将，三是两位上将军的病情，推行法儒大典，商议科考取士，都不是朝夕而成，陛下为什么如此心急。”

尉聊笑道：“还看不出来吗，陛下这是故意转移朝臣视线，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天问已经出鞘，不染血是不肯归鞘的。”

李斯苦笑道：“陛下行事高深莫测，我虽然陪伴陛下多年，也是猜不透，看不准，而且，南阳距离咸阳不过是千里之遥，区区几日就能回，为什么不等陛下回来，就先让朝臣商议此事，我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坑儒是御书房密议，在廷尉府还没审问结束之前，并没有宣告天下，推行法儒大典，科考取士，是为了收拢天下士子之心，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但是，却需要制定详细的制度，确定推行的方法。

按照李斯的打算，是等几件急事处理完毕之后，在商议这种事关千秋万代的大事。

如果天下士子视若无睹，或者推行不利，庙堂之上等于出了一个大笑话，最倒霉的就是李斯，首当其冲成为皇帝的替罪羊。

皇帝的天问，剑锋是对准的自己，还是别人，让李斯心中更加的惶恐起来。脸色难看的看向尉聊：“国尉，这件事应该如何去做。”

尉聊倒是洒脱：“还能怎么办，将陛下的旨意宣示群臣，叫大家上书议论呗。”

李斯急道：“国尉，此事重大，李斯也想将此事赶紧办成，但是陛下不回咸阳，却传旨让群臣商议此事，摆明了短时间之内不回咸阳，出征狼族的事情怎么办，太子遇刺的事情如何解决，胡毋敬可是整天督促廷尉府追查凶手。

而这段时间，天知道十八皇子会不会再玩出什么花样。”

尉聊其实比他还急，针对将闾遇刺，已经做出了种种安排，就等着皇帝降下雷霆之怒，将矛头指向胡亥和赵高。

即便是弄不死他们，也的将他们赶出咸阳宫，赶出咸阳城，让群臣看清楚行事，皇帝没有易储之心，然后将闾在带兵出征，专心征缴狼族，不用在担心咸阳图谋他太子之位。

却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下了这么一道旨意，一下子全部打乱了全盘步骤，难道，章邯没有将太子遇刺的真相禀报皇帝。

不可能啊，章邯在太子和胡亥之间并没有偏颇之心，而且，素日言谈也露出对赵高的鄙夷，应该早就将这件事禀报上去了。

一旦皇帝彻查此事，已经隶属国尉府的罗网，就要开始追查远在东郡执行秘密任务的惊霓，从而将胡亥潜伏在庙堂和江湖的势力一扫而空。

即便是章邯的调查结果不能指明一切，但是却可以将咸阳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说明白，而且还能含蓄的指向胡亥，以皇帝的精明，岂能视若无睹。

皇帝为什么置若罔闻，却将文兴大治当成急不可待的事情，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

刚才还明月过大江的尉聊，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贽心中一动：“要不要我在去一趟东宫，问问太子。”

尉聊断然摇头：“太子之所以将这种神奇的印刷术，假借焱妃之名献给陛下，就是不想居功。”

李斯点点头：“国尉说的不错，功高震主，太子这也是不想让陛下为难……”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李贽愁的小脸都白了。

“先将此事通报给在咸阳的三公六卿，尽量不让这道口谕显得突兀，显得太过仓促，以免引起百官无谓的猜测。”李斯稳定了一下心神：“让百官先知道朝中有这个声音，之后在将此事宣告给群臣。”

“宰相稳妥。”尉聊赞道，李斯这个人，在政见上不是没主意，而是不敢拿主意，做事全靠揣测上意，只要皇帝给他划出一个道道，他就能将其完善。

说来说去，还是厕中鼠的心思，生怕自己做的事让皇帝不高兴，丢了宰相之位。

当官之道本来就是如此，但是，显然尉聊和他不是一路人，眼珠子一转：“过两日就是李贽和太子冬狩车战吧！”

李贽点点头：“是，伯父，太子也是你的徒弟，如果他欺负我，你可得给我做主。”

尉聊点头而笑：“不过，这件事，还需你在车战之时透露给太子。”

“为什么伯父不亲自告诉太子，或者让李贽跑一趟也行啊！”李贽茫然道。

“皇帝的心思很难猜。”尉聊笑道：“所以，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李贽没明白，但是李斯却听明白了，皇帝突如其来的一招，将他们通盘计划全都打乱了，必须进行修正。

皇帝想要做什么，李斯也弄不清楚，只能打起精神，商议皇帝交代的事，这件事的影响实在太过深远，牵涉过于重大，皇帝这个诏命一公布，朝廷上就炸了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