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李斯睁眼,眼神中露出暧昧不明的味道:“道破天机,就不灵了。”
“狗屁天机。”冯去疾焦躁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故弄玄虚,都怨你家小兔崽了,平常不好好管教。”
李斯站起身来,向着四周躬身一拜:“这件事虽然怪李由,但诸位也该有此劫,守得云开见月明,早晚有出去之日,到时候,李斯亲自带李由上门请罪。”
胡毋敬素来对李斯敬重,一听这话心中大定:“我们还能出去。”
“当然。”李斯肯定道。
冯去疾怒道:“李斯,你怎么这样笃定,一旦十八皇子上位,赵高那厮肯定会再次被重用,不将我们置于死地他岂肯干休。”
“诸位,原先李斯还不敢肯定,但是王绾重回庙堂,意味着什么,诸位为何不好好想想。”李斯慢条斯理道。
“王绾不是胡亥党。”姚贾眼前一亮。
“他是扶苏党。”胡毋敬神补刀。
冯去疾眼中精光一闪,已经明白过来:“诸位,这些年操劳国事,身心疲惫,这段时间就当放假修养吧!”
“你们可以不在乎,但是我的奉常职位,已经被皇帝赐给王绾了。”胡毋敬哭丧着脸道。
冯去疾仰头大笑:“一介前宰相,起复之后竟然只是一个奉常。这老儿也不嫌臊得慌。”
奉常虽然名列九卿,却是九卿之末,而左相却是三公之首,职务的变易,已经昭示了皇帝的心思。
天牢中谈笑风生,庙堂之上却狂乱如潮。
虽然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左相之位,皇帝也没派官员到府促请,只是让一个小太监宣读圣旨,但王绾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不抓住,就和庙堂无缘了。
上殿谢恩,嬴政看了他一眼:“老丞相本该在家颐养天年,但是帝国多事,还需老丞相在出一把力。”
“臣以老朽,不堪重用,但陛下一再眷顾,皇恩浩荡,唯有为国尽忠而已。”王绾躬身道。
嬴政点点头,目光一扫小蛮子,小蛮子一挥拂尘,朗声道::“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王绾上殿,本来就有备而来,昔日身在相位,他弹劾过很多人,但都是看透了皇帝的心思,体察上意,才上本弹劾的。
而这一次,他更是皇帝百般揣摩,自以为明悟了皇帝的心思,这才不顾颜面,甘愿当一个奉常,只不过,这一次他要弹劾的却是一项号称虎狼太子的将闾,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大秦之二世帝王,心情自然忐忑了。
但让他惊异的是,明明自己心跳如雷,声音居然异常的平静,听不出一丝的颤抖,紧张。
他微微躬身:“臣有本奏。”
嬴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老丞相刚刚回朝,竟然有本要奏,所奏何事。”
王绾镇定的看了嬴政一眼,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一闪即没,但是他却清晰的捕捉到了皇帝的神色,他的态度有点古怪,似乎知道王绾要说什么,想要借他口说出来,但却又有一丝犹豫,这种相互矛盾的心理,让王绾更加的笃定。
太子将闾对于大秦帝国来说,可谓劳苦功高,但是劳苦功高的后果,就是功高震主,让皇帝所忌,但是,皇帝又抛不下对他的喜爱和倚重。
一个虎狼太子对年高的皇帝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他素来桀骜不驯,屡次违背圣意,甚至顶撞皇帝。早已在皇帝心中留下了阴影。
既是人君也是人父,废掉太子等于将他打入地狱,不废掉他却担心他拥兵自重,皇帝想要安度晚年势不可能,心中的犹豫正是亲情和社稷相互冲突的真实写照。
第0190章 昏招
昔日将闾种种,从心中一闪而过,瞬息之间就化成了无穷动力。王绾一改老态,精神也变得亢奋起来:“臣启禀陛下,太子将闾明知东皇乃是亡周后裔,阴阳家投靠大秦图谋不轨,却不思自己身为帝国太子,对阴阳家宠信有加。
组建私兵,擅自出兵东郡,虽然将淳于越等罪臣捉捕归案,但却违背了帝国律法,依律当斩。
而太子纵其为恶,不闻不问,藐视朝堂,折辱天子,鸠集羽翼,宠信身边侍妾,以权谋私,干扰帝国财货,种种恶性不胜枚举。
