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但是李斯却说了一番好儿子好储君,就扬长而去,让他这个皇帝哭笑不得。
这时候,小蛮子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低声道:“陛下,中车府令奉旨捉拿太子属官回来交旨。”
东宫有属官吗,答案是没有,将闾出宫之后就被月神接到了国师府,现在的东宫,就是国师府扩建而成,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字而已。
有的只不过是他的随身家将,这次跟随他归来的,只有钟离昧和周冠夫。还有千余名蛮兵侍卫。
嬴政脸色一沉:“留下钟离昧和周冠夫,其余的侍从解除兵甲,交给玄甲严加看管,等待廷尉府议定罪名,严惩不贷。”
不一会儿,钟离昧和周冠夫就被带到了御书房。
太子没来得及接驾,失了臣子的本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就看皇帝怎么看,如果不想处罚,骂几句也就算了,但是,如果皇帝穷追不舍,这罪名可就大了。
如果东宫有属官,定罪的自然是东宫长吏,但是东宫没属官,倒霉的就是他的侍从。自然是拿钟离昧和周冠夫顶包。
今天大朝会,已经有官员上书弹劾太子,嬴政见了弹劾奏折,马上就批了一个准字,同时喝令中车府,索拿东宫属官。
前文已经说过,中车府掌管的虽然是皇帝出行事宜,但也肩负皇帝侍卫的职责,而太子犯事,轮不到廷尉府管,应该上交太庙,赢氏皇族自行处置。
而章邯和太子的关系,嬴政心知肚明,所以这个拿人的重任就落到了赵高身上。
虽然是在咸阳,赵高奉圣旨捉人也是小心翼翼,尤其是那个焱妃,不仅修为高绝,而且嚣张跋扈。而这些蛮兵侍卫,更是以太子之命是从,绝不会将他这个中车府令放在眼里。
但只要他们敢反抗,赵高就可以凭谋逆之罪将他们斩杀,万万没想到,焱妃竟然命令钟离昧放下兵器,听从中车府的命令。
赵高大呼可惜,要不然可以给太子增加一桩罪行。
两个人被带到御书房,跪地参拜,赵高躬身站在一侧,尖着嗓子叫道:“奴才赵高,奉旨捉拿东宫属官见驾。”
嬴政看了钟离昧,周冠夫一眼,这两名将军年纪都不大,却都英武挺拔,脸色一沉:“钟离昧,周冠夫,你们身为太子扈从,不知道劝解太子,却一味讨好逢迎,让太子沉迷于嬉戏。
朕从南阳归来,文武百官,诸位皇子全都咸阳城门接驾,唯独太子不见踪影,有失臣子之道,你等可知罪。”
中车府一来拿人,钟离昧就知道皇帝要在迎驾之事大做文章,而且,焱妃交代,这种时候任何的辩解都是枉然。所以无需辩解。
但是,钟离昧就是那种秉性,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拉下,而且,眼下只有保住太子,千余蛮兵侍卫才有脱罪的可能,反之,如果太子被降罪,他们也就免不了断头之灾。
钟离昧不顾战甲在身,跪伏在地:“末将知罪,但太子无罪。”
伏在地上,朗声道:“太子遵守承诺,和李贽小姐车战,并不知道陛下回咸阳,而车战之时,遭遇农家弟子刺杀,太子和小黎夫人联手,才将刺客斩杀,但这时候,送信之人却已经晚了一步。
太子得知陛下回咸阳的消息,就飞车赶回咸阳。却没想到,依然晚了一步。”
“这样说来,还是朕错怪太子了。”嬴政冷笑。
钟离昧叩首道:“末将不敢非议陛下,只是陈述事实,而且末将没有及时通禀太子,导致太子迎驾来迟,所以末将甘愿领罪,但是,陛下,太子无罪啊!”
嬴政冷哼一声,不在看他,扭头看向周冠夫:“钟离昧已经认罪,你呢!”
周冠夫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愤然道:“末将无罪,也不服,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设计太子。”
嬴政暴怒,拍案道:“太子沉迷于嬉戏,延迟了接驾,事实皆在,不容狡辩,而且,何人敢陷害太子。”
周冠夫跪在地上,脊背却挺的笔直:“末将来自山野,不懂宫廷的规矩,但是,却知道,太子身为国之储君,陛下有旨意,应该先传旨给太子。
但是,太子接到的传信,却是东宫管家王亮,非庙堂传令特使,而且,太子妃接到消息,也晚了一步,这其中种种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如此,太子岂能不去接驾,这如果不是栽赃陷害,才奇怪了。”
嬴政被气笑了,喝道:“一派胡言,大军行进,稍快稍慢,本来就难以测算的准确无误,稍快一些有何稀奇?”
周冠夫毫无惧色:“但是,末将今日却听说,十八皇子扶苏,在奉常胡大人还没来得传信百官迎驾之前,就已经赶到了城门口,难道陛下先传旨给了十八皇子,然后才传旨奉常府督促百官接驾。”
嬴政脸色一沉,喝道“大胆,十八皇子先去城门,就是十八皇子搞鬼吗,你可知道诬陷皇子,乃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周冠夫朗声道:“是不是诬陷,陛下一查便知,而且说太子有违臣子之道,末将不服。十八皇子也同样如此,末将听说,太子九岁就离开咸阳宫开府别居,但十八皇子已经成年,却还居住在咸阳宫。仗着陛下的宠信。不将太子放在眼里。”
第0170章 落地生根
官场之上,最怕的就是这种屁事不懂的愣头青,皇子,官员之间的争斗,就像是水底的暗流,激流汹涌,但是表面却是一团和气,永远不会将争斗流露在外。
钟离昧听的汗透重甲,赵高也是脊梁沟子冒凉气,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但是,周冠夫的话语却毫不停歇:“太子是储君,十八皇子是皇子,君臣早有分属,既然早知道陛下回咸阳的消息,却为何不通知太子。难道这就不违臣子之道。
陛下何时回咸阳,太子都不知道,十八皇子如何得知,十八皇子提前出现在城门,而太子迎接来迟,难道陛下就察觉不出其中的蹊跷,怎么能让末将不怀疑。
末将敢断言,陛下身边必定有欺君之小人,陛下亲信小人而降罪于太子,难道想做第二个齐桓公吗?”
周冠夫这段话铿锵有力,犹如金铁交鸣回荡在御书房,却惊的嬴政豁然站起身来。
周冠夫嘴中的齐桓公,就是公子小白,在位四十三年纠合诸侯凡二十六次。晚年信任竖刁、易牙、开方等佞臣,管仲病重时曾警告桓公,说他死后一定要驱逐竖刁等三人出宫,不然三人必然为乱。
管仲死后,齐桓公听从管仲之言逐三人出宫。但离开小人,桓公食不甘味,于是桓公复召三人回宫。
其时,齐桓公年事已高,已面临立储之事。竖刁、易牙、开方极力主张立长子。
后来齐桓公生病,竖刁、易牙他们为了矫托王命把王宫用高墙围起,只留一个小洞,桓公饮食,全靠小太监从洞里送入。
但后来连饭也不送了,桓公在饥渴中悲惨死去。桓公死后,众公子忙于争夺王位,直到六十七日后才在老臣的建议下发丧,其时,桓公之尸已腐烂不堪,虫蛆爬出户外,恶臭难闻。齐国霸业随之衰落。
跪在他身边的钟离昧,听了他慷慨激昂却又大逆不道的话,吓得身体都哆嗦起来。
而赵高却投以钦佩的目光:“太子这位扈从将军,竟然活的不耐烦了,这是拖着一家老小一起死的节奏啊!被我索拿,未必就死,但是这句话,却真的死定了。”
嬴政攥紧天问剑柄,惊怒交加的看着周冠夫,赵高暗蓄真气,就等着皇帝发话一掌拍死他。就连隐身在皇帝身后的影密卫将军章邯,也悄无声息的从隐身之处走了出来,暗自打定主意,不等赵高动手,先将周冠夫拿下,将来在想办法营救。
却没想到,嬴政瞪了他半响,竟然不怒反笑:“好一个周冠夫,难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诽谤君上,侮辱大臣,要不是念在你当年曾在震泽剿匪,屡立战功,就凭你这句话,朕就可以诛你九族,给朕滚出去。”
赵高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咆哮御书房,当面骂君,这是什么样的罪状,皇帝竟然不严惩,皇帝这是怎么了,离间皇子,非议大臣,辱骂君王,这几条罪状加在一起,诛你九族都算轻的,恐怕连祖宗都要从坟冢挖出来鞭尸,但是,皇帝竟然就这样将他放了。
赵高也知道,周冠夫之父周勃才是追随太子,剿灭屈景项三族的功臣,却不是这个周冠夫。
不过,当年楚人营造的谣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始终都是皇帝的心病,只有将闾率军平定了震泽,这个谣言才不攻而破。
所以嬴政才对周冠夫高看一眼,不过,也不至于如此啊,赵高偷看了嬴政一眼,慈眉善目这四个字,怎么也用不到皇帝身上。
刚想上前说明白,周冠夫可没参与震泽剿匪,却不想嬴政骂完,见他们呆若木鸡的跪在那儿,怒道:“还愣着干什么,一个个面目可憎,让朕厌烦,都滚出去。”
章邯这才醒过神来,一挥手,几个影密卫出现在御书房,架起周冠夫就扔了出去。
赵高等人也慌忙退避,御书房落针可闻,嬴政呆呆的坐了半响,忽然阴沉一笑,自语道:“是朕错了吗,是朕助长了胡亥气焰吗?竟然是朕……”
李斯刚回到宰相官署,交代手下属官抄录皇帝诏书,胡毋敬就悄悄的走了进来。
李斯斟了杯茶,胡毋敬接在手中,这才在一侧坐下,悄声问道:“丞相,怎么样。”
李斯沉声道:“太子被囚,东宫扈从被抓,看样子,是太子和十八皇子之间的争斗,已经超过了皇帝能够容忍的界限,而且两个人动用的力量,也引起了陛下的警惕才有这样反常的举动。
皇帝没有易储之心却是可以肯定的,要不然,太子就会和皇长子一样,被打发远走,永远不能回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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