陛下回咸阳,满朝文武,诸位皇子,皇亲国戚。恭迎圣驾,唯独太子,为了冬狩之私,贪图丞相李斯之女貌美,无视圣驾,一致如斯,无臣子之忠义,无人子之孝道,不忠不孝之人为君,何颜立于庙堂之上,为百官之表率。”
虽然皇子争储,人人皆知,但是在庙堂之上,公开言谈太子之过,这还是第一次。
满朝文武全都被他镇住了,落针可闻。
王绾眸光一扫,气势更加激扬了三分,朗声道:“太子在东郡所收之妾,花影涟衣,据查都是昔日昌平君之旧部,烈山堂堂主田言,更是齐国余孽,亡我帝国之心不死,太子只为一时之欢愉,目无家国,故!臣恳请陛下,废黜太子,另立贤君。”
王绾也算是豁出去了,就连农家也拿来说事。但这些事,好多朝臣还真不知道。
“臣附议。”
咸阳大殿沉默片刻,御使中就走出一群人,向着嬴政叩头高呼。
“臣反对。”武将之中一个个横眉怒视。
“臣附议。”
“臣反对。”武将之中又走出一大群人。七国大战,将闾一直领军在外,武将之中多为他的幕僚将佐,这些人对科举取士说不出一个章程来,但是,一听废掉太子全都急了。
要不是在圣驾之前不敢动武,早就挥着拳头冲了上去。
他们挺身而出,力保太子,又激起一群文臣的反对,实在是将闾做的太不地道了,坑儒之事全是他主导,甚至连孔夫子的坟都炸了。实在让人愤慨,虽然现在心中依然窃窃,但墙倒众人推,皇帝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追究。
典客顿弱振臂高呼:“臣反对,太子战功卓著,征战七国,三次灭国之功,主政南国,民富国强,阴阳家不过是一群女人尔,居住桑海,谨守妇道,并没参与国政,反倒是剿灭六国叛逆,屡建奇功。
吕蒙之女吕雉,更是商贾奇才,所交国税为帝国之冠。
韩信所部,乃是太子扈从军团,太子主政南国,自然有权调遣,清查帝国蛀虫,让帝国大政清明,东郡黔首欢呼雀跃,不封赏反而诬陷为乱党斩首,试问,如外放大吏鱼肉百姓,贪赃舞弊,谁还敢挺身而出,维护帝国大政。
太子回朝,恭让谦和,耽误了迎驾,不过是小过,陛下怒斥责罚就是了,但太子文治武功,为诸位皇子之冠,实乃储君不二人选,没有大错,岂能轻言废立,臣反对。”
“臣也反对。”冯劫慢吞吞的从朝臣群中走了出来:“为了一群女子废立太子,何其可笑也,春秋战国闻所未闻,为何我大秦帝国出此奇闻。
陛下后宫,多为七国大战俘获的王室之女,战事降俘,沦为奴隶侍女本来就是惯例,沦为后妃,也是常事,难道将陛下后宫诛杀干净,才让天下臣民不用担心陛下也对我大秦有不轨之心。”
这老头说话,分量极重,文武大臣全都懵圈了。
嬴政听的也是直皱眉头,没想到引祸上身,说道自己头上了:“有关太子事,众卿可上本奏来,容朕深思,此事暂时搁置,众卿有其他国事着,尽可上奏。”
皇帝都说话了,文武大臣只能各自回班,犹自怒目而视,剑拔弩张,接下来的议事,充满了硝烟的味道,不管对错,只要是对方提出来的,一律反驳。反而弄得一件事也说不成。
大朝会一散,王绾等人就被接到了中车府。
胡亥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厅堂之中团团乱转:“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有了废黜之心,可恨这群大臣却横加阻扰,哼,等孤当了皇帝,这群人全都杀了。”
狠骂一通,愁眉苦脸的看着王绾:“奉常大人,你跟随父皇多年,见到过父皇这样反常吗,国家大政,一向是乾纲独断,怎么帝国一统天下之后,就变得胆小了。
孤手下多奇人异士,如果父皇在犹豫不决,说不得,孤只能下手帮父皇除掉太子。”
“殿下不可。”王绾赵高急声叫道。
“有何不可。”胡亥奇道:“孤按照父皇心意行事,父皇只会奖赏孤,绝不会惩罚孤。”
“昔日孟尝君乃是齐国王子,养客三千,奇人异事数不胜数,也不敢刺王杀驾,燕丹独领墨家,乃是燕国大学派,高手众多,反而成为他继承王位的一大障碍,极是燕国兵败,燕王喜也不肯放过他。
韩非手下有流沙,只敢和大将军姬无夜暗中争锋,却不敢出现于庙堂。即便这样也被韩王安所忌,不肯放权,空有绝世奇才,含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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